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獸要逃跑
天幕沉沉,烏雲籠罩。眼見著已經是入夜了,天邊看不到半顆星辰,隱隱還能看見密布的雲層裏夾雜的絲絲閃電,一種山雨穀欠來風滿樓的架勢。入秋的天若是下雨,便是要降霜了,俗話說一場秋雨一場涼,天氣果然是越來越冷了。
此時靜家宅子裏卻是燈火通明,空調早已經打開,將屋子裏吹得暖暖的,一種溫馨的感覺在屋子裏蔓延開來。
幾聲悶雷在頭頂炸開,緊接著,隨著“劈裏啪啦”的聲音響起,雨點終於夾雜著細小的冰雹打了下來,那冰雹像豆子似的,打在窗玻璃上直響。屈戊辰坐在沙發上,丹鳳眼裏滿是驚憂,清澈的眸子透過劃著絲絲雨線的窗子直直盯著不遠處的繞城高速,看一輛輛車子亮著車燈在雨裏緩慢行過,心裏跟著七上八下,每看見一次燈光他的臉上就帶上一次期盼,可每看見那燈光照過來又過去了,越行越遠,他的心就再跟著失落。
8點了。靜文還沒有回家。飯菜都熱了二遍,又都涼透了。
靜文這幾日都回的很晚,每次回來之後都是一臉抑鬱之色,他猜想應該是靜氏的公司裏又出了什麽問題。想問卻又不敢多言,每每投去詢問的眼神,也隻看見靜文回以疲憊的微笑。他是不想讓自己知道嗬。
可是,他越是不想讓知道,自己好奇心就好像是上百隻小耗子在心裏撓啊抓啊似的麻癢難耐,越是想知道。以前靜文在公司遇到困難的時候,不是也經常會向自己傾訴的麽?為什麽兩個人的關係越來越近了,他卻閉口不提了?
還是?另有原因?
這麽說來,似乎是自從李洛斯來過之後,靜文就開始變得忙碌了。難道是他搞的鬼?照這樣推測的話,靜文不肯對自己說也便是有可能的了。因為這樣推測下來,他大概明白了李洛斯的用意。
“biu,biu。”手機短信鈴聲響了起來,屈戊辰拿起電話看了看,果然又是李洛斯。這幾日他不厭其煩地給自己發短信,隻字不提邀自己入圈的事,卻頻頻發來與出道有關係的資料:各個演藝公司的簡介,下屬藝人,圈內某某人初出道時寫的心得、注意事項等,一應俱全,麵麵俱到。
煩死了!那家夥為什麽不死心呢?對於李洛斯,他始終抱著一種驚懼的心態,初見他時,有一種被扒光看光的感覺,再次見麵,熾熱的眸子直勾勾盯著自己,有一種老鷹瞄準獵物的感覺,仿佛要把自己融化了。總之,他很討厭李洛斯的眼神,如果可以找一個詞來描述的李洛斯的話,他想,這個詞應該是——魔鬼。
“嘀嘀。”一片亮黃的燈光閃過,將靜家的窗玻璃照的光光閃閃,伴隨著一陣汽車鳴叫聲,車子停在了靜家的院子裏。
是靜文回來了!
