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西大陸的問題讓格洛爾和克萊門特都忙了好幾天的時間。陛下的腳踝早早好了, 但公務太忙,他們一時間根本找不出喘息機會。

鎮西軍在西部米斯達拉邊境進行的軍演效果很好,成功震懾了圖林聯邦,再加上陛下其他方麵的許多布置, 才算是打消了他們攻擊晶核站的危險想法。

事情告一段落的這天, 格洛爾陛下心情愉悅, 在晚飯時候特意吩咐侍從為克萊門特準備了一瓶酒,讓他與自己舉杯(牛奶)慶祝。

克萊門特原本在看到格洛爾給自己上的酒時還愣了一下,表情非常地奇異, 語氣怪異地問了一句:“您想灌我?”

接著就見小皇帝慢慢吞吞地將牛奶杯子推到桌子中央, 邀請他碰杯,笑得純真無暇, 幹淨如雪。克萊門特一下就失聲笑了起來。

“笑什麽, 別笑。”格洛爾掀起眼皮瞧他一眼,輕哼一聲,心情肉眼可見地不錯。

“隻是覺得您這灌人的手段真是——”克萊門特嘖的一聲,感歎道,“光明正大,不愧是您。”

格洛爾挪回杯子, 用吸管喝了一口牛奶, 說:“我哪想灌你。”

克萊門特舉起酒瓶晃了晃,說:“這酒可是出了名的後勁大。您用牛奶來和我碰杯, 這不是想灌我是什麽?”

格洛爾笑了:“那來跟我一起喝牛奶?”

克萊門特嘖的一聲,仰頭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神情得意:“不用, 我酒量好, 隨您灌。”

果然, 一頓晚飯下來,克萊門特別說喝醉了,連臉都沒紅半分。

反而是格洛爾陛下看上去臉要更紅一些。

“解決弗西大陸的問題竟然能讓您這麽開心?”克萊門特問。

“你不知道,克萊門特,這次的事情很容易就會把我們牽扯進去的。不過幸好,和平解決。”格洛爾陛下的心情看上去是真的很好。

克萊門特一怔,想了想說:“圖林聯邦正在和懷特王國進行戰爭,如果我們這時候插一隻手,收獲要比風險大得多。”

格洛爾的睫毛微顫,笑意淺了點:“那樣帝國會有陷入戰爭的危險。”

“我們的兵力足夠,國庫同樣充足,”克萊門特不著痕跡觀察著他,“而且,您並不像是畏懼或者厭惡戰爭的人。”

格洛爾沒有說太多,他隻是掀起眼皮:“主戰派?”

克萊門特搖了搖頭:“我隻是在表達疑惑。”

格洛爾按了按太陽穴,說:“這個問題我已經被問過很多次了,塞利安,裏斯蒙德,他們都問過我。我並不是很想解釋,克萊門特,turnip你隻要知道,這兩年帝國並不適合陷入戰爭就是了。”

格洛爾發現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上將握杯的力氣稍微重了一些,眼神中忽然多出了一些什麽色彩,定定地望著他。

格洛爾看不出那是一種什麽樣的色彩。他心下猜測,問:“不同意?”

“不,我相信您的判斷。您從來不會做出錯誤的選擇,就像1413年的西亞莉戰爭一樣。”軍團統領緩慢而低沉地說。

他所提到的西亞莉戰爭情況與現在相反,當時所有人清一色認為不該那麽早攻打西亞莉進行收複,隻有陛下一人堅持這麽做,並憑借自己手上的獨.裁權力直接敲定下了收複戰爭的第一站。結果出乎意料地順利,第一站啃下易守難攻西亞莉,在隨後幾年的收複戰爭裏被證明是無比正確、英明的選擇。

他們吃完了飯,上將為陛下穿好大衣後,就跟在身後與他一起走了出去。

“那麽,你是在懷疑什麽?”格洛爾看著走廊前方,慢步走著。

“我也沒有懷疑,我隻是想知道您做出這個判斷的原因,”克萊門特陪在身邊,側頭看他,“我想了想,覺得有件事情還是不應該瞞著您——之前裏斯蒙德參謀長曾經跟我說過一些事情。”

帝王的嘴角滯了瞬間,沉沉下壓。

陛下問:“他和你說了什麽?”

“他和我說了三十六世的事情。”

三十六世最後幾年的身體很差,幾乎都是在病**度過,從健康到病危隻花了不到三年的時間,最終被一場本不起眼的感冒奪去了性命。

“他還說,因為天羽傳承的血脈問題,擔心您的未來會步入三十六世一樣的後塵。而在您剛剛出生的時候,有禦醫預言過相應的事情。”

克萊門特停下了腳步,眸色如淵,定定地注視著他,語氣低沉地說:“我知道您的身體雖然很差,但一直也還算穩定,所以我根本不信他和我說的事情,也不認為所謂的預言會是真的。直到剛才,我忽然在想,您不希望帝國近些年卷入戰爭……該不會是自己信了吧?”

