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淮舟這會兒還在琢磨著, 等會怎麽和院長說。
委婉一點?說今天有點事帶慢慢出去一趟,晚上就會送慢慢回來?
聽起來似乎不像是什麽好爸爸會做出的事情。
那,直白一點?就坦誠說是自家老爺子想見見慢慢, 請院長通融一下?
……這也太怪了, 換他是院長肯定會把這種人直接打出去。
你家老爺子, 和人家慢慢有什麽關係,非親非故的, 要見就給見嗎?
隻不過, 慢慢的事,裴淮舟也很在意。
昨天竟然忘了和小不點說晚上給自己打個電話, 空巢老父親真就伴著萌寶大作戰裏女兒熟悉的聲音睡了一晚上。
醒來的時候,裴淮舟感覺自己簡直成了一條鹹魚。
工作?娛樂?
算了吧, 他還是想繼續帶孩子。
就是不知道, 他不在身邊, 崽崽怎麽樣。
沒有他唱睡前歌曲,崽崽還會睡得香嗎?
她房間換了好多新的家具,崽崽會不會不習慣?
今天他悄悄摸摸地跑來福利院, 一方麵是完成老爺子交代的任務, 把慢慢帶回去給他老人家看一看, 順便在老宅一起吃個飯。
另一方麵,就是因為裴淮舟的老父親綜合征發作了。
崽崽能不能離開他,他不知道, 但他肯定是離不了崽崽的。
裴淮舟甚至今天好幾次對著空氣叫出了慢慢的名字, 吃飯的都是都呆了一會兒。
他沉思了一下, 打開某度搜索了自己的症狀。
頭暈、心悸、有強烈的不安感和焦慮感。
“癌症”——不, 不是這個。
“分離焦慮症”。
哦, 他得了分離焦慮症。
有分離焦慮症的裴某人煩惱不已, 連頭發都被他自己薅亂了。
到底要怎麽和院長說,才不會被打出來呢?
就在他心煩意亂的時候,康教阿姨從院子裏路過,正好發現了他:“裴先生……?”
-
另一邊,餘憑月和小緣繼續湊在了慢慢的房間裏。
聽說餘姐姐下午也會在這裏陪著她,才剛剛從午睡中蘇醒的慢慢顯得特別開心。
她的魔方還沒有學完呢。
小緣已經完全從“開心果誌願者姐姐”變成了“路人群眾”,她這會兒正癱在娛樂圈的地毯上——躺平。
“學姐,你好有耐心哦。”小緣看著那邊的教學二人組,感歎道。
教小朋友可不是什麽輕鬆的事情,哪怕是慢慢這樣乖巧可愛的小朋友,也有不明白的時候。
不明白,就意味著要解釋,偏偏成年人和小孩的腦回路往往天差地別,所以網上經常會有爸媽教小孩寫作業教到崩潰的視頻。
小緣一開始教福利院的孩子們也是手足無措,常常一個東西需要翻來覆去地講,過一會兒,孩子們又忘記了。
要不然就是完全沒聽懂,要小緣發揮出百分之二百的想象力,才能勉強跟上小朋友的思路,用他們的思維模式去溝通。
所以,看到餘憑月教慢慢轉魔方教得這麽細致,還一點也不見她生氣發火,小緣驚訝極了。
學神,不應該會露出那種“凡人,你完全不懂數學之美”的表情,然後“唰唰唰”寫下一堆人類看不懂的公式,揚長而去嗎。
餘憑月一邊哄著慢慢調整好第二個顏色,毫不違心地誇讚小崽崽“理解得真快”、“慢慢是我見過的最厲害的小朋友”,一邊分心回答學妹的疑惑:“慢慢學得挺快的。”
……而且,還軟萌軟萌的。
這孩子每跟著自己這邊的教學操作一步,就會睜著她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自己,像隻可憐又無辜的小動物。
——嗯,就是那隻叫斑比的小鹿,特別像。
每次一接收到崽崽可憐巴巴的眼神,餘憑月真是一句重話都說不出來,不僅不想批評她,甚至還要換著花樣地誇獎她。
不然,總覺得自己是傷了小崽崽的心。
小緣麻木:……學了一早上轉對了一個顏色,這好像並不能說學得快。
算了,誰讓學姐眼裏出可愛崽崽,現在慢慢在學姐心裏估計什麽都好,就算是她一天都轉不會一個顏色,學姐也會說“都是因為我們慢慢太有想象力了,魔方太沒意思了,我們換一個”,吧?
