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一點星光,落入了漆黑的海洋。
心愛突然覺得有些碎片再次從記憶深處浮現出來,它們快速旋轉,讓她目不暇給,讓她頭疼得厲害。
她握住了自己的頭。
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什麽是真的,什麽是假的?她這一路到底是要去找什麽?
“心愛?”楚銘默心疼地看著她,伸手在她臉上輕輕撫過。
“不要碰我!”心愛將他的手推開,撕心裂肺地朝他喊道。
楚銘默舉起雙手。
“我不碰你,我不碰你。”他不忍地說,聲音放得很低很低,很柔和。
過了良久,良久,心愛才慢慢平靜下來,可是眼中依然是去不掉的惶恐。
頭依然疼得厲害,但這一次,她又看到更多的畫麵,那些畫麵加上厲君陌、楚銘默和她說起的片言隻語,聯係成更多的畫麵,有些真相似乎要呼之欲出。
但是她一旦用力去思考的時候,就有什麽東西阻礙在這些聯係之間,讓她頭疼欲裂,更讓她難以忍受的是,心底什麽的痛苦也莫名其妙地冒出來,不僅有過去記憶中深刻的,而且有一些她根本無法看清楚的。
心疼,但不知道是哪一塊在疼。
“心愛……”楚銘默要說什麽,看著她的樣子,卻不忍心再說。
心愛抬起頭來,看著楚銘默的臉,呆呆地看著,他的臉上,有些熟悉的東西在閃動。這些東西,和她記憶中的某些畫麵重合。
“我是誰?”心愛問他。
楚銘默回想著那個短信的內容,再次確定。
“你是蘇默默,你是我唯一的女孩。”楚銘默深深地看著她,從他的嘴裏慢慢吐出這些字眼,讓她簡直無法承受。
蘇默默!
這個名字,到底有著什麽樣的魔力?
……楚銘默、厲君陌,為什麽他們都愛著這個名字?
“相信我,心愛,你還記得嗎?在那放過煙花的夜空下麵,我曾經跟你說過,我永遠都尊重你,愛你的,到現在還是如此。”楚銘默看著她說。
永遠?
心愛的心裏第一個反應是,他在直播過程中,向Echo求婚的場麵!
他剛剛吻過她的額頭,轉身就像另一個女人求婚,跪在她的腳下,像個忠誠的騎士!
他可曾想過心愛的感受?
看到她眼中閃過的懷疑之色,質疑之色,他苦笑著說:“心愛,那都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如果不是用那種方式,不是後來我和……,她不會痛得那麽深,也就永遠不會放開手,如果她自己不放手,我就永遠會被綁架著,永遠無法逃開這種圈套。”
是這樣嗎?
心愛回想著過去的點點滴滴,突然起了迷惑。
楚銘默的心裏,裝著的到底是什麽?
“既然如此,當初為什麽要和Echo在一起?既然在一起了,為什麽不能成為彼此的唯一,而要傷害她,而要加上那麽女孩的陪葬?”心愛憤憤地問他。
楚銘默遽然而驚,想起了過去的好多事情:“心愛,這中間發生了很多很多事情,你不知道,我也很難用一句話說清楚。如果你現在靜下來了,讓我說給你聽好嗎?可是,最重要的是,你一定要記住,我一直以為你已經死了。在14年前,某個雷雨之夜,我以為你已經死了。你明白嗎?如果不是因為這樣,我怎麽可能有別的女人?永遠不會有,我隻有你,隻愛你,我對其他女人沒有興趣,我對這個世界都沒有興趣,我恨不得在14年前,就和你一起葬在蘇媽媽家的那塊墳地裏,那是我親手將你埋葬的地方!從那個時候開始,我的心就完全變了,好多東西,我都不在乎,因為我在乎的人已經沒有了!”
心愛仿佛在一片疾風暴雨之中,她瑟縮得厲害,聽到楚銘默說什麽“我親手將你埋葬”,她隻覺得一陣涼颼颼的風在後背生起。
蘇默默已經死了,被楚銘默埋葬了,現在楚銘默卻將她錯認為蘇默默!
這是怎樣的荒謬?
“我不是蘇默默,”她冷冷地說,“為什麽你們總是認為我是她呢?我不是蘇默默,這不可能!我是喬心愛,我的姐姐叫喬心安,我的父親叫喬世軒,我的母親叫李淑珍,我什麽時候是蘇默默了?”
楚銘默聽著這一串名字,問她:“你記得他們的名字,但除此以外呢?你是否記得,他們的長相?是否有和他們的合影?你還記不記得,和他們在一起的任何片段?”
