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白狄倫·布杜魯公主登上了王位,她成為勤政愛民、賢明偉大的女蘇丹。”

葉棠闔上了手中全彩的迪某尼童話故事書。

這本《阿拉丁》裏的女主角本不叫“白狄倫·布杜魯”,故事的結局也並非是公主登上了皇位,而是公主下嫁給了故事的主人公、貧窮但善良的阿拉丁。

但**的衛詩語並沒有因為葉棠對著她早已看過很多遍的故事書講出了另一個故事而發出抗議。小姑娘抱著葉棠去給衛池買日常用品時順手給她買的海豚玩偶,一雙杏眼圓溜溜地睜著,顯然沒有什麽睡意。

“都聽完了這麽長的故事還不想睡?”

葉棠笑著給小姑娘掖了掖被子。小姑娘害羞地垂下睫毛,又把散發著淡淡柔順劑香味的海豚抱緊了點。

“……阿姨講的故事、好聽。”

本能地理解了葉棠不會因為自己表現得不好而責怪自己,習慣了和葉棠相處的衛詩語現在能在葉棠的麵前慢慢地說上一些長句了。

“白公主、好聰明,她還很勇敢。”

認真地回想著葉棠講述的內容,直接把“白狄倫·布杜魯”簡稱為“白公主”的衛詩語眼裏自然而然地透出了深深的羨慕與向往。

原本的故事裏,公主周圍的人總是小心翼翼地包圍著她、保護著她。所有人都害怕一個不留神就讓公主受了傷。

這樣的公主沒法隨意離開皇宮,也沒法自由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她甚至不能像阿拉丁肩頭的那隻小猴子一樣隨心所欲地在街頭亂跑,穿過人群去看熱鬧。

唯有阿拉丁乘著飛毯來接公主的時候,公主才終於能夠飛出金籠子一般的皇宮,去看看外麵真實的世界。

衛詩語和故事裏的公主何其相似?

因為重視她、愛護她,害怕她被外麵的人傷害,衛衍不光不許衛詩語出門,不許衛詩語和周圍鄰居的孩子玩,也不讓衛詩語去上幼兒園。知道保姆對衛詩語不好之後,衛衍連保姆都不請了,隻是讓鍾點工在自己在的時候上門。

衛詩語之所以能夠忍受長時間獨自一個人待著的寂寞,那全係她從來沒有朋友玩伴,也沒體會過和其他人一起歡鬧是什麽感覺。

年紀還小的衛詩語很難清楚明確地分辨出童話書裏的故事哪裏讓她不舒服,也不知道自己無意中把公主和自己重疊在了一起。她隻是同情著不能自行出門的公主,同時又想著自己要是也有飛毯那該多好。

但在葉棠的講述裏,公主不再是那個隻能等著阿拉丁來接她的公主。她既強大又厲害,能去一切她想去的地方,能看一切她想看的風景,更能去做一切她想去做的事情。

這樣的公主,讓衛詩語憧憬不已。

“阿姨像、山魯佐德。”

故事書裏,宰相的女兒山魯佐德繪聲繪色地講述著能讓暴君忘記殺戮的故事。眼前的葉棠則讓衛詩語在她的講述中看見了披荊斬棘、最終走上王座坐下的公主。

不由自主地想聽葉棠講更多的故事。衛詩語現在完全能理解暴君為什麽每一夜都怒氣衝衝地想去殺掉山魯佐德,結果卻是聽她說了一千零一夜的故事。

從衛詩語這裏得到“山魯佐德”這個評價讓葉棠忍俊不禁。

她起身,身形優雅地以阿拉伯宮廷的禮儀向著衛詩語行了一禮。

“謝謝您的稱讚,我可愛的公主殿下。”

衛詩語的臉,唰一下紅了。

……

生性乖巧老實的衛詩語不是個難哄的孩子。葉棠關了燈之後,她沒一會兒就抱著她的小海豚睡著了。

葉棠沒睡。她下了床,腳步無聲地離開了衛詩語的房間。

穿到這個世界之後,葉棠忙忙碌碌地處理著原主的東西,還沒來得及決定好自己今後要在這個世界做一份什麽樣的工作。

剛才被衛詩語說像山魯佐德後,葉棠倒是想到了一個她還沒做過的職業。

——有聲書主播。

……

時間過得很快,衛池住進衛衍家已經半個月了。

書房裏的衛衍聽見外頭傳來衛詩語的笑聲,忍不住放下手裏剛打印出來的書稿,走到了窗邊。

葉棠一周前郵購了個秋千,又和衛詩語一起把秋千組裝了起來,放到了院子裏。衛詩語以前沒打過秋千,現在每天都要在秋千上**一會兒。

衛衍剛開始還緊張萬分,他生怕衛詩語和葉棠中摔了一個。結果不等他提醒葉棠,他就發現葉棠不光加固了秋千的支架,還買來了安全繩,誰上秋千給誰係。

完全、找不到,搭話的機會……

眼看進入倒計時的婚姻不剩幾天,衛衍欲哭無淚。

他每晚路過女兒的房間都能聽到妻子給女兒讀書的聲音,這本來是衛衍夢中看見都會忍不住微笑的畫麵。然而躺在主臥裏那張隻有一個人的大**,感受著自己身旁的空****,衛衍是睡不著也笑不出來了。

