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杉杉回頭。
傅星沉雙眸緊閉,睡得正沉。
安靜的眉眼,挺直的鼻梁,菲薄的唇,纖長濃密的睫毛服服帖帖垂臥,在眼下垂落溫順的陰影。
恬靜的睡顏,單純美好像是個無害的孩子。
江杉杉緩緩撫摸他的臉,努力催眠自己,一定是她的錯覺,做噩夢了,傅星沉明明還是從前的傅星沉,怎麽可能是她夢裏那個邪戾,渾身散發著黑蓮花氣息的男人。
如此告誡自己幾番,心頭的不安終於消散許多。
江杉杉鬆口氣,正要拿開手,忽然手被握住。
她一驚。
傅星沉緩緩睜開眼,微微用力,她被迫倒回去。
“星……”
“被我抓住了吧?杉杉,你剛剛在做什麽?”他稍稍起身,居高臨下,漆黑的眼眸含笑看著她的臉。
江杉杉雙頰飛染紅霞,眼神躲閃,有些局促地推了推他:“咳,你先放開我。”
“不放。”他捏著她的手把玩,薄唇吐出的兩個字輕輕巧巧,幹脆利落。
“……”
江杉杉悄悄抬起眼,見他眼裏是純粹的開心,沒有其他,更沒有昨晚令人驚懼的氣息,於是膽子大了起來,瞪眼說:“我今天有課,我要起來了,要是遲到了,我可不放過你。”
“那你先說說,怎麽不放過我?”傅星沉笑問。
江杉杉詞窮,被他灼灼的目光盯得臉頰微燙,垂下眼簾說:“我不理你了。”
傅星沉伏在她肩窩,悶笑出聲。
江杉杉則很丟臉,一定是昨晚被他嚇破了膽子,嚇得她連威脅人都不會了。
鬧鍾響了,她有些著急,伸出食指,戳戳他肩膀:“星沉,快點起來,我真的要遲到了。”
“好了,不逗你了。”傅星沉放開了她。
江杉杉一個骨碌,趕緊從他懷裏滾出去,穿上拖鞋,跑進洗手間。
門關上,裏麵傳出來嘩啦啦的水聲。
傅星沉臉上的笑容漸漸落下去,烏眸沉沉。
江杉杉的變化顯而易見,以前的她鮮活,有折騰不完的勁頭,現在她變得溫順了許多,安靜了許多,也疏遠了很多。
像是在刻意保持距離,把真正的自己藏了起來。
傅星沉揉揉眉心,希望時間走得快一點。
江杉杉故意拖延時間,祈禱傅星沉沒睡好,再去睡個回籠覺。
但她上午確實有課要上,因此也不敢拖延太久。
最後,她磨磨蹭蹭從洗手間出來時,正看到傅星沉一身清爽,頭發微帶了潮氣,正對著穿衣鏡戴上手表。
真是稀奇了,傅大少居然沒睡懶覺!江杉杉心裏默默吐槽了一句,沒把這話說出來,自顧自去衣帽間換衣服。
她穿了一身粉色的連衣裙出來,就聽傅星沉叫她:“來,幫我挑一條領帶。”
這房間裏隻有他們兩個人,顯然這話是對她說的。
江杉杉嘴巴一張,就想推辭,隨後一想,他想做什麽,最後總會做成,她的反抗隻不過是浪費時間。
於是她閉上嘴,一眼掃去,他今天穿的是白色西裝西褲,襯衫也是白色,隨手挑了一條比較亮的寶石藍的領帶給他。
傅星沉眼底流轉過暗色,自己挑了一條粉紅色的,嘴角勾起一抹清淺的笑意:“我覺得這條比較適合。杉杉,給我係上。”
江杉杉實在忍不住了:“你自己會挑,還叫我幹什麽?”真當她是受氣的包子?
傅星沉眼梢也染上了笑意,把領帶塞進她的手裏:“明天讓你挑。不是趕著上學?快給我係上,我今天有個早會。”
“你自己不會係?非要麻煩我!”江杉杉嘟囔一句,為息事寧人,還是乖乖給他打領帶,沒好氣地說,“低一點,我夠不著!”
傅星沉嘴角笑意加深,配合地彎身,輕聲說:“我沒有你打的好看。”
江杉杉信了他才有鬼。
兩人收拾完,一起出門。
小區就在學校門口,但傅星沉要送她,買了兩份早餐,分給她一份。
江杉杉無奈,拗不過他,隨他送。
到了校門口,即將分手時,她想想還是不太對,一把拽住他的手腕。
傅星沉挑眉:“舍不得我走?”
見鬼的舍不得!江杉杉沒理會這話,眼神複雜地看著他:“星沉,你,你還是別對付你奶奶吧,我背負不起。”
傅星沉眸色猛地一沉,似笑非笑。
江杉杉心底發寒,昨天那毛骨悚然的感覺又來了。
這一次,她無比確信,昨天不是錯覺!
這也說明,他真的在對老夫人出手!
因為他做了違背本心的事情,所以他要黑化了……江杉杉突然想通了,不由得打個寒顫。
傅星沉摸了摸她的臉,語氣溫和:“杉杉,不需要你背負什麽,一切都有我。奶奶的事情,我已經決定了,你什麽都不用管。你隻要開開心心在我身邊就好。乖,去上課吧。”
江杉杉愣愣點頭,怔怔地轉身,進入校門。
走到教學樓下,她猛地清醒,一口氣喝完熱燙的豆漿,才驅散身上的寒意。
之後,她再也不敢提這個話題,暗中卻沒少打聽傅家的事情。
可傅家風平浪靜,似乎什麽都沒發生,從霍念秋到李冰香,到廚師和保姆,統一口徑說,家裏什麽事都沒有。
江杉杉心裏很不安,一直緊張到江恬恬和衛長淮結束蜜月回到Z市。
他們回來時,已經進入六月,足足在外麵玩了一個半月多。
衛長淮來學校接她回江家吃飯,跟她感慨:“你姐說從沒出過遠門,下次出去,爸媽不一定準許,要一次玩個夠本。我看她啊,是樂不思蜀了。”
江杉杉挺支持姐姐出門遊玩,開闊眼界,開闊心胸,對姐姐的病肯定有好處,聞言就取笑他:“姐夫,你挺上道的啊,這麽快就叫上爸媽了。”
看來他們這一個多月相處得還不錯。
江杉杉覺得可惜,她這邊忙著畢業和博士項目,沒有抽空和他們一起出去玩。
一想到這兒,她就覺得衛長淮占用了她陪伴姐姐的時間,要知道,她在實驗室的位置就是頂替了衛長淮的位置。
衛長淮臉紅:“爸媽給了紅包改口。”
江杉杉吃驚:“你們還沒舉辦婚禮,就給了?”
衛長淮不太自在:“我們在教堂舉辦了婚禮,沒邀請別人,隻有我父母,和你父母,還有我和你姐姐。”
“……”
江杉杉麻木臉,突然想打人怎麽辦?
啊啊啊!她居然錯過了姐姐的婚禮!
最可怕的是,全家人沒通知她!
衛長淮大約也知道他們做的不地道,連忙轉移話題:“傅先生呢?我們是去小區接他,還是去他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