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第五百九十八章 鬥奴塔中往生界

鬥奴塔高九九八十一層,或許因為高不見頂端的穹頂的緣故,安伯塵從校場外圍看去時,並沒覺得有多高。

此時站在鬥奴塔底,安伯塵才發現,這塔竟是直插雲霄,一眼看不見其頂。

安伯塵心忖,他的修為雖被禁製禁錮住,可肉身在天雷下鍛煉過數次,肉眼能觀天,不該看不見鬥奴塔頂才是。

重重雲霧包裹下,鬥奴塔壁依稀渲繪著光怪陸離的圖卷。

“江兄,這塔莫非就是永塔鎮鎮名的由來?”安伯塵心頭一動,問道。

“你說對了一半。”江峰雲叩響塔門口,退回安伯塵和呂風起身邊道:“永塔鎮和其餘四塔鎮的名號,的確都來自於傳說中萬年前鎮壓偽妖一族的寶塔陣。隻不過,眼前這塔並非當年那塔,隻是一道投影罷了。”

“投影?”安伯塵微微詫異,他順著鬥奴塔上方前後左右打量了一圈,奇道:“既是投影,那真正的寶塔法陣在哪?”

“你問我叫我去問誰?”江峰雲聳了聳肩:“總之,這座鬥奴塔是主人最喜歡的寶貝,鬥奴塔中,嚴禁爭鬥。”

“塔上那些畫,江兄可知其緣故由來。”安伯塵指著塔外壁的一幅幅畫卷,又問道。

“這......”江峰雲麵露難色。

“你問這麽多是做什麽。”一旁傳來呂風起冰冷的聲音,他邁步上前,走入正在敞開的塔門。

呂風起這番作態,明顯是心情不佳,安伯塵知道呂風起也看出了鬥奴校場的主人並沒把他二人放在眼裏,卻又無可奈何,隻能強忍怒氣。

江峰雲也向塔裏走去,安伯塵走在最後。

方走入塔門,安伯塵便覺一道無比刺眼的強光射來,竟讓他的眼皮生出火辣辣的痛感。

等到適應了強光,安伯塵睜開眼睛,就見呂風起正張大嘴巴,難以置信的望著腳底,似乎看到了什麽令他震驚的事。

“呂兄,你看見什麽了?”

安伯塵一邊問道,一邊好奇的湊上前。

他們所在的區域是鬥奴塔一層,是一個橢圓形的大廳,直徑約莫三十來丈,除了他們三人外,隻有七八名鬥奴麵對牆壁,盤膝打坐。適才那道刺眼的強光正是來自塔中內壁,源自一幅幅五光十色的畫卷,令安伯塵瞠目結舌的是,這一幅幅畫卷裏的景致人物居然是活動著的,而且,每一幅畫卷裏所渲畫的並不固定,始終在變化。

“江兄,這些是?”

安伯塵分明從牆壁畫卷中嗅出生命的氣息,非是道法,也非是幻象。

“上去便知。”江峰雲微微一笑,也不解釋,沿著旋轉木梯向上蹬去。

安伯塵有意拉著呂風起拖在後麵,壓低聲音道:“道法修為恢複了?”

呂風起注視著江峰雲的背影,點了點頭:“看來校場中也有不受禁製所約束的地方,不過,這塔裏既然嚴禁爭鬥,恢複修為也沒什麽大用。”

“這校場的主人心思難測,呂兄,萬事小心。”

說話間,兩人又上了一層樓。

這第二層樓的景象和一樓大差不差,唯一的區別是盤膝打坐的鬥奴多了幾個,氣息也比一樓的鬥奴要強上些許。可同樣的,他們盤坐的方向也是麵對牆壁上的古怪圖畫,像是已經神遊去了。

安伯塵和呂風起沒再多問,江峰雲也不多說,笑眯眯的領著二人向上攀爬。

接下來的樓層大同小異,直到六十層樓,樓裏的鬥奴數量都在遞增,六十層往後,鬥奴數量開始遞減,顯然位置越往上,鬥奴的實力越強。

令安伯塵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這些鬥奴並沒像他想象中一樣刻苦修行,更沒有無所事事——當然,江峰雲例外,他們無一例外的麵壁打坐,整座鬥奴塔悄然無聲,沉寂得好似住滿老僧的廟宇。

終於,一行三人登上頂層。

之前觀戰的幾名王級鬥奴此時已不見蹤影,偌大的八十一層大廳中,隻有安伯塵、呂風起和江峰雲三人。

安伯塵環顧四周,想了想,問道:“江兄,這塔裏就沒有單獨的寢室嗎。我可是記得那位五姑娘說,我和呂......龍梟都能擁有自己的房間。”

“誰說沒有。”江峰雲玩味一笑道。

“房間在哪?”安伯塵問。

“就在那。”江峰雲將目光投向那一幅幅奇怪卻繽紛瑰麗的壁畫,微笑著說道。

安伯塵身軀一震,目光落向壁畫,久久無言。

“無邪兄,梟龍兄,我一會還要去見主人,隻能長話短說了。”江峰雲領著三人走向牆壁,負手端詳片刻,似乎也在琢磨該從哪裏講起。

“這麽說吧。二人可知道天地人三界?”

