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絕不放手
時間雖晚,熱鬧的步行街中依舊行人如織,城市中總有那麽一部分人熱衷於夜生活。
薜岐淵走過門口巨大的藍色燈牌,走進酒吧,屋內以藍色燈光為主,很是昏暗,他適應了一下才看到坐在沙發上執著酒杯的陸淮寧。
陸淮寧的酒杯一直拿著,卻沒有喝,他坐在那裏一動不動,像是在想事情。薜岐淵一看便知,這家夥八成是受到什麽打擊了,至於什麽打擊能讓陸淮寧把他叫出來,肯定是跟程一笙有關。
薜岐淵搖搖頭,抬步走過去,在他麵前坐下。
陸淮寧回神瞥他一眼,再將目光移開,沒有說話。
薜岐淵也不急,抬手將服務生喚來,要了瓶酒。
紅色的酒映在水晶杯裏煞是好看,薜岐淵晃了晃酒杯,然後靠在沙發背上,雙腿疊交,這才望向陸淮寧,開口問道:“怎麽這副模樣?”
陸淮寧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聲音也沒有任何感情,問他:“你怎麽沒告訴我程一笙的老公是殷權?”
“你也沒問!”薜岐淵勾勾唇說:“更何況,告訴你了,就是你現在的這個樣子?別告訴我你怕殷權!”
“我不是怕他,殷權這個人物的確厲害,一笙跟了他……恐怕眼裏放不下別的男人!”陸淮寧眼底一暗,他早知道她優秀,他就早該回來的。他隻是想著賺到足夠多錢的時候再回來找她,可卻沒想到有跟他一樣優秀的男人也在盯著程一笙。
“嗤”薜岐淵輕笑了一聲,他悠悠地說:“女人是否愛男人不是看他是不優秀,殷權我了解,他是一個極其無趣沉悶的男人,脾氣又不好,更何況他強迫程一笙結婚,就算新婚時他對程一笙好些,後麵就不一定了,你有什麽顧忌的?”
陸淮寧斂著的眸突然掀起,問他:“你跟殷權有什麽仇?”
薜岐淵啜了口杯中酒,緩緩地說:“舊仇!”
“你是不是也喜歡程一笙?”陸淮寧那金框眼鏡後射出犀利的目光。
薜岐淵輕笑一聲,抬抬眉說:“我當她領導那麽多年,要是喜歡她,早潛她了!”
陸淮寧也笑,“程一笙可不是你有本事能潛的!”
薜岐淵心底一股火就躥了起來,這正是他最失敗的,程一笙這個刀槍不入的女人!可是他的情緒卻不會表現出來,他淡淡地說:“我要是真的對她有意思,就自己去搶了,還能給你機會?你不信就算了,你要是決定放棄,就跟我說一聲,我也省心了!”
“誰說我決定放棄了?我隻是重新調整一下策略!”陸淮寧目露侵略性的目光,有點桀驁、有點霸道,一反他往日陽光模樣。
這就對了,薜岐淵勾勾唇,舉杯說:“我們各取所需!”
陸淮寧也抬起杯,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莫水雲萬萬沒有想到女兒殷曉璿真的進了殷氏,還是在老五底下當銷售助理。
她哪裏知道殷曉璿當的隻是銷售中最最低層的助理,殷建立是銷售總監,兩人相差不知多少級,殷建立手下隊伍龐大,今天來了明天走,他自然不會對一個小小的銷售助理注意,所以他根本就不知道殷曉璿在他手下。
莫水雲在殷氏門口偷偷看著女兒穿著得體的職業裝進出寫字樓,心中無比激動。她年輕的時候就羨慕那些坐辦公室的人,隻可惜她的水平,隻能賣賣東西,想賺錢多些就隻能去酒吧一類地方賣酒,還好她的女兒沒有走她的老路。就算沒有殷建銘,這殷家財產也有女兒一份!
