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班是八點，七點亮子悄悄的起床，盡量避免吵醒還在熟睡的家人。洗漱完後換上工作服，輕手輕腳的下樓。來到廚房打開冰箱，倒上一杯牛奶放進微波爐。不一會，微波爐停下來。喝掉溫熱的牛奶，把洗好的杯子放回原處，出門走在上班的路上。清晨樹葉葉尖下垂，樹木仿佛還未醒過來，小區內稀稀疏疏可以看到幾個晨練的老人。輕爽的空氣過不了多久就會被烈日燒焦，讓血液也變得滾燙灼人。
突然想找人調戲一下：“官總，早啊。”
“早你妹啊，你是吃飽了沒事，拿我們打工仔找樂子是吧。”
“嗬嗬嗬……急什麽急嘛，大家都是打工仔。”
“得了吧，隻有我們這樣的打工仔才這麽早出門去擠公交車上班。哪像你，開車去上班，搞不好還是專門的司機自己都不開。哈哈哈……”
“一大早就開始抬杠，你累不累呀。我也在上班路上，你還要有車坐，我可是兩條腿走路去上班。”
“我懂的，坐車時間長了。下來走走。”小官的言語中帶著不屑。
“嗬嗬嗬，好吧，你怎麽說都行……”
“對了，端午怎麽過？”小官岔開話題。
亮子喃喃的回答：“我早想好了，去你家呀。”
“說好了，我可就準備了啊。坤哥也要來。”
“正好聯係一下他一起來，再不出去走走我真的快要發黴了。”
“沒那麽嚴重吧，你又不是成天呆在家裏。”
“嗬嗬嗬，從家到上班的地方就十五分鍾，我的活動圈已經是兩點一線了，你總得給我一段適應的過程吧。”
“好好好，出來活動一下也好。帶著瑩瑩一起啊。”
“當然，現在也是有家屬的人了。”
“哈哈哈……”
連續一個禮拜的早班，而十五分鍾的路程，便成為倆個人對掐的愉快時光。
“你妹的，每天都這麽早打來，你查崗呢。”
聽到小官的抱怨，電話這頭的亮子哈哈大笑。“我這不是關心你嘛。”
“少他媽跟我來這些，明顯就是拿我玩嘛。”、
“怎麽可能，你是我兄弟嘛。”
“唯一的那個是吧。別拿老三那套來忽悠我。老子最看不慣你們這些富家子弟。你變了……我懂的，一將功成萬骨枯。我知道的事情太多，你準備火燒慶功樓，拿我第一個滅口是不是？”
“哈哈哈……”亮子笑得前俯後仰。
假期的日漸臨近，坤哥說不能與亮子同行，他得先去參加一個朋友的婚禮，晚上才到小官家。大家約好在小官家再聚。
晚飯後與瑩瑩手拉著手一起散步，是幸福生活重要的一部分。兩個人難得的獨處時光，至少可以不用在兩雙眼睛的‘注視’下……製造一些浪漫……
“我們來猜拳，誰輸了就背另一個走五十步。”
瑩瑩歪著腦袋著：“好，但你要讓著我。”
“好，成交。”
“你出什麽？”
“我出石頭。”
“行，開始吧。”
石頭、剪子、布……
“啊……你賴皮，你說你出石頭的。”
“哈哈哈……”
“不行，三局兩勝。”
“好吧。”
“你出什麽？”
“還出石頭。”
“這回不許耍賴啊。”
“行。”
石頭、剪子、布……
“耶……我贏了，你背我。”瑩瑩高興得手舞足蹈。
“好，豬八戒背媳婦。”
“不對不對，我是豬，你是雞。”
“嗬嗬嗬……”亮子差點暈過去。
坐在沙發上與老鄭和華姨一起看電視，而瑩瑩則回房間上網，不時也會到客廳來竄場。
“亮，你們放假幾天呀？”華姨問
“兩天，不過我那天回來是接晚班，應該算是兩天半。嘿嘿嘿。”亮子一臉傻笑。
“那有什麽打算？”
“恩，這個正想跟你們說呢，我想和瑩瑩去廣州。爸，您看可以嗎？”回答著華姨的問題，又看著老鄭。
“恩，可以呀。”老鄭沉思片刻回答。
華姨接著問：“又去找小官？”
“恩，是啊。”
老鄭疑惑：“我在想，你們去會不會麻煩人家。”
“不會，肯定不會。他就喜歡被人麻煩。”
“那他老婆沒意見。”
“肯定沒有，我們都很熟悉的。他們倆口子能走到今天，我也做了不少工作呢。”亮子一副得意的樣子。
“好，注意安全，玩開心點。”
“恩，放心吧，爸。”
“耶，可以出去玩了。”瑩瑩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客廳，一邊歡呼一邊鼓掌。
“你不許去。”華姨裝著一臉嚴肅。
“憑什麽呀？我就要和我老公一起去。”瑩瑩急了
“他去找他朋友，你去幹什麽？”
“我要去監督我老公，不讓他抽煙喝酒。”
亮子苦笑：“嗬嗬嗬……我的公主耶！早就戒了好不好。”
一家人哈哈大笑。
生
