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一、平淡

蔣炎盯著靜文的臉,很認真的說道:“你那車,果然是被人動了手腳的。”說罷從口袋裏拿出一枚釘子來,遞到了靜文的麵前。

靜文接過那枚釘子,拿在手裏顛了顛,又仔細看了看,釘子上有些斑斑駁駁的痕跡,還有些彎曲,觀察完之後,靜文隱隱猜到了什麽,臉色暗了又暗。

“這個釘子,就是從你車胎裏拔出來的。”蔣炎又繼續開口,“這枚釘子長,因為跟一寸的長度相等,所以叫寸釘,這個長度戳進你的車外胎,卻是長度有限,剛好與車內胎擦邊而過。所以你一開始小心開的話基本不會有事,可是,這一段本來就是土路,如果在路上顛簸,碾壓到巨大的凸起時,釘子就會戳進內胎,導致胎壓變化從而爆胎。”

蔣炎說到這,自己的臉也跟著陰沉了,靜文跟自己說自己的企業裏有內鬼,他回去查了,查完之後那結果還真是令自己大吃一驚啊,還有這釘子,他又繼續說道:“這個凶手倒是狡猾的很,這樣一來你就隻以為是半路才紮進的釘子了,其實沒準當時在景山他就已經下手了。”

屈戊辰的臉冷了下來,那個時候就有人故意對他們動手了?可是,那天拍外景有好多人啊,出了他和李洛斯、影樓的人,還有好多粉絲的,誰會這麽做呢?

卻聽蔣炎又繼續說道:“而且,那釘子下的,顯然還是經過了細密的計算,你那後胎正好在油箱下方,爆胎的時候估計也是蹦到了什麽東西,直接把油箱打裂了。這種計算雖然精密,但幾率隻有30%,你們倆那天晚上還真挺點兒背的。”

聽了這話屈戊辰更愕然了。是挺點兒背的,還遇到了狼,小命差點都沒了。

靜文的臉更是陰沉的無法比喻,這樣的手段肯定是出自一個頭腦精明卻訓練有素的人身上,隱隱之中他似乎已經有了答案了。

“對了,我忘了說了,這個寸丁。而且我查了,上麵被擦得很幹淨,居然半個指紋都沒有。”蔣炎不怕死的又補了一句。

靜文的臉陰得快要下雨了,這個時候,用膝蓋想隻怕答案都已經浮出水麵了,蔣炎一邊說話,一邊觀察著靜文的表情,畢竟靜家的事情他還是知道不少的。

屈戊辰也是隱隱猜到了什麽,臉上閃出憤怒,卻是對李洛斯一點惋惜都沒有。他就說李洛斯不是什麽好人,還曾經動用海外的力量來威逼靜文、強迫自己,現在更是恨他不行了。

兩個人都在看靜文,看見他的臉色由黑轉青,又由青轉為正常顏色。

“你還在想什麽啊!”外表一貫憨厚的蔣炎此時臉上也已經是焦急之色了,他不明白靜文隱忍了那麽多之後,為何現在忽然又平靜下來了,“你還不出手?”

靜文默不作聲,蔣炎就急了。

“你別告訴我你隻單純的一以為李洛斯是跟你爭小辰才這麽做的!誰偷的圖其實你心裏早就有數了!我甚至都懷疑,那個耳釘本來就是李洛斯給小辰戴到耳朵上的!你丫的現在居然還穩如泰山了!我現在更懷疑花雨軒的那個墓道,沒準兒都是他下的套兒!”一怒之下,額頭都暴起了青筋,古墓地圖被盜,他蔣炎那也是有十分重要的責任的,他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一直守護的東西毀在他哥倆手裏啊!

靜文眸子裏閃了閃,喉頭翕動,又兀自握了握拳,竟然低著嗓子說道:“那也沒有證據證明是李洛斯的人偷了圖啊!”