感受到小緣“真的嗎,我不信”的眼神,餘憑月低下頭,笑了笑。
當然,隻有對待慢慢,她才會這麽有耐心。
要知道,餘憑月在工作組裏向來都是最冷的那個,即使是她帶的後輩,也是對方主動學習之餘,她才會提點幾句,一個問題並不會多次解答重複。
學習是一個人最基本的獨立能力,這是餘憑月的座右銘。
但,誰讓她現在的小學生,是慢慢呢。
還在國外的時候,她就無數次想象過和慢慢相見的場景,但所有的想象,都不如真實的相處令她感覺愉悅。
此時此刻,軟軟糯糯的小團子就在她懷裏,就著她手上的魔方,皺著小臉嘟著嘴,絞盡腦汁地想著第三個顏色要怎麽轉才能夠成功。
……這樣的時刻,讓她感覺非常溫馨。
從當年毅然出國之後,她就再也沒有體會過的安心與平靜。
餘憑月甚至完全放鬆了自己,連額邊的碎發也隻是懶懶地挽了挽,就不再理會。
反而是全副身心都投入在了和崽崽的互動上。
午後的房間裏,日光微醺,滿室安寧——
然後,她們聽見了康教阿姨驚訝的聲音:“裴先生?”
裴先生?
要素察覺,小緣一骨碌從躺平變成坐了起來:“哪個裴先生,該不會是慢慢的臨時爸爸吧?”
她話音剛落,慢慢也抬起頭來,小不點精確地捕捉到了小緣姐姐話裏的重點——她爸爸好像來了!
是來接她的嗎?
小不點手裏的魔方都不香了,她把魔方小心地放回毯子上,朝門外張望。
餘憑月:……
靠著崽崽才好起來的心情,現在似乎又變得不太好了。
她臉色淡了下來,又變回了那個不食人間煙火的科研巨佬餘憑月。
他來幹什麽?
小緣也在想這個問題,院長不是說昨天已經拒絕裴淮舟的領養了嗎,今天怎麽又來了。
“不會吧,他難道在一天之內就結婚了?”
小緣喃喃道。
雖然聽起來很不可思議,但如果要走領養手續,目前隻有這一個可能。
總不能是一夜變成了四十多歲的男人吧……
餘憑月聽見小緣的話,臉色更加冷淡了。
這時,房門推開了,完全沒有意識到即將發生什麽的裴某人,一腳邁了進來,一邊呼喚著女兒:“慢慢?”
“爸爸!”慢慢還窩在餘憑月的懷裏,她揚著小臉,朝爸爸揮揮手,“我在這裏!”
裴淮舟應聲望去,就在這一刻,餘憑月也抬起頭來。
四目相對。
-
裴淮舟沒有想到會在這裏遇見餘憑月。
雖然昨晚上老爺子就提到了她的名字,但裴淮舟……壓根還沒有做好見到對方的準備。
說什麽初戀,其實根本就沒有戀過就被甩了。
連告白的話都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對方就坐上了去A國的飛機。
然後就人間蒸發。
一邊又希望她能出現,一邊又覺得希望都是假的。
去國外好幾年,應該早就找到真命天子,修成正果了吧。
至於他這個“老朋友”,肯定是有多遠就忘多遠了。
他萬萬沒有想到,餘憑月竟然已經回國了。
更沒有想到的是,她居然會出現在慢慢的房間。
裴淮舟慌亂不已,這誰能想到啊!!
她不是在國外做科研嗎??
不是說在國外過得風生水起嗎——雖然他完全聯係不上。
為什麽會突然回來,為什麽會出現在福利院?
他腦子裏一片漿糊,怔怔地停留在原地。
那邊,餘憑月鬆開手,慢慢興高采烈地從地毯上站了起來,蹦蹦躂躂地撲到爸爸的懷裏。
他下意識圈住了女兒,看向了旁邊還坐著的餘憑月。
這個時候,他應該說什麽?
恭喜回國?
你怎麽在這裏?
你過得好不好?
他現在是什麽立場?路人?認識的異性?