屈戊辰飛速的起身,跑到玄關處拿起雨傘跑出去,親自出去接靜文。他的一顆心焦躁不安,靜文沒有回來它就一直懸著,如今終於看到靜文的身影了,也總算稍稍落了些。
“你怎麽跑出來了?”靜文坐在車裏,看了一眼不顧瓢潑大雨飛跑出來的屈戊辰,眉心不禁皺起,但片刻就轉為心安和寵溺。拉開車門走出來,一手接過雨傘,一手反手把小家夥圈在懷裏,兩個人快步走進屋子。
“呀!濕透了!”靜文才一進屋,屈戊辰就看見靜文濕了半邊的西裝,精致的玄月眉擰了擰,順手把西裝從他身上摘了下來,一點也沒有意識到自己現在做的事同一個居家小媳婦別無差異。
“靜文,你先去洗澡吧,熱水都已經備好了。洗好了再出來吃飯。”他俏生生地叫他的名字,推著他上二樓。自上次之後他就開始直接叫靜文的名字了,叫靜總他會生氣,而他最不願意看的就是他擰著眉頭麵無表情的樣子。
走進廚房,快速的揉麵,摔打,拍拉,然後是熗鍋,燒水……等靜文洗了澡擦幹頭發出來的時候,一大碗熱騰騰的菠菜雞絲麵已經端到他眼前了,白色的荷包蛋,綠色的菠菜,配上黃色的雞肉絲,麵裏飄著蔥油的香味,讓人一聞就食指大動。
靜文心裏有淡淡的感動,自從爺爺去世,他有多長時間沒有感受到這種關懷了呢?抬眼望望眼前人,他的眉、他的眼,他臉上的每一個表情都透漏著對自己的關心,能有這樣一個無時無刻不念他為他的人,麵對點困難算什麽呢?想到這,疲勞了一天的神經得到了極大的放鬆。
李洛斯,你這個惡魔,以為你在暗處動動手指我就不知道事情是你做的了麽?
此時在靜文眼裏,眼前的這一碗麵遠比珍饈美味要好多了,因為它不僅美味,裏麵還飽含著濃濃的神情溫暖的味道。
屈戊辰趴在靜文對麵,看他狼吞虎咽吃著雞絲麵,忽然弱弱的說道:“靜文,這幾天你都回來這麽晚,是不是公司發生了什麽事?”
“嗯。”靜文本是專心吃麵,才洗完澡解了乏,身心都處於極度放鬆的狀態,對屈戊辰更是半點不設防,小家夥出其不意的問話,讓他瞬間就把肯定回答撂了出來。
“呃,”吃下那口麵,靜文才回過味來,看屈戊辰一臉期待地等著下文,隻得胡亂敷衍了兩句。
屈戊辰很想問是不是因為李洛斯,但是話到嘴邊,看著靜文那一臉疲憊,愣是憋了回去,他已經很累了,自己不能再讓他連飯都沒有一個好心情。
暫時拋開所有疑問,拿起自己手中那雙筷子,給他碗裏夾菜,平淡得好似剛才他什麽都沒問過一般。
靜文匆匆吃了麵,連帶著一大碗湯都喝了個幹淨,屈戊辰起身想要收拾碗筷,卻被靜文一把拉住。
“別走,陪我好好呆會。”拽住他纖細的手腕,順勢將人帶到了懷裏。靜文兩臂張開,輕柔地抱了上去,將頭埋在屈戊辰鎖骨下,深深的吸了一口。他的身上還帶著因忙碌而微微浮起的細汗,靜文的身上則帶著剛剛沐浴過的香波的味道,兩種氣味混合在一起,曖昧又帶著短暫的溫馨。
這般耳鬢廝磨,靜文的吐息就吐在屈戊辰的前胸,屈戊辰隻感覺靜文貼著的前胸鎖骨麻麻的、癢癢的,大腦不禁又是一頓鼓樂齊鳴、春雷迸奏,體溫也驀地升了起來,臉紅心跳那自然是不必說了,小心髒更是沒有節奏的跳。
當他還因為以為靜文會有更進一步的舉動而羞得想逃跑時,胸前靜文的頭忽然重重壓了下來,他驀地閉上眼睛,等待靜文那深吻的到來,誰知半天不見動靜,悄然睜開雙眼,輕輕側目,才發現靜文居然就這樣睡著了。
公司裏到底發生了多麽棘手的事啊,讓他如此耗費心力嗬?
