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衣

接下來的幾天,蕭若都躺在這間屋子裏,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姓夏的再沒進來過,都是白衣女子送藥上來。

那天之後,燒就退得差不多了,雖然頭還是重的很,比起最開始的時候也要好受很多。

這次慘痛的教訓讓蕭若知道了——現在的氣候不知道出於那個寒冷期,隻要一下雨就降溫,一定要小心。

大概過了兩天,她總算有了力氣下床,仔細打量著自己養病的房間,木床木桌,桌子矮矮的,沒有凳子,兩邊鋪著錦緞坐墊。

感覺到身上也有了力氣,不想再繼續躺著,她穿上外袍站了起來。

正在這時,忽然聽到門口“吱呀——”的一聲,姓夏的已經走了進來,看見她竟醒著,麵色有些奇怪,問道:“怎麽起來了?大夫說你需要多休息幾日。”

“我好得差不多了……”沒想到猝然看到他竟然有些不好意思,蕭若慌忙移開了目光。

姓夏的哦了一聲,低低一笑道:“早知如此便該不帶你上路。”

蕭若隻覺得渾身不自在,竟然緊張得手也不知道該往哪裏擺,笑了笑帶過去:“謝謝你路上照顧……”

“我給你買了點東西,你過來看看。”姓夏的說著,在矮桌邊跪坐下來。

蕭若愣了一下,乖乖走過去走下,這才看清楚他手中拿的東西——好像是一件料子非常好的衣服。她伸手接過,不知是什麽料子做的,輕得幾乎感覺不到重量,托在手裏,流麗如水,通體都是純白色,隻在袖口和裙擺處繡了一圈精致的小花,綴著珍珠。

“這是……給我的?”蕭若滿麵狐疑地看著姓夏的。

怎麽這個人忽然變這麽好,幫她治病就算了……還送東西?

姓夏的知道她的顧慮,微微笑道:“換你的兵器可好?”

蕭若有些微微地失落,臉上卻笑了:“不行。”

姓夏的大為失望,從懷裏掏出那把□□,放在桌子上:“既然如此,你拿著吧。”

蕭若騰出一隻手拿過□□,有些不舍地將衣服遞了回去:“那這個你也拿回去吧……”

“反正無人可穿,你收著便是。”

“謝謝!”毫不客氣……

既然□□已經拿到了,蕭若的警惕大為放鬆,收回手輕輕摸著這件衣服……真漂亮,想穿上試試看,她從小到大還沒穿過這麽淑女的裙子。

看著她滿臉欣喜的模樣,姓夏的麵色有異,忽地說了一句:“既然這麽喜歡,現在換上也好。”

說完人已經走了出去,不一會兒,白衣侍女走了進來,衝著她微微一笑道:“我來侍候姑娘換上吧。”

蕭若臉上透著興奮的紅暈,頓了一下,笑著點了點頭。

白色的衣料輕如薄霧,籠上了白皙剔透的肌膚,袖口,十指纖纖,嫩如青蔥,絲緞往後,勾勒出腰身美好的曲線,一頭青絲披散在肩頭,鏡子裏的人臉色蒼白,頰上卻透著一抹淡淡的粉紅。

“姑娘生的好俊……”背後的女子由衷地讚道。

蕭若也笑嗬嗬地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如果不要笑得這麽傻,學學別人巧笑倩兮也有那麽點感覺……滿意,很滿意,這件衣服簡直像是給她量身定做的一樣,姓夏的欣賞水平真不錯。

心裏剛這麽想著,侍女便開口了:“姑娘來的那天,公子就親自去布莊訂做的,光是找到布料,幾乎就走遍了整個汜水城。”

蕭若心裏一熱,再打量了身上的衣服一眼,隻覺得越看越喜歡。

不知道什麽時候,背後的人已經退下了,姓夏的推門而入,看到站在鏡子前左右端詳的蕭若,微微一怔——

“你來啦?”聽到開門的聲音,蕭若忙轉過身來,目光灼灼地盯著他瞧:“謝謝你的衣服了,不大不小正好合適。”

雖然他是為了換□□,但是肯費這份心思也值得讚賞。

姓夏的戲謔道:“抱了你兩天,你的尺寸大小我怎會不知?”

