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枝無奈一笑,“這次卻是機緣巧合了。我原本沒有懷疑到她身上,隻是想幫她解圍,沒想到在我碰到她的一瞬間,她渾身僵硬,身體反應極大。她雖為盲女,但能通過聲音知曉我與她同為女子,我本好意攙扶她,不至於這麽大反應。再加上她既然是賣唱女,又敢於來此等客棧,應是有些看家本領在的,但是她連最時興的小曲都不會,會的也是一些高雅樂曲,甚是奇怪。如此我才確認她的身份是偽裝的,沒想到隻一試探她就露出了馬腳。”

對於沒有抓住賣唱女,雲枝其實並不在意,反而很開心。因為既然那人能跟蹤他們那麽久不被發現,說明是有些法力在身上的,那他有法子逃脫也不是什麽意料之外的事。

更重要的是,這件事能說明,雲枝之前沒有判斷錯誤,是真的有人跟蹤他們。

此事已經困擾她好久,甚至一度讓她懷疑起自己。

在徒弟麵前丟臉是小,自己若是真的判斷失誤,那豈不是說明自己不行了?

沒有人願意承認自己不行,男女都一樣。

“師尊,那下一步我們該如何?是否要現在起程趕路呢。”躺在**的葉柏羽為了彰顯自己還是有用的,趕緊建言獻策。

雲枝點頭,“我們剛剛戳破他的偽裝,最近應該會有些收斂,可以趁此機會離開,說不定能甩掉他們。”

商議好後,待葉柏羽無礙,三人連夜起程。路上確實如雲枝預料的,她再也沒有了被監視的感覺。

一路行進,直到四日後,三人走到了一個岔路口。

依地圖上講,東南方向的路更近,路也較寬,西南方向的路不僅會繞路,路麵也是坎坷不平,年久失修,但是一路上,所有人都選擇了西南方向的路。

雲枝不解,打聽了一下才知道,東南方向的路偶爾會有殺人不眨眼的劫匪半路劫道,不知情的人走那條道,基本沒有全身而退的可能。

聽罷,雲枝果斷下決定,“走東南方向的路,打劫去。”

要是碰到了劫匪,那就不知道誰劫誰了。最近長途跋涉,錢花了不少,她正愁著不知道去哪搞錢。

......

或許是他們駕的馬車太過破爛,這一路平靜得很。這條道都快走完了,雲枝卻連個劫匪的影子都沒看到。

倒是碰到一個坐在路邊,衣冠不整,甚至連鞋子都沒了的泥人,依稀可以看得出是位男子。

自然是偽裝後的扶蒼,他這次打算換一個形象。

裝柔弱,或許能引起雲枝的注意。

......

雲枝沒有感受到那人身上的殺氣,見他怪可憐的,便停了馬車,下車查看一番。

她走到泥人旁邊,彎下腰來,輕聲問道,“這位公子,你為何獨自坐在路邊?”

那位泥人抬起頭看向雲枝,然後用衣服上僅剩的一塊幹淨地方,擦了擦臉,露出一張清秀溫柔的臉。

他起身對著雲枝行禮,恭聲道,“謝姑娘關心,此路有劫匪,我是被劫匪搶了些不值錢的財物罷了。姑娘還是換條路走吧,此地凶險,你們來時應該還有一條路,那條路是安全的。”

雲枝倒有些意外,沒想到他自己都如此狼狽了還替她著想。雲枝屈膝回禮,“謝公子指點,不過我們是修仙之人,並不怕這些劫匪,反倒是想除了這些劫匪為民除害,倒是公子,若是不嫌棄,可以做我的馬車,路途遙遠,我們可以帶你出去。”

那人歎了口氣,“多謝姑娘好意,但是你們來晚了。此地的劫匪們搶了一單之後就會躲起來,待風頭過去再出來作惡,你們現在怕是已經找不到他們了。”

雲枝稍作思索,決定作罷,本來收拾劫匪隻是順手之事,現在不順手也就罷了。她默念清潔訣,幫麵前的公子簡單收拾了一下,越發覺得他眉清目秀,倒是挺順眼的。

那位公子滿臉震驚的看著自己幹淨如新的衣服,直接向雲枝行了個大禮,“多謝姑娘相助,在下現在無以為報,感激不盡!”

雲枝笑著擺擺手,“舉手之勞罷了,可惜我無法變出鞋靴,不過我徒弟倒是備著男靴,若是不嫌棄,可暫時穿著。”

那公子聽罷,眼睛瞪得更大,雲枝也不顧他百般推脫,把他拉到馬車裏,幫他收拾整齊,四人一同出發了。

聊下來雲枝知道,這位公子名單明,乃一介書生,此次是為了上京趕考,跟他們同路,隻是比他們遠了一些。他家境優渥,路上帶的錢財也很多,故而被劫匪盯上。還好離這裏最近的鎮子上有錢莊,他取了錢就會好過很多。

因著順路,雲枝便帶著單明一起去了鎮子。待單明取了錢後,為了報答雲枝的相救之恩,給他們買了豪華的馬車,還配備了車夫,又送了一大堆禮物,雲枝甚至恍惚覺得這是他們打劫了劫匪之後的成果。

