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即安和她的這場離別,正是為了更好的明天。◎
喻即安的科室年會過後, 時間進一步向春節靠攏。
梁滿開始準備年貨,總覺得今年要準備的東西特別多,不僅有家裏吃的用的, 還有要讓喻即安帶走的。
紅色的窗花、福字和對聯, 還有糖果和巧克力,砂糖橘和堅果禮盒,東西一旦買回來,就會讓人覺得真的要過年了。
還有飲料, 她和喻即安開車去買, 一箱箱往家裏搬, 貴和茶樓每年臘月都會出售臘味禮盒, 梁滿去提了兩箱。
然後挑個時間, 將買回來的東西分成三份, 喻家和梁家兩頭跑。
在喻家的時候,老太太和喻鳴囑咐喻即安:“出去之後除了工作學習, 不正經的地方不準去,你要記住你的主要任務是什麽。”
喻即安啃著排骨連連點頭,保證會聽話。
“要多給我和你奶奶, 還有小梁打電話, 吃好喝好, 照顧好自己,別讓我們擔心。”
喻即安繼續認真點頭, 保證一定會做到。
吃過午飯, 倆人帶著東西直奔梁家,主要是送砂糖橘和堅果禮盒回來的, 譚女士做事細致, 其他什麽都不缺。
就這兩樣她還吐槽呢, “搬回來幹嘛呀,還不是你回來吃,直接留著你吃多好。”
“誰說的,我爸可喜歡嗑瓜子了。”梁滿頂嘴,在家裏進進出出。
小院子裏支著晾衣架,在曬枕頭和被子,譚女士一邊拿衣架把被子拍鬆,一邊問喻即安行李收拾好沒有。
喻即安說還沒有,“還有二十多天呢,阿滿說等春節假期再收拾也來得及。”
譚女士哎呀一聲:“那可要提前想好,拿紙寫出來,要帶什麽什麽,不然到時候落下一樣兩樣的,可沒辦法回來拿。”
梁滿剝著砂糖橘走出來,聽到這句話,說:“怕什麽,寄過去唄,隻要重要的東西沒落下就行。”
母女倆你一句我一句,講著要帶什麽,喻即安聽得頭都要暈了,怎麽要帶這麽多東西。
譚女士還說:“給臻臻打電話,問她要個地址,把一部分東西先郵過去。”
“她在紐約,喻即安是要去加州,跟她不在一個電話好吧!”梁滿哎喲一聲,連忙打消她媽的念頭。
喻即安卻說:“我可以和研究所那邊聯係,讓他們提供我一個地址,東西先寄到那裏,到時候我去取。”
“這樣也好,等過了年,快遞上班了就去寄。”譚女士道,“去這麽遠的地方,寧可多花點錢,麻煩點,也不要去了之後水土不服。”
她甚至還想給喻即安裝一瓶容城的土帶著。
梁滿又哎呀一聲,攔住她:“沒有這麽誇張啦,帶土那都是以前才需要的了,給他帶點吃的,不舒服的時候吃家鄉的食物,不是更好?”
又說:“他都三十多歲了,不是三歲,又不是小孩子,怎麽可能這麽容易就水土不服。”
譚女士雖然妥協了,但還念叨這什麽小心無大錯之類的老話。
喻即安在一旁剝橘子,安靜地聽著母女倆討論他的事,心裏覺得溫暖又熨帖。
自從他的生活裏多了個梁滿,就又多了幾個人關心他的衣食冷暖,這種被人關心的感覺讓他覺得感動的同時,又滋長著他的貪念。
怎麽辦呢?他說:“阿滿,要是能把你變小,揣在口袋裏一起帶走,就好了。”
彼時他們剛從梁家吃完飯回來,從地下車庫往外走,要穿過一段路才能回到單元樓。
梁滿握著他的手,一邊走一邊輕輕地晃,皎潔的月色落在前麵的地板上。
聽到他這句話,梁滿忍不住笑出聲來,“那我豈不成偷渡的了,黑戶啊,不行,我不幹。”
喻即安隻覺得她一句話就把自己難得的浪漫心思全都打散了,覺得這人可真討厭。
“哪有人這個時候還關心什麽黑戶不黑戶的。”他嘟囔著抱怨,說她,“你不關心我,都沒有舍不得我。”
“你又不是不回來了。”梁滿說。
他扭頭去看她,看她在月光下盈盈生動的眉眼,像是鍍上了一層發光的溫柔。
“阿滿。”
他停下腳步,喃喃地叫她名字。
梁滿嗯了聲,剛想問他怎麽了,就被他一把拉住,然後和所有偶像劇裏的男主角那樣,將她用大衣裹住。
溫暖的體溫瞬間就把她籠罩住。
晚上在家吃的是火鍋,他還被批準和老梁同誌喝了一小杯酒,身上的味道並不清爽,但有一種很奇異的溫暖。
很接地氣,梁滿心想。
月色和路燈光都朦朧,以至於氣氛很曖昧,她跟他四目相對,看見彼此眼底模糊的自己。
梁滿仰起頭,親了一下他的下巴,軟著嗓音哄他:“別難過,時間過得很快的,我們很快就會團聚。”
喻即安把頭埋在她的肩上,空氣裏多了一絲若有若無的酒氣。
“可是我很害怕時間。”他說。
時至今日,喻即安已經能很好地向梁滿說出心裏擔憂和害怕的事,讓梁滿常常覺得自己的調/教相當成功。
她伸手摸摸喻即安軟軟的耳朵,笑道:“為什麽害怕呢?是因為覺得兩年後你就老了,配不上我了嗎?”
