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羅青一行人到達歌劇院頂層閣樓原本是非常順利。
直升機就懸停在正上方, 嗡鳴聲巨大。
首領非常警惕，沒有直接走出去，而是讓手下先過去平台。
歌劇院靠海。海麵平靜，四周是矮樹林, 和一條六車道寬馬路。當初設計的時候為了不好看, 五公裏以內沒有高建築群。
一匪徒貓著腰摸到小平台, 用望遠鏡環視四周偵察了一番。除了底下各種特種車輛將歌劇院圍得水泄不通, 不遠處幾輛直升機在盤旋, 未見其他異常。他回頭跟首領比了個手勢, 首領微微點頭。
匪徒膽子大了一些, 拿著手電照向直升機，幹脆站起身來揮手。
一條軟梯從直升機上放下來。
第一個匪徒徑直往上爬, 首領接著上去。
羅青將封啟明推到小平台上，最後兩名匪徒則在旁邊戒備。
首領很快上了直升機。從駕駛室副坐探出頭來，示意後麵的人跟上，姿勢有些僵硬地又將頭縮了回去。
羅青沒在意太多，隻是緊緊抓住繩索。他左思右想, 怕封啟明使詐，自己先往上爬軟梯，再讓封啟明跟在後麵。封啟明猶豫了幾秒，被後麵兩個匪徒推了一把, 不情不願地跟在後麵。他右眼被血糊住, 半睜著左眼, 握住在空中搖晃的繩索, 雙手有些使不上力氣。
羅青爬了兩米, 往後看了一眼, 見封啟明還在磨磨蹭蹭, 不由開口罵了一句。
話還未落音，一枚子彈破空而來，徑自穿透射入了封啟明旁邊匪徒的頭顱，鮮血與腦漿濺了封啟明一臉。
羅青還沒反應過來，又是兩發子彈，一發精準打死了平台剩下的匪徒，另外一發擦過了他的左肩。
他連忙解開安全扣，鬆手砸到封啟明身上。
雖不高，羅青身形也不大，但一百多斤的體重還是砸倒了封啟明。他掙紮著想爬起來，被直接翻了個邊，羅青拿他當肉盾。頭上直升機上閃了一下帶著金屬光澤長條狀物體，又縮了回去。
羅青意識到被騙了。旁邊倒下的同伴就是最好的證據。
之所以前麵彎彎繞繞後麵又答應得如此幹脆，是因為一切布置妥當。直升機上的肯定也有埋伏，人估計已經被解決。附近安排了狙擊手，角度刁鑽。這種情況他也有預想過，想想碼頭上的人也不一定是真的。
羅青心情瞬間跌到穀底，心裏很明白有人花錢指定公司來營救他，要不一個公司的棄卒怎麽配被救。
這個救他的人應該就是以前的那位老板。
救他。羅青笑笑。大概是還有利用價值，又或者是引出來直接抹殺掉，誰知道呢？
原本想直接出國，遠走高飛。結果首領硬讓他加入了任務，說是對方的要求。
至於羅玉，羅青到底還是曾經喜歡過。以前總有衝動想帶著羅玉出去金盆洗手過平靜的日子。
可是羅玉太浪**，並不滿足於跟著自己過平淡日子。
三年以來，他多次找機會發出信息想讓羅玉救自己出精神病院，結果羅玉隻顧著自己，對求救什麽的都不聞不問。
現在任務失敗了，公司的同伴都死了，他能怎麽辦？
羅青目光落到封啟明身上，恨意湧上心頭。封啟明不但抓住藏著他，還不停地拷問他，幸虧他死死咬住不說出大老板，才得到營救。現在功虧一簣，做鬼也得找個墊背的。
他摸到口袋裏的□□，重重按下按鈕。
幾聲轟鳴一起響起，不單是歌劇院，大地都仿佛在震顫。
羅青拿起槍，抵到封啟明的頭上。
封啟明艱難地開口：“放過我，我可以保你安全。”
羅青苦笑，封啟明能有什麽信譽，商人狡詐。他打開保險栓，打算打死封啟明再自殺，被抓住肯定會被審判，他已經厭倦了被關押的生活。在精神病院裏，那些受盡折磨的日子。
封啟明心驚肉跳：“我說的都是真的，你給這個號碼打電話，我讓附近人都退開，安排專車送你去碼頭，或者你想去機場也可以，我有專機。”
羅青猶豫了幾秒。
封啟明直接報了出了號碼。
羅青將人拖到陰影處，撥打了號碼。封允轍沙啞著聲音跟電話那頭說了幾句。
不消五分鍾，外麵的車果然退了。
看到羅青收起槍，封啟明才鬆了口氣，他是真心實意地給羅青錢和跑路工具，隻要活著就會有希望。
“站起來。”羅青命令道。
封啟明扶住開裂的牆壁，慢慢站起身來，現在不單是被打的頭，他渾身都在痛。羅青重新用槍頂住他的後腰，將電話遞到他嘴邊。
“要他們把車準備好，我要去碼頭那邊，準備好船，你要跟我一起走。”
