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六章 複仇
龍槍門裘二？
聽到這個無比陌生的名字，在場的修士們同時安靜下來，詫異的將目光從迎接優勝者的座駕轉向擂台。
最後一名優勝者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出，卻突然在天頭停下，不再前進半步。
他的衣衫已經破碎不堪，透過大大小小的洞*眼依稀能見到傷痕累累的軀幹，三天的戰鬥已讓他體無完膚，任何一個修為在仙人境以上的修士都能感受到他紊亂的氣息和幾乎所剩無幾的元氣，和前麵十五名真仙境優勝者相比，他就好像乞丐般狼狽。
“嘩!”
從安靜的人群中響起震耳欲聾的歡呼聲，盧舟霜眼圈發紅，盧舟雷漲紅著臉大聲叫好。
人人都羨慕那些位高權重者，又或者才華橫溢之輩，然而在所有人內心深處都渴望看見有平平無奇的人打破權威，完成不同尋常的壯舉，就比如老裘孤身一人在幾乎內定好排名的擂台上戰到最後，成為優勝者。盧舟霜喜極而泣，盧舟雷大聲叫喚，除了安伯塵之外就屬他二人最清楚老裘付出這一切為了什麽，眼下，他的願望終於達成。
“多謝。”安伯塵傳音道。
“沒什麽，我隻不過幫了他三次而已。”司馬槿的聲音遙遙傳來：“難怪你這麽看重他，他的確有不同尋常之處。”
不同尋常之處......
安伯塵遙望向在所有人驚疑的目光中站定不動的老裘，暗暗歎息。
老裘的不同尋常之處隻在於他的堅持，三十年的堅持，換來今日的如願以償，隻可惜，這種堅持已耗去他太多心力。
“咦，他怎麽不走了？”
“是啊，他怎麽不上座駕？難不成他沒力氣了？”
“也難怪，他光憑一人之力突出重圍，戰到沒力也很正常。”
站在廣場上的修士們議論紛紛，卻見老裘臉上忽然露出欣慰的笑容，那是竭盡全力之後終於如願以償的喜悅。
“三十年前，我曾是天河遠征大軍中的一員。”
低沉粗獷的聲音從天頭傳來，聲音中透露出濃濃的疲憊，可所有人都能聽出其中的亢奮，這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狀態，放在老裘身上卻並不顯得突兀。
眼見所有人都聚精會神的聽著，老裘心滿意足的點了點頭，沒再說話，而是張口吐出一顆晶瑩剔透的寶珠。
珠子外壁瑩白如玉，內裏卻散發著淡淡的暗紅色，像是鮮血染過了的一樣。
“是記憶魂珠。”
在場有修士認了出來。
“什麽是記憶魂珠？老裘拿這個做什麽？”盧舟雷在一旁問道。
安伯塵盯著那顆珠子，片刻回答道：“記憶魂珠是由死者的魂魄碎片煉製而成，得到記憶魂珠便等於得到死者生前一切記憶，可是記憶魂珠一旦煉成，死者的魂魄也就此湮滅，沒有魂魄便無法進行輪回轉世，等於徹徹底底的死亡。若我猜的沒錯，這顆記憶魂珠來自老裘從前的那位戰友吳昊，裏麵記錄著秦宇如何施展卑劣手段一步步爬上高位。難怪之前老裘說他有十足把握的證據，誰都知道記憶魂珠做不了假嗬。”
就在安伯塵向盧舟雷解釋之時，廣場上的人群中發出一陣陣喧嘩聲，從記憶魂珠中呈現出一幅幅畫麵，將天地修士帶回了那個最慷慨激揚的年代，在那個年代裏但凡心中有一丁點熱血的修士都心甘情願奮不顧身的投入征伐天庭的大軍中，然而征伐天庭的大軍選拔極為嚴格，不是你想就能加入，落選的修士們都十分羨慕被選中的修士，最羨慕的還是參加三十年前遠征天河之役的修士，正是天河一役奠定了如今的格局。
此時此刻，望著記憶魂珠中的畫麵，在場的年輕修士們一個個目瞪口呆。他們總是聽說遠征天河一役有多麽多麽殘酷，可畢竟未經曆未親見，眼下看到記憶魂珠中慘不忍睹的場景，他們一個個不寒而栗。
“那是秦掌門！”
“是啊，是無光劍神！”
畫麵中出現才參加遠征大軍時的秦宇，引起廣場上的年輕修士陣陣尖叫。旋即畫麵突變，出現那一夜秦宇引誘老裘等人誤殺擎天劍派長老團的情景，廣場上修士們的臉色一下子變僵，瞬間鴉雀無聲。
“這是怎麽一回事......”
