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天下為重。
何為輕?
當那笑靨如花的女子悄然離去……
他才明白,
何為錐心之痛。
夜,涼如水。
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直奔丞相府。
“如何?”相府門口,有人在等候,見來人滾鞍下馬,忙上前急問。
“何公子?”見站在門口等候的是一名錦衣公子,那人有些訝異,隨即忙抱拳道,“小人已往丹陽,春風得意樓內並無裴夫人的行蹤。”
微微後退一步,何宴無力地點了點頭,轉身進了府門。
剛進府門,何宴便停下腳步,愣住。
月色下,正站著一襲明紫的身影,他的發鬢之上,竟是沾染了好些的白發。
“環夫人她……”何宴張了張口。
“不必多說,繼續找。”拂袖轉身,曹操的語氣不容置疑。
“已經一年多了,環夫人說不定早就已經……”看著那一貫挺拔的背影竟是帶了幾分蕭索,何宴忍不住揚聲道。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薄唇微抿,曹操冷聲道。
他就不相信,不相信有人可以消失得如此徹底!
裴笑,上天入地,我一定會找到你!
建安十四年,整個洛陽的百姓都知道曹丞相在尋找一個女子,一個叫做裴笑的女子。
那樣無望的尋找,恨不能掘地三尺,恨不能身登九霄。
建安十五年,依然在尋找那個女子。
房內,燭光如豆。
曹操握著書中的書簡,想起那一個女子,心裏有一某處忽然開始不可遏製地疼痛起來。
每一回,無論她怎麽逃,都逃不出他的掌握。
可是這一回,他嚐到了無法預知的惶惶然。
她就那樣消失在他的麵前,從他的懷中化作一縷輕煙。他寧願相信,那隻是她再一次逃跑的小把戲,隻是一個小小的障眼法。
他寧願相信,她仍在某一處笑嘻嘻地活著,仍然是那個神采飛揚的囂張女子……
忽然之間,頭痛欲裂。
曹操咬牙放下手中的書簡,站起身,將頭浸入一旁的冷水之中。
冰涼的水沒頂而來,他的疼痛卻沒有絲毫的緩解。
那般強烈的痛楚。
直起身,拿布巾擦了擦頭上的水,他仰麵躺在榻上。
以往,總有一雙手輕輕替他按著頭。
溫暖的,柔軟的手……
他從未見過比她更奇特的女子,有時很粗魯,有時卻又很溫柔,而且,他吃定了她是那般的心軟……
就像那一回,他被困在南阪下。她聽說他有危險,即使遠在丹陽,即使身懷六甲,她也依然大腹便便地趕來見他“最後一麵”。
伸手探入懷中,他掏出一塊玉佩,那玉佩十分廉價的樣子,卻已經被他的體溫捂得微微有些溫熱。
直到天明時分,那強烈的痛楚才漸漸褪去。
“稟相爺,王圖求見!”屋外,忽然有人高聲稟道,卻是許褚的聲音。
“王圖?”曹操起身開門,卻見一臉怒不可遏的許褚正將王圖雙手反綁,狠狠押著他跪在地上,“你不是昨夜便出發去刺探敵情了嗎?”看著王圖,曹操微微揚眉。
王圖跪在地上,低頭不語。
“稟相爺,軍令如山,王圖竟為一個女人貽誤戰機,直至淩晨仍在一個歌姬的房中廝混!”
狹目微眯,曹操冷冷看向跪坐在地的王圖,“押入大牢,擇日處斬。”
八個字,判了王圖的死刑。
令曹操想不到的是,中午時分,居然有一個女子闖進了他的書房。
看著那蒼白著臉跪在他麵前的女子,曹操饒有興致地看向她,“抬起頭來。”
聞言,那女子渾身微微一僵,顫抖著抬頭。
“來鶯兒?”