活會改變很多東西，隻有去適應生活，而不是生活適應你。習慣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睡覺，一個人旅行，一個人決定。從來都是去那兒？做什麽？和什麽人一起？什麽時候回來？都無需跟任何人交代。重新回到家庭生活的他，必須適應這種生活方式。
生活就如同強奸，反抗沒有效果的時候，就選擇去享受。
更何況此時的他，早已放棄反抗。
這就是選擇去承擔家庭責任和義務的結果。也是人生的一部分。
“你好啊，瑩瑩。”
“你好，小官哥哥。快幫幫我老公，他的包太沉了。”
“沒事，他現在是大男人了，幫他就是掃他麵子。”
“嗬嗬嗬……”
走到小官家門口，瑩瑩徑直進去，亮子扶在身邊的護欄上大口大口的喘氣。
門邊的小官，不以為然的看著一切：“你快不行了嗎？”
“似乎……感覺……有點像。”
“想好墓誌銘沒有？”
“恩！我失敗了，但是我戰鬥過！”
“嘿嘿嘿……不錯嘛，很好的總結了你的一生。”
“但我還是希望環保一點，一把火燒了散海裏就行。”
“恩，說明你政治覺悟很高。”
“當然！青山處處留忠骨，何必馬革裹屍還。”
小官開始正經起來：“這不像是你的身體狀況呀。”
“很明顯，肯定不是。”
“怎麽會這樣？”
“我也很想知道，一開始以為是水土不服。但漸漸的感覺越來越累，在家裏上個二樓我的腿都在發軟，我也不知道怎麽了。想想去年我們倆把三畝地的稻草扛回去的時候，我連大氣都不帶喘的。真是病來如山倒啊。”
“嘿，奇怪了啊。抽煙、喝酒數你最少，潔身自好也沒好什麽女色。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這場富貴太大，想接住得要大病一場，可能這就是傳說中的富貴病。改天給你卜個卦好好算算。”
“是呀，自從進了門，我連煙灑都戒了。希望你的‘吉言’不是真的。”
“我覺得你得去醫院看一下。”
“恩，這個提議很有建設性。我都想好的，過完節就去。”
“小官哥哥，你的平板呢？”瑩瑩吵著
小官趕緊三步並兩步回房間：“在房間裏呢，知道你要來，所以趕緊把電充好，不然你玩得不盡興，這可就是罪過呀。”
“嗬嗬嗬……”瑩瑩接過平板電腦靠在沙發上開始玩起來，沒有一點拘束感。
小官和亮子靠在陽台邊，看著玩得起勁的瑩瑩。
“新生活怎麽樣？”
“能怎麽樣，就是這樣呀。上班，下班，陪老婆一家。”
“工作呢？”
“工作已經讓我變成一個一點追求都沒有的青年了，我現在真的變得一點欲望都沒有。我在對我的未來感到擔憂，我堅強的意誌就這樣被一點點蠶食（此處省略N個字）……”亮子聳聳肩。
“哈哈哈……，慢慢來嘛。好好修整一下，等待合適的時機。你也累了那麽多年，可以花個一年的時間來享受一下生活。然後再好好想想做什麽（此處省略N個字）……”
啤酒、香煙、足球……
在千方百計哄瑩瑩入睡之後，客廳成為三個男人的天下。
小官家與坤哥一起愉快的渡過一個歡樂的端午節。心情的愉快並沒有克製身體的繼續崩塌……
連續跑了幾家醫院，都沒查出個所以然。老鄭和華姨也急得趕緊找朋友四處打聽那家醫院更好……
“您好，我是楊校長介紹來的。他跟你聯係過。”
“哦，知道了。把片子給我看一樣。”
“好的。”
醫生拿著亮子做檢查拍的片子，翻來覆去看了老天。亮子不解的看著她，時兒皺起眉頭，時兒唉聲歎氣。
“你一個人來的嗎？”醫生問
“是的。”
“你的家人呢？”
“都很忙。我希望你把真實的情況告訴我。”
她一邊指著片子上的圖案，一邊滿臉惆悵的跟亮子講解：“這個地方是主動脈……正常的情況下是3cm，一般擴張到了5cm的時候就應該做手術了……而你的已經發展到了7．6cm。並且在血管壁已經出現了一些破口，你能活著出來這裏已經是個奇跡……”
亮子呆呆的看著她，眨了眨了眼睛：“等一等，等一等。您能說得直接一點嗎？”
“看來你還不知道問題嚴重性？楊校長是你親戚吧……”醫生焦急的說個不停，順手拔起電話。
突然間嗡嗡的聲音在耳朵裏回響，近在咫尺他卻聽不見醫生在說些什麽。眼前浮現著他從小到大的一幅幅畫麵……這睛空的一道霹靂讓腦袋裏亂轟轟……
上天似乎跟他開了一個比天還大的玩笑！
老鄭把一切都安排好，亮子不想家人太辛苦，讓他們都回去。獨自一個人穿著病人服坐在**一臉的平靜，不自覺的拔通電話……
“喂……”
“瑩瑩，吃飯了嗎？”
“恩，吃了。”
“好，早點休息。”
“恩，你愛我嗎？”
“我愛你！”
