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書當晚聽了蕭若的命令出宮, 在宮外住了一晚上, 第二天才帶著大包小包的補品到了瑞鳳殿。進去之後, 發現落霞正坐在欄杆上打盹, 其他的小丫鬟們, 有的在端水,有的在打掃庭院。
沈千絡正在宮殿裏跟蘭桂一起繡花。一麵繡一麵說道:“這幅繡品要早點繡好。過幾日太後娘娘要回洛國省親,咱們要把這個讓太後娘那一並帶過去, 把這個送給母後。”
林書上前幾步,給沈千絡跪下行禮。沈千絡立刻說道:“起來吧。你這又趕來了, 不用多禮,起來說話。”
沈千絡看林書手裏拎著大包小包,忍不住問:“你手裏拎著這麽多東西, 這是要送給誰?”
林書聽了這話倒是笑了:“娘娘,您覺得呢!您看小的手裏拿了這麽多東西,其實都是陛下吩咐小的,叫出宮給您買的這些。”
蘭桂把林書手裏的東西接過來,說道:“娘娘, 這些烏雞,人參和貝母都是上好的。還有這些藥材, 也都是上好的。奴婢這就把它們帶到地窖裏去放起來。”
沈千絡站起來, 帶著有點沉重的肚子,把蘭桂手裏的東西接過來。她隻看了一眼,就問道:“這些都是在宮外買的吧。”
林書詫異道:“娘娘,您是怎麽知道的?”
“永安鋪。以前本宮在宮外也逛過很多次。你怎麽想到去宮外給本宮買補品了。哦, 不對,應該是陛下讓你去買的吧。”
林書隻得老實地承認,但是又立刻把蕭若搬了出來:“娘娘,小的自己一個人怎麽敢出宮去,是陛下吩咐小的出宮去的。這些東西,都是在宮外買的,不過,這成色可不比宮裏的差。”
沈千絡一頓,手裏捏著的參片滑落,她長歎了口氣,低聲說道:“本宮知道了,你回去告訴陛下,多謝他費心,改天本宮親自去跟他謝恩。”
林書離開之後,沈千絡一直望著他的背影,良久,才說道:“蘭桂,你知道江南水患的事情嗎?”
“奴婢知道。”
“那你說,陛下今天為什麽特意給我送這些東西過來,他是不是想要暗示本宮,江南出事了。國庫現在很是空虛。”
蘭桂回道:“娘娘,其實奴婢一直很疑惑。你和陛下成婚已經快到兩年的時間了,但是您對他的一心,卻一直沒有斷過。其實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這麽多的日子,您和陛下兩個人,奴婢一直看在眼裏。您待陛下是一心一意,心裏絕對沒有其他人。別人也走不到您的心裏。但是陛下對您,也是一樣的,他也是絕對沒有二心的。娘娘,恕奴婢直言,您不要把陛下想的那麽聰明,心機深沉了。或許他對旁人是這樣的,但是對您絕對不是如此。譬如這次,陛下叫林書給您買了這麽多的補品過來,其實就是因為心裏關心,不管外麵的情況怎麽樣,卻始終不願意讓您受委屈,所以,在那種情況之下,他隻是想把最好的動心給您而已。”
沈千絡聽完了蘭桂的話,眉心微動,良久,麵上的神色也緩和下來。她直起身,說道:“蘭桂,還好本宮身邊有你。要不然,我們之間的誤會可能會多出了很多。”
蘭桂道:“其實娘娘和陛下都是一樣,都是太在乎彼此了。所以有的時候才會顧慮很多,其實娘娘,如果有一天您跟陛下可以敞開心扉的話,你們之間的感情一定會更加不一樣的。娘娘,這件事情,您需要明白。”
沈千絡低下頭:“蘭桂,你說的話,本宮記住了。隻是陛下現在不希望本宮知道江南的事情,那本宮也就不問了。”
蘭桂道:“娘娘,咱們還是回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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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日之後,天也入夏。賢妃在那個院子中被關了這些日子之後,越來越瘋狂,最後已經完全變了一個瘋子。宮裏的那些下人們,十個就九個也開始不待見她,不給她每天都是好的吃喝,基本每天都是吃糠咽菜的。
話傳到了沈千絡耳朵裏。但是沈千絡根本充耳不聞,她也懶得去管這樣的事情。也不想再因為賢妃費神。每天除了陪伴蕭若之外,就是去太後宮裏陪她說話聊天。從前的純懿貴妃如今擋了太後,雖然昏迷了很長一段時間,但是處理六宮事務的手段和方法卻不見當年,把一切都管理的井井有條,很有方法。
這天,沈千絡在福壽宮裏陪太後說話。太後正在跟沈千絡說回去省親的規劃等事,看到一個太監從宮外跑過來,慌慌張張地樣子。沈千絡看他的樣子,就知道他是有事要說,就問道:“你有什麽事?”