此女原是洛陽城中名盛一時的歌舞姬,以能歌善舞而聞名於洛陽,現居於相府之內,為相府的歌舞姬。
“奴婢願代王圖一死。”她重重地磕頭。
她應該便是許褚口中所說的那個令王圖貽誤軍機的歌姬了。
“奴婢聽聞王圖此次任務險要,恐其有去難回,一時情難自禁,淚流不止,不覺已是雞鳴天曉……才會令王圖貽誤戰機,請相府治罪,讓奴婢代王圖一死……”
來鶯兒跪在冰冷的地上,哀求。
若是以往,曹操定會嗤之以鼻,冷眼欣賞她哭泣哀求之姿。
來鶯兒還在磕頭,白皙的額頭磕在冰涼的地上,一下,一下的,磕得極重。
她一直在說,“奴婢願代王圖一死……”
“你若死了,誰來唱歌跳舞給我解乏?”曹操的聲音帶著笑意,聽在人耳中,卻是令人心寒發冷。
來鶯兒麵色發白,仍是一個勁地在磕頭。
一直說,“奴婢願代王圖一死……”
絮絮叨叨,無休無止。
“如果你能在一個月之內,將府中的每一個歌姬都**得如你一般出色,我便饒王圖不死,……你來代他死,……這樣,你可滿意?”揚唇,曹操淡淡地笑。
“謝相爺。”聞言,來鶯兒猛地抬頭,竟是露出了一個如釋重負的笑靨。
白皙的額頭之上有著剛剛磕頭留下的血痕,可是那個笑靨,卻是美得不染一絲塵埃。
曹操微微一怔,隨即眯起眼睛,那個笑容,是如此的熟悉……那是裴笑式的笑容。
一個月的時間,曹操親眼看著那個歌姬不眠不休,廢寢忘食地**著府中的歌舞姬,她唱歌唱得連嗓子都啞了,她跳舞跳得連路都走不穩。
一個月的時候,她竟然完成了他刻意的刁難。
而她拚命完成這一切,隻是為了能夠代替一個男人去死。
“謝相爺成全。”跪在他麵前,來鶯兒啞著聲音謝恩,麵上卻帶著暖暖的笑靨。
曹操看著眼前的女子,“其實……你可以不用死。”
“奴婢心意已決。”
六個字,奴婢心意已決。
“那你可還想再見他一麵?”曹操不知今日自己怎麽如此這般的多話。
來鶯兒搖頭,清秀絕倫的容顏上不帶一絲哀淒,她是甘心代那個男人赴死。
“他愛你嗎?”不可思議的,曹操忽然問。
來鶯兒微微一愣。
曾在一個繁星滿天的夜晚,有一個女子靠在他懷中,問他,“你愛我嗎?”
他沒有回答。
此時,眼前這個女子甘心代那個男人去死,曹操忽然很好奇這個問題。
來鶯兒淺笑,“我愛他。”
無關乎他愛不愛我,隻是……我愛他……而已麽?
曹操看了她半晌,起身離開。
“赦王圖無罪。”
身後,那個女子輕輕歎息,似是鬆了一口氣。
“謝相爺大恩!”
曹操大步離開,親自去大牢釋放王圖。身後,是來鶯兒感激涕零的聲音。
“相爺!”坐在監牢中的男子看到曹操,十分激動的樣子。
“放他出來。”曹操下令。
一旁的獄卒打開牢門,王圖幾乎是衝了出來,跪倒在曹操的腳邊。
“請相爺恕罪,王圖貽誤戰機,罪該萬死!王圖願親手斬了那禍水,隻求相爺給王圖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王圖苦苦哀求。
沒有人發覺曹操的拳頭緩緩收緊,薄唇抿成一條直線。
“你不愛她?”曹操的聲音冷冷地在空氣中響起。
“隻是一個歌姬而已,王圖願親手斬了她,隻求相爺給王圖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王圖忙道,竭力表現著自己的忠心。
曹操低頭,冷冷看著匍匐在自己腳下的男子。
我愛他……
來鶯兒淺笑的模樣在眼前浮現,曹操轉身,從一旁的侍衛腰間抽出刀來。
眠唇,他狠狠一劍削向王圖。
鮮血四淺。
傻女人……
那一回,在赤壁,那一場連綿的大火,那個叫做裴笑的女人,也是這般傻。
她不顧自己身在敵穴,卻執意讓司馬昭來告訴他周瑜的計劃。
甚至於……當那一箭射來的時候,她竟然膽敢擋在他身前!
