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老師，能不能給我們講講你那時候的故事？”一個學生好奇問道。
慕蘭又看我一眼，我心頭一跳。
“那是一段難忘的歲月，我沉浸在一種莫名的悲傷與幸福中……”她轉身看眾人一眼，微微笑道，“可能有時候自己也很難理解吧，所以我也說不清了。我們還是繼續往下看吧。”
說完，慕蘭便率先朝前走去。
其餘人也隻好跟上，不再提關於這幅畫的事情。
我們在畫廊裏參觀了兩個小時後，便一起出來了。
慕蘭說要早點回賓館，便和裏麵的朋友道別，也和學生叮囑幾句，便和我一起打車趕往商州賓館。
我們兩人是在賓館的餐廳吃的午餐。
隨便的點了幾道菜。
兩人一路上，一直到點菜，幾乎沒有說話，都很是沉默。
但我能感覺到，我們都在回味著類似的事情。
等菜的時候，她看我一眼，然後說道，“吳勇，看你今天神色有些不太一樣，心裏在想什麽？”
“今天那幅畫……”我提道。
“那幅畫？！哦……你想知道什麽？”她目光很柔和。
“有些事情，我想告訴你，可我不知道從何說起。”我說著，心裏想著，我從小到大都會夢到她，夢到她的樣子，很多的時候她的樣子就像那畫中的一樣。
可我該怎麽和她說呢，說我夢裏的女人一直都是她，這樣說的話，會不會太可笑滑稽了。她會不會理解呢，我們畢竟有這麽大的年齡差距，而我對她的感情，介於親情與愛情之間，這樣曖昧的感覺，我真不知道如何說出來。
可終究要坦誠麵對的不是麽，不然有些東西在心裏永遠是個梗！
慕蘭有些閃亮的目光看著我，眼中有些好奇的樣子。
“說吧，什麽事情？”她問。
“那幅畫，我好像很久以前就見過！”
她聽後微微一愣。
“見過？在哪裏？”
“夢裏！”我說。
她看著我。
兩人的目光在那一刻似乎交織在一起。
“夢裏？吳勇……你能不能說的再具體些？”
看著她依舊有些疑惑的樣子，我猶豫片刻，說道，“從小，我就會經常做一個夢，夢裏會有一副那樣的畫麵，幽暗的背景，然後浮現出一個女人，那個女人就是你的樣子，很多的時候，就像……就像今天看到的那幅畫裏的樣子……”
我說著的時候，也看著慕蘭，看著她的表情微微變化著，看得出，她此刻的心情也很不平靜。
空氣似乎突然間凝滯了。
這時候，服務員端來了兩盤菜，可我們兩人誰也沒有理會。盡管我們早餐也沒有吃，隻是在畫展的同時，喝了一些咖啡果汁。
“吃菜吧！”她這樣說了一句，然後自己拿起了筷子。
“你能告訴我，我為什麽會做那樣的夢嗎？”
我追問，並沒有拿起筷子吃菜。
她剛夾起的菜又落到了盤子裏，她愣了愣。
她看著我，靜靜地，眼睛裏有一個臉龐，那是我的。
“我也想告訴你一件事情，這麽多年來，我也會經常夢到你……”
我心頭一震，她說什麽？這麽多年來，她也會經常夢到我？
為什麽會這樣？
“夢到我什麽？”我的聲音竟然有些沙啞，雖然我盡量讓自己冷靜，可我的聲音出賣了我，我的心情真的有些激動難抑。
“我夢到你哭的樣子，笑的樣子，夢到你睡覺時候可愛的樣子……”
我一怔，她在說什麽啊。難道，說的是我小時候，她撫養我的那段時光裏，我的樣子？
“你說的是我小時候？”
慕蘭點點頭，“是啊，那時候你隻會哭，後來慢慢學著笑，學著說話，你說話很早，還不到一歲的時候就喊爸爸媽媽，喊飯飯菜菜，不到一歲的時候，就學會了站立，扶著就可以走路，你那時候可愛笑了，看到你笑的樣子，我真的什麽煩惱都沒有了……”
不知為什麽，聽到她這樣說，我心裏即感到親切，又感到一陣失落，原來她夢到的我，是孩提時候的樣子，可我夢到的她，是那樣嫵媚而動人，那樣溫柔而憂鬱。
“你的那幅畫就是那時候創作的？”
我問。
“嗯，那時候你睡著的時候，我就會在一旁畫畫，那幅畫畫好後，我就一直掛在房間裏。你很喜歡那幅畫，經常看著那幅畫，然後又會看著我，然後用小手指著畫裏的我，再指指我。”
難怪我會對那幅畫有印象，難怪，我的夢裏的她，很多時候就像畫裏的樣子。
當謎團解開的時候，我心裏卻有些失落，我說不清楚為什麽。
頓時有些失魂落魄。
“吳勇，快點吃菜吧，趁熱吃。”她說著，舉起筷子夾了一塊瘦肉，放到我的碗裏。
我拿起筷子，然後吃了一口。
我的腦子裏有些亂。
過了一會，我問，“你能告訴我，你當時創作那幅畫的時候，是什麽樣的心情麽？”
我問，我心裏還有很多的好奇。
慕蘭沉默了一會，然後放下筷子，看著我。