好像什麽立場,都不能說這些話。
“……你回國,”裴淮舟還是沒忍住,他努力控製著自己的聲音,“我都不知道。”
他的語氣頗有些怨念。
就算隻是認識的人,回來也可以通知他一聲吧。
……他居然什麽都不知道。
比起裴淮舟的手足無措,餘憑月冷靜許多。
她垂眸,清清淡淡地“嗯”了一聲:“可能沒有收到信息吧。”
她不著痕跡地看了眼裴淮舟的無名指,那裏並沒有戴上婚戒。
應該,沒有結婚?
也有可能是因為太倉促,還沒有來得及買。
裴淮舟躊躇了一下:“你怎麽會在這裏?”
難道是做義工?他倒是聽蘇院長提過,有固定的誌願者小隊每周都會過來福利院幫忙。
但餘憑月並沒有穿誌願者的製服。
那就不是義工。
“我是慢慢的粉絲。”餘憑月淡淡道。
她並沒有對裴淮舟坦白,自己也對慢慢有領養意向。
裴淮舟“哦”了一聲:“這樣啊……”
天好像聊死了。
偏偏他還站在門口,一時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
空氣中充斥著尷尬的氣氛,現場寂靜得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裴淮舟站著,餘憑月垂著眼睛,擺弄著麵前的魔方,而圍觀群眾小緣則是盡可能縮到角落再角落,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最後,還是崽崽打破了這微妙的氣氛。
慢慢好奇地看著爸爸和餘姐姐說話:“爸爸,你認識餘姐姐啊?”
“以前的朋友。”
“隔壁的鄰居。”
兩個人異口同聲地回答了小崽崽的問題。
意識到對方也在回答的時候,兩個人又心有靈犀地“急刹車”。
——結果就是聽起來更像是提前約好的一樣,連尾音在空氣中消散的速度都差不多。
更可疑了。
餘憑月回答完崽崽的話就又移開了視線。
而裴淮舟則是摟著一臉疑惑的女兒,笑得有些尷尬:“……是我忘了,也說不上是朋友。”
圍觀群眾小緣:……
修、修羅場的味道!
敏銳的小緣迅速察覺到了氣氛的不尋常之處,要知道她學姐平時雖然對誰都不關心,但也都還是挺客氣的,完全不像此時此刻,對待裴淮舟那麽冷淡。
這也冷淡得太明顯了!
慢慢崽恍然大悟:“是這樣呀!”
小緣:不是這樣的!
救命,她真想一把把崽崽搶過來奪門而逃!
最好是把門都卸了,讓這兩個臉上就寫著“我心裏有鬼”的大人“好好”聊一聊。
但是她不敢啊啊!!
裴淮舟對慢慢自不用說,在節目上都能感受得出來他有多緊張慢慢。
而學姐呢,雖然今天是第一次見到慢慢,但也是對慢慢表現出了超乎尋常的喜愛。
這個時候,她要是敢從這兩位大佬跟前,直接把崽崽扛走,恐怕她看不見明天的太陽了。
慢慢後援會會長小緣,宣布陣亡。
她再度退回了房間角落,當起了透明的圍觀群眾。
眼睜睜看見單純的慢慢牽著裴淮舟的手,走到了餘憑月身邊:“既然餘姐姐和爸爸認識,那我們一起來玩呀!”
裴淮舟:……
他可不可以說不。
他還沒有準備好要接受現實。
餘憑月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猶猶豫豫的。
偏偏這眼神到裴淮舟眼裏變成了“你好弱”的嘲諷。
可惡,這個女人每次都這樣!
拿捏他很了不起嗎!
是的,很了不起。
尤其是旁邊還有個崽崽在看著自己。
裴淮舟歎了口氣,任由慢慢崽崽拽著自己在餘憑月跟前坐了下來,而崽崽則是坐在了兩人中間。
慢慢撿起剛剛放在地上的魔方,試著去扭下一個顏色。
但崽崽一個沒注意,那魔方就從她手上掉了下來,眼看著要墜到地上了。
裴淮舟餘憑月幾乎是同一時間選擇用手去接住。
於是,兩個人的手同時碰到了魔方……和對方的手指。
裴淮舟像是炸了毛的貓一樣,一瞬間就把手抽了回來,他耳朵一下紅了,有些狼狽地把剛剛觸碰到的手指藏在另一隻手心裏。
餘憑月也愣了一下,就那一瞬間,裴淮舟已經鬆開了手,指尖的溫熱觸感一下消失了。
魔方落到了餘憑月手裏,好好地送還回了慢慢崽手中:“小心一點。”
趁著和崽崽說話的間隙,她悄悄地打量了一眼麵前這個滿臉寫著慌亂的男人。
不是說不喜歡她,為什麽又對她的接觸表現得這麽慌張?
