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雲若還不知自己在忠心長隨心裏已經多了點物件,並且辱了人家世子的清譽。
她好不容易消化完狼女的話,上輩子不要臉到她這樣別樹一幟的都少見,此間她定也是一騎絕塵,再不懷疑狼女是自個兒的鐵杆同夥。
來曆不明的狼女她不急著詢問姓名,那是浪費時間,但自己人的話,可以先親近親近,再問過去的細節。
“我給你起名兒了吧?”
狼女一臉你在廢話的表情,“那肯定的,我叫瑩纖!”
蔣雲若:“……我是在賭場把你救下的?”怪不得是她的最愛,沒人不喜歡贏錢。
狼女強調,“是我自個兒挑中了你做我的主子,我是自己救自己出火坑的。”
雖然她是被人騙了賣進賭場,然後剛出火坑又進了狼窩,但好歹也學到了不少本事,再也不會被人給坑了!
蔣雲若聽出來了不少信息量,不用問都知道瑩纖這智商堪憂的來龍去脈。
她換了話題,“我何時開始做生意的?”
狼女頗有些得意地炫耀,“奇寶閣三年前就開張了,你有我們這群得力幹將,咱們生意還遍布大半個宣國呢。在大宣,隻有奇寶閣沒到過的地方,沒有奇寶閣到不了的地方。”
蔣雲若心想,很好,她大餅畫的不錯,同伴都很有進取心。
奇寶閣?最神奇的寶貝是手底下有能人,是她慣有的牛逼起名風格。
她眼神亮了,“所以我現在其實是個超級富有的閣主?”
“是閣主。”狼女點頭又搖頭,“但你沒錢,傭兵身契倒是有厚厚一遝,奇寶閣一年多沒開工,線人都快養不起了,你欠了咱們不少月錢呢。”
蔣雲若僵了下,“不可能,我就算黑心也不會黑心成這個樣子,同為奇寶閣的人,咱們就算不是兄弟姐妹,也該是同伴,怎麽會有身契呢?”
她還以為瑩纖是出於尊敬才叫她主子。
瑩纖更得意了,“你自個兒說談感情傷錢,咱們這些人商量了下,覺得是這麽個道理。跟你當同伴,你落魄的時候咱還得義無反顧幫你,血虧也得上,倒不如認你為主,你就是再窮,也得給咱發錢!”
蔣雲若:“……”有道理,所以她為什麽要坑自己?
“而且主子你想呀,你捏著我們的身契,我們背主的幾率大大降低,你用我們也放心。”狼女苦口婆心地勸。
“我們呢,隻要聽話就可以,你萬一嗝屁……咳咳有什麽不測,我們接不到命令,也沒必要豁出命去給你報仇,咱們皆大歡喜嘛!”
蔣雲若:“……這也是我跟你們說的?”
狼女搖頭,“哦,那不是,這都是纖湘娘子與我們分析的,對了,她是第一個賣身與你的下人,是奇寶閣的管事。”
錢箱?
蔣雲若心想,有這麽個管事在,奇寶閣不該虧錢啊!
難道是攤子鋪的太快,或者太大?唔……果然創業最忌諱眼高手低。
“你可知現在我……欠多少銀錢了?”蔣雲若艱難問道,欠字她說得格外痛心。
上輩子若欠得多,她還能黑著心跑路,這輩子拿著不知道放哪兒去的賣身契,她反而脫不了身了。
造孽啊!
