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少年青衫戲江南 第五百八十七章 計定

這是一個讓安伯塵和呂風起都無法拒絕的條件。

安伯塵若是拒接了,就等於舍棄和龍九子真正結盟的選擇,龍九子中,安伯塵得罪過兩人,其中的睚眥,安伯塵還是六重天時就通過海外神祇把他壓得死死,現如今更不懼怕。可另一個人,便是琴娘口中的白日宮女帝,安伯塵可是當著胤朝群仙的麵,拐走她的大弟子,戲耍了她的二弟子,徹徹底底的得罪幹淨,這直接導致在五年前,安伯塵和司馬槿曾遭遇到白日宮女帝曆時近半年的追殺,後來不知為何不了了之。

安伯塵毫無把握,在十年中突破到玄仙。

而十年中,白日宮女帝將會突破到玄仙,原本就是龍九子中排名前三甚至第一的強者,再突破了玄仙,那還不是把安伯塵往死路上逼?

對於呂風起,那更簡單了。

倘若得到遠古流傳至今的龍九子全力相助,再加上呂風起本身的雄才大略,這天地還不是唾手可得。

龍九子不代表琴娘,呂風起如此想著,繞過了他奇怪的自尊心。

“二位,考慮得如何。若是想通了,我們這便互相結誓。”琴娘的聲音傳來,帶著令人難以拒絕的**。

此時安伯塵已能肯定,琴娘喬裝上元夫人登上這艘船,遇上他二人,絕非偶然,更不是什麽巧遇,而是龍九子一脈蓄謀已久的陰謀。

說這是陰謀,也有些過了。

可安伯塵已經很久沒被人這麽算計過,心裏難免會有些不舒服,思來想去,恐怕還是因為在西流海時太信任敖霸,一不小心將通天寨之事泄漏,這才讓龍九子一脈有機可趁。

“倘若我們答應了,不知化身上元夫人的你,會如何自處。是夥同我們一起進入校場,還是逃之夭夭?”

安伯塵問道。

“我如果和你們一起進了校場,豈不是沒人在外麵接應了?”琴娘聽出安伯塵口氣變鬆,連連步步緊追:“還有什麽問題,若沒問題,我們便立血誓。”

“你如何逃走?這裏可是混沌虛空。”安伯塵問道,暗中試探著琴娘的實力,倘若琴娘自信能平安渡過虛空亂流,回到通天寨,那安伯塵可以肯定,琴娘的實力要高過他和呂風起一籌。

“很簡單。施個障眼法,假裝逃出船,實際上還留在船上,跟著你們一起回通天寨。”琴娘聳了聳肩,輕巧的說道。

“我們去冒風險,你卻樂享其成。”呂風起再度向琴娘發難。

琴娘似乎也懶得再和呂風起計較,直截了當道:“你怎知道我所冒的風險比你們小?通天寨有兩大勢力,寨民和遺民,實力相當,隱藏著的玄仙不知幾多。我化身上元夫人隻身來通天寨打拚,數百年下來,不過才在齊塔鎮立足。想要和通天寨兩大勢力勾心鬥角、爾虞我詐,並且到時掩護你們離開,可不比你們的風險小。”

齊塔鎮,又是一鎮......五塔鎮五校場,也不知道大匡虎狼們被關押在哪處鎮上的校場。

安伯塵心裏想著,問向琴娘:“不知通天寨除了五塔鎮外,還有哪些地方,勢力分布又是如何?”

“除了五塔鎮,還有許多城和堡,各大勢力混居其中。”琴娘草草說道:“對於你們,隻需知道五塔鎮即可,因為隻有五塔鎮中允許鬥奴存在。”

安伯塵看向呂風起,沉吟道:“呂兄,你看如何?”

這一問也隻是安伯塵給呂風起一個麵子,事實上,眼下安伯塵和呂風起解救大匡虎狼最好的方法已被琴娘提出,三人聯手,裏應外合。安伯塵和呂風起若是不答應,難保化身上元夫人在通天寨已有根基的琴娘不會從中作梗。

呂風起沒有作聲。

安伯塵卻能察覺到呂風起的怒火,就像當初琴娘為呂風起定下的那條梟雄之路,這一回同樣不給呂風起任何選擇的餘地,逼得呂風起按照琴娘的計劃行事。

“如此,若真能做到互益,約誓聯手也無不可。”安伯塵對琴娘說道。

當下,琴娘以龍九子祖先名義發下血誓,安伯塵和呂風起各以武道玄奧起誓,相約聯手,從通天寨鬥奴校場中救出雙方的目標,並且相助對方全身而退。

安伯塵是第一次發下這種血誓。

儀式很簡單,可安伯塵卻能感覺到,他和武道玄奧的聯係一下子變得脆弱起來,僅由那個約誓維持,若是毀約,武道玄奧也會從此離他遠去。

“現在總可以把你要救的那人告知我們?他姓誰名誰,何等身份來曆?”安伯塵問道。

“好。”琴娘點頭應道,卻看了眼呂風起後,又轉向安伯塵:“我就說與你一人聽罷,附耳過來。”

呂風起無動於衷,似乎漠不關心。

安伯塵無奈,隻要將耳朵湊上去,聽著琴娘密語。

“是這樣......”

