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有才子佳人三月下揚州, 起碼是圖個風花雪月的美景。

現有狗子狐狸十月裏上西北,在馬車裏一個比一個裹得厚,偶爾出來馬車透口氣, 遠遠看著像是倆麅子。

嬌氣些的麅子望著剛進十月就開始大片大片飄灑雪花的關內道, 著實有些傻眼。

“今年的雪……是不是比往年來的都更早一些?”蔣雲若憂鬱看著白茫茫的一片天, 難得有了點文藝青年的模樣,“那路上得多添多少凍死骨呀,咱們要不要劫富濟貧, 開個糧倉什麽的?”

另一麅子沉默半晌,語氣平靜中帶著點佛性, “首先, 往年關內道九月底就開始下雪了, 所以現在不算早。”

而後徐孟戈衝徐為吩咐加快速度前進,要趁雪下大之前趕到驛站,不管是人還是馬都受不住凍,雪太大的話還容易迷路。

他伸手拉著蔣雲若進馬車,繼續平靜道, “其次, 隴右道刺史乃是聖人的小舅子,也就是我們兩個表舅母的幼弟, 他人不錯,做事也有章法,若真鬧雪災,我們不是劫富濟貧,是給老百姓添亂。”

總而言之, 言而總之, 徐孟戈覺得, 自己已經用最溫和,最隱晦的語言,表達了一個意思——天寒地凍的,別鬧。

蔣雲若輕哼,“我怎麽覺得,你在嫌棄我?”

徐孟戈立刻溫柔道:“那你是誤會我了,堂堂奇寶閣的閣主,你心係天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做,老百姓的事情就交給當地官員來處理就是了。”

蔣雲若眯眼看他,這廝自打不能毒舌懟得她無話可說後,立刻就改變了套路,拿她當孩子哄,妄圖用彩虹屁侵蝕她躁動的心靈。

換言之好話是說得毫無破綻,可看著她不許她做這個鬧那個的意圖也是毫不掩飾。

天寒地凍的,也沒甚好景色可看,馬車上打馬吊有些費眼睛,她就是不想如徐孟戈的願。

眼珠子一轉,蔣雲若妖氣說來就來,她笑著靠在徐孟戈懷裏,在麅子皮上畫圈圈,“我覺得你就是怕我做壞事,你總覺得我不是個好人,前頭還與我說什麽我想做甚便做甚,你絕不會拘著我,如今想來,都是哄我的,娶到手你就不珍惜了。”

徐孟戈握住她溫涼的小手,攥在手心替她暖手,語氣依然是千帆過盡後的平靜,不平靜不行,一路上這狐狸話裏話外陷阱多得神獸都得栽。

“那你認真回答我,你是個好人嗎?”

蔣雲若:“……”汰,這人怎麽回事,打情罵俏呢,你能不能抓重點?

她一雙微微上挑的嫵媚眸子睨著徐孟戈,“我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徐孟戈歎了口氣,親在她唇上,輕巧避開她的掙紮,本來犀利的丹鳳眸比蔣雲若還要水潤單純,顯得乖巧極了。

“你是不是我都心悅你,我隻是想說,你想做甚我不會攔著,我隻會陪著你,所以你沒必要覺得我怕,你在,我什麽都不怕。”

蔣雲若定定看著他,沒忍住笑出來,親了上去。

她自己挑的男人,果然是聰明,一路過來還不足一個月,他就已經弄明白了她最喜歡最無法抗拒的氣質,並且熟練將奶乖運用在身上。

而且毒舌小潘安這張毒嘴,其實說起情話來,也比旁人更動聽些,他真是太會了。

不止她這麽想,過來稟報快到驛站的徐為,聽到世子說了什麽,目瞪口呆過後,也這麽想。

他尋思著,雖然世子不喜歡侯爺,可到底是侯爺的子嗣,那股子風流招人稀罕的勁兒估計是遺傳下來了,不過是過去克製著而已。

得虧他們家世子以前沒開竅,不然謹威候府估摸著比現在還熱鬧。

他們一行人進了驛站後,沒過多久驛站就又來了一個大型商隊,本來冷清著的驛站瞬間就熱鬧起來。

驛站可能有點人手不足,到處都有些人仰馬翻的意思,所幸徐孟戈和蔣雲若都帶了不少人,隻用自己的人伺候著,並沒有被亂象影響。

瑩纖進屋的時候,蔣雲若正在喝知書給她熬的四物湯,預防受涼發燒什麽的。

“主子,婢子有些事情需要您拿主意。”

自打徐孟戈與蔣雲若坐在一輛馬車裏以後,隻要瑩纖需要匯報什麽事情,少不得就得來這麽一句。

徐孟戈已經習慣了,眼神了然起身,“我去外頭看看。”

“行了,瑩纖和纖湘你不是都認識了?坐著聽聽吧。”蔣雲若拉著徐孟戈沒讓他走。

一來是剛才馬車裏那個奶乖的徐世子還讓她稀罕著呢,二來這會子瑩纖要稟報的定是曦國和承王那邊的動靜,讓徐孟戈聽聽也無妨。

最重要的是,外頭的商隊是賈五帶著人過來,以徐孟戈這份細心和謹慎,白日裏仔細去看,估計要發現不妥。

她可以讓徐孟戈參與奇寶閣的事務,聽纖湘的意思,以前羌鳶也曾參與過,但她不會對任何人泄露傭兵的信息,以前如此,現在依然如此。

那些大都是不該存活於世的人,黑白有時候並不那麽分明,若是牽扯到宣國朝堂抑或是其他兩國的人,徐孟戈未必會站在奇寶閣這邊。

但徐孟戈不知道蔣雲若是防著他,聽到媳婦這樣說,他眼神亮了下,從善如流坐回去,還很順便拉住了她的手。

瑩纖:“……”她到底是為什麽要吃這份狗糧啊?

