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熊維尼來了,他跟在克裏斯托夫·羅賓後麵下了樓梯,後腦勺撞在台階上,發出“砰砰砰”的聲音。據他所知,這是他唯一的下樓梯的方法,有時候他也覺得,隻要不讓後腦勺“砰砰砰”地撞在台階上,好好地想一下這個問題,可能真的有其他下樓梯的方法。

過了一會兒,他又覺得可能沒有別的方法。無論如何,他現在已經在樹底下了,並且已經做好了和大家見麵的準備,他就是:維尼·噗。

當我第一次聽到他的名字時,就跟你們想要脫口而出的內容一樣,我問:“他真的是男孩嗎?”

“我以前也這麽想。”克裏斯托夫·羅賓說。

“那你就不能叫他維尼了,對嗎?”

“我沒有叫他維尼啊。”

“你剛才確實這樣叫的啊。”

“他是維尼·噗,難道你不知道‘噗’的意思嗎?”

“哦,我當然知道。”我很快回答道,當然我希望你們也知道,因為這將是你們能得到的所有解釋。

小熊維尼有時候喜歡在下樓時玩點遊戲,有時候喜歡靜靜地坐在爐火前聽故事。這天晚上……

“講個故事怎麽樣呀?”克裏斯托夫·羅賓說。

“講個故事?”我問道。

“你能給小熊維尼講個好聽的故事嗎?”

我說:“我覺得可以,他喜歡什麽樣的故事呢?”

“關於熊的,因為他本來就是一隻熊嘛。”

“哦,我明白了。”

“那你能講個好聽的嗎?”

“我盡力吧。”我說道。

於是,我試著開始講了。

很久很久以前,大概是上周五吧,維尼小熊以桑德斯的名義獨自生活在一片森林裏。

(“‘以桑德斯的名義’是什麽意思啊?”克裏斯托夫·羅賓問道。

“‘以桑德斯的名義’就是說小熊維尼家的門上刻著三個金字‘桑德斯’,而他就住在這三個字下麵的門裏。”

“小熊維尼剛才不太懂。”克裏斯托夫·羅賓說。

“現在我懂了。”耳邊傳來了一個咆哮的聲音。

“那我繼續講了。”我說。)

一天,小熊維尼出來散步,他來到森林中一片空曠的地方,空地中心長著一棵大橡樹,從橡樹頂端傳來一陣響亮的“嗡嗡”聲。

小熊維尼坐到樹底下,兩手抱頭,開始思考起來。

他自言自語道:“‘嗡嗡’聲說明上麵肯定有什麽東西。如果什麽也沒有,那我就不會聽到 ‘嗡嗡’聲了。隻要耳邊傳來‘嗡嗡’聲,就肯定有東西在發出這種聲音,我知道的唯一能發出這種聲音的就是蜜蜂了。”

他又想了好長時間,然後說:“蜜蜂的唯一職責就是釀蜂蜜。”

他站起身來,說:“蜜蜂釀蜜就是讓我來吃的呀。”說完,小熊維尼開始爬樹。

他爬啊爬啊爬啊,邊往上爬,嘴裏邊哼著小曲兒,小曲兒是這樣唱的:

小熊怎麽會這麽愛吃蜂蜜呀?

這難道不有趣嗎?

嗡嗡!嗡嗡!嗡嗡!

小熊為何這麽愛吃蜂蜜呀?

他又往上爬了一點兒……又往上爬了一點兒……又往上爬了一點兒。這時,小熊想起了另外一首歌:

這個想法真有趣,如果熊是蜜蜂,

那他們肯定把巢建在樹下,

如果蜜蜂是熊,那我們就不必把樹爬。

漸漸地,他爬得有點累了,於是又唱起了一首抱怨的歌。現在他已經很接近蜂巢了,如果他能站到那根樹枝上的話……

突然,“啪”的一聲!

“啊!救命啊!”小熊維尼大喊一聲,掉到了下麵十英尺處的樹枝上。

“如果我能……”當他喊出這句話時,他彈到了下麵二十英尺處的樹枝上。

“你看,我本想,”正解釋著,他頭朝下兩腳朝上,撞到了下麵三十英尺處的樹枝上,“我本想……”

“當然,這太……”他承認的同時,身體從六根樹枝中間滑了下去。

“我想,這都是因為,”他對著最後一根樹枝說了再見,在空中來回轉了三圈後,優雅地飛進荊豆叢中,“這都是因為我太喜歡吃蜂蜜了!啊!救命啊!”