狼女撓了撓腦門,“這你得問纖湘阿姐,我隻負責幹活兒,不過清明她去祭拜親眷,要端午前才能歸京。”
蔣雲若無力地揮揮手,“行了,你去睡吧,雪澗那邊先盯好。”
她並未急著幹預瑩纖的行動。
一來雪澗大概是抓不住,除非她不管不顧親自去盯,隻要把人逼離宣京不礙事就行。
敵暗我明,她又失憶,對方對她了解比她自己還多,弱勢太多,即便盯丟了人,眼下也隻能讓雪澗走。
二則嘛,她是想看看瑩纖這群人的本事,掂量下自己欠的月銀值不值。
事實證明,瑩纖他們行動力還可以。
新進來的六個婢子,隨瑩纖的瑩字起了名兒。
蔣雲若隻隨手指了瑩纖與知畫一起做二等丫頭,其他人叫知書與剛進來的那位蕭嬤嬤一起管著。
五日後——
“雪澗在莊子上一日病重過一日,上午人已經去了,估計莊子上很快就會有人來稟報,下午就能入土為安。”趁給蔣雲若午睡時當值的功夫,瑩纖悄悄與她稟報。
“不隻咱們盯著雪澗,還有另一夥人也盯著,這些人身手不俗,咱們的人不敢過分靠近,遠遠瞧著對方進退很有規矩,像是大家族出來的死士之流。”
蔣雲若搖著團扇躺在**思索,這些人,不是接應的人,就是雪澗背後主子的敵人。
她打算親自去看看。
天剛黑,見蔣雲若提著香燭紙錢要出門,瑩纖有些不解,“小娘子,你不打算易容,就這麽出去嗎?”
見瑩纖一臉看傻子的表情,蔣雲若麵無表情敲她,“你自己傻不要覺得都跟你一樣,動動腦子。”
蔣雲若揉紅了眼睛,帶瑩纖悄悄從下人走的角門出府。
角門的守門婆子下午就被知書塞了銀子,知道蔣雲若是去送別貼身婢子,那婆子感傷其類,倒也沒為難主仆二人。
坐在馬車裏瑩纖揉著腦袋委屈,“小娘子,你直接告訴我不行嗎?你可以奴役我的身體,但不能奴役我的腦子呀!”
蔣雲若:“……”
她無奈歎口氣,“若有人接應雪澗,能不知道是我?若有人衝雪澗背後的主子,能不懷疑我?”
前者易容沒必要,後者易容才是暴露自己,不如大大方方過去。
天黑透兩人才到地方。
她和瑩纖下了馬車,提著燈籠一路往雪澗墳頭走。
周圍全是田地,又有零星墳塋,隻有瑩纖手中燈籠的光暈,配上蔣雲若似有若無的啜泣,真有膽子小的路過,定能嚇暈過去。
瑩纖心裏偷偷腹誹,主子就是傻還不肯承認。
哭得女鬼一樣,是生怕別人不知道有人來,把倆人給滅口了嗎?
蔣雲若故意的。
若能正好碰上挖墳的人,不管是繼續追蹤,或被綁到正主麵前,都可。
雖然蔣雲若覺得雲氏肯定沒死,也未必還在宣京,但留下的人也能探聽到消息。
快到雪澗墳前時,她們真看到了人。
此時離墳塋已不足一丈,可以清楚看到墳頭已經沒了,那些人就光明正大的舉著火把在挖墳。
不等二人出聲,突然十餘個蒙麵黑衣人手持長刀,迅速將她們倆圍起來。
帶頭的是徐為,他皺眉問,“你們是誰?”
蔣雲若軟軟靠著瑩纖,一副嚇夠嗆的模樣,“你們又是誰?”
徐為眉峰一豎,冷斥道:“是我在問你們話,三更半夜你們為何出現在此地?”
“我,我的婢子今日剛剛下葬,我是來送她一程的。”蔣雲若蒼白著臉忍著害怕回答,兩行清淚伴隨著悲憤落下。
“倒是你們,為何在挖雪澗姐姐的墳?你們要作甚勾當!”