她的目的就是這個,如果她當殷建銘一輩子的情人,沒人會承認她的女兒,萬一哪天殷建銘沒有了,她又會過上以前那種朝不保夕的日子,她懷上兒子,確定是兒子之後,這才下定決心帶著女兒去了殷家。為了她跟孩子們的將來,她不得不這樣做!
莫水雲想到將來,又想起自己很久都沒有進項了,自從璿璿回來,殷建銘就不怎麽給璿璿錢,她的錢也花出去一部分,再不賺,難道去找殷建銘要?要錢是遲早的,但不是在跟程一笙鬥的這個敏感時期。等她鬥贏之後,殷建銘的錢她要全部收起。她是他的妻子,憑什麽不要?
莫水雲開車去找媛馨,媛馨最近深居簡出,基本上都在家呆著。
莫水雲看到媛馨一身紫色絲質睡袍,臉色不錯,沒有上妝,皮膚看著竟比以前好了似的,她滿意地點點頭,“咦,我看著你好像年輕了!”
媛馨笑著歪倒在沙發上,說道:“難得在家休息,最近天天做麵膜,不化妝,自然會好些!”
雖然不利她的流言漸漸消失,那個男人的老婆也不再來找事,當然她跟那男人也徹底分了。但是她這次元氣大傷,沒有人找她拍新片或是拍廣告,她隻好在家呆著。娛樂圈的人一般抗擊打能力都比較強,媛馨在最初悲觀後,便休整過來,反正還有莫水雲,她怕什麽?隻要有人捧,再多醜聞也不算什麽!
莫水雲坐在沙發上問她:“準備好了沒?我給你找部新戲?”
“那自然好,不過是不是賺錢我就不知道了!”媛馨笑著說。
莫水雲哼道:“管它賺不賺錢,反正是殷氏投資的,隻要殷氏出錢,哪個導演不幹?”
媛馨笑笑,“你作主就好!”她說罷,立刻轉言問道:“哎,你跟那個程一笙怎麽樣了?”
“唉,別提了,氣死了快,那女人真不好對付,說句實話,殷權他媽都沒有程一笙難對付!這麽多年都沒碰上過這樣的對手!”莫水雲一臉的氣憤。
“是啊,那女人有手段,你慢慢熬吧!”
莫水雲的話在她意料之中。
“不過這次我估計她會氣壞,嗬嗬!”莫水雲想到女兒進到殷氏就開心。
“哎,你又做什麽了?”媛馨見她笑得這麽開心,好奇地探出頭問。
莫水雲得意地將她女兒怎麽進殷氏的事說了一遍,還不加吝嗇地誇了自己女兒一番,媛馨心裏鄙視,進了又怎麽樣?到時候讓人趕出來豈不是更難堪?總弄這些沒用的!但是她不會明說,莫水雲現在可是她的金主,不能得罪。
快到中午的時候,殷曉璿從殷氏出來,打車去了陸氏,手中拿著這兩天她做的資料。她可不甘心隻幹銷售助理,她如果能拉到一個大單子就可以快速升職,所以她把目光放到陸淮寧身上,既能跟陸淮寧接近討論工作,又能在工作中得到成績,簡直就是一舉兩得的事。至於她為什麽挑這個時間去,剛好中午了嘛,他總不好意思不留她吃飯吧,於是兩人還能邊吃飯邊討論工作。
殷曉璿覺得自己這個計劃真是太完美了,她陽光美好的人生從這裏便開始了。
車子在陸氏門口停下,殷曉璿下了車,眼尖地看到匆匆從大門走出的陸淮寧,正往他的車子走去,顯然是要出門。殷曉璿急了,大叫道:“Kevin!”
陸淮寧像是沒聽到,繼續向前走。殷曉璿一邊向前跑,一邊尖叫:“Kevin!”手還高高地揚著,完全沒注意到自己淑女形象盡毀。
這次陸淮寧聽到了,在這個地方叫他英文名字的很少,他疑惑地轉過頭,看到一身粉色職業裝的殷曉璿踩著高跟鞋向他這邊跑,臉上焦急與興奮的表情交織著,手還向上努力地揚起揮手,另一隻手夾著文件夾,姿勢奇怪地跑。
他的唇有點抽搐,畢竟一直以淑女形象在他眼前出現的女人,突然如此表現,是有些讓人大跌眼鏡的,他站在站旁等著她跑過來。
“Kevin,呼呼!”她手扶著肚子,彎腰狂喘,一雙豪乳呼之欲出。
陸淮寧尷尬地移開目光,問道:“殷小姐找我有事?”