之後單明與他們結伴而行,有了單明的幫助,他們一路上過得舒服極了。

但是相處地越久,雲枝越覺哪裏有問題。她一開始隻覺此人身上有些呆板的書生氣,再無其他,幾天相處下來,她覺得此人對他們好得過分,且並無半點旖旎想法,隻是單純的為他們著想,幫他們忙前忙後地打點好一切。

更重要的是,她跟單明相處的時候總有些熟悉感。

雲枝又警惕起來,在有次單獨跟單明相處時,雲枝隨意地問了單明一句為何要對他們這麽好,結果第二天單明就說他臨時有事,借口辭行了。

於是單明什麽也沒拿,隻騎著一匹馬,疾馳離去。

青兒跟葉柏羽看著單明留下的豪車仆從,一臉茫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而雲枝已經醒悟,她知道單明是跟蹤他們的人偽裝出來的,但是自己並沒有發現。雲枝則看著他留下的一切,她氣得牙癢癢。

但是又覺得自己好像沒必要生氣。

現在這個情況雲枝真是越來越看不懂了,但這種不能掌控局麵的感覺令她十分恐慌。

......

自此以後,雲枝再也不敢在路上沾花惹草,隻顧著埋頭趕路,之前寧願走路也不想很快趕到的北真派如今她恨不得隔日就到。

緊趕慢趕,終於離北真派僅剩兩日車程,路上修仙之人的車隊也陸陸續續多了起來,雲枝總算稍微放寬了心。

但就在昨日,天氣驟變,突然間下起了暴雨。這暴雨一下就是兩天,道路泥濘不堪,他們的車多次陷入泥地難以拔出,一時間十分狼狽。

現在已經無法趕路,他們隻能去尋一個客棧暫住下來。

但直到半夜,他們都沒有找到一家可以落腳的客棧。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客棧,卻被店家告知因為暴雨,客人暴增,如今已經住滿了。

雲枝下車,正欲上前求客棧老板通融通融,但就在此刻,她看到門口的客人跟店家都安靜了下來,默契地後退一步,像是為誰讓路,接著一個白衣女子撐著油紙傘,自客棧門口翩翩而來。

暴雨打在她油紙傘上,濺起一層水霧,雨滴如流水般從傘沿四散落下,像是給她開辟了一方晶瑩剔透的小小結界。她單手拎著白裙,腳步輕盈地走著,泥水未曾汙染她分毫,像是一朵不沾染世俗塵埃的天山雪蓮。

很快,雲枝便確認那女子是往自己這個方向走來,她心中警鈴大作,下意識後退幾步,快步轉頭上馬,準備離開。

“這位姑娘請稍等。”雲枝身後傳來一聲清甜的女聲。

聽罷,雲枝上馬車的速度更快了。

但是她雖然速度快,馬車卻已經被堵在這裏動彈不得。那女子走到馬車旁,禮貌的敲了敲車沿。雲枝拉開車簾剛想質問她,但是看到那女子的第一眼,雲枝突然覺得鼻子一癢,猛地打了個噴嚏,她突然忘了自己方才想說什麽。

雲枝看著麵前笑意盈盈的白衣女子,柔聲問道,“請問你是?”

“枝兒,你都不認識我啦,我是小旋呀。”那女子的聲音甜甜的,甚至有些**的意味。

雲枝臉上迷茫的表情隻持續了一瞬,便如同恍然大悟道,“原來是小旋呀,”雲枝的聲音一下變得熱情起來,“這麽巧在這裏遇上了你,快進馬車裏來,別淋了雨。”

名喚小旋的女子搖搖頭,然後又做了個“請”的手勢,道,“別在馬車裏帶著啦,我是來請你們去客棧裏的,客棧裏我那還有空房。”

半炷香後,在眾人羨慕的眼神注視下,雲枝他們三人牽著馬車,住進了客棧裏。

看著雲枝的表現,偽裝成小旋的扶蒼終於放下了心。果然,平常的偽裝對雲枝根本不起作用,還得用術法。

不過扮女裝,確實更有效果呢。

.....

青兒與葉柏羽看著房間內正在與小旋熱絡敘舊的雲枝,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雲枝一開始可不是這種態度,不但不認識小旋,甚至可以說是避而不及。況且他們自小跟著雲枝,從來沒有聽說過有“小旋”這麽一位人物。

青兒為雲枝和小旋斟上一杯熱茶,對雲枝道,“師尊,你別隻顧著敘舊呀,還沒跟徒弟介紹這位姑娘呢。”

雲枝又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多虧青兒提醒,我可真是的,竟然把這麽重要的事情忘了。這是小旋,是……”

她頓了頓,看向小旋,眼神裏有一絲難以察覺的迷茫,後又立刻恢複清明,“是狐狸精!我年少時路見不平救下的狐狸精。”

小旋嘴角有一絲**,笑得有些不自然,“枝兒你講話還是這麽直白……”

青兒與葉柏羽對視一眼,確認了異常。

他們可不知道自己的師尊有隨手救妖精的習慣,他們隻知道妖精在師尊眼裏,就是行走的酬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