這邊天花板塌陷，腳下的鐵過道也不太牢靠。爆炸過後，方濘用手抹了一把臉上的灰，勉勉強強睜開眼睛，看到封允轍半撐著死死地護在他上麵。
“沒事吧。”方濘驚慌失措，扶封允轍緩緩坐下。
“我沒事。”封允轍表情有些痛苦，咬著嘴唇從牙縫裏艱難擠出這幾個字。
方濘不動聲色幫封允轍慢慢脫下外套，查看後背，被水泥塊砸中的地方，血液已經浸濕了後背的白襯衣。方濘不敢再脫衣服，隻是湊近了細細看了又看，確定沒有穿刺傷。
“我不痛的，就是刮破了皮。”封允轍不想方濘擔心，強打起精神，忍住背上的傷口撕裂般的痛。
方濘蹙眉，扶起封允轍，腳下懸空的鐵過道搖搖欲墜，鐵門附近的部分已經斷裂，不能待在這裏等救援，萬一再發生塌陷，隻要死路一條。
方濘咬咬下唇，環視四周，現在唯一的辦法是原路返回。如果路被堵死那就隻能找個有承重牆的地方，避免歌劇院倒塌被埋。
看著封允轍慘白著臉，沒有生命危險，抑住痛苦的神色，方濘將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然後輕輕伸出手，扶住腰，盡量不碰到背部的傷口。就這樣攙扶著他站起來，兩人依偎著在走廊上緩慢往前移動。
爆炸果然和封允轍想的一樣，羅青並沒有足夠的時間安裝很多。主要的地點便是他們藏身所在地，舞台的正上方，還有一層的幾個立柱和幾個出口處。
好在爆炸的時候人質已經安全撤離。
封閉式水泥走廊那邊並未受到很大的波及，方濘靠著記憶和封允轍的指揮往回走。
走廊裏混亂昏暗，空無一人，頭上的照明大半已經損壞，個別還在艱難地閃爍。腳下的安全指示燈則綠幽幽散發著熒光，仿佛在訴說著此處的危險。
走了一路，拐了個彎。
走廊那頭傳來細微的聲響。
疼痛占據了封允轍的神經和大腦。
方濘頓了頓，停住腳步。他神經緊繃，今天格外敏感，轉頭對封允轍‘噓’了一聲。
這聲音有些耳熟，一下一下，有深有淺，不太均勻……是腳步聲，仿佛剛剛從耳邊擦過。
方濘陷入了沉思，忽然想起來第一起爆炸開始的時候，和保鏢隊長下到一層時在樓梯聽到的聲音。
他臉色頓時濕了血色。是匪徒皮靴踏在地上的聲音！
聲音越來越近，而且不止一個人。封允轍也似乎發現了，他咬緊了下唇。保鏢隊長未見蹤影生死未卜，但肯定遭遇了匪徒。
腳步聲越來越近了。
肯定不能站在原地坐以待斃，方濘親眼看到匪徒手上有武器，何況封允轍現在背部還受了傷。
這裏是二層，包廂很多。光線昏暗，躲起來是個好辦法。他攙扶著封允轍就近躲進了一個包廂內。
包廂裏麵被爆炸摧殘地慘烈，原本的沙發桌椅裝飾基本已經成了碎片，水晶燈掉下來半邊，發出滋滋的電流聲，門也損壞了一部分。方濘拉著封允轍躲在天鵝絨門簾後麵。
覺得有些不放心，方濘硬將封允轍塞到靠裏的位置，在地上找了一條斷裂的椅子腿，緊緊握在手中。
聲音漸近。
方濘躲在簾子後麵接著弱光終於看清楚。
腿有些跛的羅青正拖著封啟明迎麵走過來。羅青手中拿著武器，而封啟明滿臉是血，步履蹣跚。
方濘屏住呼吸，止不住的顫抖著，手心開始冒汗。椅子腿上的毛刺和細釘子嵌入肉中也渾然不覺。
封啟明走得慢，羅青又用力推了一把。
方濘連忙縮回頭，靠近牆壁，看向身旁的封允轍，比劃了一個方向的手勢。
羅青帶著封啟明穿過走廊，與方濘他們隔著單薄的牆壁而過。似乎並未發現有人。
聽著腳步聲漸遠，方濘懸著的心終於放下，繃緊的神經也放鬆下來。他微微探出頭看了一眼。隻要羅青離開了這裏，他就能帶著封允轍出去。對封啟明的狀況，他隻能表示同情，但也是愛莫能助。
頭上半吊子的水晶燈忽然茲拉一聲砸到地上。
距離太近，嚇得方濘下意識往旁邊挪了一步，一腳踩上了燈泡。‘啪’的清脆聲音打破了隻有死亡腳步聲的沉寂。
那腳步聲忽然也消失了。
再響起的時候，以不一樣的速度靠近。
方林隻感覺自己血液在倒流，滿臉驚恐卻不敢看外麵。
封允轍也察覺到了危險，他湊近了一些，想護住方濘，這種時候隻能咬牙跟羅青拚命。
他低聲道：“濘哥，一會羅青進來，我抱住他，你就往外跑，不要回頭。”
方濘一把推開封允轍，手中握緊了椅子腿。
聲音到門口戛然而止。
方濘慢慢舉起手中的椅子腿。
一道影子閃過來，他用盡全身的氣力撲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