闊別幾個月,靈草園還是之前的舊樣子。

江魚他們回來的時候,寧淳長老過來了一趟,見到江魚,很驚異:“不過幾個月不見,你修為就到金丹後期了?”

不過他念及江魚是去參加仙門大比,曆來仙門大比之中,得奇遇突破的弟子不在少數,他問了一句之後,倒也沒繼續往下深問。

送走寧淳長老,江魚深深吸了一口氣,露出滿足的神色來:“果然,靈草園是我最愛的地方。”

修仙之人的居所,縱使離開幾個月,也不會落塵灰,何況有傀儡們在這裏打理著,小樓依舊是窗明幾淨,纖塵不染。

確實省去了許多麻煩。

姬長齡回來以後,便去了主峰。

江魚愉快地去看自己的靈田。

離開這樣久,即便此處地下埋著靈脈,靈氣比一般的藥峰藥田都要充裕,這數千塊靈田,寧淳長老也沒有擅自替她種上什麽東西,唯恐擾亂了江魚的種植計劃。

江魚將自己儲物袋裏的種子都拿出來,呼啦啦一口氣全給種下。

如今,她對靈力的把控早已經不是初來時所能相比。下靈雨也得心應手,幾乎不用消耗什麽靈力。

隻見靈田上空,一隻流光溢彩的鳳凰和一隻純白如雪的白鶴在天空中追逐嬉戲,無數靈氣從他們身上落下,化作靈雨落入靈田之中。

下完靈雨,江魚去了靈獸峰。

去見一見銀樹長老,也是她這麽急著回靈草園的原因之一。

銀樹長老是唯一一個,一眼就看破了她真正來曆的人,江魚想,或許她會對小綠豆的身份有所了解。

銀樹長老像是知道她要來,江魚到的時候,就見到銀樹長老坐在樹下,麵前石桌上擺了兩杯熱氣騰騰的茶。

“坐。”銀樹長老溫和地看著她。

江魚原本想說的話頓住,走到她對麵,盤腿坐下。

望著銀樹長老那雙寧靜的眼眸,她有些紛亂的思緒也逐漸寧靜起來。

“嚐一嚐我泡的茶。”銀樹長老抬手,邀請。

江魚端起那杯靈異四溢的茶水,喝了一口。

“好香。”她讚道。

銀樹長老目中盈滿笑意,問她:“隻是覺得很香嗎?”

江魚不明所以看著她。

銀樹長老笑而不語。

江魚喝了一口茶,心情已經完全平靜下來,她看向銀樹長老:“晚輩此次前來,是有事相求。”

銀樹長老頷首:“我知曉你的來意。”

江魚一愣,又覺得好像並不奇怪。這位銀樹長老,是她來到這個世界,見到的所有人中,最讓她感到神秘莫測的存在。

即便是渡劫期的歲聞長老,亦不能給她這種感覺。

這樣的存在,身在太清卻能知曉天下所有事,似乎也並不稀奇。

“你體內那棵樹種,我確實不曾見過,但或許,我已經猜到了它的來曆。”

江魚一喜:“前輩可否告知?”

銀樹長老隻是含笑看著她,江魚便懂了。

好吧,這些大人物說話,總是神神秘秘的。

她退而求其次:“我安全嗎?”

銀樹長老道:“我想,你能來到這裏,已經能說明‘它’的立場了。”

江魚眨了一下眼睛,懂了。

她由衷地笑了起來,一下子便卸下了所有擔憂,整個人都變得開開心心起來。

銀樹長老看得很是稀奇:“你這就滿足了嗎?”

江魚笑道:“長老知道我的來曆,便知道我來這裏本就是賺了的。我如今有那麽漂亮的小樓,那麽大的靈田,養了幾隻性格可愛的靈獸,還有一個兩情相悅的戀人。如果還不滿足的話,豈不是貪心不足了?”

銀樹長老望著她的眼睛,從那裏麵,她看到了江魚內心深處的渴望。

這個背負著“天命”的小姑娘,竟然真的毫無野心,隻鍾愛這樣平淡的日子。

她沉吟片刻,道:“既然如此,我便幫你一把。”

江魚:?

