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少年青衫戲江南 第四百二十一章 無常眼
青年嘴角含笑，隨意的轉過身，一眼便看到了安伯塵。
與此同時，安伯塵也在打量他。
和想象中的不一樣，青年收斂了妖氣後，全身上下竟透著一絲平和，沒有半點妖邪氣質。他站在洞口，麵白如玉，雙眼仿佛蒙上了一層水霧，雪白的袍袖隨風翻飛，倒有那麽點出塵味。
對視許久，兩人都沒說話。
一個是截朝太師家的三公子，一個是故琉第一人，完全身處兩個世界，安伯塵出手斬殺琉縣縣君，更是讓兩人站在了對立麵，彼此間無話可說，隻有一戰。
眸眶外的水霧漸漸散去，彭三公子笑著搖了搖頭：“道友這麽做，又是何苦。你今日殺一個四重天縣君，明日再殺一個五重天的縣君，可你又能殺多少？我截朝的底蘊比你們想象中還要深上無數倍，如今大局已定，你再怎麽殺，也是徒勞。”
好囉嗦的妖物。
安伯塵一言不發，隻是皺了皺眉。
“嫌我囉嗦？”彭三公子莞爾，“道友能修煉到六重天實屬不易，我不願見到道友一錯再錯，這才開口相勸。”
奇怪，他怎麽知道我在想什麽？莫非他會佛家他心通？
安伯塵眉頭皺得更深，眼裏閃過一絲怪異。
“非也非也。”彭三公子又笑：“這並非什麽他心通，而是我家傳秘法，無常眼。我雖聽不到你心裏在想什麽，卻能看清你神色間每一個細微的變化，你臉上肌肉每一次不經意的改變，就算是喜怒不形於色的人，他心裏在想什麽我也能輕而易舉的看出。”
聞言，安伯塵刻意繃緊臉，心中隻覺好笑。
這也算秘法？不就是察言觀色嗎，我就不信了你還能看出。
“第一次遇上人的都會像你一樣覺得好笑。這當然是秘法，既然是秘法，又豈會是簡單的察言觀色？”
彭三公子促狹的看向安伯塵，似笑非笑。
安伯塵依舊繃緊臉，心中無比震驚。
若是他心通一類的法術，安伯塵還可以施法護住心神，隔斷對方的探查。可對麵那妖物居然隨意一看便知道自己在想什麽，如此一來，自己每一次出手他都能提前預知，還未開打自己便已落入下風。
“你也明白了。”
盯著安伯塵的雙眼，彭三公子玩味的說道：“除非你的修為比我高上一兩個境界，否則不管你用什麽法術我都能預知並且避開，況且，這招無常眼隻是我諸多絕學之一。道友若是就此離去，在下看在道友初犯的份上，說不定會饒你一命。”
站起身，安伯塵遙望彭三公子，終於開口。
“你說這麽多，隻是想削弱我的戰意。”
“答對了。”彭三公子撫掌而笑，看向安伯塵的目光中多出一絲興致：“那麽，道友現在是否還有戰意？”
他話音方落，隻覺腳下的山巒一晃，漠然一笑，彭三公子縱身飛起，他剛起身山洞口的石壁便已經四分五裂，坍塌了一大片。
“戰意倒是不弱。”
彭三公子好笑的看向安伯塵，評價道。
他早看出安伯塵是六重天巔峰，卻也沒放在心上，尚留在三朝的六重天巔峰也有不少，誠如他在煙花江前和賈百萬所言，真仙之下放眼三朝，能和他截朝太師之子有一戰之力的，屈指可數。這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六重天高手竟然打破了維持多年的平衡，殺了那個琉縣縣君，卻也給了他彭三公子一個出手的藉口，這麽多年未曾與人動手，沒日沒夜的雲遊，雖落得清靜悠閑，可他早已有些手癢。
龍女宮前的山河一掃先前的平靜，從安伯塵身上散發出強大的戰意，散落在山麓河岸邊的碎石竟齊齊升空，飄浮在他和彭三公子之間。
目光落向安伯塵，彭三公子忽地一怔，隨後哈哈大笑起來：“原來你想這樣戰，實在是妙不可言，正合我意。”