那個叫做裴笑的女人。
她竟然膽敢擋在他的身前,竟然膽敢要代他去死!她竟然不問問他是否準許!好個自作主張的女人……
裴笑曾問他,“你愛我嗎?”
他沒有回答。
甚至於……甚至於他連她的孩子都沒有保護好。
那個女人,在最後一刻,卻仍是顧著他,幫著他,寧願為他去死……
而他,沒有給她承諾,沒有給她名分,甚至於,連安全都無法保證……
怎麽會有那樣傻的女人……
無關於他愛不愛她,隻是她愛他而已……
薄唇抿成一條直線,曹操一劍削下王圖的頭顱。
他不知道自己想砍的是王圖,還是他自己……
扔下劍,曹操下意識地轉身,衝向來鶯兒的房間。
三尺白綾,已是香消玉殞。
那個懸在梁上的女子,氣息全無,卻仍是那般美麗,沒有吊死之人的猙獰麵目,沒有垂死掙紮的扭曲痛楚。
雪白的容顏之上,甚至帶著一抹淺淺的笑。
那般安心。
傻女人……
他曾答應過裴笑,再不飲酒。
可是那一晚,他喝空了一地的酒壇,意識卻仍清楚無比。
仰麵半躺在石階之上,他望著繁星滿天。
一樣的月色皎皎,一樣的繁星滿天……
眼前忽然浮現那個女子的容顏,帶著期盼,帶著狡黠,帶著幾分無賴……
“別跑了。”仰頭望著那女子的容顏,曹操輕輕開口,仿佛怕驚擾了她一般。
那個女子仍然看著他,不語。
“乖乖待在我身邊,不好麽?”曹操喃喃著又道。
那可惡的女子仍是不答,隻是看著他笑。
“你跑不掉,你跑不掉的,天涯海角,我都會將你追回來!”曹操自顧自地繼續道。
“如果……在天涯海角之外呢?”
恍惚間,他仿佛聽到那個女子輕聲開口。
“上天入地,你一樣跑不掉!”曹操咬牙,像一個在發脾氣的小孩子。
“如果……是你永遠也去不了的地方呢?”那女子看著他,仿佛在笑一般。
永遠也……去不了的地方?
這天下,何處是他不可去的?!
“你是我的,一輩子都是!”曹操低吼,固執地低吼。
“你愛我嗎?”
耳邊,那個聲音輕輕地問。
曹操仿佛受了蠱惑一般,點頭。
隨即他驚住,跳了起來。
他點頭?
他剛剛點頭了?
他……愛她?
原來……這便是愛嗎?如此固執地想留住一個人,想把全天下最好的東西送給她,想看她囂張大笑的樣子,征戰回府,喜歡逼著她煮湯給他喝,縱使……那是天底下最難喝的東西,他也依然可以在她的瞪視下喝得開懷……
原來,這便是愛?
他的身邊,從來不缺女人。
可是,從沒有哪一個女人會如她一般,那般固執,幾近執拗地問他關於愛不愛的問題……
第一次,他知道了愛的定義。
“我是愛你的。”月色下,他輕輕開口,告訴她,也告訴自己。
伸手,他撫向她的臉頰,可是……觸到的,卻是冰冷的空氣。
狠狠甩了甩頭,頭頂的月亮依然清冷,哪裏有那個女子的影蹤?
