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第六百五十六章 天河往事(上)
“你到底是誰?”
半空中,盧舟霜緊緊抓著鶴羽,問向安伯塵,拽緊的雙手、發紫的嘴唇,顯露出她內心的緊張。一旁的盧舟雷更是不堪,麵容都已有些抽搐。
也不怪他們如此,盧舟雷和盧舟霜一個真人一個仙人,禦空而飛對他們來說早已是家常便飯。然而被人變化比螞蟻還小,騎坐在蚊蚋大的仙鶴背上,對他們而言還是第一次。隨著身體變小,他們眼中的世界也隨之發生變化,原本不是很大的登山坪轉眼成了一望無際的平原,登山坪的茶館酒肆也一下子變成傳說中宏達無匹的天宮建築,一扇窗戶都能容納千百人進入,而往來於登山坪茶社酒館的修士們更是成了巨人,行走時霍霍生風,隨便一甩袖刮出的罡風便讓盧家姐弟覺的是遇上西洲海內大峽口的海精颶風,差點將身懷修行的他們掀飛出去。盧家姐弟修行淺薄,也隻能體悟到這麽多,即便如此,今日這“化小”之道的體驗對他們往後的修行,必將會產生深遠影響。
而對於老裘來說又是另一番不同的感悟。
盧家姐弟不知,老裘卻清楚的知道,在變化之術中,變小要比變大難上許多倍,變大可以維持許久,變小就極難維持了。能將自己變小倒也罷,卻還將周圍道行境界不同的幾人一起變小,包括這些仙鶴在內,能做到這一點的在老裘所認識的得道高人中絕無僅有,放眼天地也屈指可數。
難道他真的是玄仙?
騎坐鶴背,轉目瞧向一旁興致勃勃的安伯塵,老裘心中暗道。
這個時代真仙不算多也不算少,有一兩個無名真仙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可玄仙至強者仍然很稀缺,不足百數,這些至強者無不名顯於天地,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可老裘怎麽看安伯塵,都不覺有甚印象,天地間似乎沒有這麽一號人物。老裘也曾懷疑這位“無邪”道友是不是施了變化之術,可轉念一想,如他這樣飄渺出塵的人物又豈會隨意改變麵貌。
想著想著,老裘喟然一歎:“無邪道友,我其實”
伯塵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笑道:“萬事無需掛懷,本心而為最好。”
“道友真乃高人也。”眼見“無邪”道友一下便識破自己想要全盤托出的打算,並且出言製止,老裘百感交集對於這位“無邪”道友愈發信任,再不顧一切起來:“實不相瞞,老裘我本名的確叫做裘擊卬,卻非什麽邪魔大盜。”
盧家姐弟複雜的看向老裘,默不作聲。
安伯塵則微微一笑:“老裘既然想講故事,我和盧家兩位道友自然會洗耳恭聽,大家集思廣益,或許還能幫老裘解除這禍事也說不定。”
聞言,老裘露出感激之色,卻又搖搖頭:“道友的好意裘某心領,隻不過,我這禍事大過滔天,直接牽扯上那三大頂尖勢力的秘密,天地間無人能為我解除。罷了罷了,憋了這麽多年,事到如今遇上三位道友,卻又將三位牽連到這禍事中,那個秘密三位不想知道也不行了。”
“正好去大道會場還有一段時間,裘道友但說無妨。”
安伯塵語氣平靜的說道,反觀盧家姐弟已有些躍躍欲試,迫不及待的想知道這牽連幽冥教、東神教、天和教以及八劍盟這四方巨頭勢力的秘密。
仙鶴化蚊蚋,十裏亦千裏。
