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一章 入夜

“棋子的覺悟嗎。我懂。”

太子深吸一口氣,似乎在壓抑‘胸’腔中的憤慨,片刻後淡淡說道:“那請問師父,那個穿著青衫的男人究竟是誰?”

斜睨了眼太子,道冠男人道:“他叫安伯塵,還有個名字叫無邪,對了,他在你們這個時代還有稱號,就是當年一人一槍大破你天河大軍的銀槍。”

“大破我天河大軍?哈哈哈,若非師父你特意吩咐,我早將那幫烏合之眾一口吞了。”

太子又笑,目光卻再沒從安伯塵身上移開過。

“就這樣吧。我今次前來,是因為那人座下次徒竟違例下界,被我捉到證據,這下看那人怎麽解釋。”道冠男人說著看了眼手心,顯然他手中正懷有他口中的證據。

“萬古第一人座下次徒......就是剛才那個聖賢吧,不知他和師父相比,誰更厲害些?”太子忽然一笑問道。

道冠男子麵‘色’一僵,皮笑‘肉’不笑道:“放在遠古時候,一百個他也敵不過我一隻手。”

說完,他轉身‘欲’走,似乎不想再糾纏於這件事上。

遠古時候一百個獨目羽翅男子也敵不過他一隻手,言下之意很明顯,放在如今,他早已不是獨目羽翅男子的對手。

“還有一事。”太子張口叫道:“今日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再見恩師。這麽久以來我都不知道恩師高姓大名,不知今次可否告知徒兒?”

道冠男子腳步一滯,背對著太子,似在猶豫。

“我得師父栽培,擁有如今的力量和地位,可我和師父都知道,我們之間的關係可不比尋常師徒。如今話已說破,我是你們的試驗品,日後無論成功還是失敗,我總會恨上你們。不知師父可否讓徒兒知道,我將要恨上的人,到底是誰?”

太子說著,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師父隻憑一人之力,便‘逼’得天宮帝王們紛紛閉關,如此能耐,想必在遠古時期也是一鼎鼎大名的人物。”

聽了徒弟的話,道冠男子表麵依舊無動於衷,可他的脊背卻漸漸變得‘挺’直起來。

這麽多年來,不,應該說是在那個已沒有時間之分的國度裏,他永遠承受著令人幾‘欲’崩潰的重壓,而他又是這麽一個忠誠到骨頭裏的徒弟,即便所有曾經的追隨者都離老師而去,唯獨他依舊追隨其麾下,鞍前馬後。這麽久以來,他始終以老師的影子存在,久而久之,他幾乎快要忘記自己原本是誰。

曾幾何時,在那個遙遠的遠古時代裏,他也是一號鼎鼎有名的人物,至少不輸給萬古第一人那幾個傳人。

“在遠古時候,我叫玄都。”

頭戴道冠的男子說出他的名字後,眉頭向兩旁舒展開,‘露’出如釋重負的神情。

“我走了。記住你的對手,日後你要戰勝他。隻要你戰勝了他,你所背負的命運也將會卸下.......當然,你若敗亡,同樣也能掙脫這段命數。”

玄都說著,抬腳邁步向前走去,走入重重虛空,轉眼不見了蹤影。

“他居然笑了。”

太子注視著道冠男子遠去,語氣莫名的說道。

“倘若我敗亡同樣也能掙脫這段命數......都到這時,你還在試探我的心跡。我已陷入你們布下的命數牢籠中,生死早已不是由我自己決定。”

又歎了口氣,太子轉頭看朝向安伯塵的方向望去。

“若我猜的沒錯,你和我一樣,也是身陷命數牢籠的可憐蟲。在外人看來我們或許無比光鮮,可隻有我們自己才知道,在那群人眼裏,我們不過是強壯點的螞蟻罷了......不過看你現在這般享受的模樣,你應當還沒發現,當你發現這一點,我再來找你。”

太子喃喃自語道,既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和柳雲說。

隔著三百裏之遙,又不是傳音入密,柳雲自然聽不到。從太子那張銀灰‘色’的麵具後傳出低沉的笑聲,他又深深看了眼安伯塵,隨後倒退著向上飄去,他飄得極慢,可偌大的龍背山聚集著的各個勢力的真仙玄仙們,都沒能發現他。隨著他越飄越高,他的身影也漸漸變淡,麵具之後,流瀉*出一縷發絲,竟是銀白如水銀的顏‘色’。

“你怎麽了,為何剛剛身體又冷又僵?”