喻即安瞬間沉默,半晌咬了一口她的脖子,有點委屈地道:“你明知道我在說什麽……不準說我老!”
梁滿哈哈大笑:“放心啦,什麽事都不會有,等你回來我們還是那個樣子,喻即安,你對我有點信心,也對你自己有點信心,好不好?”
“可是……”
“沒有可是,你不要受沒見過的人的影響。”梁滿在心裏罵了幾句喻即安那個沒見過的媽幾句,問他,“還是說你覺得自己會受不住**,會背叛我?”
喻即安聞言立馬顧不上繼續想那些有的沒的,忙保證道:“當然不是,我怎麽會……我隻要你的。”
他的心很小很小,裝不下幾個人,以前裝著家人和親友,後來多了一個梁滿,就再也裝不下別人了。
梁滿跟沒聽到似的,恨恨地道:“不行,我得給梁臻臻打電話,讓她幫我看著你!”
絕對不能讓別的什麽人跑來摘她的桃子!
喻即安聽了這話,非但沒覺得是梁滿不信任他,還連連點頭:“對對對,你還要每天給我打視頻電話查崗,好不好?”
梁滿嘴角一抽,一把推開他,從他大衣裏鑽出來,拖著他趕緊回家去。
“真是的,我們在樓下這樣好奇怪,被鄰居看到好丟臉。”
喻即安被她拉著一路小跑,邊跑邊忍不住笑:“為什麽會丟臉?”
梁滿說:“不知道,反正被看到了會覺得有點尷尬。”
喻即安上前,一把摟住她肩膀,和她親親膩膩地進了單元樓的樓道。
但還是在電梯裏遇到了要上樓的鄰居。
“誒?小梁你們回來啦,出去吃飯啦?”
“回我爸媽那裏。”梁滿笑嘻嘻地答應。
鄰居好奇地問:“你們兩個這是……好事近啦?”
喻即安聞言看向梁滿,耳尖開始有點發紅。
梁滿倒是回答得很爽快:“還早呢,他馬上就要出國了,得去兩年,結婚的事就回來再說吧。”
鄰居一愣:“出國?”
“是啊,去進修。”梁滿笑道,“機會太難得了,放棄了很可惜的。”
鄰居哦哦兩聲:“那是好事,趁年輕多出去走走看看,去多久啊?”
“兩年。”這回是喻即安答應的,他還說,“我不在家,阿滿要是有什麽事,要拜托各位鄰居幫忙了。”
他很少會主動和人客套,鄰居聽了也有點驚訝,微微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連連點頭應好。
鄰居要去的樓層比梁滿他們家要高,到了之後他們同鄰居說了聲再見就出去了。
等進了屋,喻即安才拉著梁滿,吞吞吐吐猶猶豫豫地問:“阿滿……你覺得剛才人家說的……結婚的事,你怎麽看?”
梁滿一愣,一邊把大衣掛到衣架上,一邊應道:“還能怎麽看,不是等你回來再考慮嗎?”
喻即安抓抓後腦勺,“可是……”
梁滿覺得聽他講話是真累啊,幹脆問道:“你是怎麽想的呢?”
