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時光一溜而過,程雪意臉上的痘痘它老人家終於走了。

想起整整七天都得戴著麵紗過日子的痛苦時光,林晚心裏後悔。

早知道程雪意的身體在吃辣麵前這麽不禁用,她當時就克製一點了。

不過也算是有所得,某位偉大的先人說過,任何嚐試都有價值,即使得到了錯誤的結果,我們至少也知道了,這條路是錯誤的嘛。

林晚的所得就是,發誓以後一定不讓程雪意這個身體吃辣——除非她閉關不見人。

看來以後正常時間吃辣隻能小號一個人吃了,吃辣的雙倍快樂,就這麽沒有了。

隻要想起這件事,林晚就忍不住悲傷。

痘痘一去,介紹林晚小號和紀寒聲認識的重要時間也就正式到達了。

第一印象很重要,林晚立誌為自己和紀寒聲的第一次見麵就營造一個溫柔善良小師妹的印象,方便以後混好了關係抱大腿。

自從紀寒聲認清了程雪意對他的殺意之後,他就再也不像以前那樣對程雪意還心懷討好之意了。

遇到這種程雪意傳召他的情況,他雖然沒有要違抗程雪意的意思,但也總是一副疲於應付,懶怠厭倦的態度,每每都是姍姍來遲。

而按照程雪意的人設,紀寒聲既然敢遲到,就是對她的不敬,所以一頓毒打是免不了的。

按照原劇情,也是最近這個時候,程雪意召見了紀寒聲,紀寒聲故意遲到,招了程雪意一頓打。打完人之後程雪意還趁機在紀寒聲喝的藥裏下了毒,讓紀寒聲痛不欲生。

當然,結果是毒藥不僅沒有對他造成傷害,還讓他更恨程雪意了。

下毒這樣光招仇恨沒收益的事林晚才不幹呢,反正係統隻讓她給混沌天魔招仇恨並給紀寒聲送機緣,又沒有嚴格限製她一定要把程雪意的每一個惡毒行為都給演示一遍。

所以這個第一次見麵的時機,林晚打算幫紀寒聲免於受罰一次,刷刷好感!

於是,在見麵這晚,林晚算準的紀寒聲出現的大致時間,也故意晚到了。

當紀寒聲頂著一張蒼白淡漠的臉慢吞吞走進金檀台的大廳,就見大廳裏隻有程雪意坐在上座,正

冷冷地朝他看來。

紀寒聲招呼也不打一個,就那麽直愣愣地站在那裏。

禮數欠缺,表情討打。

程雪意見狀,立馬配合地一鞭子甩過來,喝罵:“畜牲,你這是什麽態度?你還知道來?”

紀寒聲也不說話,就那麽睜著一雙漆黑不見底的眸子淡淡地看著她,任她一鞭子甩在身上,打出一道紅痕。

紀寒聲的身體自發抖了一下,眼睛卻眨都不眨,仿佛這樣的鞭打是家常便飯一般——按照程雪意的記憶來看,這樣的鞭打對他而言也的確是家常便飯。

程雪意一見,果然更怒,站起來便要用更大的力度將鞭子甩過來,紀寒聲後麵忽然出現一聲清脆軟甜的“師父!”

程雪意含怒的一鞭硬生生止在了半空中,她收了鞭子,也收起了剛才麵對紀寒聲的冷厲嫌惡,目光越過紀寒聲看向他身後,溫和地點點頭:“林晚來了。”

紀寒聲驚訝地回頭,正看到一個穿著白衣的少女從他身後跑了過來,路過他身邊的時候還對他眨了眨眼睛,點了一下頭。

“師父——”林晚拉住程雪意的衣角,不好意思地搖了搖,裝模作樣地撒嬌,“對不起呀師父,我來遲了,我錯了,師父不要生氣好不好~”