他從荊豆叢中慢慢地爬出來,擦掉鼻子上的刺,又開始思考起來。他想到的第一個人是克裏斯托夫·羅賓。

(“是我嗎?”克裏斯托夫·羅賓用充滿敬畏的語氣問道,他簡直不敢相信。

“是你啊。”我說。

克裏斯托夫·羅賓沉默了,但他的眼睛睜得越來越大,臉也變得越來越紅。)

接著,小熊維尼向他的好朋友克裏斯托夫·羅賓家走去,克裏斯托夫·羅賓住在森林中另外一個地方,一扇綠色的大門後。

“早上好啊,克裏斯托夫·羅賓。”小熊維尼說道。

“你好啊,小熊維尼。”你說道。

“我想知道你有沒有氣球之類的東西?”

“氣球?”

“是呀,剛才來的路上我一直在自言自語,‘我想知道克裏斯托夫·羅賓有沒有氣球之類的東西’,我就這樣邊說話,腦子裏還一直想著氣球,那你到底有沒有氣球?”

“你要氣球幹什麽?”你說。

小熊維尼朝四周看了看,確定沒人偷聽,然後把爪子放到嘴邊,小聲地對克裏斯托夫·羅賓耳語道:“蜂蜜!”

“但是用氣球你也得不到蜂蜜啊?”

“我能得到。”維尼說道。

你前天不是剛在你朋友小豬家參加了一個聚會嗎?聚會上你不是得到了兩個氣球嗎?你自己有一隻綠色的大氣球,兔子瑞比的親戚中有個小家夥,他拿了一隻藍色的大氣球,後來忘記帶走了,他的年齡太小,還不適合參加聚會。最後你就把綠氣球和藍氣球一塊兒帶回家了。

“你想要哪一個呢?”你問維尼。他又兩手抱頭,認真思考起來。

“是這樣的,”他說,“當你用氣球去弄蜂蜜時,關鍵是不能讓蜜蜂知道你來了。現在,如果你用綠色的氣球,他們就可能認為你是樹的一部分,就不會注意到你,如果你用藍色的氣球,他們就可能認為你是天空的一部分,也不會注意到你。問題是,綠氣球和藍氣球哪個更像呢?”

“他們不會注意到你在氣球下麵嗎?”你問道。

“可能會注意到,也可能不會,”維尼說,“你永遠也琢磨不透蜜蜂是怎麽想的。”他想了一會兒,接著說道:“我應該試著讓自己看起來像一朵雲彩,那樣就能騙住他們了。”

“那你最好還是拿那隻藍氣球吧。”你說。這件事就這麽決定了。

接著,你們倆帶著藍氣球出發了,你像往常一樣隨身帶著槍,以防萬一。小熊維尼去了他熟悉的一片泥地,在泥裏打了好幾個滾,把全身弄得黑乎乎的。氣球越吹越大,你和小熊維尼緊緊抓住氣球下麵的繩子,突然,你鬆開了手,小熊優雅地飄上了天,一直飄到和樹頂一樣高的地方才停下來,離樹梢有二十英尺遠。

“萬歲!哈哈!”你喊道。

“這樣可以嗎?”小熊維尼對站在下麵的你喊道,“我看起來像什麽?”

“你看起來像一隻抓著氣球的熊呀。”你說。

“不……不像藍天下的一朵雲彩嗎?”小熊維尼不安地說。

“不太像。”

“啊,好吧,可能從高處看是另一番模樣吧,還有,就像我之前說的,你永遠也琢磨不透蜜蜂是怎麽想的。”

因為沒有風把他吹向樹那邊,小熊維尼一直待在原地。他能看到蜂蜜,能聞到蜂蜜的香味,但就是夠不到蜂蜜。

過了一小會兒,他呼喊下麵的你。

“克裏斯托夫·羅賓!”他低聲喊道。

“我在!”

“我覺得蜜蜂有點開始懷疑了。”

“懷疑什麽?”

“我不知道,但直覺告訴我他們已經起疑心了。”

“可能他們覺得你是衝著蜂蜜來的。”

“可能吧,你永遠也搞不懂蜜蜂在想些什麽。”

沉默了一會兒後,小熊維尼又開始喊你。

“克裏斯托夫·羅賓!”

“什麽事?”

“你家裏有雨傘嗎?”