蔣炎被靜文的這意外的表現驚住了,實在不明白此刻的靜文為什麽這麽的反常,又為什麽這樣的優柔寡斷。

倒是屈戊辰看著靜文一連串的細微動作,眉頭皺了皺,靜文似乎有什麽不得已的苦衷?不過,剛才蔣炎的話倒是提醒了自己,屈戊辰努力回想那天的情景,他記得拍照的時候不曾帶過這樣的耳飾啊!穿著怪獸裝、小鹿裝什麽的,也用不著戴耳釘啊!

將手機拿出來,那天的毛片聶九輝挑了好看的每樣都給他傳來了幾張,他細細的又比對了一下,的確沒有從任何一張上看到自己戴著那樣的耳釘。

眸子不禁一閃,好像有那麽一會兒,李洛斯故意貼近自己,差點都吻到自己了?一念及此,好像的確是這麽回事,所以屈戊辰發出了肯定的聲音:“靜文,我想起來了,那個耳釘就是李洛斯趁著我收拾東西的時候悄悄戴上的,我之前拍照根本沒戴過那樣的耳釘,不信你們看!”說罷遞出手機去。

這下算不算是證據確鑿呢?

蔣炎更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了:“靜文,你還在等什麽啊!連小辰都發現了!”一邊說,一邊鼓動屈戊辰也開始攪和靜文。

“你這個笨蛋!你自己笨也就算了,竟然還鼓動小辰跟你一樣糊塗!”靜文實在被蔣炎弄受不了了,這才一甩他搖晃自己的手,陰下臉來,“既然你笨到這種程度,我好好解釋給你聽!”

其實是李洛斯偷圖,這件事靜文早就知道了。

靜文甚至知道,李洛斯算上半個專業盜墓賊,他有一個組織,專門負責這些事宜。而每次盜墓所得的東西都是直接流向了國外市場。

而李洛斯之所以這麽做,是因為恨。

之前靜文曾經說過,李洛斯是靜家的私生子,可是卻並沒有詳細的贅述。如今蔣炎追問不休,靜文隻得把真相說出來。

“辰,還記得我給你講過,我小的時候有一次無意逃課,看見一個金發碧眼的外國女人領著李洛斯來認親麽?”靜文細細說著,似乎是在回憶。

“嗯,”屈戊辰點了點頭,那天靜文給他將這個故事,很短也很大略,他隻道是靜文小沒記住太多的東西,卻不想是另外有原因的。

“那個女人雖然是父親的一場風流債,但卻是那個組織設下的圈套,就是為了從父親手中套走古墓地圖。但是他哪裏知道,爺爺根本就沒有把地圖交給過父親,甚至父親雖然知道古墓的事情,但是爺爺都沒有打算讓他來接任這個使命。那時候爺爺年輕有為,還不需要父親來繼承這個使命。”

蔣炎和屈戊辰認真聽著,尤其是蔣炎,他雖然知道李洛斯跟靜家有淵源,但卻不知道這其中的過程,既然靜文想說,他們總要好好聽才行,以免錯過一星半點的細節。

“所以那個女人來的時候,父親自知是被她利用了,對他沒什麽好感。但爺爺卻覺得不能讓李洛斯跟著這麽一個壞人。就想把他留下來。那個女人倒是笑了,說‘好啊,他要是肯留下就留下’。結果李洛斯很堅定的表態,說要留兩個人都留下,要麽就別留了。”靜文靠著沙發仰著頭,似乎還在回憶,那時候的李洛斯眼睛裏的堅定,讓他現在都覺得觸目驚心,“靜家當然不可能讓那個女人進門,但李洛斯又是靜家的血肉。爺爺沒辦法,給了那個女人許多錢,讓她滾,還說要是照顧不好李洛斯,這輩子也不放過她。”

想不到靜家還有這樣的故事,屈戊辰和蔣炎兩個人麵麵相覷,看來守護大徐古墓這樣事倒是引出靜家不少敵人來呢!不光是靜文,靜文的爸爸,也許還有爺爺,爺爺的爺爺,都遇到過這樣的事情。