安伯塵驅策著仙鶴不緊不慢的順著雲梯向山巒高處飛去,而老裘也開始講述起他藏於胸懷數十載的秘密。
“我適才在酒館講述那我呂大人和銀槍大人闖陣殺敵的事跡,幾位估計也猜出了,我正是那年參加天河一役的幸存者,如今短短三十年過去,放在我等修煉歲月中不過彈指一揮間,可這三十年對我而言,卻無比漫長。那年我初入真仙境,正式躋身強者行列,卻是心比天高,一腦子想要揚名立萬,於是應募加入遠征天河的大軍,被編入前軍某哨,同哨的還有八劍盟如今的盟主無光劍秦宇。那時的秦宇剛剛成為擎天劍派的一介客卿,而擎天劍派也並沒有達到如今一流勢力的地步,眾所周知,就是在那次戰役中,擎天劍派的客卿團大發神威,在劍派宗主、長老齊齊陣亡的情況下,殺出包圍和援軍匯合,最終反敗為勝,而秦宇也因為他力挽狂瀾的表現成為擎天劍派的新任宗主,從此擎天劍派開始壯大”
說到這,老裘稍稍一頓,抬頭望向變得無比巨大起來的天宇,眼中波瀾起伏,顯然是在緬懷著什麽。
不談安伯塵,就是盧家姐弟也聽出老裘的弦外之音。
“莫非那無光劍神秦宇”盧舟霜看了眼老裘,小聲道。
“不急,且聽我慢慢說下去。”老裘收回目光,強作笑意道:“別看我自稱老裘,也有六百齡的元壽,可在我突破真仙境之前我都是獨自一人修行,雖也到處遊曆,可很少與人交往,全心全意撲在修行上,為人處世的本領並不算強。直到我突破真仙境,加入天河遠征軍天字號丁哨,這才算真正接觸到形形色色的修行者。那年的天河遠征軍,算是天地強者最多的一次大集會,以我初入真仙境的修為,隻能勉強排入前一千,可也因為我掌握真仙境的虛空法則,幸運而又不幸的加入天字號哨隊,每一哨隊的人數都在十人以上,二十人以下,而天字號十大哨隊都是真仙境的存在,要麽是像我這樣的散修,要麽是如秦宇那樣的宗派客卿,被宗門派來參加衝鋒哨隊,以顯示出各個宗門破釜沉舟的決心。在我所在的天字號丁哨中,共有十九人,隻有秦宇一個客卿,其餘的都是散修。出戰前的一天,包括秦宇在內,大家都很興奮,聚在一起喝著天庭繳獲的仙酒,吃著天庭養的金池鯉魚,暢談著彼此的故事,因為誰都知道天庭那邊同樣有著數量相近的強者,誰也不知道這一戰過後自己是繼續活著,還是輪回轉世,又或者身魂俱毀,灰飛煙滅。”
“我至今還記得,當大家都說完各自的故事,輪到秦宇時,他露出了一瞬間的恍惚,像是在想什麽心事般魂不守舍。我喊了好幾聲,他才反應過來,再然後,恐怖的事情發生了天庭發動偷襲,偷襲的目標正是我們這一支天字號丁哨隊。”
說到這,老裘臉上露出痛苦之色,他重重一歎,用拳頭捶擊大腿,像是不堪回首一般。
“說起來也怪,秦宇雖然在和大夥喝酒聊天時魂不守舍,可當那支天庭敵軍襲來時,他卻是最先反應過來。他的劍術很強,在真仙境中,我還沒看見過有人能將劍用到他這種地步。當那支敵軍發動飛劍劍陣來襲時,秦宇率先跳起,一劍斬殺了為首三名真仙境強者,技驚四座。我們酒性正酣,眼見秦宇立下首功,既有些眼紅,又有些意氣激揚,想也不想便飛出陣營,殺向那夥敵軍。”
“喝酒。”
安伯塵也不知從哪拿出一壺烈酒,拋向老裘,老裘接過酒以後二話不說,對著嘴巴咕嘟咕嘟的灌了起來,一壺酒喝完,他的眼圈竟微微發紅。
“我本該早點發現的”一壺酒下肚,老裘臉上的痛苦之色淡了下去,眼神若隱若現著幾分恍惚:“可是直到我們殺到最後,這才發現幾分不對勁。”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