“有啊。”

“我希望你能把雨傘拿來,然後打著傘在這裏走來走去,並且時不時地看看上麵的我,然後說‘嘖嘖嘖,好像要下雨了’。我想如果你那樣做的話,我們就能騙過這些蜜蜂了。”

聽到這番話,你偷笑起來:“這隻笨熊啊!”但你並沒有大聲說出口,因為你是那麽喜歡小熊維尼,於是你就回家取雨傘去了。

你從家裏取完傘剛回到樹旁,小熊維尼就喊道:“啊,你來啦!我有點擔心,蜜蜂現在肯定開始懷疑我們了。”

“我要把傘舉起來嗎?”你問。

“先等會兒。我們得老練一點。騙過蜜蜂的關鍵是騙住蜂後,你能看出來哪隻是蜂後嗎?”

“看不出來啊。”

“真遺憾。那現在你拿著傘來回走吧,嘴裏要說‘嘖嘖嘖,好像要下雨了’,我盡我所能唱一首雲彩之歌,就像雲彩會唱的那樣……開始吧!”

你拿著傘走來走去,想著到底會不會下雨,這時,小熊維尼唱起了這首歌:

做一朵雲是多麽美好啊,

自由自在地飄在藍天上!

每一朵小雲彩,

都在高聲歌唱:

“做一朵雲是多麽美好啊,

自由自在地飄在藍天上!”

做一朵小雲彩,

是多麽自豪的事情啊!

蜜蜂還在嗡嗡地叫著,充滿了懷疑。當小熊維尼唱到第二段的時候,幾隻蜜蜂飛離了蜂巢,圍著“雲彩”轉來轉去,有一隻蜜蜂在這朵“雲彩”的鼻子上停了一會兒,然後起身飛走了。

“克裏斯托夫——哎喲——克裏斯托夫·羅賓!”

“什麽事啊?”

“剛才我一直在想,現在我做了一個很重要的決定。這些蜜蜂不是我想要找的那種蜜蜂。”

“真的嗎?”

“嗯,所以我覺得我該下來了。”

“怎麽下來啊?”你問道。

小熊維尼從沒考慮過這件事。如果鬆開繩子,他會“砰”的一聲掉下來,他當然不喜歡這個主意。想了很長時間,他說:

“克裏斯托夫·羅賓,你必須用你的槍打破氣球。你帶槍了嗎?”

“當然帶了。”你說,“可我要是那樣做的話,氣球就毀了啊。”

“如果你不那樣做,我就得放開氣球,那我就完蛋了。”

你知道該怎麽做了,於是小心地瞄準氣球,扣下了扳機。

“哎喲!”維尼喊道。

“我打歪了嗎?”你問道。

“你一點兒也沒打歪,但你沒打中氣球,你打著我啦!”

“對不起呀,”你說著又開了一槍,這一次打中了氣球,空氣慢慢地從氣球裏跑出來,小熊維尼緩緩地落到地上。

因為一直緊抓著氣球繩,維尼的胳膊都變僵硬了,後來,他的兩條胳膊就這樣在空氣中直直地舉了一個星期。每當有蒼蠅落在維尼的鼻子上時,他都得噗噗地把它吹跑。我想這就是為什麽他一直被叫做“噗”了,但我也不是很確定這一點。

“故事講完了嗎?”羅賓問。

“這隻是這個故事的結尾,還有很多其他故事呢。”

“是關於小熊維尼和我的故事嗎?”

“還有小豬和瑞比,關於你們所有人的故事。你不記得了嗎?”

“我記得啊,可是當我努力回憶時,我老是想不起來。”

“那天,小熊維尼和小豬想要抓住長鼻怪——”

“但是他們沒抓住他,是嗎?”

“嗯,沒抓住。”

“小熊維尼是抓不住他的,因為他一點兒腦子也沒有,我抓住長鼻怪了嗎?”

“啊,都在故事裏了。”

克裏斯托夫·羅賓點了點頭。

“我記得隻有維尼做得不好,所以他老想讓別人再給他講一遍這件事。這樣,它就變成了一個真實的故事,而不僅僅是回憶。”

“我也這麽覺得。”我說。

克裏斯托夫·羅賓深深地歎了一口氣,他抓起維尼的腿,把他拖在身後向門口走去。在門口,他轉過頭來問:“來看我洗澡嗎?”

“也許吧。”

“我開槍的時候沒有傷到他,對嗎?”

“一點兒都沒有。”

他點點頭,走了出去,沒一會兒,我聽到了“砰砰砰”的聲音,小熊維尼跟在克裏斯托夫·羅賓身後上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