戰場鮮血浸泡過的人,氣勢與從未見過真刀真槍的人們是完全不同的。也就格洛爾能夠靠著身為帝王的威嚴氣場頂著它而不落下風。

帝王安靜了會兒,精致完美的麵容上看不出任何情緒。半晌,開口問:“你在緊張?”

這個回答讓克萊門特一怔:“什麽?”

隻見陛下露出了一抹柔和的笑容,上前輕碰他落在身側的一隻拳頭,說:“它握得好緊。”

克萊門特下意識地將手往身後躲了一下。

“畢竟您是我的效忠對象,”他的睫毛在眼下落下陰翳,低聲說,“沒人希望看著自己願意為之付出生命的人,卻因為一個虛假的‘預言’而陷入對未來的誤解。”

格洛爾有點想說,“預言”是確確實實存在的。就像晶能的存在一樣,它是一個真實的能力。

但他想了想,還是沒說。

“我並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釋任何事。”年輕的帝王嘴角噙著笑,陳述了一個事實。

“您可以當這是下屬的不安,在等著您哄。”上將說。

上將的聲音極富磁性,體型更是比起一般的成年男性都更為結實。寬敞的大衣遮著緊身的內襯,完美的肌肉線條遮遮掩掩,如同一隻矯健卻慵懶的豹子一樣,更加充滿著**力。

但就是這樣的上將,對著一名身高甚至隻能堪堪過肩的瘦弱少年,麵不改色地低下了頭顱。

“等著我哄?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敢這樣跟我說話,”格洛爾笑了下,神情平和,如同一汪幽深密林中的水潭一樣,就連能夠驚擾起波瀾的風都難以得見。他輕聲說,“那我向你保證,‘在病**度過餘生’這種事情,絕不可能發生在我的身上。”

陛下沒有直接回答。但這句話落在當下的場景裏,上將毫無懷疑地將它當做了回答來看。

上將不動聲色地鬆下了肩背的肌肉。

“是的,不可能落在您的身上,”克萊門特輕鬆下來,一手虛虛地搭在格洛爾的肩後,轉身向著臥室方向,“走吧,陛下,您已經忙了好幾天,今天應該早點休息。”

陛下瞥了一眼肩後的手,說:“克萊門特,我怎麽覺得你最近越來越大膽了?”

“嗯?”克萊門特挑眉,“我都幫您暖過床了,您還在意這個?”

自從那晚回來之後,兩個人的距離在不知不覺間拉進了許多。

他們之間出現了某種未言明的默契,一些平時少會做的親密觸碰,一下似乎都變得自然起來。

不過“暖床”真正達成的隻有剛剛回到王宮、中間又被裏斯蒙德打斷的那一晚。

自此之後,格洛爾陛下並沒有同意過第二次。

“照你這麽說——”

走到臥室房外,格洛爾忽然停住了腳步。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腳步轉而向左拐去。

克萊門特不知道想到什麽,麵色一僵。一把握住了他的肩膀:“您走錯了,陛下。您的房間在這邊。”

格洛爾反手握住上將的手腕,笑吟吟地說:“我知道,克萊門特。可我想去你的房間裏坐坐。”

陛下的手指細細白白,力氣又弱,與其說是“握住”,“搭上”兩字可能更加合適。

“你都幫我暖過床了,還在意這個?”

他微笑地看著上將,將上將眼裏一閃而過的緊張看在了眼裏。

上將搖了搖頭,說:“您可不能這樣算。雖然您是陛下,我們也同樣都是男人,但有些東西……”

他低笑一聲,語氣曖昧:“還是不方便分享的。”

陛下大部分時候都能通情達理,可是同樣的,帝國內部所有事物對他而言從來都是權限大開。

“不能看”?這屬於帝生罕見了。

大概是看出了他的興致,男人上前一步,極具壓迫性的身材輕鬆將瘦弱的金發少年逼到了牆壁邊。

“請給我留點個人空間吧,陛下。還是說——您在懷疑我的忠誠?”上將似笑非笑地問。

“不要上升到這種地步,克萊門特。”

少年帝王笑得幹淨無暇,握住上將的一隻手掌,過於柔軟的觸感讓上將呼吸不由得一滯。陛下仰起頭,在這極近的距離裏沒有一絲退縮,他軟聲笑道:“就讓我進去看一眼嘛,好不好,克萊門特,就當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作為回報,你也可以向我提出一個要求。”

上將盯著他,喉結深深地上下滾動。

“什麽要求都可以?”他盯著格洛爾,或許是酒精作祟,他忽然笑了一下,“那……既然現在是晚上,您就留在我的房間,給我暖一晚的床怎麽樣?”

作者有話要說:

(偷跑·梅開二度!)(興奮地呼吸存稿箱外的清新空氣!)(幸福地埋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