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 遷怒
可那些不同在別人眼中卻是那樣的紮眼,尤其是在這些麵黃肌瘦,頭臉都沒水洗,時刻都散發著臭氣的人之中,他們幹淨的衣著、白皙光澤的肌膚處處都能感受到他們生活上的優越感。
何況他們手上吃的窩頭,不但裏麵夾了肉菜,光是看窩頭的顏色也都是最上等的苞米。
在旱了兩年顆粒無收的時候,別人連苞米棒子都要磨了熬粥喝,他們還能吃上最新鮮的苞米麵,裏麵還能看到大塊的肉,真就是明晃晃地惹人嫉妒。
眉娘原本也想到這點,窩頭是留著沒人時偷偷吃的。
雲軒拿出窩頭時她想阻止卻晚了,東西都拿出來又不好讓放回去,隻是吃的時候眉娘長了心眼,四下觀察周圍人的反應,果然一個個都如狼似虎的。
尤其是來自不遠處人群之外的一道視線,火熱的有如實質。
順著看過去,就看到坐在一旁大石上的水生秀才,目光陰冷、貪婪,在與她四目相對時,變成癡癡的綿綿情意。
眉娘心頭就是一陣厭惡,這水生秀才也是的,都這時候了咋還把自己當情聖呢?不作出這麽一副惡心巴啦的表情難道就不是才子了?
見眉娘也注意到他,水生秀才心中一動,收起之前因想到自己錯失了什麽而起的種種心思,似喜還憂地朝眉娘笑笑,借著由頭就走過來,伸手就去抓眉娘的小手。
“眉娘,也來打水?”
眉娘假作沒看到,雲軒就擋到她前麵,攔住水生秀才熱情洋溢地大手。
“秀才,請自重!”
雲軒一句話說的水生秀才麵皮發燙,盯著眉娘似嗔似怨地抿著嘴,好像他才是被負心漢拋棄的怨婦,說出的話更是寒的眉娘雞皮疙瘩亂竄。
“眉娘,你真就那麽無情了嗎?俺不信!”
眉娘這個惡寒,不說她對他真就無情,就說當初他和喜娘那事可是被人捉奸成雙地堵在苞米地裏。
此時又用這種惡心巴拉的口吻來問她有情無情,還真是極品不要臉。
不過,他也不會無緣無故坐在這裏歇息,肯定是和誰過來打水的。
還沒等眉娘找到和水生同來的那個誰時,喜娘殺了過來。
伸出食指點向眉娘,好似眉娘搶了她男人般的怒不可遏,“賤人,你還真是陰魂不散,一眼看不到就來勾引俺水生哥哥。”
“喜娘,你咋說話呢?管不好你男人往眉娘身上潑啥髒水?你當眉娘也和你一樣嗎?”
雲軒瞪眼護在眉娘身前,他一直就看不上喜娘,雖說都是他堂妹,可喜娘這種水性揚花的性子他多少還是知道一些。
就是往年,過年過節時回去看奶奶時,喜娘總愛黏在他身邊,過度的熱情還有總往他身上靠的舉動也挺讓他反感。
雖說是自家堂妹,可都老大不小了,也該有些女孩家的矜持。
尤其是喜娘和水生秀才在與眉娘退親之前傳的那些事,他想想都覺得惡心,尤其是喜娘家裏最近這些糟心事更讓他對二叔一家厭惡至極。
這話說的就有些重了,喜娘平日就算再放浪畢竟也是個閨女家,當時眼圈就紅了,“軒哥哥,俺也是你妹子……”
雲軒這才意識到自己為護眉娘失態了,想解釋又覺得他說的也都是事實,便把頭轉向一邊不去看喜娘。
喜娘恨恨地瞪著眉娘,“你開心了?都怪你,若不是你軒哥哥會這般說俺?”
說完,手指點向眉娘的眉心,恨不得一指戳個窟窿。
眉娘後退,站在安全範圍之外,無辜地眨眨眼。
說實話,她最開始並沒多恨喜娘,一切都是因水生秀才而起,隻是喜娘總背地裏使壞這點讓她越來越牙癢,若是不能一次永絕後患,喜娘將來一找到機會還是會不遺餘力地給她使絆子。
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老虎還有打盹的時候,萬一哪天她一不小心再著了她的道,就不隻是腦袋撞個包的小問題了。
目光落在插在鞘中的寶刀之上,嘴角勾出殘忍的淡笑,‘嗆啷’一聲,寶刀出鞘!
喜娘手指一疼,‘嗷’地一聲收回,指尖留下一道鮮紅的血色,若是她收的晚點,不用懷疑那根手指會離她而去。
眉娘卻笑容燦爛,“喜娘姐,人在做、天在看,若不想死的不明不白就管好你男人,不然下次撞在俺刀上的就說不準是哪兒了。”
說著,眉娘似有意又似無意地掃過水生秀才的腰腹之下,意思很耐人尋味。
水生秀才下意識夾緊雙腿,一陣後怕,後背‘刷’地濕了一片,似乎真是他想的太多了,眉娘或許真對他無情了,想想都覺得下麵涼嗖嗖的疼。
喜娘再蠻橫也是建立在從前眉娘一家軟弱的基礎上,如今看眉娘的氣場絕對說到做到,拔刀就敢殺人一般。
她雖未親眼見眉娘刀砍王二牛的八麵威風,但那些親眼所見的村民已經把眉娘當時的凶名傳的沸沸揚揚,隻是私心地以為那是被誇大過的傳聞,並沒真正放在心上。
此時再見眉娘嗜血殺神般地朝她笑,心裏總是怕的,而眉娘說話的同時,威脅之意甚重,若有下次,她相信水生秀才失去的絕對是他做為男人的尊嚴還有她後半生的性福。
水也不打了,喜娘打水的木桶也不要了,拉著水生秀才在哄笑中逃離。
那些原本對窩頭大餐還有幾分想法的人也都息了念頭,不說這幾個人與官兵熟識,就是這姑娘手上的刀也不是好惹。
眉娘得瑟了一回,這種讓人畏懼的虛榮感還真挺美妙的。
一回頭就看到一雙帶著怒意的鳳眸,正是多日不見的江楚夜,手上還牽著他那匹賽雪似的高頭大馬。
想必是回了村後得知她兄妹三人來打水,隨後跟來的吧。
眉娘還得瑟地朝他飛個眼風,結果,江楚夜白了她一眼,上馬走人。
眉娘好不鬱悶,也不知哪裏得罪他了,若說是秀才的事吧,那也不能怪她,都是秀才一廂情願,若是為這事遷怒自己還真是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