司馬槿鬆開攔腰抱住安伯塵的雙臂,後退半步,仰頭問道。

安伯塵的神‘色’不曾有變化,可他的臉‘色’卻明顯比剛才蒼白幾分,額上布滿細密汗珠,脊背冰冷。

被玄都一眼掃過時,安伯塵便有所察覺,可為了不驚動玄都二人,他又得強作鎮定,假裝沒有發現。要在深不可測的玄都和神秘莫測的太子眼皮底下假裝無知,這可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到,即便安伯塵也是險些暴‘露’。

“沒事。”安伯塵淡淡說道。

“可是宇心又有人來?”司馬槿何等機靈,察言觀‘色’下很快便猜到。

安伯塵緩緩點頭,他注視著身旁的大青石,臉上‘露’出奇異的神‘色’:“不過,這兩個人身上散發出的氣息卻和我之前遇到的那對父‘女’截然不同,應該是處於不同陣營的人。果然,我之前猜的不錯,宇心的成分也很複雜,擁有不同的陣營。”

司馬槿低下頭,眼中‘露’出深思之‘色’,她看見安伯塵始終盯著青石看,不由好奇的問道:“你在看什麽?周天夢陣已經布置好,他們自己修煉便可,也用不著你‘操’心。”

“我不是在看他們,是在看螞蟻。”

安伯塵笑了笑道。

他收回看向青石的目光,攬住司馬槿道:“對我們來說時間還早,那個人或許說得沒錯,關於宇心我們多想也無濟於事。還是先看眼下,這幾天裏,你可要好好和我學習戰鬥技巧。”

“好。”司馬槿嫣然一笑,倚靠在安伯塵懷中,隨著他向峰下走去。

時間飛度,距離大道法會正式開始的日子還差一個晚上。

月光灑落山峰,樹木匍匐在夜風中,枝搖葉晃,嘩嘩起舞著。

七隻青鷹從月光背麵飛出,悄無聲息的飛上三仙峰。

“就是這裏了。”

為首的修士環顧周遭說道。

他長得白白淨淨,眉宇卻很平庸,是放在人群中很快便會被淹沒的那種角‘色’。可若是盧家姐弟和老裘在此,定能認出,此人正是那日他們在山前廣場等待時暗算盧舟雷的那名天元宗弟子。

“哼,一個破小宗‘門’居然能得到這麽好的駐地,實在是不可思議。”一旁的天元宗修士一臉不滿的說道,隨即又皺了皺眉:“王師兄,你得到的消息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那個長得白白淨淨眉宇間卻透著戾氣的修士冷笑著道:“我可是‘花’了三天才從一名來自偏遠洲地的道友那打探到,所謂龍槍‘門’在半個月前剛剛被一夥西來的妖魔滅‘門’。”

“那這四個人是......”

“你這都猜不出?哼,這四個人十有八九是那夥妖魔假扮,偷偷潛入大道法會,無非是想要進行破壞,擾‘亂’今次盛會。”王姓修士道。

“王師兄所言有理!”

“天下剛有了幾分太平模樣,竟又有妖魔出現,唯恐天下不來,吾輩當除之。”

“哈哈,若能將這夥妖魔揭穿並且一網打盡,我們幾個定能名聲遠揚。”

其餘幾個天元宗弟子明顯是有勇無謀之輩,一個個麵‘露’喜‘色’,議論紛紛,仿佛他們已將安伯塵四擒下一般。

王姓修士‘露’出一絲不耐煩,揮了揮手道:“都給我安靜。哼,你們也不想想,龍槍‘門’雖不是什麽有名的‘門’派,可能將一‘門’一派毀滅,這夥妖魔可不簡單。”

“正是,我們幾個都隻有五重天,聽師叔說,那個四個妖魔中有一個真仙境,想要殺死我們可謂易如反掌。”

“對啊,不如去找三位師叔,或者將此事上報八劍盟。”

聽了王姓修士的話,天元宗的弟子們又紛紛打起退堂鼓來,看得王姓修士連連搖頭,心中咒罵不已。

“你們幾個......這麽大的功勞,你們就準備這樣白白拱手讓人?”王姓修士長歎一聲,怒其不爭的說道:“又或者你們想要一輩子這樣,當一個二流宗‘門’的二流弟子,永遠庸庸碌碌,無名無權?前些日子你們可是都看到呂大人和九大人的座駕排場,你們以為他二位天生便是位高權重?哼,還不是一步步打拚得來。既然他們可以,為何我們不行?”

王姓修士的這番話說得擲地有聲,頗有煽動人心的效果,聽得其餘六人一臉火熱,喘息粗重。

環視諸人,王姓修士滿意的點了點頭,大手一揚道:“我們的成名之路,就從斬殺那四個假扮龍槍‘門’的妖魔開始!等今夜之後,我等天元七傑的稱號必將風行於天地間!”

“好!”

其餘六人聽得熱血沸騰,紛紛揚臂應諾道。

可緊接著那六人互視一眼,又垂頭喪氣起來。

“可是王師兄,這夥人中可是有真仙境的存在,我們幾個加起來也不見得是他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