她的目光深邃，似乎陷入了回憶，她的神色凝重，看來那是一段讓她也耿耿於懷的歲月。
“那時候……那時候我的心情很複雜。你知道嗎，那時候我一直很愧疚，我在贖罪，我內心一直不平靜，因為……我的所作所為，真的傷害了你的家庭……”
“在你還沒有出生的時候，我去見了你爸，他那時候對我也是餘情未了，我們兩人私下會見麵，其實每次我都會勸你爸多關心你媽，畢竟她懷孕了，她剛生下你，我也聽你爸說了你媽有些產後抑鬱，所以我就更是擔心，可……我們兩個還是沒有忍住，還是私下見麵了，就在我家裏，那次，你爸來了後沒多久，你媽就衝了進來，她就像瘋了一樣……在那以後，她就住院了，一病不起，被診斷為狂躁抑鬱症……”
慕蘭沉默了，她的臉色很蒼白，這段往事恐怕是她一輩子也難以抹去的陰影，盡管前些日子我媽也來了，兩人表麵上也相處的比較輕鬆，可有些事情，畢竟發生過，就再也難以抹去了。
“後來，你媽出院後，對剛出生一個月的你也不再關心，甚至還有有一些傷害你的舉動，當時你爸就把你抱出來讓我幫著撫養，而他還是每天在家裏照顧你媽，偶爾來看看我和幼小的你……”
她說的時候臉色不好看，看得出，她內心的懺悔。
“那時候，我的內心真的很愧疚，我覺的一切都是因為我，要是我不再出現，不再來找衛東哥，就不會有這樣的事情了。是我太自私，是我不道德。雖然我和衛東哥青梅竹馬，曾有婚約，可是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他已經結婚，已經有自己的家庭，可是我……看著懷裏的你，那無辜的生命，我的內心沒有一天是平靜的……”
我隻是默默地聽著。
“那段時間我一直沒有上班，每天陪著你，哄你睡覺，喂你喝奶，逗你玩……等你睡著的時候，我就會畫畫，那副自畫像就是那時候畫的……”
那幅畫裏的她，眼中充滿了慈愛、溫柔，但也有一絲憂鬱、孤獨，深邃的眼中似乎藏滿了心事。
“你說，你也會經常夢到我，夢到的就是那時候我的樣子嗎？”我問。
她微微點頭。
“是的。也會夢到你長大了，夢到你上幼兒園時候的背影，夢到你長成小夥子的樣子，可惜在夢裏總是看不清的模樣……”
說著的時候，她看著我。
“為什麽會這樣？”我盯著她，問。
她一愣，她可能知道我話裏的意思，我的意思是，為什麽我們彼此都會夢到對方，都會牽掛著對方，依戀著對方。
“我也不知道。”
她這樣說一句，然後又吃起菜來。
兩個人之間的感覺有那麽點曖昧，可是，怎麽能這樣呢？我們兩個明明有巨大的年齡差，我們兩個之間明明應該有太多恩怨，可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感覺。
我們之間除了親情，似乎還有一種曖昧的氣息，可為什麽。
我很想和她坦誠，可又該如何表達，我也有些擔心，萬一我出不該說的話，恐怕也會影響到我們之間的正常交往。
畢竟，我並不清楚她真正的心思。
她曾經愛過我的老爸，她和那個釋老大也有過一段情，還有，前段時間，她領了一個宋老師回家，和我爸媽、我一起吃飯，看樣子那個宋老師肯定對她有意思。
她又是怎麽想的？
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
我這樣告誡著自己！可我為什麽又要這樣告誡自己？就像做賊心虛一樣，就像此地無銀三百兩一樣……
“你怎麽了？”她輕聲問道。
我抬眼，我的內心備受折磨啊！這些年來，我喜歡過很多女人，可那些女人身上都有她的影子。
這些年來，我也和很多女人發生過關係，我想我可以借此忘掉那個夢，可以淡忘她的樣子，可是我終究還是擺脫不了。
可這一切終究還是要去麵對不是麽，不然它會一直是我的心魔。
“我心裏難受！”我這樣說道。
“為什麽？”
“因為你！”我答。我想，此刻我的內心是充滿了勇氣，所以才能這麽坦誠。
“因為我？！對不起！是我曾經給你們家庭造成了傷害！”
“不是因為這個！”我說。
她有些驚訝地看著我。
“因為那些夢，有你的夢，這麽多年來，一直讓我很困擾……”
慕蘭略微驚訝的神色看著我，但她的眼神中有一種熟悉的東西，讓我相信，她能夠明白我的體會。
“能不能敞開心懷和我說說？”她說道。
這是坦誠表白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