餘憑月想不明白。
另一邊,崽崽乖乖巧巧地點點頭,把魔方握緊了一些,她好奇地問:“爸爸,你臉為什麽那麽紅呀?”
“沒有臉紅!”裴淮舟辯解,“慢慢看錯了。”
他努力作出一副風平浪靜的樣子,但耳朵完全出賣了他內心的真實想法,燙得幾乎快要燒起來。
“好吧。”慢慢崽是個好脾氣的小崽崽,隻要大人解釋了的事情她不會一直打破砂鍋問到底,“那爸爸要不要一起來學魔方?”
裴淮舟好不容易壓下去臉上的紅暈,隻有耳朵尖尖還有些紅:“怎麽學?”
然後,他就知道了答案。
因為他看見餘憑月把崽崽摟在懷裏,纖長白皙的手指牽引著慢慢的小手,一步一步地轉動魔方上的方塊。
裴淮舟:……
好不容易才壓下去的紅潮,立刻又卷土重來,裴淮舟的臉色紅得像曬熟的蝦:“……這,這不好吧。”
這個姿勢是不是太親密了?
他還沒準備好和餘憑月直接就發展到摟摟抱抱這一步呢。
裴淮舟眼神遊移,腦子裏止不住地浮現出餘憑月像對著慢慢一樣,手把手地教自己轉魔方。
不行!絕對不行!
除了拍戲,他連女孩子的手都隻牽過一次,他接受不了上來就這麽刺激。
……雖然唯一牽過的那次,對象也是眼前這個人。
但那時候不一樣!
那時候,裴淮舟真的滿心以為,就像自己喜歡她一樣,餘憑月也是喜歡自己的。
但如果真的是這樣,她那時候毅然決然出國的理由是什麽。
甚至自己連正式的告白都沒有實現,兩個人就這樣錯過了。
不對,不要繼續想了!
現在的問題是,他和餘憑月目前的關係,按照餘憑月剛剛對慢慢說的那樣,僅止於“曾經的鄰居”。
連朋友都不是。
他怎麽可能讓人手把手教啊!
裴淮舟胡思亂想之際,旁邊的慢慢歎息一聲:“餘姐姐,我們先開始吧,爸爸好像又在發呆了。”
小不點已經習慣爸爸時不時的發呆行為了。
在海島拍節目的時候,他有時候也會露出這樣神遊天外的表情。
每到那個時候,慢慢就會聽見爸爸幽怨的歎息,然後在爸爸蕭瑟的神情裏送上一顆蘋果,成功把老父親逗開心。
餘憑月還沒說話,裴淮舟先反應過來:“……我沒在發呆。”
他隻不過是,一不小心想得有點多。
慢慢意外地看著自家老父親,這還是爸爸頭一次提前清醒過來呢!
就是臉上紅彤彤的,好像個大蘋果。
裴淮舟輕咳一聲:“我沒事了,現在可以教魔方了……要怎麽教?”
他有些緊張,不住地往餘憑月那邊看。
“是要像慢慢這樣教嗎?”
餘憑月:“你不是小朋友,在旁邊看著就行了。”
她一直沒說話,這會兒才淡淡開口。
裴淮舟一怔,原來不是手把手教嗎?
等會,什麽叫他不是小朋友?
說得好像他很期待手把手教學一樣?
他一點都不期待!