呂風起目光一閃,道:“天地人三界似有非有,嚴格來說,隻是一種說法,實則並無區分。”

呂風起身為大半個地府主人,自然有資格直抒己見。他說的也沒有錯,在這方天地間,雖有仙凡鬼之分,可仙凡鬼所住的地方並沒嚴格劃分,就拿東界來說,有仙神妖魔,也有凡人,共住一洲地,區別隻在於凡人見不到仙、仙人不待見凡人罷了。

“的確,在如今的時代,天地人三界隻是個說法。”江峰雲點頭,轉而又道:“可是,在天地曆史的某些時期,出現過許多強大的帝王,他們便有本事設下重重禁製法陣,以虛空為間隔,隔斷天地人三界,天人不得輕易下凡,凡人可不上天,死而入地府,地府轉世才能再入凡間。在那些時期,對於人間界的凡人來說,仙人遙不可及,身份地位比人間帝王還要崇高,隨便一個仙人下凡便可統治人間界。”

安伯塵聽得心中生疑,暗暗奇怪江峰雲所說的天地人三界,和壁畫有什麽關聯。

“我說這個,隻不過是拿天地人三界打個比方而已。”江峰雲說完,停住,似又開始醞釀措辭。

“可以這麽說。”半晌,江峰雲抬手指向壁畫:“對我們而言,這壁畫裏的世界便是人間界,而對於壁畫裏的人而言,我們便是仙界的天人。”

“這壁畫通往一方世界?”安伯塵心頭一跳,問道。

“你要我怎麽和你解釋。”江峰雲顯然是頭一回當向導,愁眉苦臉道:“你也可以這麽理解,這一幅幅壁畫都通往某個不同的世界。可是,這鬥奴塔本身便是一道投影,因此這壁畫世界隻是影中之影,然而壁畫裏的世界、世界中的子民、萬物,卻又都是真實存在的。總之,你們二人可以在這第八十一層塔樓上各選一副壁畫,當成你們的房間,在壁畫後的世界裏,你們便是唯一的神仙,掌握一切。”

說完,江峰雲揮了揮手,就欲離去。

“對了江兄,那修羅之道又是什麽?適才聽那五姑娘說,我們也要去走一趟?”安伯塵問道。

“二位就別多想了,先熟悉一番你們的房間,到時自會有人來通知你們。”江峰雲意興闌珊的說道,他這種人,似乎無法長久保持同一種熱情。

待到江峰雲走後,安伯塵和呂風起紛紛掃視樓層四周,確認無人後,兩人放鬆下警覺。

“你是怎麽受傷的?還有,可曾見到琴娘?”安伯塵問道。

“我剛出校場沒多久,就發現被人盯上,後與其交手,被引到一處陣法前。幸好我反應及時,隻受了點輕傷。”呂風起輕描淡寫的說道,可安伯塵卻能猜到當時的情況有多危急,能讓呂風起受傷,不管用怎樣的手段,都很不簡單。

“對方是真仙?”安伯塵問道。

“是。而且還是女的。”呂風起的聲音有些沙啞。

安伯塵了然,難怪呂風起進入塔後,便一臉晦色。

真仙境,女子,尾隨盯梢......如此看來,傷呂風起的人極有可能和校場主人有關,或許就是那幾位“姑娘”中的一位。

“不過她也不好過。若非見她是女子,我早就殺了她。”呂風起說道。

安伯塵古怪的瞥了眼呂風起,殺伐果斷的呂風起豈會因為對方是女人而手下留情,想必其中定有其它原因。

“好罷。我們被琴娘誆進來,也算是自投羅網,不過事已至此,隻能繼續走下去。”安伯塵說著,向距離他最近的那副壁畫走去。

若真如江峰雲所言,一副壁畫便是一方世界,那一座塔裏少說有千幅壁畫,其餘的鬥奴校場或許也有......這麽多個世界,隻是因爲鎮妖塔的投影所至,那真正的鎮妖塔究竟會是怎樣的存在,它又在哪裏?而當年逼得遺民出世,施無上大*法力鎮壓的偽妖,又有多強?

這些念頭回繞在安伯塵腦海中,他下意識的看了眼手腕上的珠鏈,並沒有去動它。

“安伯塵,琴娘讓你找的那人是誰?”呂風起忽然問道。

“等我找到那人,自會告你。”安伯塵沒有回頭:“對了。如江峰雲這些鬥奴,他們之所以心甘情願呆在校場裏,想必和這些壁畫脫不了關係。能在一方世界裏成王成帝,成就獨一無二的仙人,會讓許多人忘記現實的真相。呂風起,你應該不會被迷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