下一刻,虛空裂開一道一人高的的口子,江魚整個人騰空而起。

被投入虛空前的最後一刻,江魚看到了銀樹長老含笑的眼神,耳邊亦聽到了一句話:

“想過上那麽安寧的生活,得先把眼前的事情解決掉啊。”

被撕裂的空間合上,銀樹長老靜靜坐著,若非她麵前擺放著兩盞茶,誰也不知道,片刻之前,這裏還坐著另一個人。

她在等人。

沒多久,虛空波動,兩道身影憑空出現。

白衣身影原本站在後麵,見到銀樹長老的時候,忍不住往前一步:“長老,師妹去哪裏了?”

銀樹長老沒有隱瞞:“她去神都了。”

姬長齡沉聲道:“神都誰都可以去,我也可以。她不喜歡摻和這些煩擾紛爭。”

“可誰去,都不如她去管用。”

銀樹長老輕聲道:“包括我。”

從長留縣那次,姬長齡心中便隱隱有所感應。此次秘境中江魚對那些灰霧的克製,更讓他肯定了心中猜測。

他的江師妹,或許是可以解決困擾了滄瀾界千萬年的歸墟隱患的那個人。

他麵無表情道:“可她才金丹修為,為什麽不等她有足夠自保能力再去呢?”

一直站在他身邊沒開口的紫衣青年出聲:“因為歸墟那邊也感應到了。所以才會異動頻繁,它們比我們更等不起。”

姬長齡沒有說話,半晌之後,銀色劍光亮起,虛空被撕開一道裂縫。

他頭也不回地躍入其中。

一坐一站的兩人都沒有阻止他。

銀樹長老看向紫衣青年:“您為什麽沒有告訴他,您早在小魚身邊安排好了保護的人手呢,宗主?”

紫衣青年輕哼一聲,在石桌前坐下:“這小子,滿心滿眼都是他的心上人,就算我親自去,他也不會放心。”

他敲敲桌麵,揚眉淺笑:“難得來一回,你的好茶就不要吝嗇了吧,長老。”

江魚站在神都的大街上。

這座大周的皇都,比她見過的鳳陽郡,信原城等地,都要繁華太多。

她這樣姿容清麗出塵的年輕姑娘,不管在哪裏都是惹人注目的,大街上不少行人都往她身上看。

江魚麵上淡定,心裏其實懵得很。

銀樹長老莫名其妙把她送到這裏,她大致能猜到這裏是神都。

可是,她來了神都,要做什麽?

站在原地思考了一會兒,並拒絕了兩個過來搭訕的紈絝公子以後,江魚做出了決定。

先逛一逛這古代的都城吧。

哪怕是她上輩子的資本家老板,給她加班派任務也得先給個任務目標啊。哪有這樣莫名其妙打啞謎讓人猜的?

不給任務目標,就是沒有任務。江魚理直氣壯地開始摸魚。

神都確實繁華,江魚在路邊買了碗像是豆腐腦一樣的小點心,一邊吃一邊看了一場十分精彩的雜耍表演。

看完表演後,她又進去了一家首飾鋪子。

這家店鋪名字叫做珍寶閣,名字十分平平無奇,不過江魚進去之後發現,裏麵琳琅滿目的珠寶首飾,倒是無愧於“珍寶”二字。

江魚自覺是個俗人,哪怕成為了修仙人士,愛好依舊是俗氣且大眾的。她喜歡美味的食物,喜歡漂亮華美的衣服,也喜歡精致好看的首飾。

她能感覺到店鋪裏有許多眼光在打量自己,不過江魚不在意:修仙的一個很大好處,就是讓人道心變得穩固強大。這些帶著各色意味的打量眼神,甚至不能令她情緒波動哪怕一下。

江魚看到了一支很可愛的發簪,質地溫潤的白玉被雕成了惟妙惟肖的小貓,小貓兩爪合攏,裏頭藏著一隻小蝴蝶。

精致又有趣。

江魚伸手,想要拿到眼前細看一眼,一隻手從身邊伸出來,搶先將其拿在了手裏。

是剛剛站在她身邊的綠衣姑娘。

見江魚看向自己,綠衣姑娘露出一個挑釁的笑容:“你也喜歡這支簪子啊?好巧,我也喜歡。”

江魚並沒有生氣,稀罕地看了對方一眼。

好經典的打臉劇情。

她扭頭問站在另一邊的店員:“這款簪子,還有嗎?”