殷曉璿堪堪直起腰,拿著手中的文件說:“我找你談工作的事!”
“談工作?”他轉過頭,目光定在她脖子之上,堅決不往下走。
殷曉璿自豪地說:“對啊,我現在在殷氏工作!”
陸淮寧聽到殷氏,還是有些興趣的,他抬腕看表,說道:“我現在有急事,這樣吧,你的資料可以先給我,等我看了給你電話如何?”
他說著,伸出手。
殷曉璿想了千種可能,沒想到他要出門,他的手還等著她的資料,她隻好遞過去,不死心地說:“中午了你還要工作嗎?不然你吃了飯再工作?我們可以邊吃邊談!”
真是沒有工作經驗的單純女孩,要是能吃完飯再去,那還叫急事嗎?
陸淮寧拿了資料已經坐進車裏,說道:“抱歉,很急的事!”他隨手將資料放到副駕駛座上,然後關門開車走了。
“哎……”殷曉璿麵帶急色,眼睜睜地看著車子駛遠,氣得跺了跺腳,出師不利啊。
陸淮寧的心思完全沒在這裏,他在吃飯前出門為的就是趕到程一笙那裏,跟她吃個中午飯。經過他自己的調整,又重新向程一笙發起進攻。他愛了這麽多年,能輕易放棄嗎?那絕對不可能!
被殷曉璿這麽一耽誤,時間有些晚了,他心急未免開得快一些,還好程一笙拍戲的地點比較偏僻,車子比較少,即便如此,他還是晚了一點,駛進片場他跳下車,快步向裏走去,看到她依舊在場中笑容洋溢,這才放心下來,長出口氣,擦了擦額上的汗,坐到一旁看她拍戲。
很快她便拍完這場戲,助理跑過去跟程一笙說了句話,程一笙扭過頭向他看來,笑著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但是人沒過來。
陸淮寧發現導演布置好場景之後馬上又開拍,他微微有些不解,以前她拍完一場都會休息小會兒的,這次怎麽也不休息?
這一等,一個小時便過去了,接連拍了三場,她才走過來問他:“你中午吃飯沒?”
“沒有!”陸淮寧很老實地答道。
“那你等我下,我換衣服,先去吃飯!”程一笙說著,轉身向化妝室走去。
陸淮寧的公司剛開業,他應該忙著工作才是,這個時間來找她,多半是公事。反正她也要吃飯,幹脆到附近邊吃邊談好了。
陸淮寧心想今天還算順利,她主動提出要跟他一起吃飯,免得他再費口舌。如此想著,她走了過來,白底紅色碎花的旗袍,領口、衣襟、袖口都包了紅色的邊,看起來很精致,鏡片後的眼閃過一絲讚歎,她人長得也精致,如此走來像畫中人一般,給人一種賞心悅目的感覺。
“走吧,你開車,讓我歇會兒!”程一笙揚起一個笑,神態自然,沒有絲毫扭捏。
他欣賞的就是她這份大方,心底的坦**。他想起剛才高密度的拍戲,問她:“怎麽一連拍了三場?”
“哎,你是沒看到,一連拍了五場呢,我快累癱了。戲該殺青,最近比較忙!”程一笙說道。
“那你跟我吃飯會不會耽誤拍戲?”陸淮寧問她。
“接下來的幾場都沒我的戲,能歇會兒,沒事兒!”程一笙說著已經走到他的車旁。
他體貼地為她拉開門,她看到座椅上有份文件,便隨手拿起才坐上,文件上麵很顯眼地寫著“殷氏”,程一笙微訝,待陸淮寧坐進來的時候,她才問:“你跟殷氏合作嗎?”