“秦宗主怎麽犯下這種過失。”
“不可能，一定是假的！”
“不懂就被亂說，記憶魂珠怎麽可能是假的？”
人群中嘈雜聲一片，眾修士議論紛紛，安伯塵望向大殿上的擎天劍派長老客卿們，就見他們一個個麵色慘白，再望向九辰君，隻見他正一個勁的冷笑著，左手摩挲著右手，眼中時不時閃過狠毒之色。
安伯塵猶豫著，終究沒有出手。
從記憶魂珠中發出的亮光開始變暗，卻是記憶畫麵漸到尾聲，畫麵中出現老裘和吳昊去找秦宇對質的情形......漆黑的夜色中，老裘和吳昊二人騎著一瘸一拐的天馬向最金碧輝煌的軍營奔去，秦宇正在那裏和大人物商談軍情大事。老裘和吳昊在軍營外徘徊等待，兩個時辰後，秦宇出來。麵對老裘和吳昊的質問，秦宇喟然一歎，雙目通紅，說要帶他們去一個地方見一個人。老裘和吳昊見到他一副痛苦模樣隻以為有隱情，遂也同意。跟著秦宇七拐八拐來到軍營背麵人煙稀少的一地，老裘和吳昊漸漸生出警惕，沒等二人發問，突然間，秦宇回身大笑，拔出他的無光劍，斬向老裘和吳昊。
那一劍劈落，天地無光，一切都仿佛陷入另一個灰暗到極致的世界中，寒氣從畫麵中泄出，廣場中的修士們身臨其境。老裘和吳昊如何敵得了無光劍，這時吳昊做出了令廣場上的修士們心頭揪緊之舉，他飛身上前，撲向劍鋒最暗的地方，回身對老裘大叫，讓老裘把秦宇所做的罪行公布天下......再然後，便是一晃三十年後。
“嘩！”
廣場上頓時沸騰開來，年輕的修士們紅著眼將目光投向大殿，尋找著秦宇的身影。
一日之間，秦宇從德高望重、風光無限的八劍盟盟主變成一個不擇手段的陰險小人，絕大多數人內心深處仍不願相信，他們急於找秦宇出麵說個明白。
秦宇沒有出麵，出現的是那柄插於廣場正中央的無光劍。
自從天河一役後就未出世沾血的無光劍一陣顫栗，隨後呼嘯著彈射而出，在天際劃過一片暗沉的光影，像是要將白天切開引出黑夜，劍尖散發著裏凜冽寒氣，就和畫麵中最後的情形一模一樣。
無光劍三十年不出世，一出世便直取揭穿無光劍神真麵目的裘擊印，到現在，就算傻子也知道誰真誰偽，可無光劍之威何其強勁，寒氣泄下如破冰之山，逼得在場修士們紛紛退讓，更別說攔截下此劍了。
“舟雷小心！”
盧舟霜眼見盧舟雷躍躍欲試，竟是想要以他真人之力硬阻無光劍，盧舟霜雖也擔心老裘安危，可危急時刻她更擔心的自然是自家弟弟。
沒等盧舟霜拉住盧舟雷，安伯塵已經大臂一揚，卷來一陣熱浪包裹住盧家姐弟。
無光劍的劍氣固然威力恐怖，卻絲毫未對盧家姐弟造成半點影響。
望著將自己三人包裹住的熱浪，盧舟雷眼睛一亮，急聲叫道：“無邪前輩快救老裘！”
無光劍飛得並不算很快，似乎想要所有人看清老裘的死狀，此時安伯塵若是出手，十有八九能阻攔下無光劍，可是安伯塵卻對盧舟雷的話置若罔聞，他望著直攖無光劍劍鋒的老裘，神情淡漠，隻在眸眶深處有著幾絲波動。
在盧舟雷和盧舟霜顫抖的目光中，漆黑如墨的劍氣掠過老裘，將老裘擊殺於無光劍下。
廣場中先是一靜，隨後爆發出一陣陣的討伐聲，當著所有人的麵，無光劍神秦宇氣急敗壞的擊殺揭露他偽相的曾經戰友，他已是百口莫辯。
施展隱身術帶著盧家姐弟瞬移至人群中，安伯塵正欲離去，就感覺一道不善的目光向他射來。
“你為什麽不救他？”盧舟雷強壓著怒火，通紅著雙眼，質問向安伯塵。
一串串淚珠從盧舟霜眼眶中滑出，她雖也奇怪安伯塵明明有能力卻不出手，但她對安伯塵複雜的感情阻止了她的懷疑。
“舟雷，無邪前輩定有他的苦衷。”盧舟霜拉住盧舟雷說道。
“生死由命，此乃天道，也是我輩修士所修之道。”
安伯塵淡淡說道。
隨後他不再理會盧家姐弟，一甩袖，邁步而去。
大道法會真人、仙人戰第一輪正賽即將開始，安伯塵卻沒心情去看，他袖中正揣著一物，是老裘的元神。
安伯塵自然不會坐視老裘在無光劍下身魂湮滅，但他卻無法阻止九辰君假借“秦宇”之手在大庭廣眾下殺死老裘。這是安伯塵不得已的妥協，同九辰君、八劍盟的妥協，用來換取老裘的成功報仇以及安伯塵加快天地崩塌速度的大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