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越兒似乎很久沒有這麽衝動了。

如果要回溯到過去,大概還是童年時代的事情了。

自從初中參加學校的樂隊之後,她似乎突然安定下來,性子中疏淡的一麵也就毫無顧忌地露了出來。

但不知道為什麽,這一次為了喬心愛,她卻變了。

她第一時間要求保安去檢查監控記錄,而保安卻固執地要等警察來了才能查看,顧越兒沒法等,情急之下才會踹門。

現在,她被幾雙大手按著,一時間動彈不得。

突然之間,她似乎回到了很久以前的童年。

那個時候,她經常被街上的小混混們按著毆打。

這一刻,房間裏似乎成了噪音一片的世界,她大喊一聲,挺身站起,身體一個側旋,右腿已經漂亮的一圈後踢,幾個保安竟然同時挨了她這一腳,頓時有人頭撞到門上,有的人被嚇了一跳,一時之間有些茫然。

顧越兒站在當地,滿頭是汗,短發貼在了額頭上,掃視一圈,眼神裏的狠意讓人心中一驚。她穿著金多多為她精心設計和縫製的背心和皮褲,精彩炫目,酷得就像在演美國大片。

“幹得漂亮!”攝像師跟進來,一邊拍一邊興奮地小聲說。

保安再次按住顧越兒,這一次,他們不再大意。

顧越兒奮力掙紮,但這一次可就再也甩不開了。場務和導播組的人已經迅速趕過來,拉扯之間,場麵十分混亂。

就在這時,一個低沉而威嚴的聲音響起:“放開那個女孩。”

這聲音不算大,但是在場的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顧越兒再次抬起頭來,看到來人,並不認識,不由得一愣。

那人看到顧越兒,不動聲色,心裏卻想:看在她這麽維護喬心愛的份上,以後一定不能虧待這個女孩。

在遠離變身天裁T台的城郊某處,心愛從黑暗中蘇醒過來。

“比賽不是已經開始了嗎?怎麽天還沒亮呢?米蘭阿姨呢?”

她眼皮很沉重,隻能閉上眼睛,默默地想了很久,但是頭很疼,身體又很軟,根本動彈不了,也沒辦法集中注意力去思考。突然有什麽讓她觸動了一下,慢慢睜開了眼睛。

“姐姐……”她喃喃地道,這一次她發現自己側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周圍悶悶的,有種灰塵滿布的感覺。適應了好一會兒,周圍影影憧憧,什麽都看不清楚,依稀放著很多亂七八糟的家具。

接著意識回來了,她想起了自己正在後台準備走秀,米蘭和其他設計師正在緊張地跑去前台就坐,後台也有些忙亂。就在這個時候,有個穿著黑T的人從她身邊走過,幫她整理了一下衣服,她正在感激,卻聽他低低說了一句話。

聽到這句話,心愛臉色唰的變得慘白。

“你姐姐病危,但導播說直播完成之後才告訴你。”

說完之後,他不動聲色地迅速離開了她。

心安病危!

心愛不假思索,第一時間就離開了後台,當時有工作人員看到了她穿過工作室,但是她說是回來拿飾物的,因此並沒有被阻攔。她迅速乘坐電梯來到地下車庫。

電梯到達地下一層後,她跑出電梯門,正好一輛車經過她身邊,她向後退了一步,讓車子過去。車子卻在她身邊停了下來,正奇怪間,身後卻有人襲擊她,一隻大手捂住了她的嘴,另一隻手則死死地抱住她的腰。她奮力掙紮,但那隻手上拿著的帶著刺鼻味道的手帕,讓她大腦一片空白,接著就失去了意識。

想到這裏,心愛知道自己被綁架了,剛才肯定是昏過去了,但是昏迷了多久,卻不得而知。

“現在比賽進行到哪一步了呢?真的要這樣對我嗎?”心愛默默地想著,身體難以動彈,心裏一片冰涼。

很多希望,本來就很渺茫。

現在,徹底地破碎了。

第一女孩的甄選,不用想了,心愛永遠趕不上了。

這場秀,米蘭和心愛都苦苦地在準備著,把自己的能量壓榨到極限。米蘭熬了整整一夜,做設計,縫製衣服。心愛的台步準備得無微不至,還幫米蘭做了大量的裁縫活兒。

除去一切不提,僅僅為了展示米蘭的設計,心愛也是非常希望去台上走秀的。

何況,這次甄選,對於她還有那麽多意義。

“那麽,心安,你還是好好的吧?”心愛的臉頰貼著冰涼的地麵,眼淚不由自主地滾落下來,如果心安真的有什麽事,她也不想活了。

良久良久,心愛突然想到,既然那些人是為了把自己騙到這裏來,那麽說心安病危的事情,應該是編造出來的吧。

想到這裏,心愛好像有了一點力氣,她扶著地,慢慢坐起來。身體好多地方都很疼,似乎是被摔打過,或者是擦傷了,心愛一時之間也無法判斷自己的傷勢。

她還處在迷迷蒙蒙的狀態中,幾乎是憑著本能摸摸索索向前爬去,爬了好一會兒,她的右手碰到一個物體,上麵有個尖銳的突起瞬間刺破她的手掌,盡管她迅速反應縮回了手,但是一陣疼痛已經向她襲來,溫熱的**已經順著手掌流了下來。