“目前還沒有,殷氏今天讓人過來,說談合作,我還沒看文件,不知道是什麽內容!”陸淮寧說著,啟動了車子。
“哦!殷氏誰跟你聯係的?”程一笙好奇地問,她在想這件事是不是莫水雲出的新主意?讓殷建銘跟陸淮寧接近從而給殷曉璿介紹機會!
“殷曉璿,你老公的妹妹!”陸淮寧隨意說道,沒有覺得這件事有什麽蹊蹺。
程一笙卻意外地問:“殷曉璿?”顯然她是很吃驚的。
“對啊,怎麽?”陸淮寧轉過頭,不解地看她。
“殷曉璿剛從國外回來,沒有工作,她進殷氏了?”程一笙疑惑地問他。
陸淮寧淺淺地笑,“你是她嫂子,你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今天我出門的時候,她來找我,說她在殷氏工作,要談合作,我說先看資料再跟她聯係。不然你看看資料,上麵說的什麽?”
“我看幹什麽?我又不懂!”程一笙說著將他的資料放到前麵,這種逾越的事她是不會做的。
這件事算不得大事,不能興師動眾地跟他說,她沉吟一下說:“殷家的事比較複雜,我也不太清楚,不過你想跟殷家人合作,也得找對人!”
過多的她不能多說,陸淮寧是聰明人,應該能聽出她話中的意思,從而慎重考慮合作之事。她不是想阻止陸淮寧找另一半,她隻是不想讓陸淮寧牽到她與莫水雲母女的鬥爭中,看他被莫水雲母女利用。
陸淮寧深深看她一眼,沒有說話。
兩人到了飯店,陸淮寧主動要了幾個簡單的菜,並沒有為顯示自己的實力鋪張。
等菜都上來之後,程一笙看這桌上,什麽魚香肉絲、宮爆雞丁、地三鮮等菜,她奇怪地問:“咦,你點的菜怎麽看起來全部是上個年代的?莫非在國外非常想念這些菜,回來好好解饞?”
這些菜雖然都屬於經典菜色,卻早已經下了主流菜式,這算基本菜,現在每個飯店推特色菜,通常都會推自己的招牌菜,去飯店吃飯,點這些菜的已經越來越少。
陸淮寧扶了扶眼鏡,笑道:“突然想起來咱們上學的時候,你每天放學都要往學校門口飯店看一眼咽口水,今天懷舊一下吧!”
程一笙想起過去,感歎地說:“那個飯店太過分了,就開在學校門口,放學正是餓的時候,總是聞裏麵菜香,真饞人,偏偏那時候沒錢,不能想吃什麽就吃什麽,回了家粗茶淡飯,簡直就是讓人痛苦!”
那個時候,程一笙的家雖然不窮,但也是普通人家,飯菜很平常。以程佑民對她的嚴格,零花錢是嚴格控製的,作為一個學生下飯店那就太奢侈了。
“記著有次下學早,我請你吃了一次,瞧你那個吃相,簡直讓我大跌眼鏡!”陸淮寧笑道。
陸淮寧有錢,父母不在國內,經濟上從來沒有虧過他,他倒是想經常請她在外麵吃,但是她回家也有嚴格的時間控製,晚了不行,所以不能隨心所欲,有一次學校突然停電,下課早,他帶著程一笙解了饞。
那次的事,程一笙記憶猶新,她的學生時期都是非常平淡而枯燥的,那次吃飯算是一個亮點,她感慨地說:“當時覺得飯店裏的菜真是好吃,米飯我就吃了三碗,還把那個小服務員給嚇著了。”
陸淮寧笑得更厲害,“我還問你是不是被父母虐待,像餓了好幾天一樣!”
“你這麽一說,我真是覺得餓死了!”她拿起筷子說:“我可不客氣,先吃了!”然後挾了菜放進嘴裏,嚼一嚼咽進肚中,她感慨,“總覺得不如那次的香!”