看著靜文沉沉的壓在自己身上,看他精致的臉容上依舊未散去的那一抹凝蹙,他的心裏浮起了焦憂與心疼。
和劉叔兩個人攙著靜文睡下,屈戊辰的眸子裏透出探尋的光。
“劉叔,靜總的公司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才出了靜文的房門,他就小聲的問起來。劉叔是靜文的心腹,也是個可信之人,他相信公司的事劉叔是都知道的。
“這個,我還真不知道。”劉叔抿了一下胡子,側過目光不去對視屈戊辰,公司的事他確實知道,可靜文不讓給屈戊辰說,他亦不會鬆口。況且,眼前這小家夥若是知道公司出事都是因為他,一定會做出什麽舉動來。依這麽長時間相處,他敢肯定他會選擇離開靜總離開這個家,這恰恰是靜文不願意看到的。
……
夜涼如水,暴雨過後雨過天晴,半輪明月又懸掛在空中,空氣倒是清爽了許多,卻也帶來了絲絲透透森冷入骨的寒意,直叫人手腳都要不自覺跟著涼。二樓一個房間裏,瘦小的人兒忽然掀開被子,打開床頭坐燈,借著坐燈微涼的光芒,找出那張李洛斯留下的名片,掏出手機,按下了號碼。
“hello?”深更半夜的,那家夥的回答居然精神的很,似乎還沒有入睡,“baby,我可以認為你打電話過來是你想通了麽?”似乎早料到屈戊辰會打電話過來,他的語氣裏帶著些許興奮勁。
“你想怎麽樣。”屈戊辰小聲地握著電話,語氣裏卻帶著氣急敗壞。
“Baby,你在說什麽啊,我怎麽聽不懂啊?”李洛斯唇角勾起惡魔般的邪笑,如果此時屈戊辰能夠看見的話,一定會被他氣到跳腳,“我還以為baby你是想通了,終於想要加入娛樂圈了呢。”
“你說,靜文的公司是怎麽回事?是不是你做了手腳?為什麽偏偏你找過我們之後靜氏就出了危機?這也太巧合了吧?你敢拍著胸脯說你沒做手腳麽?”屈戊辰聽到李洛斯不鹹不淡的回答,精致的臉蛋更加怒意綻放了,義憤填膺的樣子直讓他兩個臉蛋都有些紅。與此同時,他手裏還握著一張報紙,報紙上赫然寫著《靜氏企業遭遇危機,疑是交易企業總裁不接受boyslove》。這份報紙,還是他睡前不經意從垃圾桶裏翻出來的,攥在手裏還能看出團成紙團後未捋平的褶皺。
“我啊,”李洛斯媚眼如絲,向上翻了翻,還啜了一口紅酒,不急不慢地說道:“我最近因為要給手下的藝人拉廣告,是打過幾個電話給一些企業的總裁,也不經意聊過關於boyslove的問題,可是那幾位總裁都開放得很,隻要有利益、不犯法,他們才會不在意其他因素呢。”
此時他手裏也拿著同屈戊辰手中一樣的報紙,舉在手中透過紅酒傲慢地看著“靜氏”兩個大字。沒有聽到電話那端的聲音,李洛斯又麵帶狐狸般的笑容繼續說道:“我若是那麽有能力就不在這裏做經紀人了,像我表弟一樣開個大公司不是更好?再說,我有心拉你進娛樂圈,靜文又是我的表弟,我要做什麽事也是幫助靜氏才對,怎麽可能針對靜氏呢?你這是關心則亂了吧?惹惱了靜文對我有什麽好處呢?他不高興你就會不高興,你不高興就不會加入娛樂圈,對我來說隻有損失!我會傻到那麽做麽?”
屈戊辰端著電話沉默了,李洛斯絲絲扣扣的分析說的不無道理。可是,他怎麽都無法相信李洛斯,畢竟在他眼裏那是個危險的男人。
“我說baby啊,那個新聞報道我也看了,表弟的生意受損,我這個做表哥的也難過。不過我勸你你最好還是好好考慮入圈的問題,畢竟這是個明星效應的時代,你又有著天生的親和力和吸引力,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成名了,如果你代言了靜氏企業的東西,會給靜文的企業帶來多少利潤呢?最重要的是,你有沒有想要守護的人或者物呢?如果有,你是帶著他們東躲西藏的好呢,還是自己有實力,實力壯大了之後毫無畏懼好呢?”李洛斯放下報紙,手裏攥著的又是屈戊辰的資料,他的資料簡單,性格也單純,短短兩次見麵他就已經把他摸透了。
他這幾句話又說到了屈戊辰的心坎上了,說的他半晌啞口無言,他本就不擅言辭,不擅與人交往,給李洛斯打電話也隻不過是試探性的問問,沒想到李洛斯的這一套道理倒是戳中了幾分他心中好幾根軟肋。
“好了,bsby,夜已深了,我也要去睡覺了,你有空的時候不如好好想想吧,不管你什麽時候想通了,我都歡迎你來找我哦。”李洛斯率先掛了電話,墨藍色的眸子裏閃過胸有成竹的神色,事情已經向自己設計的方向發展了,今晚這一招欲擒故縱一定會撩撥住屈戊辰的心,明早他就等著接他的電話吧!