“後來李洛斯雖然跟著那個女人走了,靜家卻是暗中保護起這對母子來,”靜文不禁一暗,真是孽緣啊,那個女人為的是靜家的東西,可是,靜家卻不得不為了骨肉保護他們,“可是,那個女人後來在為那組織執行任務的過程中還是死了。那個時候靜家以為這次終於可以接李洛斯回家了,可沒想到李洛斯也已經加入了那個組織,並且深入其中,而且,他母親的死,他一直覺得是靜家在其中搞的鬼,所以他恨,恨靜家不收留他們,恨靜家逼死了他的母親,更是從此以後處處跟靜家對著幹。”

靜文看了蔣炎和屈戊辰一眼,繼續說道:“現在李洛斯是那個組織的頭了,代號‘夜魔’,圖,我的確也知道是他偷的,但是他身上畢竟流著靜家的血,”出於親情,他自然是不想跟李洛斯針鋒相對的,“我在給他機會,也在等待機會,據算圖在他手裏倒也沒什麽,畢竟有圖也打不開那個墓,必須要有血脈的力量和指引才能打開。這個血脈的力量,自然是靜家的血,可是那個指引,到現在我都還不知道是什麽,他更不可能知道。但是如果他還不死心,還要在這件事上下功夫的話,我也絕對不會客氣的!”

“哦!感情藏得最深的還是你啊,”一語驚醒夢中人。蔣炎聽完靜文這番話,終於發出一聲長歎。他知知道寶圖落在他人手裏,那大徐古墓就要麵臨“昭告天下”的危險,卻不知道這其中還有這麽多淵源,“你小子,隻要心裏還有這事就行。”

現在真相大白,靜文說完這些,也算是有些如釋重負,畢竟是一個多年以來守護的秘密,此時全部說開,心底裏還有些輕鬆,但是李洛斯就算是他的親兄弟,隻要有一點破壞了靜家的守護使命,他也一定會不留情的。

屈戊辰心中卻是一動:這種以德報怨的做法從古至今都有,但是卻是少之又少。靜家肯這麽做,不隻是簡簡單單的仁義之心啊!此時此刻,靜文的形象在他心中又多了幾分不可一世般的淡然。

這事蔣炎自然不會再逼靜文了,相反而是更加配合靜文起來,正如靜文所說,他的身邊也有許多奸細,不過這個時候自然不能將這些奸細全部除掉,畢竟放長線釣大賊,這些奸細暫時還有用處。

靜文倒是最擔心屈戊辰的,他本來就很反感李洛斯,如今自己這般的說辭,隻怕他更加討厭李洛斯了,如果辰在李洛斯麵前不小心暴露了什麽情緒,被發現了蛛絲馬跡還真是難辦。

接下來的日子自然又恢複了平淡,依舊是靜文上班,屈戊辰做節目,不過,對於王媽和夏雪那兩個人,他們自然是若有若無的加緊了戒備,同時,靜文還換了幾個下人進來,暗地裏保護靜柔和屈戊辰的安全。

靜文和蔣炎私下又做了什麽,屈戊辰自然是不知道的,他隻知道靜文要他好好的做自己,一如從前就夠了。當然,靜文也告訴他要像以前一樣對待李洛斯,不能讓他從屈戊辰身上看出什麽端倪來。這件讓靜文略有擔憂的事情,屈戊辰倒是表現得挺好的,不知道是不是最近事情多又讓他成長了的緣故。

日子雖然是平淡、平靜、平和的,但屈戊辰總隱隱覺得有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架勢,好像一個氣球,積蓄在裏麵的空氣越來越多,不知道什麽時候會爆炸。

……

這一天,屈戊辰早早的送走了靜文,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他的烹飪節目已經播出有一段時間了,反響特別好,但是李洛斯卻讓他將這個節目停了,畢竟烹飪節目不能一直火下去,李洛斯覺得屈戊辰在烹飪節目上已經越來越成熟了,麵對鏡頭也能淡定自如,所以要讓他轉型了。目前來說,電影或者是偶像劇是最好的選擇。