“那時吃得香,因為是回憶,人生隻有回憶是最難忘的!”他低聲感歎道。
她微微有些怔忡,是啊,那時的歲月,簡單而美好,雖然當時覺得被父親管得想快些長大,不用再抄那些枯燥的東西,但是比起長大真正麵對複雜的社會,還是覺得那時輕鬆快樂。
陸淮寧看她走神,唇不由微勾了起來,他就是想讓她時常回憶起過去,他不相信那時候她對他一點感情都沒有。
程一笙回過神,想起正事兒,問他:“對了,你今天來找我有什麽事?”
這麽快便清醒了?他微微皺眉,但隨即又鬆開,笑了一下說:“是這樣,我的公司剛剛開業,馬上要進入宣傳時期,我是跟你談一下廣告代言的事,然後問一下你的時間,我看你現在挺忙,所以就直接找到片場跟你說了。”
和她想得一樣,她爽快地說:“這幾天戲要殺青比較忙,等殺青後算是最輕閑的時期,這個時期我把廣告跟代言活動一起都給你做了,緊跟著選秀節目開始,又要沒時間了!”
“真是大腕,是不是以後我見你都要預約了?”陸淮寧打趣地問。
“現在一般人都見不到我,我是給你特權!”她也同樣用玩笑說回去。
兩人開著無傷大雅的玩笑,時而回憶一下過去,氣氛倒也輕鬆,吃過飯,並沒有多呆,陸淮寧站起身送她回片場。上車的時候,程一笙說道:“回去你把宣傳文案給我看就行,我提前有個準備!”
“好!”陸淮寧心情不錯,下一次見麵的時間也預約了。
飯店就在片場附近,還是程一笙跟殷權常去的那間飯店,開車連五分鍾都用不了,還包括了停車的時間,然而陸淮寧開進片場後,才意識到她一直沒說話,側過頭,發現她竟然已經睡著了。
她的頭偏在車座上,小扇子般的睫毛遮住靈動的雙眸,小巧的鼻子還是那樣可愛,一雙唇在吃飯後並沒有重新塗上顏色,露出她粉嫩的唇色,白嫩的皮膚隱隱流露出紅暈,呈現出半透明的膚色。微揚的眼角斜挑,無意間展現給他的風情難以言說,這一刻,他怎麽都移不開眼。
她呼吸均勻,睡得很熟,她呼出的香氣如蘭一般縈繞在他麵前,讓他忍不住向她靠近、又靠近,他屏息凝神,生怕她會察覺到他的靠近。
車裏安靜極了,他就這樣看著她,他才發現自己要得如此少,僅是這樣,他就覺得幸福,他離她終於那麽近了。少年的愛慕、出國後的執念,到現在的追隨,不管時光怎麽流逝,唯一不變的是他對她的感情。可是,他怎麽就把她給丟了呢?
此刻已經用“悔”字無法形容他的心情了,他的目光變柔、變柔,再變柔,直到化成一灘水,柔情想要將她融掉一般。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程一笙的手機突兀地響了起來,他突然被驚醒,她也忽然睜開眼,還沒醒過盹便從包裏翻手機,然後迷糊地接聽,“喂?吳導?該我了?我在……”她看看四周,又清醒了幾分,恍然地說:“我在片場呢,馬上就過去!”她匆匆掛了電話,看手機上的時間,驚叫道:“呀,都三點了,你怎麽不叫我呢?”