喻即安抿著嘴唇,看樣子還沒組織好語言。
“我覺得我們結婚的時機還不成熟,太趕了,沒必要這樣。”梁滿直接道,“我們完全可以等你回來以後,再決定這件事,我們會有很多的時間去做準備,訂漂亮的婚紗,拍好看的婚紗照,完全可以擁有一個符合我們實際情況的婚禮,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倉促地決定,你覺得呢?”
她以為喻即安是被鄰居的話影響了,還勸他:“你不要聽人家說什麽就被牽著鼻子走,我們不是說好了嗎,現在最重要的,是準備你出國的事。”
但其實隻有喻即安知道,他是心裏焦慮,潛意識裏還是埋藏著不安,所以才會被別人一句話就勾出這想法來。
與其說是他被別人牽著鼻子走,還不如說他自己想過這種可能,然後被忽略了,再被別人一提,他又想起來了。
於是他飛快改口:“那我們先訂婚,不用告訴別人,就我們自己知道的那種。”
梁滿一愣:“……那這、有啥用啊?”
“會心裏安定很多。”喻即安過來抱她,聲音悶悶地在她頭頂響起,“阿滿,我不在的時候,你不準喜歡別人,更不準嫁給別人,要等我回來。”
“好不好?”他聲音裏多了一抹哀求,“求求你了,阿滿?”
他好像不管怎麽樣,都會找到這段關係中讓他覺得不安的地方。
就好像是花園的圍牆,有了一條可能會讓蟑螂爬進來的縫,他都要立刻拿上水泥去把那條縫給填起來。
一丁點可能發生危險的可能性都不要有,這才最好。
真是個辛苦的園丁呢,梁滿無奈地笑起來:“行吧,我答應你,不會喜歡別人,會等你回來。”
得到想聽的答案,喻即安鬆口氣,精神頭又好了起來。
梁滿吐槽他:“笑死人,還我不準嫁給別人,我們分手了嗎我就嫁給別人,你以為還是什麽舊社會,我不願意我爸媽也會按我上花轎?”
喻即安聽了也發現自己說的是傻話,一時訕訕,很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可能是因為馬上就要走了,最近一段時間喻即安表現得很黏人,纏梁滿纏得很緊。
梁滿很喜歡在睡前跟他講話,講些白天發生的事,往常喻即安也很喜歡聽,還喜歡跟她討論,但最近幾天他有點不對勁。
常常是她一個人說著說著,他一邊敷衍地應聲,一邊伸手來剝她的睡衣和睡褲。
這天晚上也是,原是梁滿在跟他討論隔樓有個小胖子今天可慘了,小胖子帶著媽媽做的小蛋糕去上學,給同學分了一塊,結果同學回去拉肚子了,同學家長找上門來讓他以後別給自己孩子吃這種垃圾食品,小胖子家長怎麽解釋都有嘴說不清,誰叫人孩子真的吃了你家蛋糕還真的拉肚子了呢?
“賠了醫藥費,他媽媽氣得揍他,說他嘚瑟,給孩子都整不會了,說自己就是好心跟別人分享食物,其他吃了的同學怎麽沒事,我回來的時候孩子還在樓下小花壇蹲著哭呢,委屈得跟個胖球似的……哎呀!”
事情還沒說完,她就發出一聲驚呼。
一看這人,都已經把她睡衣紐扣解開了,她連忙伸手隔在倆人中間,製止他接下來的動作。
“你能不能聽我把話說完!你這樣很過分,我在跟你講話,你在幹嘛?”
喻即安見她發現了自己的手腳,幹脆把她手拉下來,直接翻身整個人嚴絲合縫地覆蓋在她身上,低頭嘬著她的脖頸,含糊著應:“聽著呢。”
聽個鬼,梁滿有點暴躁了,他這個樣子讓她怎麽繼續往下說!
剛想罵人,就察覺到他的動作逐漸下/流,他挨挨蹭蹭,她額頭的汗都出來了,黏糊糊的,他抬眼來幫她撥開粘在臉上的汗濕的頭發,呼出的熱氣撲在她的眼睛上。
梁滿:“……”這人還怪體貼:)
最後當然是什麽都沒有繼續往下說,隻便宜了喻即安,讓他能大吃特吃。
幾天下來,梁滿就跟高考前被迫進補似的,苦不堪言,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變憔悴了。
頭一次盼著喻即安趕緊走,走了她才能休養生息,現在的情況是,田已經快壞了,牛還沒累!
