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還未入夜。

白鷺公館燈火通明。

臥室裏方濘坐在**懶懶地翻著手機。

他一次又一次地瞄著‘藍眼睛’三個字。

那是錄入好友的時候加的備注。

然而分別後,藍眼睛並沒有發消息過來,讓他有些小小的失望。

不過周毓及時鑽了出來打消了他的寂寞。

-你怎麽樣啦?下午都不回我消息,害人家好擔心。(哭哭JPG)

-去療養院那邊了。

-哦哦,外公還好吧。

-還是那樣。

-你走了以後小帥哥也走了,害,人家的眼睛都吃不到冰淇淋了。

-我在療養院遇到到了。

-不是吧,他跟蹤你?(吃驚JPG)

-應該不是。

-防人之心不可無,藍眼睛帥哥還問我要你的聯係方式來著,我當然是沒給。

-我會小心的。

-晚上我也想去遊輪。陪你。(難過JPG)

-我看你是想去釣帥哥吧。

-這你都看出來了,哈哈哈,我想釣個高富帥。(笑臉JPG)

和周毓聊了一氣,方濘心情好了許多。

不就是生日宴會嗎,反正露個臉就行了,聽說遊輪有五層,人很多。

當時候直接開溜就好。

外麵傳來了謹慎的敲門聲。

“進來。”方濘給周毓發了一個道別的表情,按黑了手機屏幕。

門輕輕地被打開。

管家領著幾個傭人魚貫而入。

“這是……老爺給您準備的衣服。”

管家小心翼翼將一個大牛皮紙袋放到臥室的沙發椅上。

其他各種各樣的小紙袋鋪了一地,上麵的LOGO全是知名奢侈品的最新款。

衣服是方父定製的,至於地上的是封家送的‘禮物’。

“我知道了。”

方濘瞟了一眼,嫌惡地蹙起了眉心。

“少爺,要不要幫忙……”

管家從最大的紙袋裏拿出一套白色西裝,若幹個小袋子,裏麵有襯衣,甚至還有看上去形狀有點奇怪的內衣褲……

還全是白色。

管家是方父特意從雲城帶過來的,看到這些東西也麵不改色,職業素養一流。

方濘心情糟糕到了極點。

他按捺著性子盡量和緩語氣:“我自己可以。”

管家隻能無奈退下,走到臥室門口,又忍不住囑咐道:“那您要快一點,現在六點,餐廳的簡餐已經準備好了,七點前必須出發……”

“我知道了。”

方濘看著欲言又止的管家,淡淡重複著這句話,下了逐客令。

沒必要為難傭人,但也不想有過多交流。

他走進白鷺公館大門的時候,已經看到了門口四五個黑衣保鏢。

家裏的傭人隻有住家保姆阿姨和勤雜工大叔,也被方父直接‘放假’。

白鷺公館裏換了他在雲城方宅見過的麵孔。

方父大概是怕他不去遊輪晚宴或者想逃跑。

方濘自嘲地笑笑,如果不去的話,方父怕不是綁著也要把他送上遊輪。

對著鏡子,方濘解開皮帶,慢慢脫下身上衣物。

他彎腰在幾個紙袋裏翻了翻,那套內衣褲直接從塑料包裝裏滑出來。

上好的絲質,輕薄幾近透明,布料少得可憐,輕飄飄的帶著蕾絲綁帶。

方濘被惡心到了,把內衣褲塞回包裝袋裏,一腳踢到房間角落裏。

差不多折騰了半個多小時,方濘才換上西裝。

白色的西裝上繡著暗紋,把他襯托地純潔又可憐楚楚。

胸口大到誇張的鑽石領夾被方濘扔在一邊。

從一堆禮物盒裏找到一個淚型的藍寶石領夾換上。

方濘快步走到客廳,便看到方父等在壁爐旁的背影。

雖然快五十歲,頭發還是烏黑茂密。眼角也沒有生著明顯的皺紋,皮膚紅潤光澤。一身西裝筆挺,雖已中年,氣質不減年輕時候,甚至還多了幾分成熟韻味。

卻讓方濘心裏生不出半分好感。

方父抬頭看著壁爐正上方的油畫。

那是他年輕時候在這裏旅行寫生,偶遇方濘母親,為少女時的陳紫萱所作的畫像。

畫中白衣裙的少女容貌清麗和方濘有六七分相像。

一雙溫柔多情的眼睛顛倒眾生,嘴角含著綿綿的笑意,手中捧著大束香檳玫瑰。

陳紫萱生前就十分喜愛這副畫,過世之後方濘依然沒舍得收起來。

“去吃一點東西就出發吧。”

方父頭也沒回說道,仍然目不轉睛地看著畫像。

方濘滿臉嫌惡,拋棄母親害死母親的人不配再看這幅畫。

一股惡心感湧上來,連胃部也開始隱隱作痛。

“不用了。”方濘壓抑著自己的情緒。

“也好。”方父語氣平淡,“你不想太多,隻是認識一下,不會說話就盡量少說,不要做多餘的事情。”

方濘默不作聲。

方父還真是把他工具一般,囑咐他安心當一個美麗的花瓶。

方父轉身一步步往門口走去。

方濘在後麵頓了頓,腳步沒有挪動一分。

保鏢圍上來,管家悄悄說道:“少爺,別讓我們難做。”