唇角上揚,露出一絲宛若惡魔般的笑:靜氏關聯的那幾個企業,他是打電話過去了,那幾個老總雖然介意boyslove,但靜文為人誠懇,做事守信,與靜氏合作給他們的企業帶來了巨大的利潤,所以大家也就裝作不知了。既然他們不配合,他索性就勾了勾手指頭,動用了自己在國外的勢力,聯係了幾個被靜文鏟除靜氏、對他恨之入骨的老東西,還順道買通了一些靜氏的中層人員,給他製造了幾個小小的法律糾紛而已。
當然,他相信表弟的能力卓越出眾,怕他盡早解決完問題,所以將法律糾紛壓得狠了些。
紅酒一飲而盡,李洛斯自戀的陶醉在自己的陰謀中,他不怕靜文知道,就算靜文知道了也無瑕顧他,這才起身走進浴室洗漱去了。
……
這一夜對於屈戊辰來說,倒是輾轉反側,難以入睡。他靜靜地躺在**,一會直視天花板,一會看向房門處,一會又將視線轉向窗子,透過窗簾看向外麵深黛色的天幕。
李洛斯的話成功的擾亂了他的心智,此刻他目中無神,思緒混亂,隻回憶著那隻惡魔的勸說:你沒有守護的東西或人麽?你難道隻喜歡帶著他們東躲西藏麽?
他隻見李洛斯兩次,那家夥卻把自己吃的透透的,知道自己的缺點,知道自己怯懦膽小,知道自己遇事愛逃避,還知道自己怕的和想要的,他的目的是什麽呢?難道拉自己入娛樂圈,隻是單純的因為自己適合當藝人麽?不,遇到一個聽話的、好擺弄的豈不是比自己這種愛反抗的、討厭他的強多了?這般糾纏自己入圈,一定是因為自己的入圈會給他帶來極大的好處或者利益。
可是回想起來,那家夥說的話也不無道理。自小至大,自己是什麽性格?唯唯諾諾、閃閃躲躲,喜歡的東西甚至都不敢拿出來炫耀,生怕被人取走了他就再沒有勇氣開口要回來。處世呢?從小阿淩就伴著他,什麽都是阿淩在前,什麽都是阿淩護著他,有困難阿淩替他解決,有喜悅阿淩同他分擔。
但是現在呢?他們都長大了,他有了工作,阿淩也有了工作,甚至阿淩還有了自己的愛人。誰還來保護自己寵著自己,靜文麽?
想到靜文,腦子好像忽然清明了一些。他與他一起的種種畫麵仿佛過電影一般紛繁湧現,第一次見麵,他冷冽的眼神像冰山一樣森然,直勾勾注視自己,竟然能讓自己情不自禁抖得結巴,他為他倒茶,森冷威嚴卻不失禮儀;還沒有第二次見麵,他就看見了他雷厲風行的辦公作風,對待認真負責有才華的人加以重用,對待趨炎附勢、渾水摸魚的家夥則是毫不留情,他的霸氣和剛毅震住了自己,卻也贏得了自己打心底裏的尊重;後來,他就直接成了靜家的實習專職幼教,麵對靜柔小囡囡童真童稚的胡言亂語,他被氣的擠眉弄眼,卻看見靜文露出了淡淡的笑意,那種笑裏透著溫馨,也隻有麵對最親最近的人才會生出這樣的情愫;再後來,偶然的機會他與靜文聊到了公司、聊到了工作,那一晚,一碗油潑麵拉近了他們之間的距離,卻也讓他看出了隱藏在他嚴重的更多情緒:寂寞、悲戚、孤單……他開始默默的關注他,注視他。再再後來,他住院了,從靜文眼裏看到了火熱的擔憂;生日宴會上他女扮男裝,共舞之中從靜文眼中看到了驚豔和欣喜,甚至再後來,花雨軒的囂張告白,他從靜文的眼睛裏還看到了濃烈的醋意。
這樣一個麵無表情的男人,其實你若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那木然的臉上其實也有感情的。靜文的種種表情,何嚐不是因為自己的觀察?那一朝一夕的相處,那一舉手一投足之間的碰撞,那過往的點點滴滴,過過往往,密密交織,不正構成了今天的情愫麽?
