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玩笑啦,都是男人,說什麽想啊的,多別扭!”沈忱意像是憋不住了笑出聲,隨後打了個哈欠,“好了,我馬上睡覺了,困死了。”

“好,晚安。”程聿懷說完還是沒有掛斷,沈忱意深吸一口氣,快速按下紅色按鍵。

電話黑屏,屬於程聿懷的氣息消散,蟄伏在黑暗中如暗潮般的情緒從四麵八方湧過來,快要將他吞噬掉。

沈忱意用袖子狠狠擦了下眼睛,站起身,拿起抹布繼續擦玻璃。

玻璃從半夜一直擦到早上六點鍾才擦幹淨,沈忱意坐在店門口,點了根煙抽起來。

“還有多久上課啊?”

“半個小時呢,夠買早飯。”

兩個女生手挽手路過,沈忱意聽見一聲很小的清脆聲,低頭一看,是一個玩偶兔子掛件。

他沒想太多,撿起來喊了那兩個女孩。

“哎,你們東西掉了!”

兩個女孩轉身,其中一個看見小兔子立刻走過來,感激道:“謝謝啊,是我的兔子。”

她剛要接過,就被旁邊的女孩拉開,那個女孩瞥了一眼壓著聲音說:“你不知道他是誰嗎?他就是那個勾引別人老公的同性戀,誰知道他想幹什麽,不就一個掛件,我們快走!”

沈忱意僵住,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唇瓣發白。

兩個女孩的眼神像是看見一個怪物,倉皇地跑走了。

看著兩個女孩離去的背影,沈忱意感到渾身發冷,轉過身,拎著水桶跌跌撞撞走進奶茶店裏,關門時看見手中的玩偶兔子,潔白的毛發被他的手染得髒兮兮的,他身子一顫,立刻把兔子扔掉。

文瀾下午忙完立刻給沈忱意打了通電話,一直沒有人接,他有些擔心,第一個先想到的地方是奶茶店。

趕過去的時候,發現奶茶店沒有開門,但是門沒有鎖,地上還殘留著未幹的水漬。

文瀾拉開門走進奶茶店,明明是下午生意最熱鬧的時候,奶茶店裏冷冷清清,他掀開後廚的簾子,沈忱意果然躺在沙發那。

“這都沒什麽人,你非要過來幹嘛?躲幾天風頭不行嗎?”文瀾歎氣,走到沙發旁坐下,“要不,咱把奶茶店關了,出去玩玩再說這樣不是辦法……”

獨自說了一大堆,沈忱意都沒有回應,文瀾感到不對勁,抓住沈忱意的胳膊,把人翻了過來。

沈忱意額頭上全是汗,臉頰通紅,眼睛緊閉,身上的溫度高的嚇人。

靠!文瀾立刻背著沈忱意出去,招了輛車子,直接趕去醫院。

醫生說沈忱意是受了凍引起的感冒發燒,已經高達四十度左右,幸好送得及時,不然腦子都可能被燒壞。

因為沈忱意一直沒醒,文瀾辦了住院,忙前忙後處理完一切,他坐在病床邊,看著還在昏迷中吊水的沈忱意,眼眶不禁發熱。

“我還沒有死呢,你哭什麽?”沈忱意緩緩睜開眼睛,臉色難看的很。

文瀾顧不得鬥嘴,立刻站起身,緊張道:“怎麽樣?感覺還好嗎?要去叫醫生嗎?”

“別吵,腦袋疼,我想喝水。”沈忱意虛弱道。

文瀾二話不說,立刻兌了一杯溫水,端過來,把床鋪上半部分搖起來,再把水杯遞到沈忱意唇邊。

沈忱意一口氣喝完一杯水,臉色比一開始好看多了,他靠在**,安靜地看向文瀾,輕聲說:“謝謝你,文瀾。”

“切,你不是天天說我,現在惡心啥?”文瀾把水杯放在桌子上,拉開椅子坐下,一臉嚴肅地看著沈忱意,說:“你老實和我說,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

“沒有……”

“好啊,和我都不說,讓我想想,是不是和程聿懷有關”文瀾生氣道。

沈忱意不說話,文瀾知道自己猜對了,罵罵咧咧道:“那小子在哪小爺去揍他一頓!”

“和他沒有關係。”沈忱意說,目光方向窗外伸展的枯樹枝上,“隻是我喜歡他,從頭到尾都是我一個人的事。”

文瀾頓住,說:“你喜歡他什麽呢?他不是還沒說喜歡你嗎?值得你為他受這麽多罪嗎?”