徐為:“……”挖墳碰上人家主子,不管怎麽說都有點尷尬。
“怎麽回事?”清冷又熟悉的聲音從蔣雲若背後傳來。
在夜色裏,徐為很清楚地發現蔣雲若哆嗦了一下,臉色更白了。
蔣雲若確實有點後怕,她仗著自己現在會功夫托大了,剛剛竟然沒發現有人在背後跟著,幸虧她沒跟瑩纖說什麽不該說的。
“徐,徐世子?”她扭過頭瞪大了眼,隨後虛弱捂著胸口靠在瑩纖身上,像被嚇得快暈過去,“你,你怎麽在這?”
徐為湊在徐孟戈耳旁輕聲道,“世子,沒人。”
徐孟戈不動聲色掃視了眼瑟瑟發抖的主仆倆,若有所思。
“女郎君緣何夜裏過來祭拜,且不需人帶路,你便知葬在哪兒?”
蔣雲若心想,這大寶貝夠細心的啊。
她略緩了下驚悚,將核心問題再度扔回去,“我是蔣家三娘,這裏屬於我阿娘的莊子,我,我當然知道婢子葬在哪裏。倒是徐世子,你為何,為何令人挖我家婢子的墳呢?”
“哦,挖錯墳了。”徐孟戈雲淡風輕道。
蔣雲若:“……”這人以為她是瑩纖嗎?!
“前些日子有人不知死活偷了我的東西,聽說他被人打死葬在這裏。”徐孟戈聲音微涼,大夜裏特別像在說恐怖故事。
他逼近兩步,不動聲色打量著蔣雲若主仆,“我這人睚眥必報,死了也得挖出來鞭屍,不成想竟挖錯地方,驚了女郎君婢子的安寧,著實對不住。”
蔣雲若:“……”她覺得這逼不是在試探她,是在嚇唬她。
巧了,她心眼比他還小,演技還比他好,氣人不?
她微顫著眼睫垂下眸子,嬌弱柔媚的臉蛋兒因俊俏郎君逼近而羞澀,隨後又被他的話嚇到麵色蒼白,轉換得異常自然。
徐孟戈淡淡對徐為吩咐,“既然挖錯了,趕緊還原,不要打擾了蔣家娘子與仆作別。”
然墳塋還原後,徐孟戈並不走,帶著徐為等黑衣人就在後麵盯著主仆倆看。
瑩纖知道自己演技沒主子好,一直低著頭裝作害怕,不吭聲。
不該聽見那徐為稟報的蔣雲若,情緒很飽滿扶著瑩纖點燃香燭紙錢,開始哭墳。
“雪澗姐姐……嗚嗚,若不是我身子不爭氣,你也不會累得身子虛弱,早早就去了。”
“我多與你燒些錢,你好賄賂下閻王爺,下輩子投個好胎,不要再為奴為婢了,我會用心為你祈禱的。”
瑩纖:“……”主子說的好像自己有心一樣。
徐為感歎,“這蔣家三娘子倒是個重情重義的主子。”
“前提是墳裏有屍首。”徐孟戈麵無表情輕嗤。
蔣家娘子這涕淚漣漣的模樣,比之是心善,徐孟戈更信是表現給他看的。
當然,他不會自作多情到以為蔣雲若是對他有意,她更可能是心裏有鬼。
因此當蔣雲若紅著眼眶略羞赧著過來時,徐孟戈突然露出個好看的笑,他本就長得好看,這一笑連瑩纖都被晃得差點直了眼。
“夜已深,女郎君獨自歸家總是不安全。”他語氣比起剛才,就像是從雪地挪到了溫泉裏。
“恰巧我的馬出了點問題,借蔣家娘子的馬車一程,女郎君不介意吧?”
蔣雲若總覺得,這大寶貝不像是要送她歸家,更像要送她歸西。
她掃過徐孟戈麵上的淺笑,緩緩嬌羞低頭,“不,不介意,我知世子好意,你真是個好人。”
好坑的人。
徐孟戈:“……”
作者有話說:
論旁人眼中的主人——
徐為:蔣家娘子重情重義,主子笑得真嚇人,肯定是要坑人。
瑩纖:這位世子笑容迷人,主子做作得**漾,肯定是要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