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琳續道:“我替令狐大哥敷完了藥,扶他坐上椅子。令狐大哥不住喘氣,說道:‘勞你駕,給斟一碗酒。’我斟了一碗酒遞給他。忽然樓梯上腳步聲響,上來了兩人,一個就是他。”伸指指著抬羅人傑屍身進來的那青城派弟子,又道:“另一個便是那惡人羅人傑。他們二人看看我,看看令狐大哥,眼光又轉過來看我,神色間甚是無禮。”

眾人均想,羅人傑他們乍然見到令狐衝滿身鮮血,和一個美貌尼姑坐在酒樓之上,而那個尼姑又斟酒給他喝,自然會覺得大大不以為然,神色無禮,那也不足為奇了。儀琳續道:“令狐大哥向羅人傑瞧了一眼,問道:‘師妹,你可知青城派最擅長的是甚麽功夫?’我道:‘不知道,聽說青城派高明的功夫多得很。’令狐大哥道:‘不錯,青城派高明的功夫很多,但其中最高明的一招,嘿嘿,免傷和氣,不說也罷。’說著向羅人傑又瞪了一眼。羅人傑搶將過來,喝道:‘最高明的是甚麽?你倒說說看?’”

林昊不理餘滄海正全身警戒,轉過頭來對儀琳說道:“想必你令狐大哥一定是說,青城派最厲害的武功就是那招“屁股向後平沙落雁式”了。”

儀琳抬頭,見是一年輕公子,又聽他說對了,很是高興,說道:“這位師兄,你怎麽知道的?令狐大哥當時確實是這麽說的。”小尼姑見有人相信他,很自然的把林昊歸為到好人一類。

隻是餘滄海麵色很是忿恨:“小尼姑,不要胡說八道。”儀琳被餘滄海一喊,囁喏道:“這又不是我說的。”

林昊看也不看餘滄海,繼續說道:“接下來,是不是那個青城派的死人向你令狐大哥動手了?”

儀琳聽了,突然變得很生氣,腮幫子鼓得大大,道:“沒錯,那個羅人傑罵了幾句,出拳便向令狐大哥打去。令狐大哥站起來想避,但實在失血過多,半點力氣也沒有了,身子一晃,便即坐倒,給他這一拳打在鼻上,鮮血長流。羅人傑第二拳又待再打,我忙伸掌格開,道:‘不能打!他身受重傷,你沒瞧見麽?你欺負受傷之人,算是甚麽英雄好漢?’羅人傑罵道:‘小尼姑見小賊生得瀟灑,動了凡心啦!快讓開。你不讓開,連你也打了。’我說:‘你敢打我,我告訴你師父餘觀主去。’他說:‘哈哈,你不守清規,破了**戒,天下人個個打得。’師父,他這可不是冤枉人嗎?他左手向我一探,我伸手格時,沒料到他這一下是虛招,突然間他右手伸出,在我左頰上捏了一把,還哈哈大笑。我又氣又急,連出三掌,卻都給他避開了。

令狐大哥道:“師妹,你別動手,我運一運氣,那就成了。’我轉頭瞧他,隻見他臉上半點血色也沒有。就在那時,羅人傑奔將過去,握拳又要打他。令狐大哥左掌一帶,將他帶得身子轉了半個圈子,跟著飛出一腿,踢中了他的……他的後臀。這一腿又快又準,巧妙之極。那羅人傑站立不定,直滾下樓去。”

我怕羅人傑害他,抽出劍來,在旁守護。羅人傑向他師弟道:‘黎師弟,你對付這小尼姑。’這姓黎的惡人應了一聲,抽出長劍,向我攻來,我隻得出劍招架。隻見羅人傑一劍又一劍向令狐大哥刺去,令狐大哥勉力舉劍招架,形勢甚是危急。又打幾招,令狐大哥的長劍跌了下來。羅人傑長劍刺出,抵在他胸前,笑道:‘你叫我三聲青城派的爺爺,我便饒了你性命。’令狐大哥笑道:‘好,我叫,我叫!我叫了之後,你傳不傳我貴派那招屁股向後平沙……’他這句話沒說完,羅人傑這惡人長劍往前一送,便刺入了令狐大哥胸口,這惡人當真毒辣……”

她說到這裏,晶瑩的淚水從麵頰上滾滾流下,哽咽著繼續道:“我……我……我見到這等情狀,撲過去阻擋,但那羅人傑的利劍,已刺……刺進了令狐大哥的胸膛。”一時之間,花廳上靜寂無聲。那嶽靈珊,拉著藍鳳凰的手,雙手頓時冰涼,一聽那羅人傑將劍送進了令狐衝胸膛,咯噔一下,便暈了過去。

餘滄海隻覺射向自己臉上的許多眼光之中,都充滿著鄙夷和憤恨之意,說道:“你這番言語,未免不盡不實。你即說羅人傑已殺了令狐衝,怎地羅人傑又會死在他的劍下?”

