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開河的問題。
很尖銳。
又似乎是想親自確認。
淩子陽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
“大魏朝，有兩百多億人。”
“說放棄就放棄了。”
“百姓自然會恨。”
“所有死去的人，恨意不消，聚為邪靈；活著的人，要繼續卻又要背負起驅邪滅魔的使命，繼續掙命，這是一個何其殘忍的世界。”
濁龍之地的經曆，淩子陽親眼目睹到那些死去的人和精怪身上釋放出來的憎惡和不甘，所誕生出來的邪靈，大概明白到了一些東西。
“不止兩百多億。”
鄭開河幽幽地歎了口氣，道出一個更震撼人心的數字：“我們昊天王朝，總共有十七座王朝洞府，規模與曾經的大魏朝等同，被放棄的百姓接近兩千億……”
淩子陽終於忍不住了：
“昊天王朝，就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
“多少九品！”
“多少法相！”
“就真的護不住蒼生，隻能用薪火相傳的方式延續人族？”
“……”
鄭開河側目，盯著淩子陽看了許久，最終搖了搖頭：
“你不懂的，所有九品，他們的任務不是庇護萬民，他們的存在，隻是為了保證人族還有薪火相傳延續存活下去的希望，他們的任務，僅僅隻是為了守住那一絲希望。”
說話間，二人已經抵達到霧凇天府的邊境。
高原之上，群峰聳立，雲霧出現在腳下，空氣中夾雜刺骨的寒意。
哪怕現在尚未進入深秋，此地溫度比大周山至少低了二十多度，處在零下十度左右，嗬氣成冰。
伏。
鄭開河一伸手。
正前方向，山峰峰頂，一片林子上的霧凇全部被震碎，冰雪瑟瑟落地，樹幹枝葉不損分毫。
鄭開河這一手，對神魂的控製有著極高的造詣。
淩子陽不明白他是想做什麽。
直到峰頂如同一團火炬般地燃燒起來，在雲霧寒潮湧動的天地之間，如同一簇渺小的火焰，在凜冽的狂風中起舞！
鄭開河回過頭來：
“邪靈潮汐到來之前，世間僅存這一簇火焰，他們要做的就是源源不斷地消耗自己的力量，護住這一簇火焰，力保人族薪火不滅；待得陽光灑落，冰雪消融，人間薪火，如野火重新燃遍這個世界。”
淩子陽凝立虛空，盯著寒風之中瘋狂搖曳，時不時被寒風吹拂、被雲海吞噬，仿佛要湮滅下去的火光。
“九品，鎮守邪靈潮汐？”
淩子陽明悟到了一些東西。
鄭開河點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
“邪靈潮汐席卷天地，所有九品，是最顯眼的目標，他們不能夠分散，分散，則人族全滅，人族傳承斷絕，整個世界，會淪為邪靈的世界。”
鄭開河對淩子陽道：
“原本這些東西，不該透露給你知道，你還沒有達到這種層次，但是，你既然已經占據大周山洞府，便算是名義上的府主。”
“……”
淩子陽心中一動。
鄭開河的聲音繼續傳入耳中：
“其實你們還有一點弄錯了。”
“昊天王朝除了會放棄你們所有王朝洞府，在邪靈潮汐到來的時候，也會陸續的放棄掉其它所有洞府，包括大周山、玄元府、拜月穀、霧凇天府……他們的最終結局會跟你們一樣，自己去掙命，尋求撐過邪靈潮汐的方法。”
“……”
淩子陽倏然色變。
這個信息……
太震撼了！
他一直以為被放棄的隻有王朝洞府。
聽鄭開河這麽一說，最終隻有昊天王朝的王都才有可能被完整地保留下來，其餘人，都必須分散逃命，撐過至暗的三日。
“所以！”
鄭開河凝望過來：
“你明白昊天的意誌了？”
“九品，無權庇護萬民，他們有自己的職責和使命。”
“真正能夠庇護蒼生的，其實是你們各洞府的府主……”
鄭開河，一語驚醒夢中人。
淩子陽在鄭開河的一番解釋下，有一種撥雲見日，終於明白到這個世界更高層麵的一些東西。
“為什麽跟我說這些？”
淩子陽反應很快。
既然都是機密，鄭開河為何會隨隨便便地就全部道了出來？
鄭開河……
根本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這麽簡單！
“嗬嗬。”
鄭開河笑起來，道：
“這下南下，我有三個使命！”
“收取你們大魏的貢品隻是其一；其二，是到大周山曆練巡查；其三，是肅清霧凇天府的鬼修邪靈，鎮壓此地亂象頑疾，以確保霧凇天府等地短時間內不會步了玄元府、大周山的後塵。”
淩子陽目瞪口呆。
兜兜轉轉地說了半天。
自己是小醜。
對方根本從一開始就做好了進入霧凇天府的準備。
自己竟然是順著對方的思路在推進。
鄭開河。
不愧是那位存在的後裔。
難怪上麵肯放心讓他孤身南下。
尤其是在南麵出現了兩位九品鬼修之後。
“就在剛才，我跟朝廷進言，提名由你來接任大周山府主一職，朝廷那邊答應了。”
“什麽？”
淩子陽一個激靈，整個人懵了。
府主？
大周山府主！
鄭開河肯定的語氣娓娓道來：
“你很有膽魄。”
“玄元府南城一戰，拜月穀和大周山都上報了；你牽頭拜月穀推動南麵十六座洞府聯盟，促成了一個南麵的大聯盟，的確也有利於南麵防線，更好地對抗鬼修邪靈，說明你有勇有謀；百墓山府主上繳邪器冥月槍的時候提過你的名字，其實你不知道，你自己已經早就進入昊天王朝的關注名單……”
“……”
淩子陽真的不知道。
鄭開河笑道：
“雖然這些還不足以支撐你成為一府之主，但是你在陣法方麵的造詣不俗，進一步彌補了你身上的缺陷和不足……當然了，主要是本公子的推薦起到了作用。”
最後一句神轉折，讓淩子陽哭笑不得。
“多謝鄭公子進言。”
淩子陽相信，以對方的身份，不會屑於吹牛。
說實話，這的確是個好消息。
名正言順得到府主的身份，非常重要。
至少在跟其它洞府府主對話的時候，府主的身份會非常有用。
南麵十六座洞府的聯盟，也能因為鄭開河的成功舉薦，讓聯盟擴大為十七聯盟。
聽上去都覺得更加龐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