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蒙蒙，冷風簌簌，上完下午最後一節課，於曉風收拾好東西，從教室裏走出來，剛走了幾步，電話就響了。於曉風本以為是南柯，但拿出手機一看，卻是一個不認識的電話號碼。
“喂？哪位？”於曉風拿起電話，問道。
“喂，於曉風嗎？”這聲音於曉風很熟悉，很像林藝雅的聲音。
“林藝雅？”於曉風不確定道。
“嗯。”林藝雅應道。
“你怎麽會有我的電話？”於曉風不解地問道。
“誰讓你是校花呢？”林藝雅笑道。
於曉風黑線，難道她電話已經人盡皆知了？
“你打電話給我有什麽事？”於曉風問道。
“想見你一麵而已。”
“見我？”
“對，我們之間互相敵視了這麽久，現在終於該結束了。”林藝雅的聲音有些低落。
於曉風明白她的意思，畢竟她剛和許殘月分手嘛。
“在哪兒？”於曉風問道。
“學校附近的那家麵館。”
“九天？”
“對。”
掛了電話，於曉風就去了九天麵館。
九天麵館裏。
於曉風和林藝雅麵對麵坐著，於曉風麵前有一碗麵，她低頭吃著麵。林藝雅麵前隻有一杯水，她看著於曉風，她的眼睛還是紅紅的，想必哭了很久，這也沒辦法，畢竟她是那麽深深地喜歡著許殘月。
於曉風心裏覺得奇怪，林藝雅把她叫來，結果隻是盯著她看，也沒點碗麵吃。但她麵上還是沒有什麽表示，隻是低著頭吃麵，既然人家愛看就讓她看吧。
林藝雅就這樣靜靜地看著於曉風，看了一會兒，她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喝完水，她輕輕地放下杯子，看著桌麵，眼神有些迷離，開口道：“我······”
於曉風抬頭看她，她遲疑了一下，淡淡地說：“我認輸了。”
“認輸？”於曉風疑惑地看著她。
“你說的對，許殘月確實沒那麽容易喜歡上一個人，我永遠也走不進他的心裏，所以我認輸了。”林藝雅淡淡地說，抬眼看於曉風，“你早就知道他心裏有人了，所以才那麽肯定的說他不會喜歡上我的吧。”
於曉風看著她，輕輕地鬆開握著筷子的手，坐直了，看著林藝雅的眼睛，認真地說道：“第一次和你說那句話的時候，我並不知道他心裏有人了，隻是根據我對他的了解，才那麽說的。”
林藝雅的目光下垂了，低聲說道：“所以你是說，就算他心裏沒有人他也不會喜歡我嗎？”
“也許是。”於曉風沒否認，她知道這是雪上加霜，但林藝雅自己心裏是清楚的。
於曉風撩了一下頭發，繼續道：“對你提到江粲的時候，是我發現他心裏有人了。說起來，其實我比你更慘吧。我和他從小一起長大，喜歡了他這麽多年，為他付出了那麽多，但他卻不在乎，甚至對他告白的時候，他都是無情地拒絕我，說自己已經和你交往了，拿你當擋箭牌。嗬嗬，他對待我的方式其實比對你要殘酷得多。”
“殘酷嗎？”林藝雅自嘲式地笑了笑，“我倒寧願他從一開始就不要理我，也比利用我來甩開你強。”
“但至
少你們真的在一起過。”於曉風淡淡地說，“他會和你去約會，陪你去吃飯，和你打電話，和你手牽手一起走，和你接吻······”
“但這都是假的。”林藝雅激動地打斷她，“他根本不喜歡我。”
慶幸這家店裏現在隻有她們兩個人，不然林藝雅叫得這麽大聲又會惹來異樣的目光。
於曉風愣愣地看著林藝雅，林藝雅也激動地看著她，眼裏滿是傷痛，於曉風看著她的眼睛，莫名的也覺得心裏會痛。
可能喜歡上許殘月這個人就注定是痛苦的。
她們互看了一會兒，竟雙雙低下頭，全然是兩個落寞的人。
很久，她們沒再說一句話，都是低著頭，沉默，這個時候，她們思考的事可能是相同的。
不得不說，他們兩個是有相同點的，同樣是喜歡上了許殘月這個人，同樣是無法走進他心裏的人，怎麽會沒有共通點呢？
餐桌上，死一般的沉寂持續了許久，於曉風和林藝雅一直低著頭，都是雙手輕輕地互握著，沒換過動作，好像完全僵住了。
“真是一場失敗的戀愛啊！”林藝雅突然說道。
於曉風抬起頭，看她，她還是低著頭，於曉風淡淡地說：“至少這場戀愛曾經有過美好的時候。女人在尋找幸福，尋找愛情的途中本來就會遇見一些挫折，現實並不是偶像劇，不會初戀就遇到和自己一輩子在一起的人，很多女人在戀愛時都會天真的以為會和現在的男朋友結婚，但現實就是現實，他們會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而分手。”
“現實······真的好殘酷。”林藝雅抬頭看於曉風，眼神還是那麽的憂傷。
“有些人，注定是用來經曆，用來成長的。”