方濘麵無表情地看了管家一眼,走出大門,消失在黑色的勞斯萊斯之中。

晚上八點不到。

遊輪宴會剛剛開始。

三層會場早已經布置妥當。

從一層舞台到二層餐廳到三層娛樂室。

封允轍牽著一個穿花裙子的小不點在會場裏轉悠。

那是他五歲的妹妹封喜媛。後麵還跟著兩個保姆,為了不打擾兄妹相親相愛,還保持著兩三米的距離。

一層大廳。

各式各樣的祝賀花籃從門口一直擺到了中央,知道的是封啟明三十歲生日,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八十大壽。

門口的登記禮部的地方,五顏六色的禮物盒堆積如山。

服務員正用推車費力地拖去倉庫,這已是第五車。

“哥哥,我想要那個。”封喜媛指著服務員小哥帽子上的羽毛。

宴會承包商為了討好封家別出心裁的設計,給服務員的帽子上別羽毛來區別服務類型。

比如眼前這個就是粉紅色的,代表後勤。

“那個不可以,是別人的東西。”封允轍製止了服務員拔下羽毛的動作,彎腰耐心跟妹妹解釋。

封喜媛似懂非懂,一臉迷惑。

“我們去找媽媽。”封允轍成功地轉移了妹妹的注意力。

中央舞台已經搭好,霓虹燈光流轉。

小歌星在台上深情獻唱。

後麵還有排隊等著上去的,今天名流之夜要是能到頂級圈子裏的人青睞,以後便是事業順風順水。

在封允轍眼裏皆是無聊。

他抱起封喜媛走向門口處。

靠近門口處位置格外顯眼,大堆人如眾星捧月搬擁簇著。

中心處是一位身著黑色晚禮服群的貴婦。

那是封允轍的母親,今天盛會的‘真正’女主角。

今年雖逾五十歲,但保養得很好,容貌依然如三十多歲一般。

美麗、大方,由內到外散發著高貴的氣質,將強勢的氣場放至最大。

她一頭烏發自然齊肩,頭上低調彩色黃鑽邊夾,搭配著那條晚禮服裙上鑲滿了大小不一的鑽石,璀璨有如夜空中的銀河捧著一彎黯淡隱晦的月亮。

旁邊一位個子很高的年輕帥哥親熱的挽著封母的手臂。

那是她新交的男朋友,新晉知名男模,春季國際時裝周剛剛走紅,各大雜誌封麵的寵兒,聽說正在訓練唱歌演戲打算趁著一波流量去演藝圈。

像今天這樣的大場麵,自然是前簇後擁,想趕到封母跟前拍個馬屁的,還要有錢有勢有身份才行。

擠破腦袋往裏鑽的人不少。

封允轍眼看人太多,又擠不進去,母親身邊還站著新男友,不覺尷尬。

他、封允轍、封喜媛三人同母異父。封母強勢,三人都跟封姓。

封母上個月才和封喜媛的親生父親正式離婚。

馬上就交上了年輕帥氣的小男朋友。

今天這種場合還是不要去掃母親的興。

封家的生意越做越大,影響力在圈子裏也日漸強大,隻不過發家得太晚,難免被人扣上‘暴發戶’的帽子。

今天是大兒子和二兒子的生日,至於為什麽是同一天,那其實並不是巧合。

生封允轍的時候出了小意外,便提前進了醫院剖腹產。

和封允轍的父親離婚後,封允轍跟著父親在國外一直沒有回來。

這次封母特意把封允轍從國外叫回來。

表麵上隻說過生日熱鬧熱鬧,可封允轍早就敏銳地察覺到事情沒那麽簡單。

“媽媽呢?我要媽媽。”

沒見著母親,封喜媛有些不高興了。

“媽媽在忙工作,我們先去吃點東西好不好。”

封允轍半哄半騙著把妹妹帶去了二層餐廳。

二層餐廳各色食物應有盡有。

雲城頂級廚師團隊都請過來了。

大哥封啟明則在餐廳中央輕輕搖晃著紅酒杯,被各種商界大佬擁簇著正在談笑風生。

什麽年輕有為,什麽青年才俊。

讚美之詞,溢於言表。

懂的都懂,封家決定權在封母手裏,但是執行權其實在封啟明手中。

這個三十歲的青年人隻不過跟了封母五年,便把握了實權,把封家做得更大更強,獲得了商界的認可。

封啟明也很懂,一層是母親的圈子,所以選在二層。

封允轍帶著妹妹坐到餐廳角落裏,拿了一份冰淇淋。

“哥哥,我好困。”

封喜媛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眯著眼攪動著手中的冰淇淋。

她還在讀幼兒園,晚上八九點的時間,小朋友該上床睡覺了。

“讓阿姨帶你回休息吧。”封允轍也覺得很無聊。

他在這裏吃了一個小時飯,下午離開療養院就一直在忙,晚上得空了好想給方濘發消息,無奈妹妹封喜媛一直纏著他。

雖然沒見過幾次麵,作為一個好哥哥,自然義不容辭。

封喜媛點點頭。

兩個保姆交換了眼神,把封喜媛帶離了餐廳。

封允轍不動聲色地跟在保姆們後麵,趁著封啟明不注意,偷偷溜了出去。

穿過喧囂的人群。

到處人頭攢動,一個一個戴著假麵,虛偽得讓他透不過氣來。

名利場之外是安靜的甲板。

封允轍雙手撐在欄杆上,看著日落後安靜又深邃的海平麵,目光靜靜地閃動。

又有車過來了。

加長版勞斯萊斯。

甲板上原本安靜休閑的人群激動起來。

封允轍順著海灘上長長的紅地毯望去。

有一位美人,穿著白色的西裝,踩著腳底五彩的碎光朝他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