儀琳道:“令狐大哥中了那劍後,卻笑了笑,向我低聲道:‘小師妹,我……我有個大秘密,說給你聽。那福……福威鏢局的辟邪……辟邪劍譜,在……’他聲音越說越低,我再也聽不見甚麽,隻見他嘴唇在動……”

餘滄海聽她提到福威鏢局的辟邪劍譜,登時心頭大震,不由自主的神色十分緊張,問道:“在甚麽……”他本想問“在甚麽地方”,但隨即想起,這句話萬萬不能當眾相詢,當即縮住,但心中撲通撲通的亂跳,隻盼儀琳年幼無知,當場便說了出來,否則事後定逸師太一加詳詢,知道了其中的重大關連,那是無論如何不會讓自己與聞機密了。

隻聽儀琳續道:“羅人傑對那甚麽劍譜,好像十分關心,走將過來,俯低身子,要聽令狐大哥說那劍譜是在甚麽地方,突然之間,令狐大哥抓起掉在樓板上的那口劍,一抬手,刺入了羅人傑的小腹之中。這惡人仰天一交跌倒,手足抽搐了幾下,再也爬不起來。原來……原來……師父……令狐大哥是故意騙他走近,好殺他報仇。”

她述說完了這段往事,精神再也支持不住,身子晃了幾晃,暈了過去。定逸師太伸出手臂,攬住了她腰,向餘滄海怒目而視。

眾人默然不語,想象回雁樓頭那場驚心動魄的格鬥。在天門道人、劉正風、聞先生、何三七等高手眼中,令狐衝、羅人傑等人的武功自然都沒甚麽了不起,但這場鬥殺如此變幻慘酷,卻是江湖上罕見罕聞的淒厲場麵,而從儀琳這樣一個秀美純潔的妙齡女尼口中說來,顯然並無半點誇大虛妄之處。

青城派弟子道:“黎世兄,當時你也在場,這件事是親眼目睹的?”那姓黎的青城弟子不答,眼望餘滄海。眾人見了他的神色,均知當時實情確是如此。否則儀琳隻消有一句半句假話,他自必出言反駁。

林昊聽完整個故事,他知道令狐衝估計沒死,大概是被人救了,可被誰救了,他一時間實在想不起來,倒是這餘滄海,居然還惦記著林家辟邪劍譜。

林昊轉過身來,逼視餘滄海,道:“餘觀主,你對福威鏢局的辟邪劍譜這麽感興趣嗎?”

餘滄海,被這目光一盯,頓時心頭一凜,可想自己在這許多江湖人物麵前也不好丟了麵子,便不懼林昊目光,也盯著林昊說道:“你是誰?我餘滄海的閑事也管得?”

“我管不得嗎?”林昊轉過頭去,對嶽不群拱手道:“嶽掌門,請告訴餘觀主,這閑事我管不管得著?”

眾人的目光頓時被這兩人吸引過來。有眼尖的看清了,便叫了出來:“我認得他,他是天劍客唐昊。”

天劍客唐昊,十五歲出道,兩年間,縱橫中原黑道,未嚐一敗。為人亦正亦邪,殺貪官汙吏,散其金銀於勞苦,民間頗多讚賞。三年來未曾出現在中原江湖,有傳言說天劍客唐昊去了苗疆練武。一說,天劍客唐昊乃是西域大劍師弟子,特意來中原曆練。如今這人突然出現在劉正風金盆洗手前夕,眾人一時間猜不到其來意。

林昊向這位出聲的人拱手道:“這位朋友好眼力,隻是在下本姓林,唐昊之名乃是化名,諸位朋友,今後莫要叫錯了。”

嶽不群也站起來說道:“不錯,各位江湖朋友。這位,就是福威鏢局少總鏢頭,林昊林少俠。也是三年前縱橫中原黑道的天劍客。”

眾人聽了也隻當。。。……等等?福威鏢局少總鏢頭。那他的劍法。。。

林昊微微一笑,他早就料到了今天。於是也不著急:“我的劍法嘛,絕對不是辟邪劍法。我的師傅嗎,這是個秘密。不過,剛才那位華山派的令狐少俠,是我結義兄長。他,青城派的弟子,見我兄長重傷倒地,居然不施援手,還妄圖加害。是可忍孰不可忍?如今這人死了倒也罷了。倒是這位餘觀主,上個月來福建,怎麽也不來我福威鏢局喝杯水酒,倒是讓人笑話我林家怠慢了貴客。”

餘滄海額頭滲滿了細細的汗珠,他這是要做什麽,我貪圖他家的劍法,他這是要殺我滅口嗎?難道他已經練成了避邪劍法?否則他又哪來這麽大信心?