喻即安聽了她的形容,神情十分擔憂:“那以後牛不在家了,田怎麽辦,放著會不會還是變壞?”
語氣一本正經地將梁滿噎得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著。
她氣得臉都紅了:“你放心,你的田會去找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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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終於還是到了,喻即安和梁滿提前吃了一頓慶祝新年的大餐,然後年三十各回各家。
梁家就一家三口吃年夜飯,譚女士也忙活了整整一天,做了一大桌子菜,這裏頭還不包括那些需要提前好幾天就開始準備的鮑魚海參。
梁滿吃溏心鮑魚吃得眉開眼笑,聽到譚女士問她:“要不你給小喻送個鮑魚去?”
“不用這麽麻煩吧,我幫他吃不就得了。”梁滿頭也不抬地應道。
話音剛落,她的視頻電話響了,梁臻打來的。
梁滿立刻接通,大聲告訴她:“梁臻臻,今天家裏吃溏心鮑魚了,你吃不著嘿嘿嘿!”
梁臻沉默片刻,勸她:“你別逼我在今天這個日子罵你。”
兩個大人聞言立刻露出頭疼的表情。
考慮到今天是個好日子,梁滿見好就收,嘿嘿笑了兩下就問她怎麽這個時候打電話過來。
“看看你們吃什麽好吃的唄。”梁臻歎氣,在外頭就這點不好,每逢佳節倍思親。
梁滿舉著手機讓她看桌上的菜,譚女士和梁元你一句我一句地跟她講話,問她今天有沒有打算給自己加菜,或者唐人街有沒有過節的氣氛。
梁滿偶爾才插一句嘴,主要還是吃菜。
聽到梁臻說想念家裏的飯菜,她就說:“那你回來唄,反正遲早都要回來,早兩年晚兩年有什麽區別?”
她這麽一說,梁臻又改口了,“那我還是晚兩年吧,再掙兩年美刀。”
“現在已經多個國家跟我們是人民幣結算了。”梁滿調侃著提醒她,“你還不如買黃金。”
梁臻哈哈大笑,又問喻即安出國的事準備得怎麽樣了。
“已經開始準備收拾行李了。”梁滿回答道,“他問研究所的人要了個可以收快遞的地址,準備過幾天先把一些行李郵寄過去。”
畢竟是跨境快遞,也不知道到加州具體要多久,還是要早點出發,才能趕得上喻即安到時取用。
梁臻說:“房子的事我最近可能有點眉目了,過兩天確定了再告訴你,要是能直接寄到房子那邊,肯定比寄去其他地方要方便。”
梁滿聞言大喜,要不為什麽總說多個朋友多條路呢,尤其是出門在外,看看現在,梁臻明明身在紐約,卻還是能幫上要去加州的喻即安的忙。
“到時候讓你姐夫請你吃大餐,要是請得便宜了你跟我說,我幫你罵他。”
梁臻震驚:“真的啊,你這麽大方?你不是都護著他的?我在國內那些天,每次見麵你都……”
“哎喲,那是在我們自己家嘛,人家還沒進門呢我當然要護著點啦,不然嚇跑了怎麽辦?”梁滿連忙打岔。
“說得也有點道理。”梁臻嘟囔了一句,勉強接受了她這個理由。
但緊接著又問:“那你說,我和姐夫,誰更重要?”
梁滿一哽,“你怎麽不幹脆問我,你倆同時掉水裏我先救哪個?”
梁臻嗯嗯兩聲:“所以你先救哪個?”
“哪個都不救,這麽大了居然還沒學會遊泳,讓你們在水裏泡著算了。”梁滿冷笑一聲。
梁臻:“……”
兩個大人就覺得,這姐妹倆真是一個賽一個幼稚。
梁臻還要去上班,聊了半個多小時就掛了電話,梁滿這邊繼續吃年夜飯,剛吃完沒幾分鍾,就有春節聯歡晚會的歌舞聲響起。
節目一點都不好看,梁滿對那些不知道笑點在哪裏的小品和演員演唱的歌曲毫無興趣,和梁元一邊喝茶一邊嗑瓜子。
譚女士進進出出地準備淩晨祭祖要用的東西。
喻即安的視頻電話就是這個時候打來的,一接通,看到的就是他和老太太兩張臉孔。
“奶奶新年好!”她笑嘻嘻地打招呼。
老太太笑嗬嗬地回她一句新年好,又問她吃過年夜飯沒有。
梁滿應了聲吃過了,轉身喊譚女士:“媽,喻即安打電話來拜年,你來不來打招呼?”