店員連忙點頭:“有的,有的。”

江魚便衝那綠衣姑娘笑了笑:“沒關係,簪子又不止有一支。”

綠衣姑娘:?

她那麽明顯的找茬,這人看不見嗎?

見江魚要跟著店員去另一邊拿簪子,她喊道:“站住!”

“這款發簪,我全都要了!”

她冷冷地盯著江魚,惡意滿滿:“本姑娘可不和什麽阿貓阿狗戴一樣的東西。”

江魚問她:“你認識我?”

綠衣姑娘嗤笑一聲,輕蔑道:“你是什麽東西,也配我認識?”

“那就是瘋狗亂咬人。”江魚恍然大悟,表示理解,“我不和瘋狗見識,怕染了什麽瘋病。你想要就要吧,給你了。”

說完這句話,她眼睜睜地看著綠衣姑娘演出來的三分怒火變成了七分。

“來人!給我教訓她!”

江魚不知道她們要演什麽戲,一時沒有動靜,看著幾人衝上來。

“住手!”

在幾人就要抓住江魚的時候,一個沉穩的聲音響起。

打扮樸素,看起來平平無奇的老婦人慢步而來,周圍不少人看到她,卻不自覺露出了忌憚的眼神。

綠衣少女也是麵色一變。

老婦人看到江魚,微微頷首:“這位姑娘,我們家表姑娘性格頑劣,我代我家主人替你道歉。”

江魚看著老婦人,發現此人是一名金丹修士。

她曾經聽師兄說過,神都的王公貴族都會請修士在府中為供奉,想必這位老婦人就是哪一家的供奉。

她看了綠衣少女一眼,很配合地詢問:“你家主人是誰?”

老婦人微微一笑:“主家姓宋,排行第十一。”

江魚很想繼續配合一下周圍的群眾,露出震驚的表情。

但她確實不知道這人是誰,所以,外人看起來,就是這個儀容不俗的姑娘,絲毫不在意宋家的權勢。

老婦人似乎也不在意她的態度,隻笑著說道:“聽聞姑娘來自遠方,我家主人好客,已經接待了數位和姑娘一道來的朋友。不知姑娘,可願隨老身一同往府上同主人一敘。”

江魚不知道那位宋十一安排這場戲是什麽意思,但是聽這老婦人話裏的意思,像是知道她從太清來。

那麽,府上接待的數位朋友,也不知是正常接待,還是軟禁?

銀樹長老應該不會無緣無故將自己送過來,江魚緩緩點了點頭。

老婦人麵上便現出一點笑意,轉身引江魚出門。江魚這才發現,門外已經停了一輛華美異常的馬車。

她坐在車上,歎了口氣,開始理思路。

照銀樹長老的意思,小綠豆應該確實有個不同尋常的身份。而她自己,綜合另一個江魚說的話,以及銀樹長老透露的信息,顯然這趟穿越也不是個巧合。

不止不是個巧合,可能還得被迫打個工。

但如果工資是能多活一輩子,相信很多人都會樂意接一下這份工作。

透過薄如蟬翼的窗紗往外看,江魚幽幽歎了口氣。

“貴客為何歎氣?”老婦人的聲音從外麵傳出來。

江魚一本正經:“我隻是感慨,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啊。”

老婦人神色一變,不知道江魚是否話中藏話,知道了什麽。

不過很快她就定下神來,冷冷地在心裏想:就算她知道些什麽又如何呢?主人得了那樣大的機緣,哪怕是太清的弟子,也得乖乖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