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醫生,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我知道我的身體情況,今天之後,恐怕更差了。我請求你,不要告訴杉杉實話,也不要告訴我父母實話。他們為我擔驚受怕二十多年,我無以為報,唯一能做的,就是讓他們少擔心、少痛苦幾年。我會安靜地等待……衛醫生,求求你了!”

衛長淮震驚!

原來江恬恬什麽都知道,也知道大家瞞著她病情!

但她首先想的不是恐懼死亡,而是讓家人少痛苦幾年。

說起死亡,誰不恐懼?

他從醫這麽多年,從容麵對死亡的人也見過,大部分是老人,像江恬恬這麽年輕,卻這麽從容的人,她是唯一一個!

一股莫名的感情,直擊他的心靈。

他與她的臉挨得很近,近得可以直視她清澈哀求的眼睛。

驀地,她眼角劃過淚痕。

衛長淮鬼使神差伸手,擦掉淚痕,點了點頭:“好,我答應你。”

她如此善良,一片赤子之心,他如何忍心不答應?

“謝謝你,衛醫生。”江恬恬破泣為笑,眸光細細碎碎,璀璨閃耀如鑽石。

衛長淮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麽,手腳有些無措,連忙不自在地把手縮回來。

“衛學長!”江杉杉聽見裏麵有竊竊私語,卻沒人回應自己,心裏不由得慌亂起來,提高聲音又喊了一聲。

“你姐的情況穩定了,”衛長淮撩開簾子,神色輕鬆,“我正在跟她說這個好消息,免得她心慌。”

江杉杉懷疑地看了他兩眼:“檢查單子呢?”

“你太心急了,哪有這麽快。一會兒到醫院,再做具體的檢查。難道你懷疑我會害你姐姐?”衛長淮將所有的情緒都隱藏在鏡片之後。

江杉杉麵露訕然:“對不起,衛學長,我隻是太擔心我姐姐,我不是懷疑你。”

很快就到了附近的醫院。

衛長淮讓她陪江恬恬:“你姐害怕,你陪陪她,多說話,情緒對於穩定病情很重要。其他的,交給我。”

“可是……”姐姐更希望你陪在她身邊吧?

“別可是,我是她的私人醫生,她的情況沒人比我更了解。”

“那好吧。”江杉杉看著他雷厲風行的背影,心想,哪兒給過她選擇的餘地?

她轉回頭,正要安慰江恬恬,卻突然發現,江恬恬臉色雖然蒼白,但神色透露著甜蜜喜悅。

心髒病發了,還高興成一朵花,想氣死她哦!“姐,你當時怎麽會暈倒?”

江恬恬不好意思說自己是被衛長淮和魏紫刺激暈的:“可能是有些中暑。”

“那以後天熱的時候,少出門。”

“嗯。”

“姐,你和衛醫生怎麽了?氣氛不對。”江杉杉語氣有點酸,好像屬於自己的寶貝,被別人搶走了。

江恬恬拉拉她的小拇指:“吃醋了?我以為你會為我開心。其實沒你想的那麽誇張,我就是覺得,衛醫生不討厭我,我已經很滿足了。”

江杉杉心中歎氣,麵上哼一聲:“姐,你怎麽就看上衛學長那個大豬蹄子了?”

江恬恬抿嘴直樂:“你跟他不是好朋友麽?”

若不是衛長淮是醫科大的才子,在心髒病上頗有見地,鬼認識他是誰!

“朋友歸朋友,可他想當我姐夫,還差得遠。”江杉杉給她姐打預防針,“他在學校裏可多學妹學姐喜歡,每年跟他表白的女孩子,至少有十個。不過呢,他雖然人溫和,但不亂來,別人明確表白了,他就會明確拒絕。性子太溫吞。”

江杉杉不想把她姐刺激壞了,到底為衛長淮說了句好話。

“喜歡一個人,就要喜歡他的全部,包括優點,包括缺點。你可以說他性子溫吞,但我看到的是,他性格體貼。”

江杉杉翻個白眼。

就知道會這樣。

喜歡一個人,喜歡優點就好了。缺點就是缺點,隻能用包容。連缺點都喜歡,那就可怕了。

就像傅星沉,表現得這麽愛她,她的缺點,他照樣是容忍,而非喜歡。

瞧瞧她怎麽對待他的缺點的——有病,得治!

江恬恬朝門口看了眼,對站在那裏滿臉震驚的魏紫一笑。

“恬恬姐,你好,我是杉杉在大學裏最好的朋友。”魏紫連忙回以一笑,心裏八卦之浪洶湧澎湃。

杉杉的姐姐喜歡衛學長!

而,衛學長居然有點像是默認!

不知道學校多少美女心碎一地啊。

江恬恬叫魏紫進來聊天,仔細問了江杉杉在學校的表現,若有若無地打聽衛長淮。

魏紫當然撿好聽的話說,裝作不經意地說道:“我就是個假小子,跟衛學長是好哥們兒!衛學長有個同事叫紀橙,我給紀橙寫情書,讓衛學長幫忙送情書,一來二去,這才熟悉。”

拿到檢查單子,江杉杉終於放下七上八下的心,打電話給甘棠和江國泰。

江國泰在外地出差,一時趕不回來。

甘棠衝進醫院,抱著江恬恬哭了一場,在眾人的安慰下,才慢慢止住眼淚,抬起眼,眸一瞪,嘴一張。

又來了!

江杉杉頭皮發麻,擺出一副麵無表情的死人臉,準備迎接她媽的雷霆之怒——如果忍不了——那就走人。

江恬恬急忙伸手拉她媽,甘棠咽了咽氣,口風一轉,罵道:“意如那妮子,從國外回來就了不起了!當自己是慈溪太後呢,逛個街,還非要人陪!她怎麽不上天,跟太陽肩並肩呢……”

“……”江杉杉老神在在,管她媽罵誰,反正鍋沒蓋自己臉上。

傍晚,江國泰就飛回來了。

江恬恬轉回康恬醫院。

因為這次是衛長淮緊急救了江恬恬,本對他意見很大的江國泰和甘棠,忽然對他和顏悅色起來。

衛長淮倒是寵辱不驚。

江國泰對他更高看一眼。

外麵有衛長淮奔走,裏麵有父母安慰,江杉杉站在門口,覺得自己是多餘的。

這情緒持續一秒,她也就釋然了。

晚上,甘棠親自陪夜。江杉杉回到傅家。

客廳中,江意如居然還沒走,頭一回在傅家留這麽晚。

她局促不安,滿臉關切:“杉杉,恬恬姐沒事吧?”

“沒大事,我爸媽在陪她。意如姐,多謝你關心了。”江杉杉暗暗諷刺。

沒指望江意如多情真意切,也沒指望她去醫院探望,可至少得打個電話問一聲吧?

待在傅家等她回來問病情,是什麽意思?

她姐遭這麽大罪,就隻是江意如在傅家留夜的借口?

江杉杉更討厭這個堂姐了。

“我本來想跟你們去的,但是人太多了,我擠不進去,隻好在這兒等你回來,好問問你……”

“我今天很累,意如姐,能明天再說麽?”江杉杉不看她瞬間尷尬僵硬的臉色,轉身便上了樓。

江意如坐在那兒,臉燒得像個番茄。

她今天嚇壞了,江恬恬說暈就暈,差點引起混亂。

以後,她再也不敢沾碰江恬恬一根頭發絲兒。

打開門,江杉杉看到窗前那道挺拔偉岸的背影轉過來,眼神在瞬間凝在她身上,她不由自主地跑過去,撲進他的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