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魚看著對方離開的背影,她心裏不在意這點小摩擦,可對方看著不像個與人為善的。

她同管事道:“這位師兄,我今日同他發生口角,我擔心……”

管事看她是靈草園來的,哪裏不知道她的擔憂?

他寬慰道:“安心,宗門禁止弟子私鬥。你若實在害怕,近段日子少出宗門便是。”

時間長一點,誰還記得這事?

何況太清仙宗地域廣闊,兩人這輩子會不會再見麵都不一定。

江魚安下心來,她好不容易多了這一世生命,極為熱愛珍惜如今的生活。

她隻想每日種種地,看看花,有機會的話再見識一下這個壯麗的世界,實在不想將大好時光浪費在不值得的人事之上。

告別管事,她等到下一趟靈駕,來到萬象峰同鍾子興約定好的地方。

鍾子興人看著溫吞憊懶,卻很守時,看到她態度也十分熱情。

“江師妹,你的東西。你看看合不合適?”他將一個小錦囊遞給江魚。

這小錦囊和江魚裝靈草靈珠的袋子一樣,算是簡易版的儲物袋,容量不大,價格便宜,適合分類存放一些物品。

江魚接過來,靈識一掃,驚喜不已。

鍾子興給她打造了一整套廚具,除了常見的鍋碗瓢盆,烤架,火鍋這些江魚提了一嘴的,他居然也都煉製了出來。

“太厲害了,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完美!”

她拿出靈珠遞給鍾子興:“辛苦鍾師兄。”

鍾子興沒料到她會這樣興奮,失笑道:“隻是一些不含靈氣的尋常物品,不過隨手之勞,你竟這樣喜歡。”

話雖如此,自己煉製的東西被客戶認可,他心中還是極高興的。

江魚是真的喜歡。

鍾子興雖然一直說,這些凡人可用的尋常物件,哪怕煉製一百件,也不如一件低階靈器費事,並不需要耗費多少心力。

可作為消費者,她隻看自己的成品。

鍋爐那些先不提,那幾套每套十二個的杯盞碗碟,皆是薄如蟬翼,圓潤光潔,素白瓷器還繪上了精致的綠葉紋路,簡直可以稱得上藝術品。

這個倒不是江魚要求的,她靈珠不多,隻要能用就行了。是鍾子興自己加的,理由是,自己做出來的東西,哪怕是凡物,他也忍不了成品太寒酸。

江魚原本還因為三千靈珠肉疼,看到成品,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她愛不釋手地看了好一會兒,才對鍾子興歉意道:“鍾師兄,我現在沒什麽靈珠,隻能勞煩你費時費力煉這些不值錢的玩意兒。不過我現在已經找到掙錢的門路了,我一定會努力,讓你從我身上掙到錢的。”

她沒什麽大抱負,掙到靈珠了,當然是要用來享受的。

鍾子興被她這話逗樂了,怎麽還有人這樣說話的?

說實話,他雖然窮,但三千靈珠,在一名煉器師眼裏,真算不上什麽。

他接下江魚的單子,一來是看她順眼,二來是看在顏燦的麵子。

不過此刻他倒有了兩分同江魚交朋友的意思,笑道:“那好,我就等著江師妹變成巨富的那一日,讓我這個貧窮的煉器師沾沾光。”

他說著,又想起什麽,壓低聲音:“江師妹,你若是有空,記得替我在顏燦師姐麵前,多多美言幾句。”

見江魚神色意外,鍾子興摸了摸鼻子:“上次不是將人惹生氣了麽?萬一她真不搭理我,不賣我煉器材料了怎麽辦?”

江魚思極那日兩人的對話,明顯是好友之間的笑鬧而已。

她想了想,坦誠道:“鍾師兄,其實,那一日,我與顏師姐也是第一次見麵。”

鍾子興一愣:“可你們?”

江魚笑了笑:“顏師姐古道熱腸,幫我極多。我卻是無甚立場去摻和她的私事。”

她眨了眨眼:“況且,我觀顏師姐和鍾師兄,可用不著我這外人來說和。”

這話在鍾子興耳中顯然極為順耳。

他對江魚說道:“所謂傾蓋如故,顏燦真心將你當做朋友,又何必在乎相識多久?”

江魚也笑了:“我心裏亦將顏師姐當做我的好友。”

回到靈草園的時候已是下午。

江魚一眼就看到了熟悉的影子。

“小白!”她愉悅地走過去,一把摟住白鶴蹭了蹭,“我的廚房用品都拿到了,等下就可以做好吃的了!”