譚女士端著個裝炸貨的果盤從廚房匆匆出來,見到老太太也在,就笑著問:“是小喻的奶奶吧?阿姨過年好。”
她一邊說,一邊盤子遞給梁滿,梁滿努努嘴,把手機給她。
接下來就是譚女士和老梁同誌跟喻鳴和老太太的寒暄局,你誇我女兒聰明懂事體貼大方,我誇你兒子踏實上進前途光明,花花轎子抬得那叫一個起勁。
全程沒梁滿和喻即安什麽事。
兩邊聊了有半個小時,這才結束這個話題,譚女士還約老太太過幾天一起喝茶。
零點鍾聲剛想,梁滿就被趕去給祖宗牌位燒香磕頭,喻即安給她掛視頻電話的時候,她剛磕完頭。
她拿著手機往樓上走,背後傳來譚女士的叮囑:“早點睡,明早要去燒香。”
“知道了知道了。”她應了聲,匆匆上樓,進了房門才跟喻即安吐槽,“過年真的好麻煩。”
喻即安倒相當好奇她家過年的習慣,“是每年都要這樣磕頭嗎?”
“是啊,從小磕到大,嗐,一年也就一次,清明都是隻上供拜拜的。”梁滿問他,“你家不是嗎?”
喻即安搖頭,“不是啊,我爸和奶奶早就睡了,跟平時一樣,也不守歲。”
“那也挺好的,本來過年最好就是休息。”梁滿點點頭,又問他,“什麽時候有空啊,我爸媽說請你爸和你奶奶喝茶,反正我們兩家都沒啥親戚要走。”
梁滿一提醒,喻即安才發現還真是那樣,他們兩家都沒什麽來往很緊密的親戚了,他家來拜年的是喻鳴的學生,去梁家的基本是大人在生意上的合作夥伴。
“我明天問問。”他說。
於是定好了初三一起喝茶,就在自家的茶樓,什麽都是現成的,還方便譚女士檢查工作——節假日的茶樓,正是最忙的時候。
有員工還開玩笑,問譚女士:“阿滿這是……就見家長了?”
“哪兒啊,不算。”譚女士搖頭道,“阿滿她男朋友要出國進修了,一走兩年呢,請孩子吃頓飯,交代交代注意事項。”
“去兩年這麽久啊,阿滿不小了吧?”對方驚訝道。
譚女士毫不在乎,“這有什麽,才兩年,又不是二十年,等回來就是博士後了,學曆天花板。”
這年頭誰還耽誤不起這兩年麽。
一頓早茶吃完,喻即安腦子裏塞滿了家長們對他的叮囑,什麽注意安全啦,什麽注意和別人特別是異性的交往尺度啦,還有要多給家裏打電話,有事要跟梁滿商量,雲雲。
最動聽的一句是:“不剩幾天了,跟阿滿好好陪陪彼此,多說說話。”
當天他就把梁滿拐回荔憬花園去了,順道去看了一下馮教授,跟她說說行李收拾得怎麽樣了。
沒人打擾,也不用上班,沒羞沒臊了兩天後,梁滿接到梁臻的電話。
梁臻告訴她:“有一個房子,就在研究所附近,是我同事表哥兩口子的房子,他們因為工作調動要去其他州居住,這套房子要出租,我視頻看了一下,還挺不錯,價格也適中,你們要不要看看?合適的話他們願意口頭定好,我先幫你們付定金,等姐夫過來再簽合同。”
她把房子的視頻傳過來,兩室一廳的小公寓,朝向不錯,有一個小小的陽台,往外看是一大片草坪,因此室內光線很好,喻即安一個人住是綽綽有餘。
梁滿問了一下附近的治安和交通情況,得到的回答是都還不錯,於是問:“不用和喻即安聊一下,他們就願意租嗎?你同事跟你關係這麽好啊?”
