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冊 空虛的精神 第六章 平凡的一日
“那就不喝了，老板一桌再加兩個葷菜，給我碗白米飯。”王耀祖掃了一眼桌上的飯菜，開口就讓加了兩個葷菜，調查科裏的也是人，就算是收保護費的青幫大爺，也有不寬裕的一天，怎麽可能有成天吃飯拿東西不付錢的。
第一組的組長叫鐵頭，參加過北伐戰爭的老兵。以前還是個練家子，會鐵頭功。後來調任到了上海調查股，一身軍隊裏出來的脾氣。
第二組的組長叫毛子，青幫悟字輩的，手上有些本事，又是青幫出身，上海本地人，是上海灘上的地頭蛇。人比較滑頭。
因為各自的出身不同，性情也不一樣，互相也就看著不對眼。平時的爭功那是絕對少不了，但卻很少鬥嘴，原因也很簡單，毛子鬥嘴一定贏，可他打不過鐵頭，就怕鐵頭火起來，把他給揍慘了。隻要不動槍，不殘廢和重傷，股裏內部的衝突石安國都是不幹涉的。
一個組長坐一桌，各組的成員幫自己的組長，都想把對方鬥倒了。然後再集中兩個組的力量來扳倒兩個副股長，這樣的心思王耀祖當然知道，其他人也知道。不過以現在的形勢來看，要分出個勝負可不是那麽容易。
王耀祖現在坐在毛子身邊，因為毛子這桌近，所以王耀祖就坐這一桌。毛子和鐵頭都明白，王耀祖不會支持誰，兩人都不認為王耀祖是一個簡單的人，誰都不支持對誰都是有好處的，也就都跟王耀祖保持著友好的關係。
“王副股長，下午是我們二組先出去找。這件事你也知道，根本就沒個底，跳到黃浦江裏去撈屍體都比著容易多了。這件事到底要怎麽辦？你給出個主意。”
王耀祖才二十二歲，年齡比毛子和鐵頭都小，不過毛子和鐵頭可都不敢叫其小王，也就都用職位稱呼著。現在毛子有些要拉王耀祖下水的意思。
“怎麽辦？涼拌！又沒說一定要找到線索，最重要的線索在老石頭那裏。不過你們也要用點心，不要什麽線索都沒找到，到時候老石頭不發火才怪。另外借著這次到外麵走動的機會，你們也都清楚自己該順手做點什麽吧？”
王耀祖的意思很明了，眾人心裏也都有數，這麽好的機會當然要到外麵找機會撈點錢，拿些跑腿錢和茶錢。雖然事情很麻煩，可有了好處就有了動力。
兩桌人很快就吃完了，眾人要先回去集合，拿了槍之後再出門辦事。成天把槍都帶在身上其實也不安全，槍要是丟了麻煩，要是走火了，那可是要小命的事情。
王耀祖既然睡夠了，那他就不想再待在辦公室裏，他可不想寫什麽亂七八糟的報告。所以王耀祖決定跟著毛子出來轉轉，沒想到一群人剛出門，剛好就碰到了閻副官和其他幾個警備司令部的人。
“耀祖，你們這麽多人是要去哪裏啊？”看到這麽多人要在這個時候出門，閻副官很好奇，更重要的是他的上司熊司令也想多知道一些關於調查科的事情。
“毛子他們二組的人要出去轉轉，我也就跟著出來。最近大家手頭都有些緊，老石頭那人是什麽脾氣你也知道，根本就閑不住，成天就想著抓**，把上海所有的**都抓了。可哪裏有那麽多**，你說是吧？！”
閻副官點了點頭，接著看了看王千軍身邊的毛子，毛子一副很悠閑的樣子，還吹著口哨，似乎真的是要到外麵去撈錢。閻副官也就沒有什麽懷疑了。
眾人一起出門，但不是要一起行動，兩人為一組，各自有各自的消息來源，各自有各自的敲詐目標。要是一群人聚在一起，一起行動的話，在利益上一定會起衝突，一些秘密也會讓其他人知道，威脅到自身的利益。因此在為了不過分刺激身邊同事將自己推到不利地位的情況下，上海調查股內部的人都互相遵守著幾條潛規則。
王耀祖騎著自行車走在路上，四周是攤販的叫賣聲，電車時不時的從身邊經過，那聲音有些吵，王耀祖在路上騎車很注意交通安全。怕的就是突然有一輛汽車飛奔過來把自己撞飛，這年頭那些有轎車的人，沒一個是王耀祖惹得起的。如果碰到的是洋人的車，那撞死也會是白撞。