聽完以後,安伯塵暗歎一聲,目光瞟向呂風起,呂風起麵色不變,似乎並沒偷聽,不過以琴娘的手段,他縱然想偷聽也無可奈何。

“知道了那人,安伯塵,你是否還會懷疑我的誠意?”琴娘笑著問道。

“多謝琴娘如實相告,這樣一來,安某從前一直好奇的許多事也有些柳暗花明了。”安伯塵道。

“好。”琴娘滿意的說道,轉向皮先生三人:“我這便解開他們的禁錮。是了,這少年,是否需要我將他帶在身邊,免得在通天寨裏吃苦頭。”

琴娘口中的少年人,自然是李賢。

“年輕人,若不吃點苦頭,如何能成大器。”安伯塵未及說話,呂風起已率先開口道。

“嗬嗬,呂兄,你就不怕我琉君成長起來,日後成為你的對手?”安伯塵意味深長的問道。

呂風起哼了一聲,沒再說話。

對於今日以及日後的李賢,呂風起明顯表現出不屑一顧,他之所以會那麽說,全因看在李賢源自大匡的份上。對於這方麵的,安伯塵倒是和呂風起有著同樣的觀點,少經磨難,日後方可成大器。這些年李賢有敖霸在旁,雖然經曆過許多事,可卻稱不上磨礪,今次通天寨之行,對於李賢而言可是千載難逢的磨礪良機。

“呂兄所言頗有道理,多謝琴娘費心了。”

安伯塵婉拒了琴娘好意。

琴娘自然也不會堅持,就見她玉指捏印,輕輕點上手心水藍色的寶珠,水銀般的暖流從珠中流淌而出,融化了禁錮住所有人的“堅冰”。

方侯一手端著茶壺,一手摟著茶盞。

羊公保持著摸胡子的動作,眯著眼像是在把玩什麽。

皮先生則翹著蘭花指,嘴巴半張,表情猥瑣。

下一刻,三人再度變得生動起來,恢複如初,緊接著之前的行動、言語。

“再能撐,又能撐多久?”船主方侯給自己斟滿茶水,注視著安伯塵三人,悠哉悠哉說道:“我這盞菩薩垢心燈,可是百試百靈的寶貝,快接近真仙境的品秩。”

他話音剛落,“撲通”一聲,安伯塵一頭栽倒。

呂風起幽怨的瞪了眼安伯塵,隨後僵著臉,一寸寸的矮下頭,趴倒在桌上。呂風起不會做戲,也幸好他此前留給諸人的印象一直是比較木愣,所以羊公三人並沒計較。

“還真看不出,上元夫人你的實力竟比這二人還要高出許多。”羊公訝然看向琴娘,眼裏流露出些許驚疑。

上元夫人,也就是琴娘淡淡一笑,忽然抓起酒盞往上空一揮。

在她和羊公三人間,出現了一條碧波般的長痕,看似隻有尺寸般寬長,可當羊公三人伸手去抓時卻駭然發現,他們距離上元夫人隔著的遠不止尺寸之距,而是漫漫虛空。

“真仙?齊塔鎮的上元夫人居然是真仙......”船主方侯一愣,臉色陰晴變幻。

倘若知道上元夫人是真仙,給他們三人天大的膽子,他們也不敢這麽做。要知道,在等級秩序縝密的通天寨中,六重天仙人和真仙無論身份還是地位,都相距如天壤。更何況,一個六重天向上往往能牽扯出真仙,而真仙向上,通常能牽扯出玄仙。在通天寨裏,或許因位鬥奴的存在,又或許因為已淪為凡塵之地的緣故,總之,通天寨十分講究等級秩序。

“你們三個,現在悔過還來得及。否則我回去後,將你們的事上告至通天峰,你們就算有一百條命也不夠死。”琴娘說道。

方侯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是一時間慌了手腳,不知如何應對。

半晌,皮先生忽然笑了起來:“上元夫人留在通天寨的時間也不算短了。卻一直以六重天的身份示人,我想,就連齊塔鎮中,恐怕也沒有人知道上元夫人真仙的身份吧。”

被皮先生一提醒,羊公也反應過來:“說得是。上元夫人,你隱瞞修為,這麽多年一直潛伏在齊塔鎮中,究竟在打什麽主意?你究竟是誰?哈哈哈,我就不信,你真敢上通天峰。”

“剛剛差點被她嚇住。”船主方侯輕啐一口,幽幽道:“就算是真仙,你在我的船上也得老老實實。這船是我煉製了四百多年的法寶,與我一應俱榮,你若是仗著真仙修為強來的話,你自身也難保!”

目光逐一掠過三人,最後又在佯裝昏迷的呂風起身上停留少許,琴娘歎了口氣道:“我對你們實在提不起興趣。罷了,你們自做你們的買賣,我這便走,今日之事就當沒發生過,日後若是在通天寨相遇,我不惹幾位,幾位也少來招惹我。

話音落下,琴娘身形一閃,消失在船艙中,似乎是往船外投去。

皮先生三人也在同一時間瞬移而出,不久回轉,個個神情凝重。

“這混沌虛空,她縱然有真仙修為,又如何能找著去通天寨的路。”方侯滿臉不解。

“聽她的口氣,她似乎十拿九穩。說不定她有什麽不為人知的手段也說不定。”皮先生捋須說道。

“哼,她隱藏修為潛伏通天寨,她的秘密也不少,就像她說的那樣,我們不去找她,她也不會來找我們。”羊公接口道:“往後若是在通天寨相遇,權當作不知道。通天峰上的那些老家夥雖然對我們這些約定俗成的買賣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若捅出去,那些食古不化的寨民、遺民們又要鬧騰了。”

“這是自然。”說話間,皮先生已走到安伯塵幾人跟前,看看這,看看那,最後伸手摩挲起王氏少女烏黑卻柔軟細膩的麵頰:“這幾個鬥奴潛力比船上其餘鬥奴要高許多,賣入永塔鎮,日後若是晉升王級,我等還有分紅。至於利潤嘛......還是老規矩。”

黯淡的燈輝下,三人相視而笑。

安伯塵和呂風起同時睜開眼睛,轉瞬閉上。

上船的第一天,他們便“淪為”鬥奴,卻在此後的許多年裏,讓通天寨不得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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