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衝外傷倒是不礙事,可這內傷,連林昊以九陽神功大成的內力也隻能慢慢治療,不得痊愈。看樣子是得找個神醫看看,名醫怕是也不管用了。
忽然想起,原著中令狐衝貌似就是去找的那位殺人名醫平一指,可這平一指為人古怪,認為生老病死自有老天的道理,所以“醫一人,殺一人;殺一人,醫一人”。
對了,那老頭是日月神教中人,應該會賣那人的麵子,林昊想罷便起身前往。
林昊雇了一人在前領路,經過幾條小街,來到一條窄窄的巷子之中。巷子盡頭,好大一片綠竹叢,迎風搖曳,雅致天然。
林昊人剛踏進巷子,便聽得琴韻丁冬,有人正在撫琴,小巷中一片清涼寧靜,和外麵的洛陽城宛然是兩個世界。林昊低聲歎道:“這綠竹翁倒是挺懂得享受生活的啊。”
便在此時,錚的一聲,一根琴弦忽爾斷絕,琴聲也便止歇。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貴客枉顧蝸居,不知有何見教。”
那綠竹翁是個篾匠,隻會編竹籃,隻是他彈得好琴,吹得好簫,又會畫竹,很多人出錢來買他的畫兒,算是個附庸風雅的老匠人,因此地方上對他倒也有幾分看重。可林昊知曉,這老頭算是東方不敗派給任盈盈的保鏢吧。
因為這老頭年紀大了,大概也不管教中的事物了,本人又是任我行的弟子輩,所以東方不敗才會派他守著任盈盈。
林昊自顧找地方坐下,從懷裏拿出一本曲譜,正是那本笑傲江湖曲,綠竹翁接過,試彈了幾個音,嘀咕著:“好古怪的調子。”勉強一彈,卻是將琴弦撥斷了。
林昊麵有得色的看著綠竹翁:“怎麽樣,老竹翁,行不行啊?”
那綠竹翁瞥了林昊一眼,也不答話,從屋內取來了一根蕭,道:“等我試完這蕭譜再說。”跟著簫聲便從綠竹叢中傳了出來,初時悠揚動聽,情致纏綿,但後來簫聲愈轉愈低,幾不可聞,再吹得幾個音,簫聲便即啞了,波波波的十分難聽。綠竹翁歎了口氣,說道:“小後生,你在尋我開心嗎?這樣的低音如何能吹奏出來?這撰曲之人卻在故弄玄虛,跟人開玩笑。你且回去,讓我仔細推敲推敲。”
林昊卻是不肯,低頭打探了一下裏屋,他目力極佳,穿越了竹枝綠葉,隱隱約約看見裏麵有個戴鬥笠的女子。
微微一笑,應該是她,沒錯了。
於是對綠竹翁說道:“老竹翁,請裏麵那位試試吧。我看得出,她很有興趣呢。”綠竹翁聽完卻是警備的看著林昊,見林昊無甚惡意,但是他也不敢放鬆。
林昊想今天怕是見不到了,正準備往竹林內退去,卻看見那女子走了出來,在綠竹翁耳邊低低說了幾句綠竹翁道:“姑姑請看,這部琴譜可有些古怪。”
那女子又嗯了一聲,琴音響起,調了調弦,停了一會,似是在將斷了的琴弦換去,又調了調弦,便奏了起來。
初時所奏和綠竹翁相同,到後來越轉越高,那琴韻竟然履險如夷,舉重若輕,毫不費力的便轉了上去。
林昊又驚又喜,依稀記得便是那天晚上所聽到曲洋所奏的琴韻。這一曲時而慷慨激昂,時而溫柔雅致,林昊雖不明樂理,但覺眼前這位姑娘所奏,和曲洋所奏的曲調雖同,意趣卻大有差別。
這任盈盈所奏的曲調平和中正,令人聽著隻覺音樂之美,卻無曲洋所奏熱血如沸的激奮。奏了良久,琴韻漸緩,似乎樂音在不住遠去,倒像奏琴之人走出了數十丈之遙,又走到數裏之外,細微幾不可再聞。
琴音似止未止之際,卻有一二下極低極細的簫聲在琴音旁響了起來。回旋婉轉,簫聲漸響,恰似吹簫人一麵吹,一麵慢慢走近,簫聲清麗,忽高忽低,忽輕忽響,低到極處之際,幾個盤旋之後,又再低沉下去,雖極低極細,每個音節仍清晰可聞。
漸漸低音中偶有珠玉跳躍,清脆短促,此伏彼起,繁音漸增,先如鳴泉飛濺,繼而如群卉爭豔,花團錦簇,更夾著間關鳥語,彼鳴我和,漸漸的百鳥離去,春殘花落,但聞雨聲蕭蕭,一片淒涼肅殺之象,細雨綿綿,若有若無,終於萬籟俱寂。
簫聲停頓良久,林昊這才如夢初醒,不禁心馳神醉。這才衷心讚佩,道:“佩服,佩服!這位姑娘當真神乎其技,難得是琴簫盡皆精通。”說完這句卻見眼前二人,神色一緊,似乎在防備什麽。
林昊又似沒見到,自顧說道:“這曲子譜得固然奇妙,但也須有這位姑娘那樣的琴簫絕技,才奏得出來。如此美妙的音樂,雖然比之當日所聞有所差距,不過也算得上繞梁三日,餘音不絕了。”
那綠竹翁卻是不服氣,道:“當日所聞,比今日更為精彩?小後生說話這麽胡吹嗎?”林昊卻道:“說起琴音嘛,比這位姑娘更加高明,倒不見得。隻不過在下聽到的是兩個人琴簫合奏,一人撫琴,一人吹簫,奏的便是這《笑傲江湖之曲》……”
他這句話未說完,綠竹叢中傳出錚錚錚三響琴音,任盈盈的語音極低極低,隱隱約約的似乎聽得她說:“琴簫合奏,世上哪裏去找這一個人去?”