“看你那麽累,想讓你多睡一會兒!”陸淮寧心想如果他是她的老公,一定不會讓她這麽累的。
程一笙顧不得跟他說話,打開車門一邊說著,“回頭電話聯係,我先走了!”一邊下了車。
陸淮寧看著她踩著高跟鞋小跑而去,靠在椅背上回想她剛才的模樣,他還沒回味過來。想到她迷糊醒來的時候,他不由勾起唇,以前在課堂她不小心睡著過,被老師叫醒也是這副模樣,他心裏湧起一陣暖流,盡管時間過去很久,可是很多骨子裏的東西是不變的。
程一笙整個下午可以用打仗來形容,一場接著一場,她一直活在戲中,說起來幸好在陸淮寧車裏睡了一會兒,讓她下午有精力應付,否則真難說能撐下來。
終於導演喊完“OK”的時候,代表著今天最後一場戲已經拍完,程一笙無意轉過頭向外看了一眼,卻看到不知何時殷權已經來了,他坐在椅子上,黑暗籠罩著他,那裏真是太暗了,根本看不真切他的表情,他一身黑色衣褲與黑暗隱成一團,看起來那般的孤寂。
程一笙想起今天殷曉璿進殷氏的事情,心中一痛,一波未平一波未起,莫水雲母女不斷翻起風浪,每當殷權想到這些事,心就會痛一次。她現在理解為什麽殷權讓殷曉璿出國不能回來,原因就是眼不見心不煩。殷曉璿回了國,不斷地活躍著,這個圈子就那麽大,總有碰到的時候,殷權與逼死他媽媽的敵人之女抬頭不見低頭見,那他的生活會更痛苦。
心疼之意一起,她快步走向殷權,麵部表情柔和下來,走近一些,她看清殷權的表情,不是往日麵對外人時的陰鬱,而是麵帶溫和地看著她。
她捧起他的臉,嬌嬌軟軟的聲音響了起來,“老公,什麽時候來的?怎麽不叫我一聲呢?”
她的聲音,帶著心疼,帶著撒嬌之態,令殷權十分受用,他略帶沙啞的聲音低柔響起,“看你拍得很投入,不想讓你分心。”他說著,大手覆上她的小手掌,握在自己手中摩挲、摩挲。
“你是不是還沒吃晚飯呢?”通常他加班會跟她說,今天沒說便證明他下了班就等在這裏了,至少等了她三個小時,肯定沒有吃晚飯,她又心疼了。
“沒有,你不是一樣沒吃?走吧,我帶你吃飯去!”殷權一直看著她拍戲,從天亮拍到天黑,助理隻給她遞過兩次水,她沒有吃任何東西。
“你說你,傻等著我幹什麽?也不知道自己去買點東西先墊墊,下回我要給你往車裏放些零食,就這麽幹餓著啊?真是!你等我一會兒,我去換衣服,馬上就來!”她說著,在他臉頰處“吧嗒”親了一口,然後轉過身就往化妝間走。
她轉身才看到,劇組裏的人雖然各忙各的,實則偷眼看這邊,尤其她走過去的時候還衝她曖昧地笑,搞得她瞪了這個瞪那個,最後沒臉地低頭跑走了。
殷權的臉微微泛紅,對她突如其來的吻搞得心裏一陣狂跳,他又不是毛頭小夥子了,跟她也歡好有一段時間,怎麽隻是一個吻還吻在臉頰的就讓他大為失態呢?
很快,程一笙換過衣服向他走來,他發現她幹什麽事都很速度,唯獨洗澡慢得要命,每次要他等很久,有的時候不耐煩要把她從裏麵撈出來她才加快速度。
出了片場,程一笙突然想起,“對了,你上次不是說有個地方又環境好、有特色嗎?幹脆我們去那裏吃好了!”
“行!”殷權十分痛快地答應了。那天他交待給劉誌川,劉誌川就找好了,他給劉誌川打電話,讓訂位子,然後拉著她向飯店駛去。
車子停下後,程一笙向外望了望,沒有什麽大型飯店,她奇怪殷權居然會進沒有名氣的小飯店?
兩個人下了車,殷權拉著她一路往前走,他看著劉誌川給他發來的信息,走了大概五十米左右,他便停住了,看著麵前的飯店。
這是一個類似於古代客棧的飯店,不算大,但是裝修的比較有特色,門旁掛著燈籠,門上帶有懷舊的木招牌上寫了“武俠”兩個字。
“是這裏?”程一笙有點摸不著頭腦,這個地方,跟情調掛不上鉤吧,她以為是那種有假山汩汩流下泉水一般的美景,萬萬想不到是如此另類的地方。
殷權也在納悶,他心中想的也是跟程一笙的場景一樣,他又看了看手機,終於確定地說:“就是這裏!”似乎是為了確定他的想法,還堅定地說:“這裏不錯!”