林晚被自己黏糊糊的聲音喊得頭皮發麻,但是為了人設效果,她還是咬牙堅持,繼續天真溫軟地拉著自己大號的衣角撒嬌。

她私下計算過,如果不等程雪意出手她就跑出來阻止,未免顯得太過刻意巧合。

所以她本來是打算在程雪意朝紀寒聲甩鞭子的時候及時出現,然後幫紀寒聲躲過第一鞭的。

奈何她衝出來的時候因為太過緊張不小心被門檻拌了一下,一個閃神,就硬生生看著紀寒聲受了自己一鞭。

即使她讓程雪意努力收力氣了,那皮鞭甩在人身上的聲音,也聽得她頭皮發麻,反應過來後,她連忙出聲,及時阻止了紀寒聲受第二鞭。

路過紀寒聲身邊的時候,她忍不住心虛地看了他一眼。

結果紀寒聲也正好朝她看來,在對上他目光的時候,她愧疚地瑟縮了一下,心裏覺得剛才失誤的那一下,挺對不起他的。

大廳上首,林晚拉著程雪意的衣袖撒著嬌,大廳下首,紀寒聲

看到林晚竟然拉著程雪意撒嬌打算躲過一劫,心裏冷笑了一下。

果然是蠢材。

程雪意要是這麽好哄,他也不用討好了她那麽多年都隻換來她更殘忍的殺意了。

程雪意沒有心,即使有,她的心也比石頭還硬,比刀還冷,誰要是妄圖從她這裏得到一點溫情,那就是在癡心妄想。

因為程雪意就是這麽一個冷酷無情的人。

她自己受了委屈不公,就看誰都不滿意,覺得誰都對不起自己,所以對誰都刻薄。

要是這位小師妹能靠撒嬌躲過一劫,他紀寒聲的名字倒——

想到這裏,紀寒聲的眼睛忽然睜大了。

因為大廳上首,紀寒聲眼睜睜看著程雪意被林晚拉著衣袖搖了幾下,程雪意本來還有些板著的臉,就如春風化雨般軟了下來。

她反手拍拍林晚拉著她衣袖的手,一臉無奈道:“你啊你啊——下不為例。”

林晚笑嘻嘻地說著好。

紀寒聲本以為會換來程雪意發怒的遲到事件,就這麽輕飄飄地過去了。

看著前後完全兩個態度的程雪意,紀寒聲不自覺地握緊了垂在袍子裏的手,看著程雪意的目光也好像更冷漠了。

程雪意很顯然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眉頭一皺,就想繼續發火。

林晚主動擋住程雪意看向紀寒聲的目光,天真道:“既然都好了,那師父我們快開始吧,我都迫不及待了呢。”

程雪意警告地看了紀寒聲一眼,然後才笑眯眯地看著林晚,慈愛道:“就你心急,那就開始吧。”

下首,紀寒聲看著上首那一對師慈徒孝的師徒,沉默了。

林晚讓程雪意對紀寒聲飛完一記白眼,頓感自己這份暗示十分到位,紀寒聲應該get到自己的意思了吧?

程雪意可是看著小師妹的麵子上才不懲罰你的哦!

林晚喜滋滋地走到下麵,和紀寒聲站到一起。

趁著站得近,她悄悄打量紀寒聲,這時紀寒聲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林晚連忙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試圖點亮“友善”的小燈泡。

卻見紀寒聲看完她一眼,麵無表情地往旁邊站了站,嫌棄冷漠之情,無需多說。

林晚:又一個出師不利orz。

師兄妹見麵的儀式正式開始後,她讓

程雪意盡心盡責地對紀寒聲介紹了她。

程雪意介紹她的時候,紀寒聲總算給了點麵子上前和她打了個招呼,然而林晚就是再遲鈍也看得出來,他這聲招呼打得不情不願。

而林晚努力釋放的師兄妹同門友愛的信號,他也一點沒有接收到。

不,應該說,從進入這個大廳開始,紀寒聲就沒有想接受來自她的示好的意思。

所以最後,林晚想象中的和紀寒聲第一次見麵就打成一片的美好場景,變成了她勉力和大號自導自演師徒情深,順便努力和紀寒聲說話,而紀寒聲就在一邊不耐煩地看著她表演,根本不搭理她。