她偷偷翻個白眼,“曦國在關內道和隴右道都布置了兵馬,並且已經騷擾過邊境幾次,大宣的探子得知曦國有趁機開戰的意思,已經將信兒送往京城。”

蔣雲若並不意外,問道:“後麵跟著的人呢?”

瑩纖笑了,“咱們的人才剛回來,說是冰天雪地的影響了對方的信鴿,斥候獨自一人在驛站十裏地外等著,也不知道會不會凍傻了,其他人若是腳程不受影響,估計要明日才會到驛站。”

“要等他們嗎?”徐孟戈轉頭看蔣雲若。

瑩纖小聲嗶嗶,“那就有點太刻意了叭,聽人說徐小侯不是機敏聰慧麽,怎麽還能問出這樣的問題來呀。”

不是吧,不是吧?你徐孟戈連我狼女都比不過嗎?

被擠掉了主子身邊位置的瑩纖,現在完全忘記了自己曾經覬覦過要給姑爺洗澡的事兒,光顧著拈酸吃醋了。

徐孟戈頓了下,幽幽看蔣雲若一眼,沒吭聲。

他早知道瑩纖便是那狼女了,也知道蔣雲若縱著她,他當然不會跟個小丫頭吵嘴。

回頭他就吩咐徐為練練嘴皮子,省得這丫頭總有功夫跑他麵前來,在他媳婦麵前說他壞話!

蔣雲若看著兩人這爭風吃醋的樣子,非常淡定,這對海王來說,不叫事兒。

“夫君你說要等等也使得,畢竟我們新婚燕爾,下著大雪胡天海地個幾天,誰也說不出什麽來。”蔣雲若與徐孟戈十指相扣,語氣嬌柔得讓人心裏發燙。

“不過我瞧著這些人未必有要請我們去做客的意思,我們直接往曦國走一趟,偷了承王的底子送回京城,也不失為上上策。”

徐孟戈若有所思,“你在曦國喆郡王府裏也有釘子?”

蔣雲若微微一笑不回答,她又轉頭看向幹瞪眼的瑩纖,“你就仗著你家主夫看在你主子我的麵子上不跟你計較,他要真用上聰明勁兒,把你賣了你還替他數錢,我多虧啊!”

瑩纖:“……”

“不過我能明白,你天天看我與他你濃我依的,心裏不得勁。”蔣雲若溫柔看著瑩纖,“我都懂,孩子大了,你要是看中了哪個,隻管下手,成不成的看你本事,可不許來硬的。”

徐孟戈:“……”

把倆人都給幹沒電了以後,蔣雲若就去泡澡了,在雪地裏呆了許久,渾身涼颼颼的,怎麽都得泡個熱水澡才成。

至於徐孟戈,徐為那裏一堆事情等著他做決定,瑩纖則來了去看中哪個的興致,也顛顛跑了。

蔣雲若舒舒服服由著知書和知畫伺候沐浴,來個馬殺雞,才回到屋裏。

知書早就燒上了無煙炭的火盆,屋裏暖融融的,她穿著中衣往熏好的被窩裏鑽,剛鑽進去就被一雙胳膊給摟了過去。

“看上哪個,隻管下手?”徐孟戈咬著她耳垂磨牙,“你當初對我下手,也是這麽想的?”

蔣雲若心想,我也沒對你下手啊。

見她滿臉無辜,徐孟戈就知道她在想什麽,覆身過去,語氣輕緩中帶著灼熱,“第一回 見麵,你就下手了,還來硬的。”

蔣雲若知道他說什麽了,“我就是摔到你身上,哪兒來硬的了。”

她被徐孟戈沒甚章法的親吻親得氣息不穩,很快兩人額頭就見了細汗,屋裏全是燥熱氣息。

徐孟戈清潤嗓音多了幾分低啞,“你摔在我身上還不規矩,我硬是沒發現你偷了我的印信,你敢說那時你不是見色起意?”

蔣雲若:“……”好家夥,是這麽個石更。

她有些為難地偏開腦袋去蹭徐孟戈耳尖,不想回答他的話,她能說當時看麵相就知道這是個大寶貝,不過是鬼使神差才扶住了不該扶的地方嗎?

絕不是見色起意,最多……就是抱著欣賞和確認的平淡態度,就是這樣。

徐孟戈低低笑了出來,在更令人燥熱的氣息升起前,呢喃聲似是漂浮的塵埃一樣輕,“得知你是守宮砂的解藥時,我很歡喜,歡喜到再舍不得與你作對。”

蔣雲若心頭猛地一跳,黑白分明的眸子漸漸被水光浸潤著,起了霧,翻滾著洶湧成潮,在幔帳內越來越濃,直將人心都拖入了迷霧中。

窗外,雪更大了。

作者有話說:

明天見哦~

本章評論隨機掉落紅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