緩緩伸手,他去觸摸懷裏那枚貼身放著玉佩,竟是觸到了一手的粉末。
他驚住,慌忙一把扯開衣襟,懷中,幾點塵埃落地……那枚玉佩,沒了?
從來沒有如此這般失態過,他起身衝入房中,匆匆打開放在榻上的錦盒,錦盒之內,放著一枚裂開的手環。
那是離心扣。
從裴笑的手腕上脫落下來的。
離心扣還在……
莫名的,曹操鬆了一口氣……
他在恐懼,他竟然在恐懼,他從不曾知道恐懼是何物的……
現在,他在恐懼,他恐懼所有關於那個女子的一切會消失殆盡,他恐懼那個女子徹底消失在他的生命之中……
垂下頭,他緊緊將那手環握在掌心。
緊緊地握著,仿佛要將那離心扣嵌在掌心之內……
握著那手環,他的頭開始疼痛,劇烈地疼痛。
仿佛要裂開一般,仿佛身處地獄,仿佛有千百支箭射中他的頭顱……
如遭雷擊一般,他忽然僵住。
腦海中仿佛有一扇門被開啟,突然之間,他竟記起了很多的事情。
很多……他在不知不覺之間遺失的……一些不可思議的記憶。
關於這離心扣的來曆,關於曾經那個叫做安若的女子……
他微微愣住,忽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裴笑和安若一樣,是來自於另一個他未知的時空……
而她……終於去了他去不了的地方。
衝兒和周不疑的葬禮之後,她說她要回家……
她,終於回家了。
而她的家……他永遠也去不了。
離心扣,他送給她的“定情之物”,是為了鎖住她。
……是為了鎖住她。
鎖住她,不讓她離開。
原來,從一開始,他就恐懼她會離開……
原來,從一開始,他就已經未雨綢繆了……
那麽,現在算什麽?
這算什麽?
命中注定?
命中注定了她要離開?
所以,離心扣碎了。
所以,她還是離開了。
她終於還是回到了她的來處,而那個來處,卻是他無法觸及的,縱使他權傾天下,縱使他身登九五,他也依然無能為力……從此,永遠無法相見。
連死,都不能……
何其殘忍。
“我愛你,我愛你的,我是愛你的……”
對著空氣,他輕聲呢喃。
若是那個固執的女人聽到,會不會原諒他?
身子微微一繃,他雙手捂著頭,滿麵痛楚,抬手間,打翻了一旁的錦盒。
“相爺的頭風病又犯了,快去請禦醫!”有侍女聽到響動,急匆匆地推門進來,道。
“都給我滾出去!”他咬著牙,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帶著令人不寒而栗的肅殺。
眾人皆懼,無一人敢上前。
房內,又剩下他一人。
“該死的!你到底在哪裏!為何你可以消失得如此幹淨徹底!你不是問我愛不愛你嗎?!我回答你!我現在回答你!我愛你!你聽到沒有!你給我回來!回來!”
將離心扣放在桌上,他吼。
空曠的房間裏,唯剩下他痛楚的低吼。
突然之間,那離心扣仿佛被腐蝕一般,漸漸化作一堆齏粉,有風從窗外吹進,那粉末隨風飛揚……
曹操驀然大驚。
“不!關窗!快關窗!關上窗!”
他大吼。
可是……
那些粉末已經隨風飛揚起,消失不見……
“相爺!相爺,怎麽了!”門外,有人衝了進來。
曹操轉身,看向他們,臉色略帶驚惶,“你們……可還記得環夫人?”
“環夫人?”眾人麵麵相覷。
“父王,環夫人不是病死了麽?”曹丕不知何時進來,道。
“不是!不是!”曹操搖頭,“裴笑呢?你們可有人記得裴笑?”