這尖銳的疼痛,竟然讓她瞬間清醒了。

心愛知道自己麻煩了。但越是這樣,她反而冷靜下來,想了一會兒,她緩慢地伸手撫摸眼前的物體,緩慢地撫摸物體上麵的突起。

這是一枚鐵釘。

而且,鐵釘上麵很不光滑,它很可能是一枚生鏽的鐵釘。

心愛頓時嚇出一身冷汗。

她知道,她必須趕緊離開這裏。

心愛將身上裙子盡力按住傷口,手掌上的傷口並不大,這樣足夠幫助她止血,但同時也可能讓傷口受到更大的感染,心愛最好能在24個小時之內去打破傷風針,否則就不是流點血的問題,她會沒命的。

她再次摸索著向前爬去,但是這一次,她放慢了許多,謹慎了許多,生怕再次受傷。

還好,這一次比較順利,她沒有再受傷,隻是她很快就摸到一扇門。

這扇門閉得緊緊的,是一扇鐵門,捶打上去,隻是砰砰悶響,卻紋絲不動,一定是一扇厚重的鐵門吧。

這門,似乎宣告了她的被囚禁。

心愛並不死心,她還是小心翼翼地摸索著這門,一邊摸索,一邊借力站了起來。這門上確實有門鎖,但是鎖從裏邊卻無法打開,看來門已經在外麵反鎖了。

她知道,綁架她的人很可能還守在門外,他們可能並不知道自己會在這個時候醒來,如果知道她醒了,不知道他們會怎麽樣。

想到這裏,心愛感到不寒而栗,但是,她還是曲起手指,輕輕地敲了敲門。

這敲門聲雖然很輕,但在這安靜如深井的房間,也是那麽驚心動魄。

心愛非常害怕,但越是如此,她越是加重了力度,一開始是叩擊,後來便開始捶打,將這扇門拍得山響,一邊拍,她一邊大叫:“快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她的聲音如此沙啞,讓她自己的都嚇了一跳。

然而對於死亡的恐懼,讓她無暇顧及什麽,而是越來越大聲地向門外叫著。她聲嘶力竭地喊道:“我受傷了!我被鐵釘紮了,鐵釘生鏽了,不打針我的會死的!我會死的!”

她不信門外的人會要她的命!

足足喊了一刻鍾,甚至更漫長的時間,門外卻毫無動靜。

心愛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這些綁架她的人,恐怕並不是為了錢,也不是想要她的命,或許他們僅僅是為了不讓自己參加第一女孩的甄選而已。

如果是這樣的話,把她丟在這個不知名的地方就足夠了,他們應該早已經離去。

“可是我會死的呀……”心愛聲音沙啞,絕望地背靠著門滑落下來,一直跌落在冷硬的地板上。身體裏剛剛恢複的一點力氣,在剛才歇斯底裏的呼喊中消耗殆盡,現在她隻感到渾身顫抖,四肢軟軟的無法自控。

眼前什麽都看不見,就像心愛的未來,心愛感到一陣苦澀,濕冷的**沿著眼角湧出,然後爬落下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似乎已經進入半昏迷狀態,殘存的意識在腦海裏起起伏伏,就像即將溺水的人最後掙紮。

“辰哥哥,辰哥哥……”

一個小小的聲音在意識深處呼喚著誰。

那是一個稚嫩的聲音,是個小女孩的聲音,那聲音在她黑色的意識之海裏就像一個閃亮的碎片,一閃一閃的,但卻看不清楚。

“辰哥哥?”她幹枯的嘴唇微微顫動,跟隨著意識深處的那個聲音,喃喃地呼喚著。

這個名字又似陌生,又似熟悉。

這個聲音,她再次確定,是她自己的聲音。

最近為什麽頻頻幻聽,做噩夢?

是記憶要告訴自己什麽嗎?

記憶的黑海裏,突然閃起了一個影像,一個人的臉在記憶裏亮了一下,可是她還沒看清楚,就熄滅了。

隔著一扇鐵門的距離,一叢野薔薇被風吹得微微低頭,一朵小小的薔薇墜落在草叢裏,那麽精致,那麽幹淨,仿佛在無聲地抗議——它還新鮮,不該這樣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