而那個第二套的平麵專輯也已經成形了,現在已經進入了排版印刷的階段,隻等聖誕夜的時候發售了。

所以這幾天屈戊辰還是比較悠閑的,這倒是讓靜柔十分的高興,因為他的哥哥老師已經很久沒有全天候陪在她身邊寓教於樂了。

正在陪靜柔搭積木,電話鈴聲響了,屈戊辰扭頭一看,屏幕上顯示著三個大字,李惡魔。把頭扭過去,想要不接,腦子裏就想起靜文的話,清澈的眸子圓睜,帶著幾分不情願,卻還是接了起來。

“hi,baby!”李洛斯那慵懶的聲音又從電話那端傳了過來,但是屈戊辰隱隱覺得哪裏不一樣,好像有幾分沙啞。

“什麽事啊?是不是又接了通告了?”略帶幾分萌氣的詢問,還帶著幾分小心翼翼,好似怕死了通告一樣,與平時幾乎無異,他現在並不排斥上通告了,因為站在屏幕前,感受那種燈光打在身上的感覺,再不是以前一樣的畏畏縮縮,而是有一種成就感。不得不說屈戊辰的演技越來越好了,尤其是麵對李洛斯的時候,心裏想一套,表情上卻能做出完全相反的一套來。

“不要太緊張,”電話那端,李洛斯眸子閃爍,露出一抹邪肆的惡魔般的笑,“隻是接了個廣告片而已。”

身在暗處,身在組織裏,他是“夜魔”,但是他更喜歡明處的這個身份,也喜歡經紀人培養明星的那種成就感。不過,這個身份真是好啊,對於屈戊辰的發展,他的心裏還是有計劃的。靜文不是說過,屈戊辰是他最重要的人麽,當有一天他最重要的人處在人生頂點,處在金字塔最高層卻忽然被打擊的時候,他最重要的人一蹶不振、尋死覓活的時候,不知道靜文還會不會這麽囂張呢?

隻要一想到靜文悲慟的樣子,他的一顆心就歡悅的不得了,隻要一想到靜文被打擊的一名不文,他的心裏就有一種快感。

靜家虧欠他的,他要全部要回來,靜家越是得意,他越是要打擊。

“你確定隻是個廣告片?”屈戊辰加重了語氣,“你這麽輕鬆的說話,準沒好事。”

“啊哈哈。”李洛斯聽到屈戊辰這話卻忽然笑了起來,這個小家夥竟然是越來越聰明了,他的心裏也是越來越喜歡他了,不過,喜歡歸喜歡,既然他奪不走他的心,就隻好親手毀了他了!

他既然可以捧紅他,自然也可以抹黑他。現在顯然實際不成熟,他也不夠紅,再等等好了。不過話說回來,這種感覺似乎很變態啊!

“你笑什麽!”電話那邊的屈戊辰一臉惱色,“你不說我掛電話了!”

“好好,不鬧了。”李洛斯收起笑容,臉上卻閃現出一份狠戾,然後才又柔聲說道,“就是你要當偽娘,穿成女裝跟對方扮情侶。”

好吧,他就知道沒有好事。不過偽娘他也不是第一次扮了,這個倒不是難事。

“對了,”李洛斯顯然是知道屈戊辰很了然,還在電話那端悠然的說道,“值得安慰的是你的對手戲男主角是你的悠揚哥哥。”

李洛斯不說還好,他說完這話,屈戊辰的眼皮明顯跳了一下,隱隱覺得有一些不妙。按理說讓司徒悠揚來做他的男主角再適合不過了,可是不知道怎麽的,他的心裏就是有一絲不安。

“好吧,baby,既然你沒什麽意見,我就回複那個公司了。廣告是後天開始拍,時間大概需要5天左右,明天我會把劇本拿過去,你好好準備一下哦!”

“我知道了。”屈戊辰掛了電話。

不知道為什麽,心裏那不安卻更加濃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