“成長嗎？”林藝雅看著桌麵，眼神迷離。
“經曆了傷痛，就會成長。”於曉風淡淡道，“許殘月注定隻是你人生中的一個過客，對他而言，你也隻是一個過客而已。”
“可為什麽在愛情中受傷的永遠都是女人？”林藝雅看著於曉風的眼睛，黯然說道。
於曉風愣了一下，道：“你以為許殘月沒有傷痛嗎？對，他確實利用了你，但同時的他心裏對你有多少愧疚你知道嗎？和不喜歡的你在一起的時候他有多難受你知道嗎？”
林藝雅瞳孔頓時放大了，隨後又暗淡下來，淡淡地說：“今天，他對我說······江粲已經死了。”
“江粲在他心裏的位置是你和我都無法取代的。”於曉風的手不由握緊，“可以為了他而死的人，我們都抵不過。”
“為了他而死？”林藝雅疑惑地看著於曉風。
“大約在三年前，發生了一場車禍，江粲為了救許殘月而死了。”於曉風說得很平淡，她沒告訴林藝雅他們之間有多親密，她沒告訴林藝雅江粲是男生，因為她知道，許殘月一定也沒告訴她，不知道對她來說應該會更好一點。
林藝雅笑了笑，黯然說道：“果然，活的人是拚不過死了的人啊。”
於曉風看著她，沒有說話。
林藝雅低下頭，也沒再說話了，又沉默了好一會兒。
店外的馬路上依舊車來車往，人行道上依舊人來人往······
“我從小······”林藝雅突
然開口說道，沒有抬頭，“就是一個人。小時候，我們家很窮，我的父母天天忙著工作，完全沒空管我，我放了學就一個人在家，也沒有朋友，從來不和鄰居家的那些孩子們出去玩。在學校，我也是一個人，從來不知道怎麽和同學打好關係。我從小就獨立，學習也好，從來就不用求人。”
於曉風靜靜地看著她，沒說一句話。
“小的時候，我的父母雖然很忙碌，但偶爾也會關心我。後來，我爸自己創業了，掙錢了，我們家也漸漸富了，我媽辭去了工作，在家做個家庭主婦，但他們依舊沒空關心我。因為我爸天天忙工作，我媽天天在家擔心他外遇，不是有句話說‘男人有錢就變壞’嘛。我媽就這樣天天在家擔心，後來，我爸真的外遇了，我媽發現了之後他們就天天在家吵架。”
林藝雅依舊低著頭，聲音很平淡，沒有一絲起伏，“那個時候，我就想早點兒長大，那樣我就不用再聽到他們吵架了。現在我長大了，長期在學校裏，偶爾想起他們，卻不想回家。其實，到現在，我依然沒有朋友。在今天中午之前，我還慶幸我身邊終於有一個人了。但結果，也隻是我自己的妄想，到頭來，我還是一個人。”
於曉風還是靜靜地看著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於曉風是個外向的人，從小在她身邊簇擁的人就有很多，她從來就不缺朋友，要出去玩兒出去瘋狂，從來不用擔心找不到人。盡管對她不待見的女生一直都挺多，但卻完全不影響她擁有很多朋友。所以，她完全沒辦法理解林藝雅的感受。
餐桌上又沉默了許久，林藝雅才抬起頭看於曉風，“你一定沒有體會過孤單的感覺吧。”
“是人就會有孤單的時候。”於曉風淡淡地說。
“但你一定體會不到像我那麽深刻的孤單。”林藝雅說，“不過，我已經習慣了，但許殘月卻在我已經習慣了的時候闖進了我的心裏，還和我交往，給了我希望，卻又讓我絕望。”
林藝雅頹然笑了幾聲，“真的，好過分。”
“愛上許殘月······終是件痛苦的事。”於曉風淡淡地說。
“可我······”林藝雅低下頭，聲音已經有些抑製不住了，眼淚唰地就下來了，滴在桌子上，“真的······好痛。”
於曉風看見滴桌子上的眼淚了，她心裏也不好受，因為她也深深的痛過，隻是現在淡了，感覺淡了。
“看開點兒。”於曉風伸出手拍了拍林藝雅的肩，“天涯何處無芳草。”
但林藝雅卻像沒有聽見她的話一樣，一遍一遍地重複著：“好過分······好過分······好過分······好過分······”
於曉風看著她，也無奈，隻能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她，一句話也不再說。
這一天，他們在九天麵館裏一直坐到很晚，林藝雅也哭了許久，當他們走出麵館時，天已大黑了，街道上已經沒有什麽行人了，風依舊悄悄地吹著······
經過這次交談，於曉風本以為會和林藝雅成為朋友的。但那之後，她卻再也沒有見過林藝雅了，而於曉風也並未打聽過林藝雅的消息。因為她知道，林藝雅一定還在這所學校裏，知道她遲早會走出來的，一個從小就習慣了孤單的人是沒那麽容易被打到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