白鶴今日卻沒那麽自在,她從江魚懷裏掙紮出來,腦袋頂了頂江魚,朝某個方向示意。

江魚不明所以,轉頭看過去。

她的寶貝靈田邊上,站了一個白衣人。

白衣人正遙遙望著她們這邊。

拜金丹修士極佳的五感所賜,縱然隔了很遠,江魚依舊一眼看清了對方的模樣。

哇。

她在心裏驚歎了一聲。

白衣是修士標配,大概是修士多在靈氣充足的洞天福地修煉,不食五穀,久而久之,人人身上都帶著那麽點超凡脫俗的氣質。

而白衣,是最能展現這種氣質的著裝。

不過江魚很少穿白衣。倒也不是不喜歡白色,她自認自己沒什麽慧根,是個俗人,她喜歡吃美食,看風景,受不了苦修的罪,也無意追求長生,滿身煙火氣。

比起縹緲出塵的白衣,她更鍾愛各種花花綠綠的鮮亮顏色。

江魚很少見到能將白衣穿得這樣出彩的人。

對方五官是極俊美的,不過皮相在修仙界不算稀罕物。講個笑話,天上掉下一塊石頭,隨便砸到五個人,放她之前那個世界,都是能靠臉爆紅的男神女神。

美人有許多種,有些美人昭如日月,煌煌逼人,不可直視。有些美人如枝頭新綠,弱不勝衣,旁人息聲屏氣,唯恐唐突佳人。

眼前人卻是一尊溫潤的玉像,圓融古樸。他站在草木邊,就是草木;坐在山水畔,便是山水。

“你好。”江魚斂下心中驚豔,同他打招呼,“請問你是?”

白鶴在她身邊叫了一聲,試圖叼著她的衣袖往那邊走。

江魚本就有猜測,現在差不多確定了。

果然,白衣人應聲:“我是這白鶴的家長。她叨擾你多日,多謝照料。”

又道:“昨日得了你的烤魚和靈草,特來道謝。”

江魚擺手:“不算打擾。小白聰明可愛,令我這裏日子有趣許多。”

見白衣人一直望著靈田,似乎很感興趣的樣子,江魚順著白鶴的意走過去,說道:“我叫江魚,不知……嗯,這位師兄,如何稱呼?”

她看不出白衣人的修為,再看看對方這身一看就很不凡的氣質,肯定不是什麽普通人。

說不定就是哪個主峰的天才。

反正江魚學到的常識,比自己厲害的一律叫師兄師姐,準沒錯。

她沒發現,身邊的白鶴聽到這句師兄,呆了一呆。

白衣人沉默片刻,沒反駁:“我姓姬,名字……長齡。”

“姬師兄。”江魚心想好巧,和女主一個姓。

不過太清仙宗這麽大,同姓氏不奇怪,鍾鸞師姐和鍾子興師兄也是本家呢。

她心裏對對方還是有點好奇的,畢竟她來靈草園的時候就了解過,這裏就是太清仙宗的“窮鄉僻壤”,多是練氣雜役弟子。

怎麽會出現這麽個人?

這位姬長齡師兄,是小白的主人。小白說過自己是住在靈草園的,那這位姬師兄?

“姬師兄也住在靈草園嗎?”

姬長齡點頭:“嗯。”

江魚很高興。

她倒不是高興自己附近住了個這樣極品的大帥哥,而且得了確切的回答,小白住在靈草園,以後還是可以常常吸小白啦。

至於這位一看就很厲害的姬師兄為什麽會在靈草園,江魚的態度是:小明的爺爺活到九十九。

隻要不影響她種地,關她什麽事呢。

姬長齡對靈田興趣很大:“這些靈草,都是你種的?”

江魚點頭,涉及到種田,很難不驕傲:“是不是長得特別好?我今天去賣,靈草管事還誇我了。”

姬長齡覺得她洋洋得意的樣子有點眼熟,想了想,低頭去看白鶴。

白鶴十分認可江魚的話,正在跟著連連點頭。

總算明白了熟悉感從何而來。

丹麟每次做了什麽事,求誇誇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

他忍不住牽起唇角:“是很厲害,昨日丹麟帶回來兩株,我觀上麵靈氣圓融,毫無瑕疵。”

這是一株靈草最完美的狀態。

品相完美級的靈草,用作藥材,藥性亦能提升幾分。

江魚關注的重點卻是:“丹麟?”

她低頭,看著腳邊的白鶴:“你不叫小白啊?”

白鶴:“……”

我哪裏叫過小白,明明是你擅自給我取的!

她憤怒地瞪了江魚一眼。

江魚回憶片刻,也想了起來,咳了一聲:“我就順口叫了嘛。”

白鶴翻了個白眼,叫了兩聲,以示不屑。

小白和丹麟這倆名字……

饒是江魚向來自信,也很難不承認,自己在取名方麵,可能真的缺了點天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