-
裴老父親盤著腿坐在一邊,看著溫柔的餘學姐帶著慢慢學習魔方。
這場麵還挺溫馨的,如果不是裴淮舟氣鼓鼓的神色,以及兩人時不時的交鋒,小緣都要以為這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小緣見過很多修羅場,但眼前這兩人的情況,她還真沒見過。
想象中的兩人:眼神裏充滿了800字小作文,粵語情歌連播三百首都唱不完他們之間的愛恨情仇。
實際中的兩人:在慢慢麵前爭寵。
沒錯,就是爭寵。
一開始,的確就是普普通通的魔方教學。
餘憑月擅長轉魔方,一方麵是因為她腦速過人,即使是完全陌生的魔方排布,她也能馬上判斷出來怎麽解。
另一方麵,就是她手速真的很快。
崽崽不在的情況下,小緣有一次看到餘憑月連著扭了二十個八階魔方——據說是為了放鬆大腦。
恐怖如斯。
這會兒,帶著崽崽,速度自然沒有那麽快,但還是讓人看得眼花繚亂。
因為慢慢是新手,常常會扭到一半,就忘記剛剛自己扭到哪裏了,如果餘憑月幫她扭好,慢慢就沒辦法學會,但如果回到最初的樣子,對於這麽小的孩子來說,又有些難度過大了。
所以每一次餘憑月都會恰好把魔方回轉到崽崽做錯的前一步。
她就像一台精密的機器,哪一步在哪個位置,她都記得非常清楚。
哪怕是旁觀的裴淮舟也不能不承認,餘憑月教慢慢的時候,比他細致得多。
老父親不是不願意這麽細致,而是他的腦容量不允許。
但是,為什麽慢慢比他還學得快?!
裴淮舟自尊心簡直被打擊到了,他好歹也是個智力正常的成年人,居然連崽崽的學習速度都不如,這是真實存在的嘛?
……但仔細一想節目上的表現,似乎他一直都不如崽崽。
哦,那沒事了。
如果真的,人的智力頂點是高考的時候,那慢慢豈不是已經是小天才預備役了?
她現在就已經可以把老父親吊著打了!
——話是這麽說,老父親還是要為自己挽尊一把的。
不能就這麽躺平啊!
眼見著餘憑月再度靠她的魔方神技把慢慢的注意力全部吸引過去,而老父親因為教學進度落後於慢慢,已經快被崽崽忘在腦後。
裴淮舟咬了咬牙,使出渾身解數,開始琢磨那個方方正正的小魔方。
——隻可惜,他的天賦,似乎完全沒有點在魔方上。
或者說,他大部分的天賦估計都點在了“外貌”這一特質上,除了長得好看,別的嘛……
他試著自己轉、跟著轉,甚至幹脆讓女兒來當小老師教自己轉。
正牌老師餘憑月就在旁邊淡淡看著,也不說好,也不說不好,但慢慢小老師很快就敗下陣來:“爸爸,我根本教不會你呀!”
裴淮舟:……
打擊也太大了!
於是,破罐子破摔的裴老父親,開始和餘憑月強勢“爭寵”起來。
——具體來說,就是使用各種方法讓崽崽多和他說話,而不是一門心思撲在餘憑月的魔方教學上。
魔方什麽時候都可以學,但老父親不是什麽時候都能看見的呀!
裴淮舟覺得自己邏輯非常嚴密,一點問題都沒有。
他甚至直接放棄了學魔方的年頭,開始哼哼唧唧地對著女兒撒嬌:“昨天爸爸沒給慢慢唱歌,慢慢是不是沒睡好?”
崽崽哪聽得了這個話,連忙放下手裏的魔方,就要哄自家爸爸。
餘憑月:……
好幼稚。
好生氣。
他為什麽可以擺著一張狗狗臉,哄得小不點覺得自己都忽略了爸爸的心情,內疚地給爸爸捏肩捶背。
……明明是她先來的。
明明今天陪了慢慢一天的人是她。
“慢慢不想玩魔方了嗎?”餘憑月輕笑一聲,“沒關係,我們也可以玩玩別的,好不好?”
哄孩子,她也會。
裴淮舟:?
可惡!
不就是陪孩子玩嗎,誰不會?
不就是扭個魔方!
等會——
哦,他想起來了,他確實不會,那沒事了。
慢慢愣住了,小崽崽的腦袋被兩個大人成功繞暈了。
她呆呆地左邊看看,右邊看看:“爸爸,餘姐姐,我應該先回答誰的問題呀?”
小崽崽已經暈頭轉向了。
“當然是我的!”
