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那木來說,他想自己可能永遠也不會忘記在古羌族的經曆。

因為同於雲回到先零羌族後,他發現自己時常會再夢見那段時間經曆過的事。

可意外的是,在夢中,不論是色林措湖,還是懸崖孤廟,亦或是古羌國王宮舊址和古羌族居住的世外之地,都有些模糊。

連帶著沈小姐等人,也很模糊。

那木以為是自己可能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在意。

直至有一次,那些舊識的人在夢中回頭,叫他盡快跟上。

那木趕緊揚聲應。

一抬頭,卻是頓在了原地。

——雪天一色中,他看到有一個人格外的清晰。

對方正挑眉看他,嘖了一聲,說:“真慢。能不能快點啊?”

一舉一動,都是那樣的鮮活而生動。

這讓那木驚醒,從**坐起來,驚魂未定般的,大口大口喘著氣。

山洞裏還是黑黢黢的,天光未曾破曉。

溫度也降下來了,那木冷的打了個哆嗦,也清醒過來。

他沉默的坐了會兒。

到底,他隻微吸了口氣,掀開被子下場,強自鎮定的到爐子邊,將快要熄滅的炭火重新點燃。

他並沒有再回到**睡覺。

而是坐在爐子邊,怔怔的望著它出神。

隨著火勢漸盛,山洞裏開始暖和了。

那木發冷的身體也漸漸回溫。

突然,那木用手捂住臉,蹲下去抱住了自己。

……

翌日。

那木去找老族長。

最近經常下大雪,天氣太過寒冷,族人們都沒有再出遠門。

可是族中的物資就那麽多,食物也隻那麽多,已經開始捉襟見肘。

那木便主動跟老族長說:“白族離我們不遠,我想帶著東西去找他們,和他們交換些食物和炭火來。不然等再過幾天,族中該耗的挨不下去了。要是沒有炭火,族人會被凍的生病的,生病不好治。”

老族長不是很同意。

大雪還未停止,外麵的路並不好走。

可那木說的也是事實,族中的物資確實不多了。

跟著一起來的於雲主動站出來:“族長爺爺,我和那木一起去吧。您放心,我們在雪地趕路都有經驗了。而且我們都能從古羌國遺址平安回來,去其他地方,那更不在話下嘛。”

她開了個玩笑,讓氣氛鬆動下來。

老族長左思右想,最終點頭了。

族中聽說那木和於雲要去白族,還有兩個青年自告奮勇站出來,要和他們一起去,能多背點東西帶回來。

那木和於雲覺得也好,便沒有拒絕。

四人收拾好後,便一起離開了先零羌族。

誠如於雲所言,他們先零羌族常年在高寒地區生活,對於在雪季趕路行走,早就有自己一套獨特的習慣和經驗了。

從古羌國回來後,那木和於雲的身體得到鍛煉,更能適應。

那兩個族人見他們輕輕鬆鬆,都很佩服。

於雲謙虛的擺擺手,淡定又不失逼格的道:“小事,等以後你們經曆的多了,也會和我們一樣。”

看到兩個族人更加心生敬慕,那木失笑,在於雲的眼神示意下沒有拆話,也什麽都沒有說。

他們趕了一天的路,在傍晚時到了白族。

白族對他們很歡迎,不僅交換了他們帶來的全部東西,還熱情的邀請他們留宿。

夜晚趕路並不安全,四人就沒有推脫,道謝應下了。

晚飯也是在白族吃的,白族煮了美味的牛肉湯來招待他們,是由一個小姑娘給他們端上來的。

隻不過,上桌時,白族小姑娘一直悄悄的瞄那木。

那木敏銳,第一時間發現了,看過去。

兩相對視,白族小姑娘靦腆的紅了臉,放下東西就扭頭跑了,連話都不好意思說。

那木一懵。

於雲忍笑用肩膀戳戳他的肩膀:“可以啊,越來越招人稀罕了。”

兩個族人也打趣。

“那木,按照族內的傳統,過了年你就滿二十歲了,可以開始相看美麗的姑娘了。”

“其實也不用等到二十歲,達令家的塔陀,去年還沒滿呢,就已經和一小姑娘定下了。兩人沒多久就舉辦了結契儀式,過的如膠似漆。”

那木方因他們的話港尷尬,聽到後麵的又吃驚。

“塔陀?真的假的?我怎麽不知道這事?都是兄弟,這麽大的事卻不告訴我,太不夠意思了吧。”

兩個族人想了想,道:“這是兩年前你跟那外族人去色林措湖時的事。當時你不在呢,就沒能喝到喜酒。”

其中一人還詫異:“不過後來不是跟你提過了嗎?你忘了?”

“我……”

那木張口,卻啞然。

更多的是暗暗心驚。

原來已經……過去了兩年嗎?

可他卻始終覺得那時就在昨日,就連那人……他們,都熟悉的好像才見過沒兩日。

那木默了默,道:“可能是這兩年來我太忙了,實在顧不上身邊的事,就忘了塔陀的事了吧。”

旁邊的於雲看著那木,門兒清的微微歎了口氣。

她等吃過飯後去歇息時,叫住了那木,讓另外兩個族人先走。

“於雲姐姐,怎麽了?”那木不解。

於雲擔心的看著他,問道:“你還沒有忘記在古羌國發生的事嗎?這兩年來,你時時恍惚,總一個人待著不說話,也很少與玩伴們來往了。一有時間,隻見你經常離開族群去外麵忙老族長交代的事,片刻都不給自己歇。”

那木下意識道:“於雲姐姐,你多慮了。我這兩年忙來忙去,是因為我長大了啊,我得替族長爺爺分擔,盡自己的力。為族群好,是我應該做的,和古羌國那次的事能有什麽關係。再說你不是也沒忘嗎,我沒忘很正常啊。”

“可你知道的,我說的不是那個意思。”

於雲定定的看他。

見那木還是似乎疑惑,不甚明白她的話,於雲心一橫,戳破道:“我有時會聽見你無意識的叫穆先生。有幾次和你一同外出,駐足歇息時,你睡覺睡的沉了,也會叫穆先生。”

一瞬間,那木身子滯住。

於雲歎道:“那木,你不曾關心族內發生了何事,到底是因為你無暇顧及,還是你心裏被占的太滿,無法分精力給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