“嫂嫂,外麵冷,你和詩語喝點熱的吧。”

有人殷勤地拿著兩個杯子走到了院子裏。是衛池。

剪了清爽的二八分短發,黑框眼鏡換成了純鈦製的金絲眼鏡。格子襯衫外麵套了件素色的毛衣,褲子熨得一條皺紋都沒有。小半個月前還跟個小叫花似的衛池這會兒文質彬彬,連彎腰駝背的不良站姿都改了許多。

“這是熱巧克力?”

“嗯!我跟著美食博主的視頻學的。”

衛池隻是把熱巧克力遞給衛詩語就沒有再去看小侄女的臉,倒是望著葉棠眼睛發亮。

再次確定衛池對衛詩語沒有異常的熱情,葉棠喝了一口熱巧克力,笑道:“很好喝,謝謝。”

等誇的小狗搖起了尾巴。衛池露出靦腆笑容的樣子被三樓的衛衍盡收眼底,這讓他想也不想地就快步出了書房。

身體不好讓衛衍跑兩步都難受。當他一把拉開家門,院子裏的三人都齊刷刷地向喘著粗氣的他看了過來。

“哥……?”

“爸爸?”

“怎麽了?”

不想在女兒還有弟弟的麵前丟人,衛衍端起一個體麵的笑臉:“沒什麽大事。茉莉,你可不可以跟我過來一下?”

“可以。”

葉棠果然跟上了衛衍的腳步。

衛衍重新回到了書房裏,葉棠還非常貼心地鎖上了門。

她覺得衛衍應該是想和她談離婚的事。

衛衍要再不把離婚協議書給她,她就要自己去操持離婚協議的事了。當然相應的,因為衛衍不配合的態度,她會判斷衛衍的合作誠意不足,並降低對衛衍人品的評價。

“這是……離婚協議書。還有共同監護者的協議……”

偷偷窺視著葉棠臉上的表情變化,衛衍是真的很希望葉棠能在他說到“離婚協議書”幾個字露出一點點的惋惜或是哀歎。

可惜,葉棠不僅沒有露出哪怕隻是一絲的不舍,她甚至眉眼彎起,看起來情緒很好。

一頁頁地翻過手裏的文件,葉棠幾乎是以一目十行的速度看完了離婚協議書與共同監護者協議。

“挺好的,我沒有什麽要補充的了。你的這位律師朋友很可靠啊。”

看罷,葉棠笑了起來。這律師沒讓她白等這麽多天。

被葉棠的笑容晃得有些恍惚,衛衍並沒有認真地去思考中專學曆的妻子是否真的能這麽快就看完所有的文件,並理解文件裏所寫的所有條目。

這次他是清醒地意識到自己的舍不得了。

在魅魔的支配下過活,衛衍從來不像同年齡的男生那樣渴望過親吻、擁抱,和在這之上更親密的接觸。婚後,他的妻子也總是主動的那方。

到他最後一次推開妻子,到妻子再也不和他同床共枕,到此時此刻妻子手拿離婚協議書……衛衍這才發現:原來站在某人的身邊,原來和某人牽手,都需要資格。

而他已經失去這個資格了。

強忍住眼底泛起的酸澀感,衛衍揉了揉眼睛。

“眼睛疼?”

“……是啊。新作寫完了,我在電腦上校對校得眼睛疼。”

葉棠“哦”了一聲:“難怪你把稿子打印出來了。”

“嗯。正好帶去醫院看。”

衛衍說:“我住的那棟樓好像是不準帶電子產品的。智能機和iPad好像也包括在內。”

“住院部應該不會禁止病人帶手機吧?我覺得應該是你弄錯了。”

沒有濃烈的悲傷,沒有繾綣的告別,沒有苦大仇深的戲碼。葉棠和衛衍閑話家常著,終是在離婚協議書的最後一頁上,分別簽下自己的姓名,按上自己的指印。

“茉莉,你真的不要錢也不要房子?”

衛衍的表情像是在問葉棠:那今後你要怎麽活下去?

葉棠笑了笑:“錢你不是給我了嗎?共同監護人的薪水,一個月兩萬,十五年三百六十萬。房子還是留給詩語吧。她比我更需要東西傍身。”

垂著頭的衛衍頷了頷首,表情裏卻沒有半分釋然。

歉疚讓他滿懷對不起葉棠的罪惡感。

於是葉棠眨了眨眼,“啊”了一聲:“我想起來了。我還打算準備找你要一樣東西的。”

衛衍猛然抬頭:“是什麽!?”

他就差沒把“什麽我都給你!”寫在臉上了。

“是有聲書的製作授權。”

“衛衍,我準備做有聲書的主播。你要是願意,我希望你能給我你小說的授權,不是獨家授權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