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星沉沒接話。
他媽天天變著法打擊他,猛然間誇他,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麽接話——說他跟他爸像,那就是誇他,因為他媽認為他爸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
說話間,私人飛機在跑道上停止滑翔,傅老夫人在一群人的簇擁下,從懸梯上走下來。
她氣勢十足,眼神溫和暗藏淩厲,一身高貴不可侵犯的女皇氣質。
在場所有人,統統被她的氣勢壓成了蒼白的背景板。
霍念秋心神凜然,連胃疼都感覺輕了兩分,恭敬上前叫道:“媽。”
“奶奶。”傅星沉隨性地開口。
扶著傅老夫人的金色卷發女郎,渾身一震,目光死死地盯著他的臉,臉頰悄然紅透。
“你們都來了?久等了吧?”傅老夫人拍拍金發女郎的手,笑看著傅星沉,仔細打量他,一臉欣慰驕傲,“大半年沒見,星沉,你更沉穩了。”
她伸出另外一隻手。
“沒等多久,剛來。奶奶,你身體還好麽?”傅星沉上前扶住。
傅老夫人又看了眼霍念秋,點了點頭:“好,你呀,瞎擔心,聽風是雨,急慌慌把我接回來。不過,三年沒回家了,是該回來瞧瞧。”
傅星沉朝傅老夫人身後的人頷首,語氣溫和:“四叔,麻煩你送奶奶回來。曾夫人,這三年,奶奶多虧你照顧。”
曾夫人曾秀荷拘謹地說:“應該的應該的,能照顧夫人是我的福氣。”
傅廷禛摘下墨鏡,露出一張不羈而狂野的年輕俊臉。
他拍了拍傅星沉的肩膀,抿唇微笑:“不錯,你越來越有當家人的氣勢了。”
“四叔過獎。”傅星沉淡笑。
“好了,都別站著,回家去!”傅老夫人發話。
傅星沉微皺眉:“你們先走,我等杉……”
話未說完,一輛車子急刹車,停在附近。
江杉杉氣喘籲籲跑過來,把藥和水遞給霍念秋,臉蛋微紅,來不及喘勻氣,亮亮的眼睛看著老夫人,喊道:“傅奶奶!”
“你是?”傅老夫人微皺了皺眉,顯然對突然冒出來的江杉杉感到不悅。
江杉杉見傅老夫人居然不認識自己了,頓時有種無地自容的感覺。
老夫人就這樣,她很簡單的一個眼神或者一句話,就能讓人覺得投胎為人都是個錯誤。
傅星沉微微冷了嗓音:“我媽胃病犯了,杉杉去幫忙買藥。”
“既然病了,就該在家休息。”傅老夫人看著霍念秋不冷不淡地說道,又看向江杉杉,“原來是杉杉呀,女大十八變,我差點沒認出來。走吧,早些回去,念秋也早些歇著。”
於是霍念秋就失去了解釋的機會。
秀秀氣氣、老實巴交的曾秀荷,經過她時,用僅有一人能聽到的聲音低低哼一聲:“早不病,晚不病,怎麽就趕在夫人回來的時候生病?趕得倒巧!”
霍念秋臉色煞白。
江杉杉見霍念秋臉色更難看,來不及為老夫人對待自己的態度傷心,正要去叫她吃藥,一隻行李箱推到了她的麵前。
“麻煩,請幫我拿一下,謝謝。”行李箱的主人,金色卷發女郎說完,直接就扶著老夫人走了。
江杉杉一愣,什麽意思?把自己當傭人了?
而且,這女人是誰?
怎麽看著有些眼熟呢?
她順手把行李箱推到一邊,急切地說:“霍阿姨,先吃藥!”
她幫忙打開礦泉水。
礦泉水是溫的,霍念秋心裏一暖,吃了藥,臉色好看了許多,對她苦笑:“杉杉,剛才你該叫別人去買藥。”
接人遲到,老夫人一句話就弄得她沒臉,霍念秋心疼她。
至於她自己,這些年早習慣了。
“我職業病犯了。”江杉杉也懊惱,但不後悔。
霍念秋就跟她第二個媽媽一樣,她病了,她當然著急。
老夫人眼裏隻有傅星沉,她又對傅星沉這麽重要,她可不信三年沒見,老夫人就不認識她了。
瞧瞧老夫人的手段,莫怪整個傅家聽說老夫人回來,一個個如臨大敵。
江杉杉攙扶著霍念秋走在最後。
臨上車時,第二輛車中的金色卷發女郎,開窗用英語細聲細氣地喊道:“喂!那個誰,我的行李箱呢?”
沒人理她。
江杉杉更不會理一個小角色的話,壓根沒往耳朵裏去。
在傅家,老夫人高高在上,不可超越,但傅星沉是她的克星,而她江杉杉是傅少身邊最不可或缺的人,所以她除了怕一下老夫人,其他人,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來觸她的黴頭就是觸傅星沉的黴頭。
何況,如今傅星沉對她正愛得深沉,惹了她,她吹吹枕頭風,她家傅大爺neng不死ta!
在傅家生存這麽多年,江杉杉別的沒學會,但深諳狐假虎威之道。
第一輛車中的老夫人忙叫保鏢去問情況。
白戈去了一下,回來稟告:“江小姐在找行李箱,宗原及時送過去了。”
“沒事就好,一定要照顧好江小姐,江小姐是我的貴客。”傅老夫人嚴肅交代。
“是。”白戈看了眼傅星沉。
傅星沉皺眉問:“什麽江小姐?”
“急什麽,看到大美人動心了?回去我好好跟你介紹。”老夫人笑眯眯說道。
傅星沉無語,直言不諱:“你身邊那個女人?我以為是曾夫人給你請的護工。”
“臭小子!促狹鬼!護工能長這麽漂亮?”老夫人嗔笑著拍了一下他的手。
傅星沉神色冷淡:“怎麽沒有,比如曾夫人。”
後來爬上他爺爺的床,生下他四叔傅廷禛。
老夫人板起臉,語重心長教訓道:“你一個大男人,盯著婆婆媽媽的事幹什麽,你的眼光應該放在外麵,放在未來。有些人,性格決定命運,你幫得了她一時,幫不了她一世。聽奶奶的話,後宅有我幫你看著,出不了大事,你專心做你的事業。”
“……”
傅星沉奇怪,USA怎麽沒把奶奶的一些觀念掰到現代來。
“哼,一說你不愛聽的,你就沉默,跟你爸一個倔樣子。”老夫人也識趣,轉了話題,詢問他公司運營情況。
傅星沉一一述說。
聽了一會兒,老夫人滿意地點點頭,臉上露出倦色,但她端正坐著,一舉一動不曾放鬆。
傅星沉就想起了江杉杉坐沒坐相,站沒站相,怎麽舒服怎麽掛他身上的畫麵來,嚴肅的眼神逐漸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