是的,這一刻,他終於明白了自己的心,他也承認自己愛上了靜文,起初以為是不以為意的,現在才發現是有些無法自拔。他不會離開靜文,亦不會再選擇逃避。
如果當初在你的羽翼下受你保護,那麽你遇到了問題,我則要靠著自己的能力來幫助你了。因為,靜文,你是我愛的人嗬。愛,不是單方麵索取,也不是單方麵給予,愛是信任、是包容、是共贏。
一念及此,混亂的心智在這一刻似乎被捋順了,前所未有的清明。反正這一時半會也睡不著了,翻出前幾日李洛斯發來的各種信息迅速補充起知識來,既然決定入娛樂圈了,他就要做到最好。
……
天色從深黛色變成了淺黛色,最後又變成了粉藍色,屈戊辰站在窗前,看著天邊由泛著魚肚白到朝陽升起,伸了伸筋骨。
屈戊辰伸了伸懶腰,身體沒有什麽不適,如果不是眼眶下還泛著一點青黑,甚至都看不出他一夜未睡。整理好房間走出去,樓下已經傳來一陣米香,想必又是王媽早起熬了粥,看了看表,已經是7點了,再看看靜文的房門此時還緊閉著,他居然還沒有起床?
靜文每天6點半起床,很準時的。今天是怎麽了?是因為公司的事很累麽?一種深深的擔憂又浮現在纖瘦的俊臉上。
“小辰呐,”劉叔也發現這個問題了,本是打算親自去叫靜文起床的,這一見屈戊辰從房間裏出來,眼前不禁一亮,“你去吧!”順手指了指靜文的房門。
“好!”他回答的很幹脆,有異於平時的底氣不足。劉叔略微愣了一下,再細細的盯著屈戊辰的臉看兩眼,總覺得小辰今天好像與平時不太一樣,是自己看錯了麽?
輕輕敲了敲靜文的房門,半天沒有回應。屈戊辰深吸一口氣,動作輕盈地推開靜文的房門,轉身關好,再躡手躡腳走進去。
房間裏拉著厚重的窗簾,密得一點陽光都透不進來,屈戊辰隻聞粗重而均勻的呼吸聲在房間裏響起,看來靜文還真是睡得沉。
提著步子走到靜文床邊,看見那一臉安睡的樣子,真不忍心打擾。他的眉若星河,鼻若山巒,豐潤的嘴唇卻帶著些許幹燥,有的地方都裂口了,想來是秋天火大,他又遇到了上火的事情,他溫和的麵色如白玉,兩眉之間卻那抹凝蹙卻依舊在,沒有因為入睡而有絲毫的減淡。
走得近了,趴在他床邊,屈戊辰停了下來,近距離看著靜文的模樣:是什麽事情惹得他如此煩惱,連睡著了都要時時刻刻惦念呢?
伸手去撫他的發絲,將落在額前的發捋到頭頂,看他睡得好香,可是,不是還有棘手的事情需要他去解決麽?
纖手輕抬,微微推了推熟睡的人,靜文眉頭皺了一下,卻沒有睜眼。
“靜文,起床了。”在他耳邊小聲呼喚,等待片刻,卻依然沒有看到半點轉醒的意思。
這怎麽辦呢?趴在那**,用手撓了撓頭。然後又匐到他耳邊,用隻有耳語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靜文,我愛你!”