“各位,他餘滄海,貪圖我家傳避邪劍法,上個月意圖派人來我福威鏢局強搶劍譜,幸好華山派的諸位急公好義,早日遣人通知了我。幸好,我在江湖上還有幾個朋友,而又湊巧,我那朋友的武功也勉強過得去。才又讓我保住了福威鏢局。否則,此刻我林家百餘口怕是已經到了陰曹地府。”林昊話鋒一轉,竟然直指餘滄海上月來福建意圖,然後又拖下華山派。

如今餘滄海弟子有殺華山派大弟子之嫌,本人又有搶辟邪劍譜的心。一時間,眾人都覺得林昊所言不虛。有消息靈通的自然聽說了青城派上月確實去了福建,可在福州府外,遇到了什麽人,死了幾個弟子,餘滄海也受了重傷,又聯想林昊所說。邏輯上絲毫沒錯。一時間,又將矛頭指向了青城派。

又聽林昊說道:“餘滄海,如今新仇舊恨相繼,我林昊在這裏向你,餘滄海挑戰,你可敢應戰?”

眾人嘩然,劉正風又出來相勸。林昊長劍一拔,推開劉正風,道:“劉三爺,晚輩給你麵子,絕不會殺了這個餘滄海,頂多廢了他武功,不會見血的。放心好了。”

餘滄海見林昊絲毫沒有把他放在眼裏,怒喝一聲,:“小子猖狂。”便拔劍衝來。劉正風見這兩人都脾氣上來,也不好多勸,免得又搭上自己

隻是,林昊似乎算準了他會來,撤出一個空當,問餘滄海道:“你看這裏,江湖豪傑齊聚,此刻你又主角,你可滿意?”

餘滄海心頭一凜,追問道:“我滿意什麽?”心下卻是微微害怕,這個場景似乎在那裏看到過。是夢裏嗎?還是……

林昊輕彈一聲劍尖,道:“有一種劍法,名為奪命,你若死在這劍招下,可願意嗎?”

“死得人是你。”餘滄海雷公劍一收一放,朝林昊攻來,林昊身影一掠,又看著餘滄海微笑道:“你已經準備好了嗎?”

餘滄海見自己連攻幾下,都沒有討好,倒是自己讓對方撥弄的有些怒氣上揚,心下不敢小覷。也不答話,隻是仔細盯著林昊的動作。

林昊動了,他緩緩出劍了,這劍就像死亡的天幕,慢慢的被拉開,但是那天幕中,似乎並不是無盡的死亡,還有那一點白茫茫的希望,餘滄海以為自己看到了他這一劍的弱點,就如同當日在福州府外,對著黑衣人時一樣,他相信,自己這一次絕不會看錯了。

餘滄海出劍了,朝著那一點希望出劍了。

這劍是白雲外的一陣風,又似天邊雲彩上歌唱的女子。讓餘滄海忘卻了所有,隻縱情於這情景之中。

他仿佛看到林昊這劍的弱點越來越大,他也離勝利越來越近。

這一刻,他似乎感覺到天地就藏於自己這一劍中。他馬上就能看到林昊倒下去的樣子,正如他當日在福州府外想象的一樣。

隻是,他的劍卻永遠也沒機會再往前一步了。

人影交錯而過,餘滄海感受到臉上似乎有一些冰涼,然後似乎有一股暖流流過,他輕輕的擦了擦,是血。

他以為是林昊的,可惜,他一擦,卻是帶動了傷口。

疼。

原來是自己的臉破開了。

他沒有在意,他以為,林昊一定比他傷的更重,就如那一天所想的一般。

他得意的轉過頭去,他要看著林昊哀嚎的樣子,隻有這樣,他才能一吐自己怒火。

可惜,他注定要失望的。

林昊長劍在手,劍尖上還殘留著一絲血滴,正嗒嗒的往地上濺。他臉上洋溢著笑容,是死亡的笑容。

餘滄海仿佛又看到了那張臉,他大吼著為什麽。

眾人都莫名其妙,隻有林昊笑著。

餘滄海似乎得了癔症一般,發狂起來,他舞著劍,在廳中一陣亂劈,眾人都躲了開去,他似乎累了,他氣喘籲籲。

他丟掉了劍,急急跑到林昊身邊,拉著林昊的袖子:“你告訴我,這是什麽劍法。是不是他教你的?”

“奪命的劍法。”林昊道。

“你會幾招?”餘滄海問

“十三招”林昊道

“你練了多久?”餘滄海問

“十三年。”林昊道

“殺了幾個人?”餘滄海問

“十三人。”林昊道

“練一招殺一人?”餘滄海問

“練一招殺一人。”林昊道。

餘滄海聽完後,放下了林昊衣袖,林昊往他丹田處重重拍了一下。他的氣海廢了,他也不在意,他隻是喃喃道:“一招殺一人,一招殺一人”近乎瘋了一般。

劍法,本就是殺人的招,劍,本就是殺人的利器。可又有多少人能看開。又如這劍上的雙刃,傷了別人,或許又會刺痛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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