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子晴沒想到事情會這麽嚴重,第二天一到教室,全班同學都用異樣的眼光看她。

管旭洋上來就問,「夏子晴,你媽幹保姆一個月掙多少錢?」

其他幾人嗤嗤在那笑。

每一個人上來給她解圍。

夏子晴臉色慘白,死死抱著書包,咬著唇一句話不說。

後麵還有人打趣,「我媽自己有生意,開了兩家店,聽說今年要開第三家,準備招人,要不讓你媽去我媽店裏咋樣。」

聽著好像是關心,實則話裏陰陽怪氣沒有一個人聽不懂。

笑聲非常大,徐澤語在門口都能聽到。

「什麽事這麽高興?」

他不明所以,樂嗬嗬到處找人問。

肩膀被人勾住,「徐澤語,你和夏子晴一個樓,她家裏情況真不好嗎?」

一聽又是打聽這個,昨晚方靜禾和徐俊傑對他的叮囑浮現在腦海中,瞪了他一眼,「管你什麽事,瞎打聽什麽。」

沒從徐澤語這裏得到答案,管旭洋轉頭又去問孫正迪,「你們不都住一塊,孫正迪,你知道啥?」

徐澤語生怕他說出什麽不好的話來,開口要製止,孫正晨搶先一步,「問我們幹什麽,我們和她又不熟。」

徐澤語似是不相信這話是兄弟倆說出來的。疑惑的眼神看向他們,想要辯證話裏什麽意思,孫正晨不屑地直視他,後麵孫正迪心虛地躲著。

答案如此明了。

再繼續問就打破這張紙,讓三人之間的關係更加破裂。

徐澤語頓時覺得無趣極了。

想想三人從前形影不離,不管幹什麽都在一塊,闖禍挨打挨訓一起抗,那真是泥滾出來的兄弟。

再看現在,關係什麽時候到了這一步,就連徐澤語都不清楚。

準確說,徐澤語自己都不覺得他們之間會產生矛盾。男孩子都好點麵子,小打小鬧幾天就和好如初,根本沒有解散這一說。

隻是這一次,徐澤語沒有注意到,冷戰時間太長了,好多時刻,三人已經產生了不小的距離。

上課時,夏子晴渾渾噩噩,後麵有人小聲蛐蛐她,嘲笑她,還有拿她當笑話,編排出各種版本的故事。

後背如芒刺背,夏子晴第一次覺得時間過得如此漫長。

「你們幾個有完沒完!」

徐澤語站起來,朝著後麵大聲吆喝。

班主任嚴肅問,「徐澤語,你幹什麽!」

後麵沒了聲音,回頭去看,那幾個在後麵說小話的同學坐直身體,認真聽課。

「給我去後麵站著聽!」

徐澤語拿著書,經過管旭洋身旁,管旭洋得意洋洋朝他暗暗比了個中指。

事情沒有到此為止的意思,徐澤語這一正直發言的行為為他們的故事添油加彩。

不放過任何一點機會嘲笑他們倆。

越演越烈,一到放學,徐澤語怒氣衝衝跑去找方靜禾告狀。

徐澤語不是個愛告狀的脾氣,方靜禾聽到他進門說要告狀,還以為這孩子受什麽刺激了,

「告狀?告什麽狀?你把人打了?」

「我沒打人!」徐澤語惱羞成怒,「我沒打人!」

他重點強調,方靜禾放下紅筆,麵向他道,「你還有吃虧的時候,出什麽事了?」

徐澤語從頭到尾把事情告訴方靜禾,義憤填膺揮著胳膊,「那些人嘴真碎,別人家的事關他們什麽事!我真想幹他們!」

方靜禾嗬斥他這種打人行為,昨晚上在群裏發了那一條信息,原以為能製止浪花,沒成想還是讓有心人拿著說事。

必須在源頭按死苗頭。

「你先回去,等會我和班主任商量商量。」

話正說著,班主任回來,眼尾掛著未消的怒氣,一坐下朝方靜禾吐槽,「那個管旭洋媽媽真能多管閑事!」拉出凳子湊近,「昨晚上群裏都說那麽明白,剛才還打電話跟我打聽情況。你知道她什麽意思嗎?繞了半天居然是想讓她兒子當班長。」

「…是這個意思嗎?」

「可不是,我都聽蒙了。說了一大堆,他兒子德才兼備,團結集體,成績穩定,況且她兒子具備當班長的能力,以後可是要當官的。」

嗬嗬…

方靜禾扯扯嘴角,這番話屬實有點驚人。

德才兼備,把同學打了就賴到別人頭上,說別人先挑釁他。

團結集體,參加足球賽,一個隊裏的不知道互相幫忙,反而因為擋了他進球的路把人推倒。

成績穩定,穩定在60分以下。

至於具備當班長能力,實在沒看出來一點。

方靜禾很不想隨便貶低一個人,作為老師也好,家長也好,通過貶低別人獲得某些好處是不長遠的。

弄不好適得其反,自己惹一身麻煩。

自己家孩子都看著好,完美無缺的存在。別說別人,徐澤語再調皮,學習再不認真,方靜禾依然覺得他性格好,脾氣好,尊師重道,是個小太陽。

沒有人會去承認別人家孩子比自己家孩子優秀。

恒古不變的道理,到現在更加嚴重。

這件事必須處理,往小了說影響夏子晴自尊,往大了說學校不及時處理,導致別人家庭受到語言攻擊。

和班主任商討一番,暫時沒有找到很好的辦法解決,嘴長在別人身上,當時管得了,背後就很難說了。

「先這樣吧,方老師,下午班會我再看看是什麽情況。先吃飯吧,今天徐老師怎麽沒來接你?」

班主任隨口問道,方靜禾神采黯然,敷衍幾句,「他最近忙著學習,中午不一起回去。」

「哦,聽說了,也準備考數學編製是嗎?你們兩口子真厲害,徐老師能力沒得說,肯定萬無一失,行,那我先走了啊。」

這會還有點時間,辦公室裏留下方靜禾一個人,思來想去,給徐俊傑打去電話,「什麽事?」

冷淡的態度使方靜禾聲音弱了很多,準備好一肚子話派不上用場,結結巴巴地說,「你…還不回去吃飯?」

「…我這邊有,家裏冰箱裏有餃子,你和徐澤語一起下著吃吧。」

剩下話被扼殺在搖籃裏。

持續的嘟嘟聲聽著胸口煩悶,方靜禾心情難以平複,困在心緒雜亂的心裏無法走出來。

關係怎麽變成這樣?

她想不通,從什麽時候開始改變?

一切還是照常進行,日子沒有發生變化,可感覺就是不一樣,每天在家裏抬頭不見低頭見,話卻說不到三句,沒了往日熱鬧的氣氛,冷冰冰的氛圍讓她一刻也待不下去。

徐澤語偷著跟她抱怨過好幾次,說現在家裏一點也不好,說個話都要小心翼翼。

以前總覺得太過吵鬧,這會反過來開始懷念。

沒想出結果,肚子餓得咕咕叫,方靜禾認命地起身,打算回去下餃子吃。

嗡嗡嗡、急促的鈴聲驚了一跳,

「徐澤語,又幹什麽?」

「媽媽,你快回來,夏子晴看著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