“目標……錯了？”
眾人一陣愕然。就連沉著臉站在人後的傅瑋晗也是微感震驚。
“我想你們現在應該在想人類無法戰勝AI吧？”
葉棠沒有刻意回避傅瑋晗, 就是傅瑋晗起身想要往葉棠身邊走的那個瞬間，他被人撞了一下。
撞開傅瑋晗的人也不知道是誰，反正就在傅瑋晗這一愣神的功夫裏, 方磊、彭又傑、李靜婷等人已經紛紛朝著葉棠圍了上去。方磊這個大塊頭還特別礙眼地就貼在葉棠的身邊。
“別忘了, AI也是人類創造出來的。且遊戲內的BOSS並沒有真正的學習能力，也因此BOSS的AI能夠發揮出的能力也是有限的。”
沒有成長、不懂進化的就算是神也一樣會被人類所擊敗。更何況一個遊戲裏的BOSS？
既然遊戲BOSS的AI不具備真正的自我學習、自我完善能力，那麽這個AI就一定會保留著創作者的某種意圖。
先不談這種意圖有沒有可能是想血虐玩家、想收割玩家痛苦哀嚎的惡意。就裝甲妖花這個BOSS來看，葉棠認為傑弗裏的設計思路多半是創造出一個“仿佛具備自我學習能力、自我完善能力的BOSS”。
“‘沒有真正的學習能力’……”
咀嚼著葉棠的用詞, 變得越來越擅長在葉棠話裏找重點的方磊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這也就是說, 裝甲妖花有會讓人錯認為是自我學習的行為邏輯？”
“沒錯。”
眼眸含笑地掃過方磊，葉棠明明沒有和方磊有身體上的接觸, 周圍的人卻都敏感地捕捉到了葉棠與方磊之間無聲流淌著第三者無法插足的甜膩氣氛。
用網絡上時興的話來說，那就是兩人望著彼此的眼神都牽絲。
“我有個提議，”
葉棠說這話時，把視線從方磊的臉上移開了。
“晚飯後我們來開個作戰會議。”
……
鑒於第二天的比賽是在晚間舉行，葉棠主導的作戰會議這一開就開到了深夜十一點半。
有一說一, 這場會議並不足以解答選手們所有的疑慮。然而葉棠神色之間已經略顯疲憊，連說話的聲音都有氣無力了幾分。
葉棠是虎嘯戰隊的特別顧問, 她願意與虎嘯戰隊選手以外的十二強選手坐下來開會、共同擬定作戰計劃是情分而非責任。選手們對此心知肚明, 又哪兒能揣著明白裝糊塗，硬要葉棠繼續為他們答疑解惑？
再說……
眾人都不敢看方磊那張黑成鍋底的臉。
葉棠選擇與十二強的所有選手共享情報，方磊沒有意見。這不僅是因為方磊尊重葉棠的決定, 更是因為經過今天的比賽，他確信隻靠包括他在內的虎嘯四人，沒法改變決賽的戰局。
誠然虎嘯戰隊也可以選擇獨善其身, 四人隻要在個人積分方麵贏過另外八位選手就可以在夏季賽裏碾壓性地包攬冠亞季軍以及第四名的位置。但，這樣真的是玩家想看到的東西嗎？
假如玩家隻關心比賽的結果, 那他們在別賽結束之後看一下官方通報就可以完事了，還有什麽必要專程買票來看現場？還有什麽必要坐在電腦前蹲守比賽直播？可見，對許多玩家來說，過程同樣、甚至比結果更重要。
過去的方磊並沒有太多的思考過這些東西，玩家想要什麽、觀眾想看什麽完全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他光是打出自己的最好水平就已經是竭盡全力，並因此筋疲力竭。
現在不一樣了。葉棠在他的麵前悄然為他撥開了障目的迷霧，他終於發現自己不光是在比賽，也是在表演。玩家想要看到的是比賽，也是比賽裏折射出的、那些在比賽之上的東西。
選手之間勾心鬥角，在AI的麵前一敗再敗。如此情態之下即便包攬比賽的前四名，虎嘯戰隊也是敗者，敗於人性黑暗麵的可悲敗者。
與之相對的是，即便人類在AI的算力麵前顯得如此的渺小、稚拙，但若是選手們能擯棄平日裏的恩怨，在絕境之下取得勝利……即便虎嘯戰隊沒有拿到冠亞季軍裏的任何一座獎杯，又有誰能說虎嘯戰隊是敗者、是弱者？況且，這一次他絕不放棄對冠軍的追求。
她想看到的勝利，一定是這樣的勝利、真正的勝利吧？所以她才會向十二強的選手共享情報，哪怕其中有一個曾經傷她至深的人。
方磊的心髒收縮了一下，這不是因為他想到傅瑋晗是葉棠曾經的男友、過去愛過的人而吃醋。而是因為他有些緊張，還有些亢奮。
——他喜歡的人是因為認為他們十二強有可能戰勝裝甲妖花，取得勝利，所以才向他們托付的不是嗎？他真想親自把她渴望看見的畫麵獻給她。
就是看著喜歡的人容色憔悴，這感覺真是讓人不好受。
雙手抱胸的方磊以為自己已經藏好了自己的情緒，殊不知每當他意識到葉棠的嗓子多沙啞一分，他的臉色就難看一分。
白目如彭又傑這樣的人這會兒都知道自己要再吭聲待會兒得被變成夜叉金剛的隊長教訓，其他人就更是收斂，把自己嘴巴上的拉鏈給拉了起來。