既然找到了,那就進去吧!
兩個人向裏走去,木門隻有一半,上麵能看到裏麵一左一右站了兩個短打扮的男子,都是土布衣裳,頭發也是長的,上麵用布束了一個冠,一看就是古代中的平民打扮。
這兩個人,沒有給開門的意思,殷權隻好自己打開那扇短門,萬沒想到那兩個束冠男子齊聲拱手喝道:“大俠請進!”
殷權與程一笙都被嚇了一跳,殷權嚇得一激靈,程一笙嚇的小跳了起來。
太突然了吧!
兩人還驚魂未定,一個身材瘦小的男子肩上搭著毛巾一溜小跑到了他們眼前,熱情地笑著問:“兩位客官,打尖還是住店?”
殷權的嘴動了動,沒有說出話來。
程一笙就知道他在別扭,她也別扭,不過她還是說道:“打尖!”
“好嘞,這邊請!”
小個兒男子前麵帶路,七拐八拐便將兩人帶到一間古仆的小屋之中,這間小屋非常簡單,裏麵一張木桌,坐的都是古代那種長條板凳。
殷權已經臉色發黑,此刻正不可置信地盯著那個板凳。
程一笙倒覺得有趣了,她小心地坐到板凳上,試了試,挺穩,然後招呼殷權說:“快坐下,好餓,趕緊點菜!”
那小個兒男子拎著個銅壺過來給兩人倒水,嘴裏利索地說:“兩位客官吃點什麽?”說著把菜譜擺了上來。
程一笙瞧這菜名也挺有意思,完全都是古代的那些稱呼,她點了四個菜,一個湯。
小個兒男子又問:“我們這裏有燒酒,喝的就是氣氛,兩位大俠是不是來點?”
殷權皺眉,程一笙覺得既然人家推薦了,就證明值得一嚐,於是點頭說:“那就來點吧!”
“好嘞,馬上就來!”
殷權麵無表情,隻是臉色發黑,他坐在那裏就得挺直腰板叉著腿,像古代大俠那般,他要是想舒適一些,這板凳就不穩了。他運了會兒氣,看看屋內空****的,隻好拿起碗喝水。
他從來沒用碗喝過水,端得又猛,水未免灑出來一些,他皺了皺眉,大聲喊道:“服務員!”
門外站了一個服務員,也是一身短打扮,不過他站在門口卻似沒聽到一般。
殷權覺得他聲音夠大的了,怎麽那人是聾子?他氣結,又喊了一聲,“服務員”,這次的聲音比剛才還要大。
結果那人還是不理他,程一笙有點明白了,她拍拍殷權的手說:“稍安勿躁,我來!”
“店小二!”程一笙嬌喝一聲,聲音高亢圓潤。
果真那人馬上轉過身,滿臉堆笑,“二位客官有何吩咐?”
殷權氣悶,說不出一句話來。
程一笙笑著指了指桌上的水說:“擦擦桌子!”
“好嘞!”店小二拿下肩上白毛衣,擦了兩下,便幹淨了,他還熱情地說:“有事兒您吩咐!”
菜跟著上來了,這裏的菜食做得很粗糙,刻意做成這樣似的,燒酒也送上來了。程一笙明白為什麽人家推薦這燒酒,酒且不說,單是這大海木碗就很有特色,有感覺。
程一笙抬眼看殷權,他瞪著桌上的飯菜,沒有要動筷的意思。她忍不住想打趣他,笑問:“這就是你說環境好、有特色的餐廳?”
殷權不自然地瞥她一眼,拿起筷子挾菜,掩飾自己的窘態。
程一笙給他倒上酒,說道:“既然來了,你就喝點吧,一會兒吃完打電話讓鍾石送我們回去!”
