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斯蒙德有個習慣。

每天清晨起床趕往奈林克姆宮的軍部大樓工作時, 他總喜歡繞行從西門進入,因為在這條路上他能夠經過一家非常獨特的麻辣包子店,隻要兩個包子,就可以為他整個早上的工作提神醒腦。

今天他在買完包子向著大樓而去的時候, 裏斯蒙德見到了一個非常眼熟的身影匆匆走過。

那是……克萊門特?

裏斯蒙德皺起了眉。

他怎麽在這?現在才是早上七點, 上將平時在帝都時, 恨不得時時刻刻都在王宮裏陪著陛下,今天怎麽會到外麵閑逛起來?

噢,讓他看看……如果他沒看錯的話, 克萊門特上將是從帝都醫療部裏出來的?

裏斯蒙德有些在意。他當即向副官發去信息, 然後轉身向著帝都醫療部的方向走去。

他輕車熟路地在大樓裏轉了兩次電梯,經過三次身份審查, 拐了八個彎, 最後停在一扇隱蔽的實驗室門前。

他敲響大門,一位身著白大褂的謝頂老頭為他打開了門。

“噢,參謀長來了。”他向他的同事吆喝一聲。

研究人員們紛紛暫停手上的事務,向著來人簡單行禮。他們不顯驚奇,因為裏斯蒙德一直是這兒的常客。

“抱歉,打擾你們工作了。你們昨天晚上沒有休息?”裏斯蒙德跟著謝頂研究員走入研究室中, 低聲問道。

“是的, 參謀長,昨晚送來了一份新的樣本。”研究員說。

“怎麽樣?”

“不太好, 陛下情況又惡化了,這次的數值比起三個月前整整高了八個百分點, ”他將裏斯蒙德帶到一塊屏幕前, 皺著眉頭向他展示, “你看, 這塊區域……還有這條……”

“上次那份圖林聯邦的技術有用嗎?”

“抱歉,沒有用。目前根據我們的研究進度來看,還是隻有血液淨化這一條比較可行的延緩措施,想要根治那很難,根本不是幾年時間就能研究出來的。”老研究員聳了聳肩。

裏斯蒙德長舒一口氣,點頭。他早就知道這件事情,對方此時提起,也不過是向他再次強調而已。

他今天忽然前來,為的其實是另一件事。

“剛才是不是有其他人來了這裏?”他問。

“您是說克萊門特上將?”

裏斯蒙德:“果然是他。他來做什麽?”

老研究員說:“和您一樣,來了解陛下的情況。呃,我見他權限足夠,也就都跟他說了。怎麽了,參謀長,他有什麽問題嗎?”

“哦不,沒什麽問題,隻是我有些意外他會找到這裏……都和他說了嗎?”裏斯蒙德問。

“是的,他問得很詳細,關於陛下的發病原因、血脈傳承的副作用原理,以及目前我們最新的研究情況,他都問了。”

“這家夥……”

裏斯蒙德皺眉說:“我估計他是瞞著陛下來的。”

老研究員愣住:“什麽,那陛下會不會……”

“我先去找他問問吧。別擔心,陛下仁慈,應該不會怎麽樣的,隻是……算了,我先去王宮一趟。”

*

王宮,陛下臥室。

當克萊門特端著早餐進入房間的時候,隻見格洛爾已經躺回到了**,他側躺著,腦袋和枕頭中間還夾著一份報告之類的紙張。

均勻的呼吸聲在靜謐的臥室中響起。

陛下床邊,癱坐著一位看上去已經累至虛脫的艾薩克醫生。

克萊門特把早餐放好,走到床邊,對他說:“他沒事吧?”

艾薩克:“嗯……就是剛剛躲藥躲累了。”

克萊門特:“。”

他努力讓自己的嫌棄不要那麽明顯。說:“嗯,那剩下交給我吧。”

艾薩克離開後,克萊門特悄無聲息地貼到床前,彎腰湊到陛下耳邊,氣音低聲說:“陛下,你藏起來的糖全被伯爵沒收了。”

格洛爾陛下瞬間睜眼,驚慌:“什麽?什麽沒收?!”

“沒什麽,您聽錯了。我剛才是說,您該起床吃飯了。”

克萊門特摸了摸陛下的額頭,確認溫度正常後,彎下身,將雙手伸到陛下腋下,在陛下的低呼中,直接將人用被子裹著抱了起來。

格洛爾不情不願地被起床,隨後穿衣、早飯,一係列的事情都被克萊門特照顧得妥妥當當。

這原本是很和諧的一副場麵。

——如果沒有提到關於克萊門特回西部的事情的話。

克萊門特嗓音低啞,滿是不服:“陛下,真不留我?”

“克萊門特,如果你不在米斯塔拉,之後的改革根本就進行不了。這是工作,克萊門特。”格洛爾耐心哄著。

克萊門特鬱悶極了:“那什麽時候能把我調到帝都來工作?”