兩條好看的粗重劍眉微微抖了抖,唇角也跟著揚起了一絲滿意的笑,被窩裏忽然伸出一隻大手,一把攬住了半趴在床頭的小家夥的腰。
“啊!你裝睡!”他驚得想要掙脫,靜文卻猛地坐了起來,一把抱住瘦小的身子按到**。
在剛才屈戊辰敲門的時候他就醒了,就是想看看小家夥會用什麽樣的方式叫自己起床,沒想到,還沒裝一會聽到一句意外的告白,真有點喜出望外。
“你剛才說什麽,再說一遍。”靜文怕他掙脫,又不敢抓疼他,輕輕扣住他的兩個手腕,兩條腿支撐著跪在他上方。
俏臉一紅,屈戊辰的眼神卻更加堅定,眼睛直視靜文的眸子,卻弱弱的說道:“我說,我,愛,你。”
屈戊辰就是這性子,認定了的東西就要一往無前的走下去。就如現在,既然決定愛了,就不會改變,也不會閃閃躲躲了。既然決定改變這怯弱的性子了,也會努力克服,所以,靜文要他說,他便說了。人都說萬事開頭難,這第一步邁出來,往後做什麽也就沒那麽困難了。
“哎呀?”靜文故作假裝的掏了掏耳朵,“你剛才說什麽來著,我這耳朵這會兒不太好呀,怎麽沒聽清楚呢?”
“你,”他躺在他下方,俏臉一紅,想要掙脫卻耐不住扣住的手腕,靜文此時本就沒有起床,體溫灼熱,直燙得他俊臉也跟著發燙,將臉向旁側一別,說什麽也不肯再說第三遍了。
“再說一遍嘛!”這一刻,靜文眉心那一捧凝蹙居然冰雪消逝了,取而代之的是宛若孩童般的撒嬌,那冷傲不羈的眉眼在這一刻竟然變得炫目耀眼,眸子裏閃著光,嘴角噙著笑意,麵目如溫潤白玉,絕對是另一番滋味、另一種感覺,屈戊辰喉頭翕動,直看得有些醉了。
“你俯下來,我悄悄說給你。”屈戊辰故作神秘的眨眨眼睛。
靜文就真的乖乖俯了下去。
“我說,我愛你,愛你,靜文。”聲音依舊小小的,還不待靜文有所反應,花瓣似的櫻唇翕動,兩排潔白的小牙就咬上了靜文的耳朵。咬他,讓他非要逗自己。
屈戊辰未經人事,上學期間也很少與人交流,作為乖乖寶的他自然不知道這一看上去懲罰似的啃咬在靜文那裏就變成了意亂情迷的挑逗。
靜文剛才本就是兩腿跪著隔空與他對著,剛才俯下身子兩個人早已經貼到了一起,現在屈戊辰又這般啃咬他的耳垂,讓他積蓄已久的熱血猛地就湧上了心頭。
豐腴的嘴唇立刻蓋了下來,立刻鉗住那張甜如蜜的櫻桃小口,吮吸,再吮吸,狠狠的吮吸,直到把那條柔軟的小舌頭吸到自己的口腔之中,狠狠地舔舐,氣如蘭馨,丁香輾轉。如此反複,直感覺屈戊辰快要喘不過氣了,這才饒了他,送回他的小舌,卻把自己的也伸了過去,津液暗渡,唇齒留香。
一直以來都是靜文主動,一是因為屈戊辰無法正視自己的這段感情,二來他未經人事,對親密舉動的認知僅停留在看過的電視劇的唇與唇蜻蜓點水般的摩擦。殊不知舌與舌的纏繞就好像靈與魂的糾纏,那種感覺自然是雲裏霧裏,如夢似幻咯。
但此刻他認知了自己的感情就又不一樣了,被吻的轟轟烈烈,他也不忘回應,雖然還有些笨拙倒也貼了靜文的心,還主動伸出小手去,抓住靜文的大掌,與他食指相扣,握的緊緊地,這種手與手、心與心相貼的方式,莫名的讓他感到溫暖。
靜文本就處於還未早起的被窩狀態,此時兩個人又如火如荼、如膠似漆,身嚇某個部位早已漲的難耐,頂住了屈戊辰的小腹,與此同時,他也感覺到同樣一根小棍棍貼著自己,滾燙的程度不亞於自己。
雙眼微眯,靜文支起手肘,捋著屈戊辰的發,撫摸著他的臉頰,看著他的俊臉由白轉紅,眼神也有些許的迷惘,再度弓起身子,兩手伸向屈戊辰胸前的衣扣。
……
“叮鈴鈴。”靜文的手機卻是好巧不巧這個時候響了,靜文額角猛然暴起青筋,俊眼又浮現上冷傲之色,是誰,居然敢在這麽重要的時候打擾他?