心愛如遭雷擊。
楚銘默問的這些話,也是她這麽多年來,向心安問起的事情。
她不記得父母的長相,也不記得任何和他們相處的細節,甚至也沒有一張與他們的合影。
心安說,自從那次車禍之後,爸爸媽媽就已經過世了,而心愛在醫院治療期間,心安將她們的房子變賣,所有東西都被買主拿走,甚至不允許她回來拿一點東西,連看都不讓她再多看一眼。所有財物,所有有關童年記憶的照片和信件,都在那一次全部失去。等到心愛從醫院出來,心安將她直接接到花台鄉下魚塘的小屋裏,在那裏開始了新生活。
心愛也曾經非常疑惑,覺得好多事情都想不通,但是她從沒有懷疑過心安。
直到從巨人島回來,她才對姐姐有了新的疑惑。
“是不是,根本就想不起來?”楚銘默問她。
她不點頭,但是眼睛裏的神色已經出賣了她。
“下車來,心愛。”楚銘默伸手牽住她的手,心愛卻將驚慌地將手一縮。
楚銘默停住了手。
“心愛,我帶你去的地方,就是你要找的地方。你不是要去蘇媽媽的家嗎?”
他不等心愛回答,從後座上下來,然後靜靜地在車門邊等候著。
他相信車裏麵的女孩一定會出來。
既然她敢於開始這樣的旅程,就應該什麽都不畏懼才是。
果然,過了一會兒,心愛從車裏麵出來了。
雖然眼睛裏還有惶惑,但是其中還有一種果決之色,他滿意地笑了。
等著她出來,他便將車門鎖上,然後從後備箱裏拿出一個背包,那是心愛的背包。心愛看似無意地瞟了一眼,小白的背包還在。
她心中一沉,但沒有做聲。
那裏麵有他視若性命的攝像器材,他和它簡直形影不離,也從來不讓外人碰觸,心愛曾經開玩笑說它們是他的愛人,他還說心愛說得很對。
現在,他就這樣將自己的愛人丟下?
一邊想著,一邊跟隨著楚銘默向前走去。
楚銘默再也不牽她的手了,兩個人一前一後,走了很久,心愛突然發現,她竟然再次來到昨天來過的同一個地方。
鏡雲溪邊的那塊草地上,在那裏,楚然和何必讓她們準備開始最後一輪比賽。
楚銘默帶她走的是另一小路,但是最後到達的地方還是這裏。
“不用過去了,今天有遊溪會,會有很多人來參加。”楚銘默對她說,“而且,那個地方你去過,還記得嗎?那裏有一片薔薇花。”
“記得。”心愛點頭。
“那就是我最早見到你的地方。”他說。
“……”
“那是一個五月天,薔薇花正開著,你就在粉色的花朵下麵朝我笑,粉紅色的繈褓裹著你,你的小臉也是粉紅粉紅的,眼睛就像純粹的琥珀一般,澄澈透明。我守了你兩個小時,等著你的父母回來找你,結果,一直沒有人來,而且我還在你的繈褓裏發現了一張紙條,上麵寫著你的生日,於是,我把你抱回了蘇媽媽的家。”楚銘默說。
“我是被人遺棄的?”
“你的生日是1月11日,摩羯座。”他說。
心愛一直以為自己的生日是3月12日,雙魚座,李曉珍總說她是典型的雙魚座。
他們在樹林走著,遠遠看了一眼那片草地,現在,那一塊草地之上,有好多人在忙碌著。
“等到了晚上,這裏會有很多美麗的燈光。”楚銘默對她說,“鏡雲縣的遊溪會已經很多年了,你小時候,我也曾帶你來過這裏,每年。”
心愛腦子裏一陣刺疼,她不記得有這麽回事。
“後來呢?”她問。
“後來,我就像一個小爸爸一樣,把你養大了。我拚命地打工,連學都沒有上,蘇媽媽才讓我把你留下來,她根本什麽都不管。我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養大,還每天給你做無數頓飯,給你洗澡,給你……”楚銘默回頭看著跟在自己身後的女孩,眼睛裏有著說不出的感情,“你別這樣看著我,真的心愛,我不會傷害你的。那個時候,你哪裏沒有被我看過?可是你從來不會像現在這樣看著我,你總是很依戀我,要是我離開你一會兒,你就會急得大哭,不管不顧的。那個時候,我真的很害怕。”
心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是被眼前的楚銘默養大的?
看著他俊美的臉龐,和臉上那剛剛添上的瘀傷,想象當初自己如何被他撿到,又是怎樣被他養大的……
這是真的嗎?
心愛陷入了極度的迷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