“你就那麽想到帝都來?”格洛爾無奈地說,“那等今年忙完,明年就讓你來帝都。”

克萊門特覺得陛下在敷衍自己,可他沒有證據。

格洛爾見他不開心的樣子,主動上前抱住他的手臂,軟聲叫:“克萊門特——”

“怎麽,陛下,心軟了?”克萊門特眉毛一挑。

“我才不會心軟,克萊門特,”格洛爾哼哼,“你這次可別覺得我又不給你道別的機會。”

“看來您也知道您上次做得有多過分。”他的手指撫摸上帝王的唇角,低聲問道,“那您這次會給我回信嗎?”

格洛爾睫毛微顫,應道:“我會的,克萊門特。”

“您保證?”克萊門特問。

“我保證。”格洛爾說。

克萊門特的手指按在陛下的嘴唇上。

“那要一個親親作保證才可以。”

他沒有等待回答,手掌輕輕捏著陛下的臉頰,直接湊近上前,用舌頭撬開了陛下的牙關。

一回生,二回熟,對於他們兩人來說都是這樣。

房門口。

塞利安停下腳步,低聲與身後的裏斯蒙德微笑交談著。

“嗯,行……沒事,一會兒跟陛下就說……嗯,你在這等一下吧,我和陛下通報一聲。”

說著,塞利安認真地整理了一下著裝,伸手推開了房門。

“陛——”

聲音戛然而止,伯爵進屋的腳步也猛地頓住。

“怎麽了?”裏斯蒙德站在外麵,疑惑地問。

塞利安眼角一抽,覺得所有聲音都卡在了嗓子裏。

隻見臥室的落地窗邊,小小隻的陛下縮在高椅上,他的個子本就不高,身體又弱又瘦,往椅子裏一縮當即就要見不到人影。

上將則雙腿分開夾在兩側,一手撐握著椅把手,另一手捧著陛下的臉頰,彎著腰,從上而下地壓製著陛下。

他目光僵硬地盯著上將下壓的姿勢。

上將的背影足夠寬厚,將陛下擋了個一幹二淨,隻有軍裝風衣之上掛拽著一隻白皙的手掌。

塞利安:……

塞利安:…………!!

接吻中的兩人聽到動靜,瞬間像是炸開了毛。

格洛爾差點就要從椅子上跳起來,克萊門特急忙將他按住,而後身體微側,在完全擋住格洛爾身影的情況下回過頭來。

“伯爵?”克萊門特麵色冷靜,“有什麽事嗎?”

塞利安冷笑地看著他。

“日安,克萊門特上將。沒什麽事,我隻是來看一眼陛、下、的、情、況。”

話語中殺意盎然,絲毫不加掩飾。

他冷冰冰地盯著這名後輩縱能師,心裏在一瞬之間模擬了數百種可能的發展。

克萊門特警惕地問:“裏斯蒙德也在?”

塞利安淡聲說:“是的,上將,參謀長就在門外……陛下呢?”

兩隻鹿角慢慢地從軍裝後邊探了出來。

緊接著,是淺淺的金發和一雙小心翼翼的淺藍色眸子。

“塞利安,你怎麽來啦?”陛下的聲音很小心,聽起來有些軟軟乎乎的。

塞利安見到陛下,態度這才稍稍柔軟下來,可依舊生硬:“我來看一眼您的情況。現在身體還好嗎?”

“挺好的,我已經把藥都喝了,”格洛爾麵不改色地問,“裏斯蒙德過來是有什麽事情嗎?”

裏斯蒙德一直聽著他們的談話,他聽著非常迷糊,不知道他們打什麽啞謎。

這會兒聽到陛下喊他的名字,他才終於有機會開口:“陛下日安,聽說您昨晚生了病,我來看一看您。”

“噢,好的,謝謝裏斯蒙德,但我現在有些不方便,可以請你稍等我一下嗎?”

裏斯蒙德更為疑惑,他此時真想上前一步,看看陛下他們究竟在房間裏做什麽事情。

塞利安盯著克萊門特,對方毫不收斂地彎身壓在陛下身上,哪怕隻是虛壓,他也覺得自己牙根都要要斷了。

而他的小陛下。

噢,還躲在這個野男人的身後,小心翼翼地望著他!

他深吸一口氣,費了八輩子的功力才總算壓下了自己的脾氣。

“那我先帶裏斯蒙德參謀長在外麵等著,”他擠出一抹禮貌的微笑,“陛下,等您忙完之後,請別忘了您親愛的管家還在門口等著您。”

塞利安後退一步,帶上了門。

格洛爾無辜又茫然地眨了眨眼,仰頭看向克萊門特。

克萊門特以著同樣的目光回望著他。

“……昨晚我跟他說過,我要來陪您睡。伯爵同意了。”克萊門特率先開口。

格洛爾猶豫地說:“他……應該知道我們的這些事情才對啊。”

克萊門特:“……”

格洛爾:“……?”

格洛爾:“要不,你早點跑?”

他有些緊張:“趁現在,走窗戶應該跑得掉。”

克萊門特:“那您呢?”

格洛爾小聲說:“他應該不會對我怎麽樣的。”

克萊門特舔了舔幹澀的嘴唇,說:“或者,我跟他打一架,直接‘搶親’怎麽樣?”

陛下:“現在,立刻,快走!”

作者有話要說:

(2023-01-25 23:44:27~2023-01-26 22:05: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