紀寒聲冷眼看著這一對師徒在自己麵前上演師徒情深,心中隻有冷笑。

程雪意會對這位新入門的小師妹態度這麽好是他完全沒有預料到的。

他承認,在看到林晚對程雪意那麽自在地撒嬌,而程雪意還接受了她的撒嬌的時候,他心裏不舒服了。

不過他很快就反應過來。

林晚和自己不一樣。

她不是像自己一樣,天生就帶著讓程雪意覺得羞辱的仙魔戰場孤兒標簽,她是正經拜入程雪意門下的,程雪意再惡毒,也要在新弟子麵前維持幾天正經師尊的形象,日久才見人心。

此外,林晚是個女人,程雪意也是女人。

自己和她,終究是不一樣的。

也許,程雪意對女弟子,就是要好一些吧。

無論是出生還是性別,這些都是他怎麽也改不了的,先天就不如林晚的。

所以想到這裏,紀寒聲也釋懷了。

總之程雪意不是什麽好人,即使因為什麽別的原因,暫時對林晚好一點,等日子久了,她漸漸顯露出本性來,那時候,才有林晚受的。

這樣想著,紀寒聲也不願意去看什麽師徒情深了。

他既懶得去因此幸災樂禍,也不想去看一個無知愚蠢的人在即將落入深淵前笑得有多燦爛。

這裏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分空氣都是那麽地討厭,他在這裏多呆一刻都覺得反感厭倦,隻想離開。

演到最後林晚也演累了,看出來紀寒聲比她難熬得多,再尬聊下去也是無用,幹脆讓大號程雪意揮揮手把紀寒聲趕走了。

等紀寒聲走後,林晚想著因為自己失

誤讓紀寒聲多挨的那一鞭子,心裏有些悶悶的。

她不是個放不開,答應了係統要走惡毒劇情還要犯矯情病糾結聖母不聖母的人,她比誰都珍惜自己的小命。

隻是這種因為自己的失誤讓別人多受了一點苦,讓她心裏耿耿於懷,即使在紀寒聲看來那本來就是他會挨的打。

她不喜歡事情超出自己的計劃。

難受了一會兒,林晚決定去給他送點藥。

想到送藥,林晚有些沉悶的心情忽然又振奮了起來。

聊天紀寒聲不喜歡,那她因為擔心師兄被師父打的那一鞭子的傷,去送個藥總可以的吧?

說幹就幹,林晚在程雪意乾坤囊裏找了兩瓶上好的金瘡藥,就去找紀寒聲了。

然而到了紀寒聲的住處崇明閣外,林晚抬頭一看,隻見崇明閣大門緊鎖,靜若無人。

林晚明明問了金檀台的弟子,對方說紀寒聲是回了住處的。

可是她敲門的時候,裏麵卻無人應答,好像裏麵真的沒有人住一樣。

即使她在外麵巴巴地解釋,說自己是來送金創藥的,對方也沒有回應,仿佛是真的不在家。

對方拒絕的意思表現得再明顯不過了,林晚失落地在門外站了一會兒,默默回了金檀台。

金檀台裏,林晚趴在榻上默默反省自己。

她是個凡事喜歡反思的人,在哪裏摔倒,就要從哪裏爬起來,認真總結原因。

想來想去,林晚意識到,自己一直忽視了紀寒聲的心。

她之前太心急也太功利了,簡直是把紀寒聲當成一個好感道具來刷,迫不及待地上前賣好。

對紀寒聲這種受夠了欺壓的人來說,陌生人貿然對他好,反而比欺負他、看不起他更讓人心生警惕,因為那才是陌生人對他的正常態度。

也是,交情不到,上來就這麽親密,擱她她也覺得沒安好心。

紀寒聲這種看盡人間冷暖的人,恐怕是早就嚐夠了笑裏藏刀的苦。

總結完畢,林晚意識到自己想和紀寒聲打好關係是一個宜緩不宜急的長期過程,必須慢慢來,潤物細無聲。

現在貿然靠近,隻會讓他反感。

與其如此,不如她先在飲雪山莊熟悉熟悉。

等大家都知道她隻是個善良又傻白甜的小師妹了,想必紀寒聲的戒心就不會那麽重了。

所以,她還是先刷刷門派裏的名聲和好感度吧。

林晚默默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