蕭若臉上火辣辣的,移開了目光不看他,麵上的紅暈更增添了幾分嬌羞之色,與常日的狡黠模樣大相徑庭——沒想到這樹林裏偶遇的野丫頭換上這身衣服竟然會如此驚為天人,他先是愣住,繼而,眼裏閃過了一抹不易察覺地沉鬱之色。

“你對我這樣好,我都有點舍不得跟你道別了。”蕭若口裏玩笑著,心裏卻帶著一絲期許……姓夏的會不會也舍不得她,要她留下來?

“我明日便要上路,再次跟姑娘別過了。”姓夏的語氣淡淡,麵無表情地看著蕭若。

蕭若愣了下,立馬改口,笑道:“嗯,好,這裏是汜水是嗎?我想要往南走的話該從哪個門——”

見她如此沒心沒肺地道別,心裏竄起一股無名怒火,將手中端著的碗放下,冷聲道:“這是最後一帖藥了。”

“謝謝……”蕭若走過去端起藥碗,不去聞那股難聞的味道,一口喝盡了。

好苦……比以前的都要苦。

看著她皺成一團的小臉,姓夏的臉上拂過一絲不忍,後悔來得太急,沒有準備好蜜餞。

蕭若拿開碗,忍住口裏的苦澀,疑道:“說真的……你是不是為了捉弄我故意在碗裏加了黃連?”

姓夏的微微一笑,淡淡看著他,不說話——

這女子當真以為誰都跟她一樣無聊?

“既然我們明日就要告別了,我知道你的名字也沒關係了吧?你真名到底叫什麽?”蕭若笑吟吟地問。

她笑起來,好像因著氣流流動,整張臉顯得越發清麗可人。

姓夏的微微笑道:“現在告訴你也無妨。”

他語氣奇怪,蕭若下意識感到不對勁,出於防衛本能悄悄地往後退了一步,腿一動,腦袋卻忽地一陣暈眩,她搖了搖頭,伸手去扶,一動,暈眩卻更厲害了。

“你在藥裏加了什麽?”蕭若冷聲問,朝著擱在桌子上的□□走去。

“不過是些讓你可以安睡的藥。”姓夏的邁了一步,擋在蕭若麵前:“你既然想知道我的名字,那就好好記住,我姓曹名操,字孟德,我父曹嵩,原姓夏侯,也算你猜對了一半——”

……

他說什麽……

姓曹名操……曹、操?!

已經沒有言語可以形容蕭若此時的震撼,麵前這個同伴就是景仰已久的曆史名人還不算,主要是知道曹操此人絕對不是善茬,他到底想幹什麽?

然而已經無暇再考慮什麽,暈眩越來越厲害,她腦海裏一陣模糊,漸漸失去了意識。

他伸手接住蕭若的身體,淡淡道:“進來吧。”

門打開,那日樹林中的大漢走了進來:“大人已經準備妥了?”

“盡快獻給董卓。”

他目光從蕭若的臉上掃過,還是硬起心腸:“捆緊點,別讓她逃了,那個包裹裏的東西,別的拿出來,隻留下玉璽便是。”

“是。”大漢走上前去將包裹裏的東西整理出來,摸到玉塊的時候,忽然一怔:“不知這女子哪裏來的玉璽……大人何不將此物留下?”

“我留它作甚。”他冷笑道:“此物留在我手裏是禍根,扔給董賊卻有大用處,你且等著瞧。”說完,看著懷裏女子蒼白的睡臉,嘴角微挑,眼裏冷意卻更深:“若不是看見你有此物,你也不至於落到如今的下場,怎麽發揮玉璽的作用,還得看你了,蕭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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