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題是怎麽引入到這一步,方靜禾想到很多可能,唯獨沒想到徐俊傑第一句話是,「我答應考數學編製。」

竟然是談這個。

驚喜大過於所有傷心。

她激動地確認,「你…真的同意了?」

「是,我同意。」

「那…」

「網上那塊我會自己報名,學習資料我已經買了,到了我就馬上開始學。」

幹脆利落的回答,方靜禾始終覺得不踏實。

之前談了那麽多次都沒鬆口,怎麽這一回就答應了呢。

不會…「你是不是有別的事?」或者說,做了什麽虧心事。

孕期多思,方靜禾立馬認定這裏麵有貓膩。說不準…「你是不是外麵有人了!」

徐俊傑啞然,「你腦子裏到底在想些什麽,我天天不是學校就是回家,上哪去找人。」

「那你肯定有這方麵想法,是不是學校裏來了新老師。這兩天白天晚上看不見你,就因為這個原因對不對!」方靜禾屏蔽掉所有解釋,封閉自己世界,「我現在什麽都幹不了,還老管著你,給你添麻煩,讓你擔驚受怕,不聽你話,你是不是煩我了。」

果然在女人這裏是不能試圖講道理。她們根本不會聽。

一旦認定自己那套說辭,那別人說什麽都沒有用。

方靜禾深陷在裏麵無法自拔,完全忽略掉徐俊傑越來越黑的臉色。

她絮絮叨叨,完全忘記徐俊傑。

徐俊傑直接站起來,拉開門離開。

看到這一舉動,所有假設設想都得到證據,方靜禾突然之間萌生的可能在這一刻瓦解,所有關於兩人回憶的過往成了一場鬧劇笑話。

豆大的眼淚砸在被子上,洇濕一塊塊痕跡。

心道,如果離婚後,她該怎麽養得起兩個孩子。

不對,憑什麽要她離婚便宜別人。

存著那點不甘心,方靜禾下定決心,下床打開門,差點和徐俊傑撞個滿懷。

「你下來幹什麽?」

「你不是要走?」

兩人同時出口,同時意識到對方誤會了。

徐俊傑推搡著她進去,被子小心掖好,手中保溫杯塞進她懷裏,「喝點。」

說了這麽久,方靜禾後知後覺渴了,酸酸甜甜入口,不光緩解了孕期帶來的各種反應,亂七八糟的想法一掃而光,精神狀態清醒不少。

「這是…」

「怕你說得累,給你泡的蜂蜜柚檸檬柚子水。」

方靜禾喜滋滋喝著。

「不想別的了?」

方靜禾羞紅著臉不想承認自己剛才胡說八道一堆話。

見她這樣,徐俊傑正色道,「我之所以沒在家裏,是害怕跟你起不必要的衝突,擔心你胡思亂想,影響你心情才會跟其他同事換班,這幾天早上和晚上都在學校裏值班,等你們都睡了才回來。」

方靜禾聽著。

「至於考數學編製,和你沒關係,當然你說的也沒錯,我現在確實太懶散,給徐澤語當了個負麵教材,如果說老二出生…隻是如果,這個由你決定,咱們還是要好好教育孩子。」

方靜禾,「那你是怎麽想的?」

徐俊傑沉默。

他們一直回避這個敏感話題,還是要抬到表麵說清楚。

「我沒有怎麽想。不,我真的想再有一個,你也知道我喜歡小孩,期盼有個女孩,但這些前提下,你身體最重要,不要有任何壓力負擔,你決定就好。」

他這樣說,方靜禾反而更加無措,一把抓住徐俊傑胳膊,語氣慌亂尋找安全,「你說什麽?什麽叫決定權在我手裏,你是這孩子爸爸,難道你就能獨善其身嗎!」

她如往常一樣,等待一個充滿安全感的擁抱,和一個能讓自己安心的說辭。

這次,什麽都沒有。

徐俊傑平淡道,「以後,你喜歡安排我們怎麽做,我們就按照你的想法來做。」

所有一切美好的幻想都被關在門外。

胳膊無力垂著,整個人猶如破布娃娃一樣脆弱不堪。

所有一切和她想的不一樣。

不是這個結果。

她要的不是這個結果。

日子好像又恢複正常,徐澤語起床就能看見徐俊傑在廚房忙活,依舊是熱氣騰騰的早飯,他最鍾愛和方靜禾鍾愛的美食。

一切仿佛從未改變過。

徐澤語開心吃完飯,嚷嚷著,「爸爸,媽媽,等會我要去夏子晴家。」

「不行!」

徐俊傑越過方靜禾直接拒絕,「等會去屋裏寫數學卷子。」

「又寫卷子?」徐澤語撒嬌,「能不能回來再寫,我都跟夏子晴約好了,我保證中午就回來,一下午不出去,就在家寫好不好。」

往常這一招最管用,方靜禾的確心軟了,「那就…」

「我說不行就不行。」

徐俊傑沒有絲毫的商量餘地,「就待在家裏,我看你不出去能怎樣。」

方靜禾,「他想出去就出去玩一會,等晚一點再寫…」

「你看看他考那點成績,還有臉出去玩。今天我說了算,跟我在家裏,我和你一起學數學。」

這無疑是將徐澤語打入地獄。

他勝籌在握的算盤,在這刻輕易崩掉。

神色懨懨地和夏子晴道過歉,回到家裏,聽見方靜禾在客廳大吼,「徐俊傑,我們兩個的事,能不能不要牽扯到孩子,你拿徐澤語撒什麽氣!」

徐澤語趴在門上聽。

徐俊傑,「我沒拿他撒氣。」

「沒拿他撒氣?沒拿他撒氣不讓他跟夏子晴出去玩!強製性留在家裏,不就是違背他自己的意願。」

徐澤語心裏犯嘀咕,這話聽著怎麽這麽耳熟。

好像從誰嘴裏聽到過。

難得有一次方靜禾給他撐腰,徐澤語感動得熱淚盈眶,默念希望方靜禾能說服徐俊傑,讓自己出去玩。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徐俊傑對此充耳不聞,「徐澤語要想出去玩,最起碼跟我談條件的資本都拿不出來,我憑什麽事事都答應。」

驚嚇大過於驚訝。

這話他也聽過,他記得,前段時間方靜禾才說過一模一樣的話。

當時是徐俊傑給他解圍。

今天這是怎麽了,他們兩個說話完全調個個,口吻語氣都和以前不一樣。

徐澤語懷疑裏麵那兩個人都不是真人,是電影裏演的機器人。

方靜禾哀怨道,「徐俊傑,你這是在怪我用孩子來壓你嗎?既如此,這孩子不要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