想要不理會,身,下的小家夥卻不幹了。
“快接吧!也許是對公司有益的人也說不定。”人小是靈巧,屈戊辰飛快地從靜文身子底下鑽了出來,再不給靜文半點機會,接著又紅著臉說道:“接過電話就趕快洗漱去吧,我先去幫你布置早餐。”
說完便飛也似的逃離了靜文的房間,捂著一張紅蘋果般的臉,一邊跑還一邊想,自己進來這麽久,會不會被劉叔他們笑死?
靜文沉著一張臉,眉心的那抹凝蹙又回到了原來的位置,公司的事這幾天他已經查的很清楚了。很好,雖然李洛斯做的很隱蔽,但他還是找到了證據,他不但動用海外公司來挑唆合作夥伴,給自己找麻煩,竟然還偷偷收購靜氏的股票,看來他的目的不隻是讓小辰加入娛樂圈這麽簡單!
拿過電話,隻見來電顯上飛舞著幾隻美麗的小蝴蝶,竟然是花雨軒!這個時候,他打來電話是什麽意思?
……
屈戊辰匆匆的下樓,匆匆的進餐廳,匆匆的擺好飯菜和碗筷,一邊做這些的時候,一邊還不忘偷偷瞟一瞟劉叔,卻發現那老頭兒看都不看自己,即便視線對上了,也是自然的看一眼,好似什麽也沒發生過一般,如此這般,這顆害羞的小心髒才算安生了一些。
不過,想起剛才在靜文臥室的點點滴滴,脆弱的他就好像心如鹿撞,有一點害羞、有一點甜蜜、有一點激動、還有些小小的期待。想著想著就不由自主地傻笑,本就宛若櫻桃的小嘴咧地跟花瓣似的。
“biu,biu。”手機短信猛然響起,在他的口袋裏震動了一下,把他從春天的故事裏拉回了現實。
低頭一看,又是李洛斯發的跟娛樂圈有關的信息,依舊隻字不提入圈之事。“李洛斯”三個字倒是很醒目,好似在提醒屈戊辰入圈的這件事。
剛才怎麽就忘了跟靜文說這事了呢?今天靜文本就起晚了,待會吃過早飯又要匆匆離開,也許又要很晚拖著一身疲憊才回來,怎麽跟他說呢?
思忖之間,靜文已經洗漱完畢從二樓走下來了。
屈戊辰遠遠的看著靜文。也不知是剛剛兩人親熱過後心情好了些,還是接了電話有什麽變化,屈戊辰隻感覺靜文的臉色好像比以前好了許多,臉上的那一抹凝重也沒有以前重了。
思前想後,屈戊辰決定還是趁著現在吃飯就告訴靜文自己要入圈這件事好了。反正早晚是要告訴他的,晚說不如早說。
一頓飯吃的默默無聲,最近幾天靜文忙碌大家都知道,王媽和劉叔依然是匆匆扒過就閃人,隻留下餐桌上一大一小一對兒戀人。他們可不想當電燈泡,遇到兩人心情不好,沒準還來個殃及池魚。
“靜文,我有事跟你說。”屈戊辰欲言又止,但跟以前的唯唯諾諾、閃閃躲躲比起來卻有所進步。就像靜文為了保護他,公司發生的事什麽都不告訴他一樣,他現在毅然決然的進娛樂圈也是為了成長,壯大,有足夠的實力去保護靜文。也不會告訴他的。
“決定了?”靜文倒是很了然,似乎早知道他想跟自己說什麽一樣。
“嗯。你知道了?”他還什麽都沒說呢?
