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氣壞了:“你是故意的!”
“不好意思,江太太,救護車是我叫來的,就是為江杉杉小姐而叫的。”白戈說完,做了個請的手勢。
另有兩名保鏢虎視眈眈。
江恬恬心裏一怵,上了白戈的車子。
甘棠怕他們有歹意,跟著擠上來,握住她的手暖手,忍不住抱怨:“杉杉一點都不管你!”不知道恬恬身體是什麽情況麽?既然叫了救護車來,為什麽獨獨把恬恬丟下了!
白戈從後視鏡裏看她一眼,蹙起眉頭。
江恬恬如坐針氈,不敢看白戈和司機的臉色,恨不得把她媽的嘴捂上:“媽,杉杉昏迷了,她什麽都不知道。她是為了我發燒,我已經很不安了,你別再說這些。”
她朝她媽使眼色。
甘棠終於記起這裏是誰的地盤,頓時不敢再抱怨,輕歎口氣說:“杉杉生病,我也心疼。這孩子,如果雨衣不夠,在山下順手買一件,也不至於凍病。”
看在她把雨衣讓給恬恬,恬恬全須全尾回來的份上,她一點抱怨的心都沒有了。
杉杉這孩子,確實是全心全意為著恬恬。她相信。
“媽,杉杉本來帶了兩件雨衣,”江恬恬聲音發堵,神色愧疚不安,“風太大,我沒拿住,吹跑了。”
“……”白戈等著脾氣火爆的甘棠罵江恬恬。
卻隻聽到甘棠又歎一口氣:“你啊,改不掉丟三落四的毛病,幸好杉杉那件沒弄丟。杉杉這回受苦了,你可得長個記性,不許再這麽任性,獨自跑這麽遠這麽偏的地方,我和你爸嚇得魂兒都快沒了。”
然後……
就沒有下文了。
白戈徹底無語,真懷疑江杉杉是撿來的。
不過,江杉杉長得有三分像江國泰,是親生無疑。
……
救護車上。
護士要為江杉杉換下潮濕的衣物。
傅星沉伸手擋開:“我來。”
“呃,先生?這,不方便吧?”護士突兀地睜大眼睛。
“我是她男朋友。”傅星沉皺著眉,解釋一句,語氣不容置疑。
“那,好吧。”護士猶豫著應承,又瞥一眼男人俊美的臉,眼中閃過惋惜。
好男人早被有眼光有手段的女人搶光了。媽媽催她相親的時候,經常這麽說。以前不信,現在,她有些信了。
傅星沉不耐煩,親自動手拉上簾子,擋住所有的視線。
兩分鍾後,他為江杉杉擦幹身子,並換上病號服。
他神色如常,連冷漠的語氣都沒有絲毫波動:“可以了。”心裏卻焦急,江杉杉全身燙得跟要燒起來似的。
幾名護士和醫生,臉都不同程度地泛紅,見傅星沉冷眼掃來,連忙肅了肅神色,為江杉杉量體溫。
“三十九度九!”
這個數字報出來,醫生護士再沒時間想別的,氣氛刹那緊繃。
“物理降溫和點滴,同時進行!不能讓病人的體溫破四!”
“好的,羅醫生。”
傅星沉心尖一顫,緊盯著江杉杉暈染著不正常潮紅的臉。
時間變得無比漫長。
急救車上的報警器一直嗚哇嗚哇響個不停,像是在催著什麽一樣。
不到半個小時,急救車停在離東山最近的醫院。
傅星沉下車時,腳步有些虛浮,風一吹,後背冷颼颼的,全汗濕了。
有人推著擔架車過來,他沒理會,抱著江杉杉衝進急診。
墨安連忙跟上,為他擋住撞過來的路人。
傅少素來沉穩內斂,泰山崩於前麵不改色。他第一次見傅少這麽著急,雖然從他臉上看不太出來。
……
暴風雨在傍晚時過去。
夕陽掙紮著冒出來,灑下最後一把餘暉。
江杉杉身體如灌了鉛一般,很沉重,動彈不得。
她睜開有如千斤重的眼皮,一時茫然,不知身在何處。
“醒了?”坐成一座冰雕的傅星沉,墨深的眸子中閃過一抹柔色,低沉的嗓音有些嘶啞。
江杉杉轉了轉眼珠,打量四周,開口時聲音沙啞得厲害:“我在醫……咳咳醫院?”
“嗯。”傅星沉扶她坐起,用自己的西裝外套裹住她,倒一杯微燙的開水喂她喝下。
江杉杉想起他在大雨中背自己下山,幫自己擦雨水,他做了很多。
現在又體貼地照顧自己。
還有那一句恍如夢中的“別難過,你有我”。
遲來的感動,排山倒海,瞬間淹沒了她,烘暖了心房每一個冰冷的角落。
她失神地凝望著他,眼圈慢慢紅了,淚水瑩瑩閃動。
生病的人,情緒果然脆弱。傅星沉無奈,坐在床沿,將她整個兒抱在懷裏,聲音前所未有地溫柔:“沒事了。”
“我姐……”
傅星沉臉色一冷:“她好得很!”頓了頓,聲音更冷,“你的體溫一度直逼四十度,差點燒成肺炎,醫生說,再晚送來一會兒,可能就燒成傻子了。傻子!”
“星沉,今天謝謝你。”江杉杉腦子遲鈍,聽到姐姐無虞,心徹底放下來。
一句謝謝,她說得真心誠意。
就是……他抱她抱得這麽緊,她有些不自在。
她嚴重懷疑,從小跟她睡一張床的傅星沉,壓根不懂男女之間的界限。
但腦子跟灌了漿糊一樣,沉甸甸的,她累得沒力氣與他爭口舌。
說了這幾句話,她便又睡過去了。
她再次醒來時,第一眼又看見傅星沉正看著她。
他將燈光亮度調亮一點,彎腰,額頭觸碰她的額頭,點了點頭:“燒退下去了。餓不餓?起來吃點東西,你一天沒吃東西了。”
江杉杉抓過手機,午夜十二點。
心中詫異。
他守了她一天?
她吃飯的時候,忍不住感慨。
她看著長大的少年,竟也有懂得照顧人的一天。
這也算是她變相地教會他怎麽照顧人。
傅星沉一瞧她轉眼珠子,就知道她肯定在思考一些不靠譜的想法。
能思考亂七八糟的東西,說明她精神恢複了。
他輕哼一聲。
江杉杉中斷了胡思亂想,正色問:“你今天叫我去南山別莊幹什麽?”
她緊張地抓著筷子,暗自思量,如果真是找她算賬來的,那她就裝可憐示弱。
生病的人脆弱點兒,不丟臉。
“快吃你的飯!別想些有的沒的。南山別莊的事,等你好了再說。”傅星沉心煩,對著一張病容,操心都操心不過來,哪有心情表白?
“哦。”江杉杉鬆口氣。
雖然伸頭是一刀,縮頭是一刀,但能晚一會兒挨刀,為什麽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