小巷中靜悄悄地一無聲息,偶然間風動竹葉,發出沙沙之聲。任盈盈看著手中那部曲譜,似乎想起深夜裏,兩個知己好友琴簫合奏,他二人得遇知音,創了這部神妙的曲譜出來。
綠竹叢中的自己雖能撫琴吹簫,曲盡其妙,可惜她自己隻能分別吹奏,那綠竹翁便不能和她合奏,隻怕這琴簫合奏的《笑傲江湖之曲》從此便音斷響絕,更無第二次得聞了。
林昊見二人似乎完全沉湎在這曲子背後的故事中。當下低低咳嗽了一聲,二人才回過神來。
綠竹翁從一把陶茶壺中倒出一碗碧綠清茶,說道:“請用茶。”林昊雙手接過,躬身謝了。綠竹翁道:“小朋友,這部曲譜,不知你從何處得來,是否可以見告?”
林昊見這綠竹翁終於上鉤,那任盈盈帶著鬥笠看不出神色,不過應該也是頗為好奇吧。
但當日劉正風和曲洋將曲譜托令狐衝交給自己,用意是感激自己,何嚐又抱著使此曲不致湮沒,這綠竹翁和這任盈盈解音律,任盈盈更將這一曲奏得如此神韻俱顯。
除了他二人之外,世上又哪裏再找得到第三個人來彈奏此曲?就算世上另有精通音律的解人,我未必能有機緣遇到。送給任盈盈倒是也算得上寶劍贈英雄,名曲贈大師了。
林昊微一沉吟,便道:“撰寫此曲的兩位前輩,一位精於撫琴,一位善於吹簫,這二人結成知交,共撰此曲,可惜這二人相交不融於世,不得不避世。期間在下幫了些小忙,他二人將此曲交於在下,算作謝儀,但是在下想來也不該使此曲湮沒無聞。”
頓了一頓,又道:“適才在下得聆這位姑娘的琴簫妙技,深慶此曲已逢真主,便請竹翁將此曲譜收下,奉交這位姑娘,在下得以不負撰作此曲者的付托,完償了一番心願。”說著雙手恭恭敬敬的將曲譜呈上。
綠竹翁哈哈一笑:“小友此來,怕是言不由衷哦?”
林昊假意疑惑,道:“竹翁,此話何解?”
綠竹翁已經放下了簫,手裏不知道何時已經拿起了一杆拄杖,道:“老竹翁我雖然久不在江湖行走,可也知道洛陽城裏如今風光無限的天劍客林少俠吧。”
林昊一聽,原來如此,我還以為你又發現什麽了,當下笑笑,攤了攤手,示意自己沒有惡意,道:“竹翁誤會了。”,可是看著綠竹翁似乎沒有罷手的樣子,無奈這架是非打不可了,一時間又童心大起,於是對著綠竹翁身後的任盈盈眨眨眼睛,道:“任小姐,戴著鬥笠,很熱吧?”
這下,似乎立馬點燃本就劍拔弩張的氣氛。“轟”的一下,爆炸了。
綠竹翁一丈朝林昊揮來,這老家夥,好大的火氣啊。卻見林昊不慌不忙,從竹林裏撿了一杆斷竹,握在手裏,當作長劍。
一劍在手,天下我有。
老竹翁,武功再高,我也不怕。
林昊這一年的修身養性,似乎將奪命十三劍的劍意壓下了許多,壓下後,對於融合有了莫大的好處。這生死之道,劍道不隻有殺戮。以殺止殺,永遠都不是上等路子。
他的劍比之前少了幾分殺意,卻更加迅速,更加的詭異。
綠竹翁見林昊躲開,他窮追不舍,又是一記橫掃,林昊看準,一輕身,回轉身來,卻是用竹子尖抵住了綠竹翁的脖頸。
兩人打鬥發生太快,任盈盈還沒離去,也未幫上忙,但是她此刻卻是安靜的很,也不怕林昊暴起殺人。
好沉穩的丫頭啊。不愧是見過大場麵的。
林昊歎了一口氣,緩緩將竹子抽了回來,扔在地上。向綠竹翁拱拱手:“老竹翁,年紀大了,發火對身體不好。你們是日月神教的,我早就知道了,隻要你們不來犯我,我又不是沒事撐著,幹嗎打你們主意?”
綠竹翁見林昊沒有惡意,能兩招就製服自己,那要殺自己,說不定一招就夠了。心裏卻不服氣,隻能冷哼一聲,慢慢守到任盈盈身邊。
林昊見這個情形,感到似乎得罪了對方,也怪不好意思的,說道:“任小姐,我其實,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任盈盈的聲音透過麵紗幽幽的傳出來:“林少俠武功高強,有什麽事需要小女子幫忙呢?”
林昊一聽,有戲。這丫頭,估計也好奇著呢。
當下便將令狐衝一事說了出來,說是需要任小姐給開封的平一指打個招呼,讓那老頭網開一麵,別死守著規矩。
任盈盈低頭想了一會兒,提出了將這笑傲江湖的曲譜留下,作為請平一指出手的報酬。
林昊立馬就同意了,反正這破玩意也賣不了錢,死守著,對自己也沒用。
不過走之前,林昊似乎想起了什麽,對著任盈盈神秘一笑,道:“你老爹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