“我同事的表哥兩口子很喜歡中國,而且與其說是對我這個表弟的同事的信任,還不如說是對斯克裏普斯研究所科研人員的信任。”梁臻開玩笑道。
梁滿嘖嘖嘖,“這名頭還真好用,還沒入職呢,就有優待了。”
說完她又想起某天喻即安的一個要求來。
於是她清了清嗓子,當著喻即安的麵,給梁臻交代:“到時候你沒事就去一趟加州,幫我盯著你姐夫,一但他有點風吹草動就立刻告訴我,你放心,車馬費他報銷。”
梁臻:“……”當著你男朋友的麵讓我幫你查崗,還是你男朋友報銷路費,咱就是說……你們這搞的什麽play?
拿到房子的具體地址,喻即安開始收拾行李,把大件的沉重的全都快遞走,其中包括書,還有一套被褥。
“你有病吧!被子枕頭為什麽要帶,那是個發達的資本主義國家,有錢就能買到!”梁滿收拾得披頭散發,一臉抓狂。
跟前的箱子裏被喻即安硬是放進去了一套從她**扒拉下來的四件套。
喻即安被罵了也不改主意,倔得像頭驢,脖子一梗就是一句:“買新的沒你的味道,我會睡不著。”
梁滿:“……你這個變態!”
喻即安不以為意,接著把他在家常用的水杯之類生活用品也用保鮮膜厚厚包好,然後妥帖地放進箱子裏,還要做好減震措施。
梁滿看得那叫一個氣啊,直接出口咒他:“這可是跨境快遞,漂洋過海的,要是半路丟件……哈哈。”
喻即安一聽:“!!!”
緊接著手忙腳亂看怎麽給這堆東西保價。
還叮囑梁滿:“要是真丟了,你得給我再寄一些,樣式不同不要緊,得是家裏的東西。”
梁滿:“……”
雞飛狗跳地收拾了好幾天,春節假期結束,情人節都忘了過,等快遞一複工,喻即安立刻去把快遞寄了,回來之後就一直有點情緒低落。
梁滿見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歎了口氣,抱著他也沒安慰什麽,就是問:“過兩天就是你生日了,準備怎麽過,回家跟叔叔和奶奶一塊兒吃飯?”
喻即安的生日在正月初十。
“你去麽?”他把頭靠在梁滿肩膀上,神情裏有一絲脆弱,“我想和你待在一起。”
梁滿爽快地應好,到了他生日那天,和他一起去喻家吃飯。
吃完飯倆人一起回了荔憬花園,剛進門,梁滿就被他抱住了,喝了點酒有些微醺的人,愈發粘著人不放,恨不得一直掛在她身上。
“怎麽了?”她小聲的問道。
他懶洋洋地回答:“沒怎麽,就是想抱你。”
梁滿失笑,哄他:“先放開好不好?我去給你衝杯蜂蜜水。”
“不要。”他任性起來,把懷裏的人抱得更緊。
於是靠近出發的日子,梁滿就越能感覺到他的不舍。
她也舍不得,但有什麽辦法,還走還是得走。
梁滿靜靜地讓他抱了一會兒,他忽然問:“我的生日禮物呢?”
“你還記得啊?我還以為你不要了呢。”梁滿逗他,“你不放開我,我怎麽去拿給你?”
“我們一起去。”他應了聲,抱著她挪進房間,慢吞吞的,幾次差點摔倒。
梁滿對他相當服氣,想讓他放開自己好好走路,但一想到說了他也不聽,幹脆懶得講。
梁滿送給喻即安的禮物是一套定做的袖扣和領帶夾,圖案是她跟設計師特地要求的,兩枚袖扣上一枚刻著一瓶小小的藥劑和一支小小的注射器,另一枚刻著一副聽診器。
“這是你們腫瘤內科的武器,對不對?”她笑眯眯地把袖扣放在他掌心,“藥和聽診器。”
接著是一枚銀色的領帶夾,領帶夾的一端,被做成了顯微鏡的樣式。
“你去研究所,是去做腫瘤生物學的博士後對不對?”她把領帶夾放在袖扣旁邊,“我覺得顯微鏡就很合適。”
介紹完禮物,她抬頭看著喻即安,笑眯眯地道:“喻即安,祝你早日學成歸來。”
喻即安看著手心裏的禮物,那樣精致可愛,又飽含著她的心意。
“……阿滿。”
他激動到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隻好訥訥地叫她名字。
他彎腰過去,和她親密地吻在一起,這個吻糾纏著數不清的眷戀和不舍。
良久,他鬆開她,翻身下床,又出了臥室,片刻後抱著一個紅色大盒子進來。
他爬上床,跪坐在梁滿麵前。
“阿滿,你記不記得,你答應過我訂婚的事?”他試探著問道。
梁滿嘴角一抽:“我還不至於才答應不到一個月的事就給忘了。”
他聞言抿著嘴角笑起來。
然後打開了盒子,讓梁滿看裏頭的金飾:“時間有點緊,先買這樣的,等我回來,給你買新的三金。”
金項鏈、金戒指、金手鐲,結婚用的三金,他準備得像模像樣。
梁滿登時忍不住捂著臉笑起來。
喻即安一愣,茫然地看著她,不知道她在笑什麽。
“……阿滿?”