“裴笑……是誰?”眾人皆滿頭霧水。
不記得了……
他們都不記得了……
“出去。”曹操咬牙。
眾人麵露懼色,皆退下。
“裴笑……裴笑……”曹操咬牙,狠狠一拳砸入牆中,殷紅的血自牆的裂縫中緩緩流下,他一聲一聲低喚,如子規啼血。
仿佛……要將那個名字融入骨血之中。
“為什麽……連記憶都不願給我留下……”
“為什麽……”
不能忘,不能忘,怎麽能忘……
他不能讓所有一切的記憶都如那玉佩、那手環一般……隨風散去。
“我才不要當替身拚圖!你看清楚了!我叫裴笑!不是安若!我隻想做裴笑,哪怕死了,也隻是裴笑!我希望有人愛我或者恨我,都隻因為我是裴笑!不是別人……隻是裴笑……”
耳邊似乎傳來她囂張的聲音。
曹操驀然低低地笑了起來,“傻瓜啊,我看得很清楚,一直都很清楚,你是裴笑,不是安若,隻是裴笑,我愛你隻因為你是裴笑,不是別人……隻是裴笑……”
他閉上眼睛,一遍又一遍想象她的模樣,開心的,生氣的,悲傷的,囂張的……
努力地回憶……
她說,“弱水三千,唯取一瓢……”
他問她,“怎麽樣,你才願意乖乖留在我身邊呢?”
喝醉的她,眯著眼睛笑,伸出食指輕輕搖晃,大聲宣布,“NO!怎麽樣我都不會留在你身邊的!”
他便問,“為什麽呢?”
“嘿嘿,我隻悄悄告訴你喲!”她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地衝著他勾了勾食指,抬手抱著他的脖子,讓他低下頭,她靠在他的耳邊,對著他咬耳朵,“那個曹操,壞得很,留不下安若,就要強留我當替身!還給我套上這勞什子離心扣……害我不能回去……我要他知道,就算回不去我自己的時代,偏在這地方,他也留不住我!”
那個固執的女人……
曹操仰麵躺下。
她如此的固執……如此的固執……
建安十六年……
建安十七年……
建安十八年……
建安十九年……
建安二十年……
建安二十一年……
建安二十二年……
建安二十三年……
建安二十四年……
寧我負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負我。
待那笑靨如花的女子離去之後,他才明白,他是寧可負盡天下人,也萬萬不願負那女子半分的。
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那個一遍又一遍執拗地問他是否愛她的女人,那個有著天底下最柔軟心腸的女人,糾纏了他整整一生。
整整一生……
他一年比一年更老,他常常都會想,萬一哪天,裴笑回來了,他卻老了,該怎麽辦?
該怎麽辦?
可是,他更怕的是,萬一他至死,也再見不到她,怎麽辦?
他南征北討,四處征戰。
他每一天都溫習一遍她的模樣,她的聲音……
他把她的名字,她的一顰一笑都溶入他的骨髓。
他告訴自己,不能忘,不能忘……
他真的老了……
建安二十五年,他躺在榻上,望著窗外一片春光明媚。
仿佛依稀看到有一個女子從天而降……
“阿瞞!阿瞞!”她大叫著掉下來。
曹操微微眯著眼睛笑,眼角是深深的皺紋。
笑笑……
第一次見麵,她便是那樣從天而降吧。
現在想來,隻有他失去記憶的那一段時間,才是他們最開心的時候……
那沒有心機的阿瞞,才是從不曾傷她半分的人……
而他,傷她太深。
“那個傻子那麽好?”他曾笑著問她。
她竟是跳起來維護,“不準你說他傻!”
“騙人,我明明聽到你夢裏喊了傻子”,他嗤笑。
“要喊也隻我能喊,與你何幹?”
笑笑,我的笑笑……
找了一輩子,盼了一輩子,想了一輩子……
若有來生……
若再有一次機會……
他寧可是那癡兒。
那樣……他再不會負她……
再也不會了。
建安二十五年正月,曹操病逝於洛陽,終年六十六歲。
同年十月,曹丕代漢稱帝,國號魏,追尊曹操為太祖武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