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誰這麽囂……張……”魏紫張大嘴巴,看著風塵仆仆的傅星沉,慢慢把張大的嘴巴閉上。

她自覺地朝後退三步。

然後雙眼憂慮,暗暗地看好戲。

傅星沉看到江杉杉的臉色,心就狠狠一抽:“杉杉,我們回去說。”

他從未見過她如此傷心的樣子。

江杉杉看到有幾輛車,看似散亂地停在校門口,其實是從四麵圍著這輛出租車,仿佛蓄勢待發,等待著誰的命令,隨時別停出租車。

她沉默了一會兒。

出租車司機忍不住開口:“小姐,要不跟你男朋友回去吧?車停在這裏,是要計時收費的。”

“我來付!”魏紫終於良心發現一回,拿出手機付款。

司機打印單子,遞給魏紫。

結賬了,江杉杉沒辦法,隻好下車。

傅星沉十分有禮地說:“魏紫同學,謝謝你下午陪杉杉。”

魏紫臉一抽,這話怎麽聽著不對味呢,有點像神經病才會說的話:“沒事沒事,哈哈,其實杉杉給我買好多禮物,哈哈,都是刷你的卡!”

“我的就是杉杉的,我說過,她可以隨便刷。”

“……”

這樣的男朋友給我來一打!魏紫羨慕得眼睛都紅了。

傅星沉沒再看她,轉頭溫柔地又對江杉杉說:“杉杉,我們回家去。”

江杉杉聽了這話,眼裏突然浮現淚光。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壓製著嗓音裏的顫抖,淡淡道:“我不想走,你背我。”

然後,魏紫就看到人家的男朋友二話不說蹲下來,背著人家走了……

她在淩亂的秋風中站了一會兒,頭發亂飛,咬牙切齒:“紀橙,你個大豬蹄子!”

有一年,她和紀橙到商場買會場道具,她崴了腳,淚噠噠地問紀橙怎麽辦。

那意思就是說,讓紀橙背她,或者公主抱也可以接受。

但紀橙……

竟然從商場借了一把輪椅!

她一路哭得更厲害,回到學校,最後吵著讓江杉杉背她,在操場走了半圈才罷休。

江杉杉累得差點沒錘死她!

……

四五輛車子,悄無聲息跟在後麵。

江杉杉環著傅星沉的脖子,臉貼在他的背上。

他一步一步走得很穩,邊走邊平靜地向她解釋,仿佛隨口聊天,但他平常可是最不會聊天的人:“吃了午飯,曾夫人說奶奶約我到花園談事情,我想不過幾句話的事,沒怎麽在意,也沒帶手機。

結果奶奶不在花園,江意如在那兒,送我的車子也開走了。

我嗬斥走了江意如,自己從山腰走到山下。”

這真是一件很搞笑的事情,堂堂傅氏國際最高執行長、堂堂傅家唯一繼承人,在自家花園裏,居然要步行下山!

花了那麽多錢造盤山公路,是白放那兒擺造型麽?

江杉杉動了動嘴角,沒笑出來。

傅星沉更不會覺得好笑。

江杉杉垂下眼,遮住眼中的哀傷:“我沒懷疑你。”

他遲到,還無法打電話給她,她就知道他遭了人算計。

她隻是生氣,都是談戀愛,為什麽她談的戀愛這麽糟心?

李冰香親自為江意如清場,這代表什麽?

代表江意如已經在以傅家人的身份,在外行走。

傅星沉遲到沒有打擊到她,因為她清楚,在傅家,沒人敢對他做什麽。

是江意如的出現,真正地打擊到她了。

傅星沉神色微鬆,將她朝上顛了一下,感受她失重又超重的重量,腳步更加踏實:“杉……”

“星沉,”江杉杉嗓音濕潤,微微哽咽,心裏堵著萬般情緒,“一勺糖裏麵加了太多咖啡,我怕我嚐不到糖的甜味兒了。”

你懂麽?

她慢慢地落下眼淚,淚水貼著臉頰滑落,在他的背上洇開。

這一小塊的黑色布料,比別的地方更黑,然後這一點更黑,緩緩擴散開。

江杉杉看著眼淚洇濕的地方擴大,就像自己心裏的黑洞也在擴大。

傅星沉的心從未這麽慌亂過,伴隨著微微的抽疼,讓他有些喘不過氣。

他說:“不會的,杉杉,我背著你走。”

江杉杉心裏酸疼得厲害,抑製不住,哭得一塌糊塗,毫無形象。

傅星沉一手托著她的腿,一手拿鑰匙開門。

白戈等人遠遠墜在後麵,不敢靠近一步。

傅星沉踢上門,鑰匙隨手扔在地上,就坐在玄關,抱著江杉杉,任由她發泄出來。

他沒有太擔心奶奶想做什麽。

奶奶想做什麽不重要,反正不會成功,他會堅定地朝自己的目標走,不受任何人的影響。

但顯然,奶奶的做法影響到了杉杉。

他歎口氣,慢慢順著她的頭發,不斷親吻她的臉頰,希望能安撫她惶恐不安的心。

江杉杉哭了整整一晚上,眼睛腫成兩個核桃。

她沒跟他鬧,因為她知道,他沒做錯什麽,他做的都是對的,而且他也受委屈了,還要反過來安慰她脆弱的玻璃心。

淩晨,她睡得不安穩,從夢中醒來,睜著一雙紅腫的眼睛,愣愣地盯著他的臉。

許久,她用食指緩緩描繪他的五官。

從前,他沒愛上她,沒得斯德哥爾摩症的時候,她挺怕他的。

傅家原本是個人丁興旺的家族,傅老爺子有二十多個私生子女,他病重後,被老夫人認可接回家的有不少,後來一個個消失,有的死了,有的瘋了,有的黯然退場,有的被貼在電線杆上。

有一天晚上,她夢到小時候的事,傅星沉站在二樓,俯瞰著在客廳中開派對的傅家子弟和客人,他說:“傅家該清淨點了。”

那時候,他才十一歲,或者十歲?

從夢中驚醒之後,她就有些怕他了。

又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她變得一點也不怕他。

這就是恃寵而驕,恃愛行凶吧。

她親了親他的額頭。

江杉杉坐在黑暗中反思,她對他是不是不夠溫柔?

昨晚上他抱了她不知幾個小時,放下她時,手臂遲遲抬不起來,肯定是被她壓得發麻了,她還壞心眼地想,老太太虐她,她就虐她的孫子,看誰心疼!

正胡思亂想著,臥室的房門猛地打開,傅星沉腳步匆匆地衝出來,打開燈,看到她,臉上的驚慌一閃而逝,很快趨於清冷平靜。

他邁著平穩的步子過來,抱住她,動作不緊不慢,但手臂的力量很緊。

“慌什麽?我不會落跑的。”江杉杉拍拍他的手臂,回頭親了一下他的臉。

“你在想什麽?”傅星沉低聲問,聲音有些沙啞,微眯的眸子漆黑如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