梁滿揶揄地看他一眼,故意挑刺:“可是我不喜歡戴金戒指誒。”
隻是這樣麽?喻即安嘩地鬆了口氣,喜滋滋地摸出另一個紅色小盒子。
“幸好我還準備了另一對戒指,鉑金的。”
梁滿:“……”一時不知道該誇他考慮周全,還是該罵他錢多沒處花。
新的對戒造型很簡約,女戒交錯設計,鑲嵌著一圈細鑽,雖說有人認為碎鑽不值錢,可一圈細鑽排列在一起,那是真的閃耀又精致。
男戒則是簡單的素圈,隻有一枚小小的細鑽,但用了拉絲工藝,看上去很有質感,主打一個簡單大氣。
兩枚戒指的內側都刻著兩個小小的“LY”字母。
“阿滿,我、我幫你戴吧?”喻即安笑著問她,眼睛裏閃爍著期待和激動。
梁滿什麽都沒說,隻是伸出了左手。
喻即安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伸手拿起那枚女戒,捏得緊緊的,指尖都有些顫抖和泛白。
銀白色的戒圈從梁滿纖細的指尖往上套,停留在中指的指根,細鑽在燈光下折射著耀眼的璀璨。
一種塵埃落定的踏實感在喻即安心頭升起。
他重重地鬆口氣,然後低下頭,吻在她的指尖。
“阿滿,等我回來。”
梁滿笑著眨眨眼,眨掉心裏的酸澀和眼裏的濕意。
然後拿起那枚男戒,像他剛才那樣,鄭重其事地幫他戴上。
喻即安出國前一天是元宵節,這天中午他們回喻家吃飯,吃完飯後回到荔憬花園,回到家就進臥室,一直到天黑才出來。
臨別前的纏綿總是難免放縱,因為想著要許久不見,隻有這樣才能留一些甜蜜的美夢,供未來許多孤枕難眠的夜晚翻來覆去地回味。
抱著這一點甜,去捱過那些漫漫長夜。
梁滿也不想掃他興,咬著牙硬撐,和他從**到浴室,又從浴室到**,完全敞開自己去接納他。
接納他的凶蠻,也接納他的不舍,在黑夜裏看著他充滿留戀和情/欲的眼,輕輕地顫抖。
她趴在他的懷裏,呢喃著許諾:“我會去看你,我會等你回來。”
她總覺得,自己的頸窩又一片烘熱,帶著濕潤的水汽,不知道是他的汗水,還是他的眼淚。
第二天梁滿沒去上班,送他去機場。
取票,辦理行李托運,在偌大的機場裏依依不舍地擁抱。
喻即安捏著梁滿戴著戒指的那根手指,一再叮囑她:“阿滿,你要等我,等我回來娶你做老婆。”
梁滿一聲又一聲地應好。
最後看時間實在不允許了,就催他趕緊走。
他一步三回頭啊,腳底下像生了根,怎麽都走不遠。
梁滿一著急,就允諾他:“我五一去看你!你趕緊走!”
喻即安眼睛一亮,這回終於成功進安檢門了。
梁滿鬆了口氣,笑著衝他揮手,大聲地跟他說:“喻即安,一路順風!”
喻即安隔得遠遠的,也衝她笑,抬手吻了吻手上的戒指。
就這樣對視了一會兒,才各自揮手,轉身背道而馳。
容城今天的天氣很好,天高雲淡,晴空萬裏,飛機轟鳴著從頭頂飛過,衝向萬裏雲霄。
梁滿大步往停車場走,心裏既難過,又很高興。
好男兒走四方,他是為他們的未來去拚搏了,不是嗎?
他一定會回來,喻即安和她的這場離別,正是為了更好的明天。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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