“那你什麽時候回來？”
“恩……過幾天就回來。”
“好，我等你。”
瑩瑩能明白的不多，他沒有怨言。她知道他是她的什麽人這就已經足夠，他知道有人說在等他也就滿足……
“勇哥。吃飯了嗎？”
“恩，剛吃完。有什麽指示？”
“沒有指示。隻是想跟你說說話。”
“兄弟，你的口氣不太對勁呀。”
“恩……我在醫院裏，心髒出了一點小問題……明天做手術……手術有很大的風險，也隻有不到四成的把握……如果出不來，有空去看看我媽。”
電話那頭的阿勇半天沒有出聲：“好，我知道。”
“謝謝兄弟。”
“哥！”
“恩！”
“我和媽媽明天就過來，你放心，不會有事的。”
“恩，我知道。你要記住，在衣櫃我的大衣裏有一個本子，上麵記著我所有的債權人。沒有人欠我的，都是我欠別人的。如果我回不來，把我收藏的‘寶貝’全賣了，還債應該夠。替我謝謝他們，照顧好媽媽。”
電話那頭的燕子已經泣不成聲：“你不會有事的，你不會有事的……”
這似乎在交代自己的後事，電話不斷響起，沒有那麽多的時間與每一個朋友一一告別，希望悄悄離開，不帶走一片雲彩……
“親愛的，想我了？”玉兒那可愛的聲音還是沒有變。
亮子淡淡一笑：“哼哼哼，在幹嘛？”
“在陪老公散步呢。”
“那我打擾你們了。”
“嗬嗬嗬，有什麽事嗎？”
“沒什麽，隻是想跟你說一聲我病了．”
“什麽病？”玉兒有些緊張。
“心髒出了一點問題，明天做手術。”
“有危險嗎？”
“有，所以跟你說一聲。如果我出不來，不要太想我哦。嘿嘿嘿……”
“嗚……嗚……怎麽會這樣？我結婚的時候你不是還好好的嘛。你還說要來我們這裏渡蜜月的。怎麽我們倆兄妹那麽命苦。”玉兒開始有些哽咽。
“沒事的，你別擔心。你不是說我是打不死的‘小強’嘛，我應該不是那種倒黴蛋。這隻是做最壞的打算嘛。”
“恩，我知道。你會好好出來的……”哽咽的聲音掩蓋不了她有些悲傷的情緒。
“恩……一切都會好的。”多麽簡單的一句話，他曾說過無數次來鼓勵自己去麵對困難。但這次卻說得那麽牽強……隻因為這個困難來得太猛烈，來得太突然，來得太真實……
“唉！”
掛了電話站在窗邊，看著外麵的街景。一聲輕歎引來了同房病友的追問。
“你老婆不來照顧你？”
“哼哼哼……她比我更需要照顧。”
病友無言以對，隻好轉移話題：“怎麽了？害怕？”
“不！我是個不安分的人，已經死過好幾次了。”
“那你歎惜什麽？”
“隻是……壯誌未酬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
“嗬嗬，睡吧。一切都會好的。”
“是呀，一切都會好的……”
在前往手術室的走廊上，瑩瑩臉上掛滿淚珠，她或許明白將要發生什麽，似乎也明白可能要發生什麽，但可能不明白還會發生些什麽。她緊緊握住亮子的手，亮子不停的安慰。“放心吧，不會有事的。我會回來的。。”
“恩，我相信，我等你……”
我等你！
簡單的三個字，從瑩瑩嘴裏說出來特別的溫暖……
穿著手術服戴著口罩的醫生們七手八腳的忙活著，躺在手術台上的他看著屋頂上白白的無影燈，臉上浮現出倔強的微笑。過往的一切再一次在腦海中一一播放。
生活是美好的，隻是現實太殘酷。
沒有那麽多的時間讓他去回憶過去。
此刻他開始明白——放下！
多愁善感的左眼中，有一滴多情的淚水，在眼眶裏留戀徘徊著，最後……還是慢慢劃落……
我來過，我是小混混！
扯到這裏似乎也應該畫個符號了，可能是個逗號，也許是個句號，或許是個省略號……
人生如夢，驀然回首，才發現人活著是一種心情。窮也好，富也罷，得也好，失也罷。一切都隻是過眼雲煙。
人生就猶如一次旅行。為了安全起見最好是跟團遊；喜歡瀟灑的選擇自駕遊；追求刺激的可以像這個小混混一樣玩徒步，享受一步一個腳印的真實感。哪怕是痛，也要痛得實實在在！
人生就如同一盒巧克力，你永遠也不知道下一顆是什麽味。
不同的選擇會看到不一樣的風景，不一樣的風景會有不一樣的回憶。但不管那一方式，旅行都隻是從起點到終點的一個過程，沒有好與壞，更沒有對與錯。
除了遺憾什麽也別帶走，除了歡笑什麽也別留下。
人生是一次單程的旅行，即使有些遺憾，我們也沒有從頭再來的機會。與其糾結無法改變的過去，不如微笑著珍惜一切，因為生活沒有如果。
人生隻不過是一次旅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