那小太監立刻回道:“回太後娘娘,回皇後娘娘,賢妃娘娘昨日,薨逝了。”
沈千絡製止道:“什麽賢妃娘娘?哪裏來的賢妃娘娘,難道你這奴才不知道,昨日陛下就已經下旨廢他為庶人了嗎?”
小太監立刻認罪道:“娘娘恕罪!昨日,庶人趙氏死在那個關押她的院子裏了!”
沈千絡轉頭看了一下自家姑母,兩個人交換了一下眼神。沈千絡便對那個太監道:“如此不懂規矩,下去掌嘴二十,以儆效尤。記得,告訴宮裏的人,以後在這個宮裏,沒有賢妃這個人,宮裏的太後,隻有一個。就是坐在這裏的這位。而陛下的生母,是現在住在披香殿的德太妃娘娘,知道了嗎?”
小太監答應著離開了。他走了之後,太後才向沈千絡道:“哀家知道,你從來也不是喜歡懲罰別人的人,怎麽今天這個小太監說錯了一句話,你就下令直接掌嘴二十了?”
沈千絡苦笑道:“母後,不怕您笑話,兒臣還真的有點怕趙氏。您說,她在這深宮中這麽多年,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鮮血。可是她隱藏的卻這麽深,如果我們這次我們先下手為強,太後又告訴了陛下和我那個密道的所在,我們這一戰,還真不知道誰輸誰贏。”
太後輕輕轉著手裏的念珠:“趙氏已經死了,人死如燈滅。你不需要再擔心她。現在要緊的,是你和皇帝。哀家不日就要回洛國去,估計最短也要一個月才能回來,這段時間,你一定要小心謹慎,不要發生事情,知道了嗎?”
沈千絡認真地回答:“母後放心,兒臣一定小心注意,全部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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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走的當天,沈千絡親自把她送到了宮外。太後走的第十天,建王從外麵來了。他到了京城,一刻也不敢耽誤,立刻進宮往蕭若的書房裏趕。一路風塵仆仆的進去之後,就聞到滿屋子的藥味。建王頓了片刻,說道:“皇兄又開始喝藥了嗎?”
蕭若擺手叫他坐下,才回道:“是。最近老是覺得頭疼,可能是晚上睡得時間太少,時間都用來批折子了。老七,最近江南的情況怎麽樣?”
建王誠實地回答道:“皇兄,江南的水患還是很嚴重的。而且,雖然已經快要入伏,過了梅雨季節,下大雨的天氣不會太多,但現在最主要的問題,就是賑災糧款發放的不及時,導致很多災民流離失所,甚至有的已經發送了小規模的暴亂,還有不少,都已經餓死了。所以皇兄,眼下當務之急,還是要趕緊賑災糧款發放下去!”
蕭若回道:“朕知道。可是老七,你也看到了,眼下父皇大喪,已經耗費了很多錢財。況且前段時間,又出了好幾件大事,國庫已經很是空虛了。這些,你也都是知道的。”
建王想了很久,一開始還有些踟躇,但是越到後麵越想到,又看到蕭若這個愁苦的樣子,最後還是沒忍住說了出來:“皇兄,其實這件事情也是有解決的辦法的。”
“快說。”
建王忍不住坐直:“皇兄,是這樣的。江南有一個富庶的瓷器商人,姓顧,叫顧海。他那天找到臣弟,親口對臣弟說,願意傾家孝順,把自己這麽多年來存的二十萬兩白銀全部上繳國庫,已解決皇兄和國加的燃眉之急!”
蕭若睜眼,目光微微發亮:“真的?可是一下子讓他拿出這麽多的錢來,他肯定有條件吧!”
“皇兄料事如神,確實如此。這位顧海說,他有一個獨女,叫顧瓷,仰慕皇兄已久,希望可以讓皇兄接她入宮,她也不求名分,隻求能留在皇兄身邊,皇兄一旦坐到這件事情,他馬上就把自己所有的銀子都交上來!”
“放肆!竟敢威脅朕?就不怕朕抄他的家嗎?”
建王嚇的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皇兄切莫生氣。顧海確實大膽,可是他在江南一帶很有影響力,皇兄剛剛登基,現在驟然抄家,江南一帶的難民們,肯定會對皇兄頗多意見。皇兄,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啊!”
蕭若歎了一口氣。他合上了奏折,說道:“可是朕曾經答應過你皇嫂,這一生不會再娶其他的女子。”
建王道:“皇兄,可這件事情我們也沒有其他的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