殷權沒有反對,抬眼看到她抱著酒壇子,笑意盈盈,跟這背景合在一起,別有風情,他突然說:“別動!”然後拿出手機快速給她拍了張照。
程一笙奇了,她還真是從來沒見殷權拿手機拍過照的,她伸手把他的手機拿過來,看剛才的照片,喲別說,還真是挺特別,於是就著他的手機開始自拍起來。
殷權很無奈,吃了幾口菜,喝了兩口酒,見她還沒完沒了,隻好催促她,“你不餓?快吃!”
程一笙走過來將手機塞進他手中,坐到板凳上開始吃飯,她拿過他的木碗嚐了一小口酒,倒沒覺得太辣,喝到腹中有一股暖暖的感覺。殷權並沒阻止,因為想起上次她醉酒後的媚態,她醉了他又有福利了。
程一笙也沒多喝,就隻是嚐了一口,她也想起上次自己丟人的樣子,不能再丟人。
吃過飯,她趴在窗口向外看,頭也不回,說道:“原來外麵是個小花園,才發現,這景致還是挺不錯!”
花園不大,隻是樹木花草被各色探照燈照得很漂亮,就像仙境一般。
殷權走過來,大手卻放到了她翹起的臀部,她條件反射地直起身,扭頭小聲說他:“你幹什麽?”
“你說……我要幹……什麽?”他捏住她的腰,目光朦朧,有些迷亂,語氣曖昧。
“你醉了!”程一笙知道平時殷權的目光都是非常明亮的,此刻這副樣子,不是醉酒是什麽?
“誰說我醉了?”他說著將她按在窗前,濃鬱的酒氣撲麵而來。
這燒酒喝起來沒什麽,其實後勁極大,用碗喝無形中會喝多,所以一向自製力強的殷權竟然醉了。
程一笙沒見過醉酒後的殷權,還是有些擔心,在家怎麽樣都無所謂,可是在外麵,要是丟人,那就丟大發了,她推了推他,柔聲問:“我們先回家好不好?”
你想幹什麽也要回家吧,等回家怎麽都好收拾。
“不,我覺得這裏很好,你剛才也說了,景色很美!”他向外麵望望,臉上露出滿意的表情。
這是他醉酒後的樣子嗎?她緊緊抓著他的手臂,腦中快速轉著,她低聲說:“到底不是自己家嘛,萬一被別人看去,不是沾我的便宜嗎?”
他眼中露出迷惑的表情,想了一會兒,才點頭,“你說得有道理!那先回家!”
總算答應了,她鬆口氣,拿手機給鍾石打電話,讓他過來接。殷權這個樣子,萬一中途鬧起來,也好有個人幫她一把。
等鍾石來了,程一笙才帶著殷權走出飯店,出去的時候,站在門口一左一右的兩個人拱手大喝:“大俠請慢走!”
照例將程一笙嚇了一跳,她撫撫胸口,這種地方,要是有個心髒病還受不了。
還好殷權表現的比較正常,萬萬沒想到,剛剛上了車,他就如惡狼一般把她撲倒,她用力地推,前麵還有鍾石,她丟得起這個人嗎?
鍾石十分淡定地將車子擋板升了起來,那意思就是你們隨意,我什麽都不知道。
程一笙氣極了,低叫:“殷權你再不放開我,我就生氣了!”
“咦,你把鍾石叫來不就是想跟我在車上……”
後麵的話沒說出來,因為她的手及時地堵上他的嘴,原本平時就夠流氓了,沒想到喝完酒簡直成無賴,她的臉又氣又怒又羞,已是紅撲撲的。
殷權看呆了去,忍不住低頭,吻上她的手心。她立刻感受到他的唇溫溫軟軟,呼出的氣使手心癢癢的,她心跳如鼓,覺得再這樣下去她都要撐不住了,她隻好輕聲哄著,“殷權你先起來,回家好不好?這裏地方太小了!”
說出這種話她都想抽死自己,但是沒辦法,跟不清醒的殷權說話隻能哄著,否則的話他能聽嗎?
可她萬萬沒想到,她的話剛一出口,便被堵上嘴,他含糊地說:“不小……”她驚覺他的手覆在了不該放的地方,她說的是車內空間,他指的是什麽?
風中淩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