“我。”
二人異口同聲地回答,隨即,二人對視了一眼,餘憑月垂了眸子,裴淮舟別開了視線。
“慢慢想回答誰就回答誰。”裴淮舟不好意思地低咳一聲,強行解釋。
觀察員小緣:欲蓋彌彰的你好像背著米從人家倉庫裏跑出來的可疑人物哦。
根本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而且,隻是不小心同時對崽崽說了話,又不是不小心親到了,裴淮舟的表情怎麽看起來那麽……傻?
好像他做了什麽不該做的事情一樣。
相比之下,學姐的表情就正常多了。
……考慮到大部分時候她都沒什麽表情,似乎這個結論也有些沒有說服力。
最後,慢慢崽糾結了半天,還是先回答了爸爸的問題。
小不點把爪爪搭在餘憑月手背上,安撫姐姐:“姐姐,是爸爸先問的,我先回答爸爸哦~”
雖然爸爸很重要,但是善良的崽崽是不忍心任何人傷心噠!
她捧著自己的臉,露出個萌嘟嘟的表情,把餘憑月逗笑了:“好。”
餘憑月當然舍不得怪她,兩個大人同時問她問題,她怎麽可能同時回答兩個人。
這筆賬,要記也是記在裴淮舟頭上。
還沉浸在勝利喜悅中的裴淮舟忽然背後一冷,感覺自己好像被記小本本了。
他沒在意,還在專心致誌地問女兒:“那慢慢睡得好不好?”
肯定不好吧。
他這個成年人,突然離開了一直在身邊的女兒,也會輾轉反側,一晚上都沒睡好,更別說慢慢這麽個小崽崽了。
裴淮舟想,他等會一定要好好哄哄崽崽,爭取讓崽崽今晚上也能——
“睡得很好噠!”慢慢點點頭,“一個夢沒做,直接睡到大天亮啦!”
裴淮舟:?!
老父親臉上的笑容凝固了。
倒不是說他覺得慢慢睡了一個好覺不好,而是……女兒就這麽舍得離開他嗎?
他在家裏入睡困難,小不點直接倒頭就睡?
這劇本,是不是哪裏不對?
“噗!”小緣忍不住笑出聲,又趕緊捂住自己嘴巴,“嗯(你)們嗦(說),嗯(你)們嗦(說)!”
老父親還不死心地問慢慢:“寶寶都沒有想爸爸嗎?爸爸想寶寶想得睡不著。”
慢慢不理解地問道:“想呀,可是昨天和爸爸已經見過了呀?”
小夥伴們不都是白天見麵,晚上回家嗎?之前在節目的時候,她晚上也會和晗晗她們分開呀?
她語重心長地教育爸爸:“爸爸要乖乖睡覺呀,不要想太多!慢慢就在這裏噠。”
小不點表情裏清清楚楚寫著:帶爸爸太難啦!
生病了不愛吃藥,回家了不乖乖睡覺,真是個讓崽崽頭疼的爸爸呢!
猝不及防被教育的老父親:愣住.jpg
他沒有想太多啊!
完蛋,崽崽又把他當小九了!
眼見某人被慢慢崽無意間暴擊,餘憑月心情頓時好了許多。
慢慢回答完爸爸的問題,又乖乖巧巧地窩回了餘姐姐的懷裏。
餘姐姐身上好香哦,和她靠在一起的時候,崽崽總感覺自己像是回到了育幼窩一樣,特別特別安心。
她抬起頭,對著餘憑月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餘姐姐,我們一起玩呀~”
餘憑月摸了摸她的臉蛋:“好。”
於是,老父親眼睜睜看著他的小寶貝,再次投入了餘憑月的懷抱,被她用各種玩具吸引開了注意力。
而他還沒從被崽崽暴擊的心痛中緩過來。
痛,太痛了!
-
幾人一直在慢慢屋子裏玩到太陽偏西,小緣看了看手表,跳了起來:“我得去廚房幫忙了!”
她答應了食堂阿姨今天要給阿姨打下手的,今天有誌願者小隊,還有那麽多孩子們,阿姨肯定忙壞了。
裴淮舟還在試圖用八音盒**慢慢跟他一起玩,餘憑月輕勾嘴角:“……幼稚。”
裴淮舟:?!
他才不幼稚呢!
不過,這麽一打斷,裴淮舟忽然想起來自己今天是來幹嘛的。
他跟餘憑月爭著陪慢慢玩爭了一下午,竟然都忘記說——老爺子今天要見慢慢來的!