他話音剛落，安伯塵已瞬移到他背後，一拳轟出。
既然對手能料敵於先，那麽再施展道法自然無濟於事，隻能用道技以快打慢，使得他沒有時間來觀察自己在想什麽。
拳鋒處浮現出圓錐形的氣波，風水火雷四勢流轉，安伯塵如今的臂力已無法用斤兩來衡量，因為他更多使用的是源力，每一絲源力都擁有毀山斷江的威力，更重要的是源力玄奧莫測，已和凡間的力量大相徑庭。
“來得好！”
彭三公子的速度並不比安伯塵慢，十分之一彈指不到，他已轉過身，雙掌合十抵住安伯塵一拳。
兩股截然不同的源力從兩人拳掌間散發出來，幻化成兩股氣波籠罩在兩人周身，氣波碰撞，震塌了一片又一片虛空。安伯塵的氣波顏色幽冥近乎漆黑，內中閃爍著一道道星辰之光，而彭三公子的氣波則是灰白色，仿佛海浪般不住翻湧。
兩人拳掌相擊，不一會功夫已經交手了近千次，從拳掌中湧出的氣波也在彼此爭鋒，同為六重天巔峰境，一時間打得難解難分。
安伯塵的道技都在槍上，拳腳功夫並不出眾。
一閃身，安伯塵躍出戰圈，飛退到一處山頭，無邪不知何時已落入手心。
宛如龍吟的槍鳴從顫抖的槍尖傳出，回**在山河間，驚走一群鷹鶴。
抬眼望向安伯塵，彭三公子微微蹙眉，隻覺安伯塵的氣息比之此前又強了不少，周天源力所產生的氣波籠罩在槍尖，星輝閃爍間亦散發著風水火雷的氣息，一眼望去那柄槍無比詭異，氣波被風水火雷四勢衝擊著，正飛速旋轉，仿佛能破開天地間的一切存在。
“原來你擅長的是槍。”
彭三公子低垂下雙眼，手心翻轉，一柄墨色的長槍赫然出現在他掌中。
“忘了告訴你，你這種戰鬥方式才是我截朝中人最喜歡也是最擅長的。那些道法是仙人的玩意，對於我輩來說，能將敵人殺死在眼前才最享受的事。”
長槍在手，彭三公子的氣息也陡然一變，此前那股平和的出塵味**然無存，彎彎的眉毛下仿佛埋藏著濃重的煞氣。
兩人同時消失，下一刻出現在山河中央。
彭三公子嘴角含著笑意，手腕抖動，墨色長槍幻化成密密麻麻的槍影，槍影間流淌著灰白色的汪洋，槍影何止千道，散發著混沌氣息的汪洋也有千多片，海浪翻滾，猝不及防間將安伯塵淹沒在其中，墨色的槍影仿佛蛟龍出海般，遊走無形，發出“嗖嗖”的響聲逼向安伯塵。
同樣是道技，仙人境的妖族道技卻有不輸給道法的威力，槍影間的汪洋大海並非幻象，卻是真真實實的存在。
置身汪洋大海，安伯塵隻能看見一浪高過一浪的海潮，以及宛如蛟龍，從四麵八方疾飛而來的墨槍。
“嘩嘩......”
此起彼伏的浪潮聲回**於安伯塵耳邊，天地變得灰暗，他已無法看見龍女宮外的山河。
這應當便是對手的源力了。
安伯塵心覺奇怪，源力都是天地間最本源的力量，比如他的周天之力，可這海水屬於五行，乃是後天所化，為何會成為對手的源力？
“周天之力......倒沒聽過有這樣的源力。”
耳邊傳來彭三公子的聲音，安伯塵心中微凜，隻聽他笑著道：“我這源力自然是天地間最本源的力量，這片海乃是天地初開時所誕生的三片海域之一，或許你沒聽說過這麽一句話。”
“......北冥有魚，其名曰鯤。”
“嘩!”
又是一陣浪潮朝天湧起，透過灰蒙蒙的海水和霧氣，安伯塵看到了飄浮於千海上空的彭三公子。
白袍隨風抖動，彭三公子手中的槍忽然不見。
與此同時，四麵八方的槍影齊齊消失，再出現時，距離安伯塵的身體隻有半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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