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浮生,慧極必傷4

暖暖驕陽鋪灑天地,青石路麵上不時有腳步聲走過,終究是匆匆來匆匆去,月初仍舊跪在原地,已經五天五夜。那柄天音劍依稀埋入地麵,仿佛與之共同承受此時的一切。

月初自知身為白曜的徒弟,當夜對其拔劍相向是為大不敬,她跪著,便是一直在等白曜的懲罰,可是這麽多天過去,白曜卻連見她一麵都懶得見。

整個西曜仙宮都認定月初與魔界勾結,是魔界派來天界的奸細,巴不得白曜盡快對她處置,可是白曜那裏卻遲遲都沒有動靜。

“我早就說過了,她已非當年的華碧晗,如今你相信了吧。”

白曜的書房內,名古憤憤不平地說著,目光不時朝白曜那受傷的手看出,他知道其實這點傷對白曜來說可輕而易舉自愈,可白曜卻沒有自愈,反倒是任由傷口在掌間疼痛。名古想,也是該讓他疼一疼,這樣才能更加清醒。

白曜的臉上難看,沒有接名古的話,於是他又問:“你打算如何處置她?她對你拔劍相向,助妖魔逃離,這可是重罪。若是報上天庭可誅入地獄受三味真火焚燒之苦。”

白曜問:“她還在跪著?”

名古笑道:“她自知犯錯,你不發話她哪敢起來。”

白曜思慮片刻,那一夜的情景闖入腦海,他低聲道:“讓她起來吧。”

“就這麽算了?”名古滿臉詫異,心中十分不甘,隻恨白曜不能下定決心懲罰她。

“留著她還有用。”白曜嘴角忽然泛出一抹若有若無地笑意,“既然月初不能為我所用,那便隻有我利用她了。”

名古聽到此言麵上一喜:“你真能下定決心便好,不要到時候又不忍心便好。況且當初的事是華碧晗一意孤行,並非你的錯,所以你根本不用那樣愧疚。”

聽到他說當年的時,白曜臉上閃過幾分不耐,“好了,當年的事不要再提。”

“神君!”外頭傳來一聲高呼:“百溟水擅自從西海石窟出來了。”

白曜聞聲眉頭緊蹙,名古倒是極為詫異,“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看來百溟水對月初的感情可不僅僅是單純的喜歡那麽簡單,未免計劃有變,我們應該早做準備。”名古的話才落音,隻見白曜已消失在麵前。

名古的嘴角露出一抹冷冷地笑,現在所發生的一切正合他心意,隻要事態越亂,月初越難以為白曜掌控就越能促使白曜下定決心。

黑壓壓地身影將月初麵前的光芒擋去,跪了五日不吃不喝的月初有些疲憊,仰頭看著來人,竟是百溟水,昏昏沉沉的她頓時提了幾分精神,沙啞著聲音說:“師兄?你怎麽從西海石窟出來了?”

百溟水瞅著麵色慘淡的月初心中一緊,卻是低沉道:“今日為我送飯的守衛說起了你的事,聽說你與魔界勾結,激怒了師父,所以過來看看。”

月初得知百溟水的關心卻開心不起來,皺眉道:“沒有白曜的允許你擅自出西海石窟是要受罰的。”

百溟水沉著臉說:“我擔心師父對你……”

百溟水沉著臉說:“我擔心師父對你……”

月初打斷他:“我沒事,你趕緊回去。”

百溟水認真地問著,可語氣中卻隱隱帶著幾分期盼:“你當真與魔界勾結?”

月初聽到他的問題,一時間也不知如何解釋此事,隻道:“不是勾結,陵霄是我……是我愛的人,我不能讓他受傷。”

百溟水聽到月初用愛這個字,渾身俱是一怔,心中頓閃幾分苦澀與失落,“早在數年前我們偷溜到人間參加花燈節時,你竟能從魔界安然帶出那個小女孩,我心中便有疑惑,原來你的愛人是魔界的大護法鳳陵霄。”

月初知道當年這件事在百溟水心中肯定是一個疙瘩,但這麽多年過去他卻隻字不提。

百溟水單膝在月初麵前跪下,與之平視,滿臉凝重終化作一抹雲淡風輕:“既然當初我選擇信你,那如今我仍舊信你。”

“你信她,那她可信你?”白曜的聲音在二人沉寂且溫和的對話聲中響起,隻見一雙瞳子迸發著他從未見過的冷然。

“師父。”百溟水由單膝跪地改為雙膝跪地,低聲懇求道:“求師父饒月初這一次,我相信她不會勾結魔界中人。”

“你出西海石窟就隻為了幫她求情?”白曜嗤鼻笑道:“真是我的好徒弟,一個兩個。”

“徒兒不是忤逆師父,隻怕師父因一時疑心而對月初做出錯誤的決定。”百溟水說的懇切,卻殊不知這其中的因由,隻是擔心白曜會一時震怒將月初送上天庭給天帝懲處,那月初的修仙之路隻怕是要就此終結。

月初因多日為飲水,嘴唇已幹裂,發絲淩亂不堪,跪地的她顯得那樣狼狽。她仰頭看著白曜,抬手撫過耳邊散亂的發絲,指尖若有若無地觸碰到耳邊那藏了失魂引的耳墜,慘然一笑:“做錯了事就必須受到懲罰,若你要將我交給天帝處罰,我沒有任何怨言。”

白曜看著月初眼中的決絕,頗有一副赴死的堅定,心中那唯一的猶豫皆煙消雲散,深知愛上鳳陵霄的月初是不可能再被自己所掌控。此時此刻的月初已非當年的華碧晗,她沒有記憶,那他做再多皆是枉然。

他深深地與月初對視,良久,他的心中已有一番計較。

“你畢竟是我的徒弟,我怎能因一時憤怒而將你交由天帝懲處。就罰你到西海石窟麵壁思過兩百年,如有違此令必當重罰!”白曜說罷便望了眼百溟水,“你在西海石窟的閉關至今日起結束。”

白曜走至月初麵前,將埋在地下的天音劍拔起,劍鋒在驕陽的照射下泛著寒光,劍上清晰可見刺目的鮮血。他將天音劍交還於月初,沉聲道:“這兩百年你可安心修行,出關之日便是天界大選之日,能否成為上仙全靠你自身的造化。”

月初沒想到白曜竟然這樣輕易的就原諒了她,恭敬地從他手中接過天音劍,“遵命。”

解決了月初的事,白曜便看了眼百溟水,冷道:“你隨我來。”

月初看著白曜與百溟水遠去的身影,終是掙紮著從地上爬了起來,強忍著雙膝的疼痛,一步一步朝西海石窟走去。

兩百年的麵壁思過,是最輕的懲罰了。

隻是詫異,白曜竟然這樣輕易就饒過了她的大逆不道。

耳畔似乎又想起了陵霄輕言細語的交待,白曜與白曄所說的任何話都不要相信,隻能相信自己的心。

是的,如今的她身份特殊,誰的話都不能輕信,隻能憑自己的心去判斷。

想到此處,她不禁抬手再次撫上了耳墜。

白曜,但願你不要讓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