說起來,平時這個時候,他肯定已經接到老爺子的連環CALL了。
……今天真意外,老爺子居然忍著沒給他打電話,真是奇了怪了。
不過,在問院長之前,他必須要先征求崽崽的意見:“慢慢,爸爸的爺爺想和慢慢吃頓飯,慢慢願不願意去爸爸家裏吃飯?”
即使不答應也沒關係,大不了就是被老爺子罵幾句,他的家常便飯罷了。
不過,以裴淮舟對慢慢的了解,她對親近的人是很信任的,裴淮舟都說了是自己的爺爺,孩子多半會答應。
他已經開始計劃好等會晚上吃飯的時候要說什麽了。
慢慢崽歪了歪頭,她對上次那個blingbling的大別墅還印象很深刻呢:“那餘姐姐呢?”
“餘姐姐就在福利院呀。”餘憑月對她溫柔地笑了笑。
小不點臉上露出糾結的表情。
她是很願意和爸爸的爺爺一起吃飯的,因為崽崽早就認識他啦!爸爸的爺爺在電話裏經常罵爸爸是“笨蛋”呢!
但是——
“爸爸,餘姐姐可以和我們一起去嗎?”
她不想和餘姐姐分開,雖然今天第一天認識餘姐姐,但是慢慢已經有些離不開她了。
總覺得餘姐姐身上有什麽在吸引著自己,慢慢忍不住想一直窩在姐姐懷裏不出來。
裴淮舟:???
這下輪到裴淮舟傻眼了。
慢慢對著手指頭,有些不好意思:“我想和餘姐姐待在一起,爸爸,餘姐姐可以和我們一起嗎?”
她說不出來太具體的原因,有些發急地搖著爸爸的手——她就是想和餘姐姐一起呀。
裴淮舟歎了口氣。
崽崽很少找他要求什麽,正因為這樣,慢慢每次提出的要求,都讓裴淮舟無法拒絕。
……這一次也一樣。
但老父親再怎麽樣也要完成女兒的心願:“好。”
他已經不敢去想象等會會發生什麽了,他甚至不敢去看餘憑月的表情,他自己都能感覺得到,他自己的聲音有些顫抖。
誰叫這是慢慢的心願呢。
餘憑月也愣住了,她看著小不點,甚至表情有些呆:“慢慢……要我一起?”
慢慢崽崽點點頭,小心翼翼地牽住了她的衣服下擺:“餘姐姐,不行嗎?”
她的要求是不是太過分啦?
小不點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看過來,餘憑月就投降了:“好。”
她倒是很快調整了過來,輕輕揪了揪小不點的臉頰肉。
慢慢一點沒被她弄痛,反而覺得這樣的互動很有意思,主動把臉頰肉嘟嘟地鼓起來,湊到餘憑月的手底下,給她揪揪。
完全被遺忘在一邊的小緣:?
學姐,你還記得你和我說過,今天要一起吃飯的嗎?
為了崽崽,學妹就這樣輕而易舉地被拋下了!
餘憑月逗了兩下崽崽,和小緣道歉:“不好意思,今天看來是沒辦法一起吃飯了。”
“沒關係!”小緣擺手,“跟崽崽玩得開心點!”
她悄悄湊到學姐耳邊:“有機會多拍幾張慢慢的照片回來呀。”
她們後援會好久沒有更新慢慢的萌照了,群裏的粉絲都在抗議,慢慢崽崽需要新的表情包!
餘憑月也在群裏,自然知道小緣說的是什麽,她點點頭:“我明白。”
小緣不說她也會拍的。
她碰了碰包裏的手機,屏幕亮起,上麵是她今天和慢慢拍的合照。
小緣又捏了捏慢慢的臉:“那我去幫忙啦!”
“好,小緣姐姐再見~”慢慢揮了揮爪子,然後,主動牽起了餘憑月的手。
餘憑月感受著掌心裏傳來的觸感,小不點的爪子有點肉肉的,軟軟的,還很溫暖。
相反,她的手即使是在夏天,也有些微涼。
慢慢崽崽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姐姐的手好涼快呀!”
她就像是動物園裏抱著冰的小熊貓一樣,兩隻小爪子都抱上了餘憑月的手,哇,一下就不熱了!
小不點催促道:“爸爸,我們去吃飯呀!”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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