“值得,”沈忱意頓了一下,眼裏浮現一絲溫柔的笑意,傍晚時分橘紅的陽光灑在他的身上,整個人像是在發光,他側著頭,嘴角微微翹起,“我覺得他也喜歡上我了,隻是不說而已。他給我做飯,接我下班,還替我擦藥,而且他看向我的眼神是不會騙人的。”

“他以前經曆過那麽多次的失望和難過的事情,這次,我不想讓他失望,這麽點事情難不倒我的。”沈忱意說著,目光堅定。

文瀾愣了愣,歎口氣說:“你就是這樣傻,什麽都自己扛,那個人又不知道了。”

沈忱意說:“我又不是為了給他看才做的,膚淺。”

“行,是我膚淺好吧。”文瀾翻了個白眼。

他們這麽多年的朋友,情同手足,知道一方認定的事情,就不可能會退步,另一個人能做的就是支持。

文瀾等沈忱意退燒了,給他買了點吃的,囑咐完一大堆事情後才趕回實驗室。

文瀾這邊才走一會兒,沈忱意的手機鈴聲就響起,是街道管理的電話。

“沈先生,不好意思,你的店被舉報最近有很多不太平的事情,我們想和你聊一下退租的事情。”

沈忱意攥緊手機,十分冷靜道:“好,我馬上過去。”

奶茶店。

辦事處的拿著合同離開了,臨走時丟了一句限三天內搬走,留下沈忱意一人坐在奶茶店裏。

奶茶店雖然隻開了兩年,但從裏到外,都是沈忱意一手打理起來的,小到玻璃窗上的貼紙,大到整個店麵的設計,每一處都藏著沈忱意的心血。

風鈴響起,玻璃門打開,幾個黑衣人湧進來拉開門,程羲拄著拐杖走進來,他打量了一下奶茶店說:“裝修很不錯啊,隻是很快就要易主了。”

沈忱意挺直腰杆,抿緊唇線,沒有說一句話。

黑衣男人搬過來一個椅子,擦拭幹淨,扶著程羲坐下。

“說實話,你是唯一一個讓我另眼相看的,但是,我兒子不值得你這樣做。”程羲手掌摩挲著拐杖頭,“我調查了一下,他當初接近你也是為了報複他妹妹而已。”

“妹妹”沈忱意從來沒有聽過程聿懷有個妹妹。

程羲點頭,說:“那個孩子你也認識,叫雲秋,我和她媽媽準備在一起了,想讓他們兩孩子關係搞好,但是程聿懷那小子,我知道他什麽心思,從他媽那件事後一直和我對著幹,當然,雲秋也是他報複的人中之一。”

“我不相信。”沈忱意攥緊手心,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臉色十分難看,“你說他利用我報複雲秋,為什麽呢?我和他們又沒有什麽關係。”

“因為雲秋喜歡你,他……”

“夠了!”沈忱意站起身,指著門外厲聲道,“給我出去。”

“既然不相信為什麽不敢聽我說完”程羲拄著拐杖,站起身,從容淡定道,“好好想一下我的話,年輕人不要被假象蒙蔽眼睛。”

說著他眼神示意了一下,旁邊的黑衣男人雙手捧著一張請帖遞到沈忱意麵前。

“不相信的話,你可以親眼去看看,你一直護著的男人怎麽樣和另一個女人在一起。”

“滾……”沈忱意嘴唇抖動,啪的一下拍開黑衣男人手中的請帖,情緒激動的吼道,“給我滾出去!”

黑衣男人想動手,被程羲眼神製止了,他看了一眼沈忱意說:“希望下次見麵是你來找我。”

丟下這句話,程羲在一眾黑衣男人的簇擁下離開了奶茶店。

等人走後,沈忱意像被人抽光所有力氣,踉蹌著跌坐在椅子上,一股子氣從胸腔竄上來,他捂著胸口劇烈咳嗽起來,咳著咳著淚水漫上來,充斥著眼眶,視線裏一片模糊。

他就這樣一個人在椅子上坐了一夜,早上的時候,四肢五骸像是被打斷重新黏合在一起,發出咯吱咯吱摩擦的聲音。

沈忱意垂眸,看向地板上安靜躺著的請帖,彎腰想撿,身子一晃,直接滑下來,以一個極其滑稽的姿勢趴在地上。

他沒有起來,而是順勢躺下去,拿起那張請帖,對照著光,封麵上三個鎏金字體。

“訂婚帖。”

電話怎麽也打不通,程聿懷皺眉盯著屏幕上忱哥兩個字心煩意燥。

“程少,我穿這樣可以嗎?”一個女人從試衣間走出來,她是那天晚上在酒吧認識的。

程聿懷收回手機,看向女人,敷衍道:“可以。”

“真沒想到程少會帶我參加你表哥訂婚宴呢~”女人扭著腰走過來,挽住程聿懷的胳膊,拋了個媚眼,“難道程少喜歡上我了”

程聿懷攬過女人的腰,彎唇說:“像你長這麽好看,有人喜歡也不稀奇吧?”

“程少真愛說笑~”女人靠在程聿懷肩上笑。

這是沈忱意第一次來這麽高檔的地方,他穿著好幾年前買的西裝,頭發隨意梳到耳後,白淨的臉上沒有一點血色。

“先生,請出示您的請帖。”侍從禮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