“知你,莫若我。”他喝下最後一口白粥,放下筷子,這件事他早在李洛斯留下名片的時候就料到了,隻是沒想到來的這麽早。不過,今早他也發現了屈戊辰的變化,這小家夥心中似乎多了許多想法,他原本還有些擔憂的心在這一刻多少放下了些。
“我還住靜家。也依舊是靜柔的老師。”屈戊辰看著靜文的眼,認真的說。
“當然,咱女兒隻有你能教。”靜文看了一眼身邊乖乖吃飯的小家夥,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頭發,卻遭到小家夥一番反抗。
這個小家夥,活潑的時候宛若小惡魔,可安靜的時候吧,又好像天使,這點恬靜和端莊倒是被屈戊辰給教育出來了。(艾:一麵是惡魔,一麵是天使,真是極端的性格啊!—_—!)
“入圈的事,還有簽約的事,還有……”屈戊辰低下頭,又開始糾結地勾著手指。
“嗯。我給你把關。”
當看見屈戊辰一臉驚愕卻明顯自己答對了的時候,靜文的自己都佩服自己,簡直就是這小子肚裏的一條蛔蟲啊!是他太單純了,還是他太單純了?
“不如一會就叫李洛斯過來吧!”靜文看著屈戊辰那糾結的樣子,驀地開口,早晚都要解決的事,晚解決不如早解決。(艾:嗯,你們倆這點倒是蠻像的。)
“可是,你不是還要去公司?”如果因為自己耽誤了靜文的工作,他可不依。
“今天不去了。”靜文擺了擺手,今天早晨花雨軒打電話過來,說是他在處理花氏公司的法律問題時恰巧遇到了靜氏的法律顧問,那幾個李洛斯挑起的法律問題順道被他解決了。還耀武揚威的來告訴自己。
為此靜文思考了一早晨也沒有得出答案:花雨軒向來與自己不對立,那幾個問題自己解決起來都相當棘手,他竟然一個“順便”就給解決了?再者,花雨軒與李洛斯向來狼狽為奸,李洛斯對靜氏做了什麽,花雨軒會不知道?這兩個人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他們悶葫蘆裏賣的到底是什麽藥呢?
他想不通。
……
電話打完不到二十分,紅色的蘭博基尼就已經停在了靜家大門口,李洛斯今天穿了一身全身黑色的西裝,上衣依舊是中山領,腳下依舊是那雙巴西小牛皮鞋,黃色的柔軟卷發在陽光的照耀下閃著熠熠光彩,秋風吹動他的發,帶著剛毅和灑脫。不得不說,這家夥是天生的帥哥,隻可惜做了經紀人,如果做藝人的話,一定比做經濟人還紅。
今天李洛斯特意夾了公文包來,也許是怕屈戊辰會有反悔,簽約書啊、授權書啊、各種合同啊,但凡與簽字有關的東西他統統帶來了。
“hi,baby!你能想通我真是高興,識時務者為俊傑啊!”一進屋子就直奔屈戊辰,李洛斯甚至直接略過了靜文。
但是受靜文的影響,屈戊辰雖然沒有給他好臉色,卻也隻是不冷不淡地回了個招呼。
“表醬紫嘛,我們馬上就要成為親密無間的工作夥伴了,你這個態度可是會影響工作的baby。”李洛斯毫不客氣地坐下來,居然還坐在屈戊辰身邊。
把包裏的合同一一拿出來鋪在茶幾上,一臉得意的展現給屈戊辰:“好了,baby,你看看,與公司的簽約合同是必須要簽的,其他的可以選擇性的簽。”
屈戊辰對他回了個自信的微笑,伸手上前看也未看那合同,而是直接交到了靜文手裏。
“稍等啊。”他冷靜地對上李洛斯玩味又探究的視線,嚴重少了一分怯弱,多了一分自信,這種從容讓李洛斯不自覺又多看了屈戊辰兩眼。
才隔了幾天,這小家夥在氣質上有了很大的變化啊。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麽?
一抹深諳在墨藍色的眸子中閃過,看來這小家夥也不是很好控製的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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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ho~親們,情人節快樂哦~距離被推倒,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