“那我們就都回去休息了。”
JK和葉棠打了個招呼。
“明天見！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李靜婷也衝著葉棠飛了個吻。
選手們一個個都和葉棠打過招呼，就連傅瑋晗都衝著葉棠點了點頭。葉棠笑著回應，對待傅瑋晗也沒有什麽特殊。倒是在傅瑋晗看來，葉棠朝著他笑時遠比對著其他人笑時燦爛真誠了許多。
送走了其他選手，葉棠原本要收拾散落在桌上的筆記，這任務卻被方磊交給了邱英和彭又傑。
葉棠沒有推辭方磊的好意，她從會議室裏走了出來，準備先去旁邊的自動販賣機買瓶礦泉水喝。
傅瑋晗一直等在會議室外，見到葉棠，他連忙想要上前。
傅瑋晗有很多話想對葉棠說。
他想問她現在還生他的氣嗎？也想告訴她說她的行李他沒扔，都好好保存著。她要是還想要這些行李，他會給她送去她指定的地方。或者……
她可以再一次到他家來住。
別誤會，他並沒有喜歡上薑憶。他隻是覺得……他沒有必要這麽刻薄地對她。因為她既沒有對他做什麽壞事，還在不斷幫著他，不是嗎？笑晗過去不也經常這麽說？
對了，她和笑晗關係那麽好……能不能勸勸笑晗，讓笑晗不要胡鬧？
她一個涉世未深的小女孩，哪裏能應付商場上那些齷齪肮髒的事情啊？爸媽現在跟著笑晗胡鬧那是因為傅家有資本任著笑晗胡鬧，可要是笑晗胡鬧得太過分了，讓傅家蒙受了重大的損失，屆時又有誰能為笑晗擦屁股？爸媽總是會老的，白手起家、東山再起的機會也不是時時都有的……
是的，他之所以要勸笑晗，全都是為了笑晗好。為了傅家好，為了爸媽好。絕對不是因為他發現自己的技術有極限，自己的實力或許不像自己想的那樣絕對，自己沒了家業這個靠山之後情緒狀態就不再穩定，集中力渙散到竟然沒有注意到小怪的偷襲……
是的，一定是這樣的。
說起來，薑憶其實挺好的。她比那個養備胎的辛一諾懂事，也比那個四處招蜂引蝶、動不動就拿自己兩坨脂肪倒貼別人的虞纖纖幹淨。他之前是對薑憶有點小小的誤會，這才被激得在薑憶麵前說了些不好聽的話。
不說薑憶喜歡他喜歡了那麽久，單說薑憶很了解他、知道他不會有壞心眼這一點。他就相信他給薑憶道歉，薑憶一定會諒解他。
畢竟薑憶這麽知性、這麽聰明，又向來善解人意不是嗎？
“薑——”
就在傅瑋晗要出聲的這一刻，同樣走出會議室的方磊從葉棠的身後攬住了葉棠的腰肢。
葉棠別說被嚇得驚叫了，她似乎非常習慣這種大膽又熱情的擁抱。她抿唇而笑，非常自覺地轉過身去，下巴微抬接住了方磊落下的吻。
兩人往旁邊的樓梯口一藏，方磊直接抱起葉棠，用胳膊支撐住葉棠全部的體重，葉棠摟著他的脖子，兩人很快一道消失在了樓梯轉彎處。
關了燈、鎖了門出來的彭又傑和邱英並沒有看見方磊和葉棠的影子，兩人還奇怪地往電梯那邊看了看。
“隊長和薑薑呢？”
“是不是已經先坐電梯上去了？”
“我們就慢這麽半分鍾，他們怎麽也不等等我們，幫我們按著電梯？”
彭又傑說著不滿地撇了撇嘴，四下張望。
彭又傑沒能找見葉棠與方磊，倒是看到了臉色青黑、半個身體淹沒在黑暗之中，整個人跟個鬼似的傅瑋晗。
“哇啊啊——！！”地慘叫一聲，彭又傑花了好幾秒才看清傅瑋晗的臉。
發現“鬼”是傅瑋晗，彭又傑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小聲嘀咕了一句：“躲角落裏裝什麽冤魂呢……”
邱英被彭又傑的慘叫嚇了一跳，又被傅瑋晗的模樣給嚇了一跳。按照邱英平時八麵玲瓏的處世態度，他本該上去問一句：“傅隊這是怎麽了？”
可是想到“王者之劍”那些人背後幹的挫事，想到傅瑋晗對待葉棠的態度，還有那些通過路左流傳在選手圈子裏的傅瑋晗對葉棠的看法……邱英很自覺地無視了傅瑋晗，按電梯去了。
電梯很快帶走了邱英與彭又傑，感應燈因為四周無聲而暗了下來。
傅瑋晗像是一個被人間拋棄的孤魂野鬼立在黑暗裏。
追求他的女人，愛重他的父母，捧著他的隊員，等著他去繼承的家業……沒了，這一切都沒了。
他還有什麽？噢，對，他還有遊戲，還有電競圈，還有喜歡他的粉絲……
隻要還有遊戲，隻要還有電競圈，隻要還有粉絲……他就是大神！職業大神！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20805 22:50:43~20220807 18:36:0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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