王耀祖騎著車就回了自己的家，反正他一向是自己一個人單獨行動，需要的話再叫上其他人，現在他想去哪裏就去哪裏，沒人管得了。再說了，這找線索和撈好處也都不是急得來的事情，王耀祖要先回家看看再說。
“少爺，你回來了。還要吃點東西嗎？”吳媽聽到開門聲就知道王耀祖回來了，這個時候也隻有王耀祖會在這個時候回來，吳媽的丈夫和兒子都在福建老家，就隻有吳媽一個人照顧王耀祖。也正因為這樣的付出，吳媽的丈夫當上了王家的管家。
“不了，在外麵吃飽了，我回家看看而已。吳媽，晚上燉點肉湯，有排骨的話最好。那女的什麽時候回去的？”王耀祖走到了桌上，倒了一杯茶水解渴。
“已經回去了。走之前她讓我轉告少爺，希望少爺你能夠再去找她。少爺，床單都換好了。”王耀祖有一個習慣，帶妓女回來過夜後，第二天都要把床單換掉拿去洗幹淨，否則王耀祖宗寧可不用床單睡覺。
“哦，再說吧，她們想要的東西，也要我高興才行。如果沒什麽事的話，我要上樓去了。”王耀祖住的是二樓，二樓上麵還有個小閣樓，那是王耀祖放重要東西的地方，隻有王耀祖能進，平時也是王耀祖自己打掃的。
“少爺，上官小姐早上來過了，見你不在，就放了包她親手做的餅幹在這裏。希望少爺你能夠嚐嚐。這是餅幹。”吳媽把手帕包著的餅幹放到了王耀祖的麵前。
吳媽除了要照顧好王耀祖的生活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任務，那就是為王耀祖的父母物色媳婦的人選。王家是普通的地主世家，**這種事情很正常，祖上也有納妓女為妾的。可正妻的人選，那就必須是門當戶對，而王耀祖現在的翅膀硬了，身份也不一樣了，因此其父母也無法幫他做決定。總之就是絕對不能娶風塵女子和不賢淑與門不當戶不對的女人做妻子，這是王耀祖父母的底線，也是吳媽的堅持。
“那個傻丫頭，她早上要上課，還要特意拿過來，餅幹這種洋人的東西我還真是很久沒吃了。”王耀祖拿起餅幹就上了樓，吳媽滿意的笑了笑之後就去幹活了。
對於吳媽來說，上官小姐是一個很不錯的人選。上海正經人家出身，父親是開工廠的，母親也是有名的大戶人家出身。上官小姐現在還在讀中學，以後還會讀大學，人也長得漂亮，絕對的門當戶對。不過讓吳媽頭疼的是，王耀祖似乎不怎麽感興趣，甚至是故意躲著點上官小姐。
王耀祖上了二樓，用兩把鑰匙打開了閣樓的兩個鎖，接著拉亮了電燈，閣樓的窗戶已經被王耀祖用木板封死了。在小閣樓放著一個小櫃子，不過櫃子裏隻放有武器。真正放重要物品的是在閣樓地板上的一個暗格內。
地板的暗格內有一個鐵箱子，箱子也上了鎖。王耀祖打開之後，裏麵有三本筆記本和一張存折。王耀祖取出要用的筆記本，從上麵翻看著自己記錄的信息，這其實是個帳本，裏麵記錄了眾多商家的名字、收取費用、收錢的次數還有特別的注釋。這是三本本子裏麵最不重要的一本。
一切都要有規矩，青幫的規矩甚至比軍法還要多。王耀祖要在上海灘立足，他自己很多事情上也都要有規矩，就比如這收錢的事情。
王耀祖所扮演的絕對不是敲詐勒索的角色，他所扮演的是一個可以幫助他人的調停者，一個對方需要的人。在上海灘有點事業的都需要靠山，沒有靠山的話，就連一個小混混都可以上門敲詐勒索。而除了靠山之外，因為上海灘的大小勢力實在是太多了，難免會起什麽衝突，這中間普通的商家一般都是最大的受害者，因此需要在出事的時候，有一個中間人出來調解。
王耀祖確定了下午要去哪個地方要錢後，就在本子上做了一個記錄，接著將東西都收好，把閣樓的門也鎖好之後，邊吃餅幹邊下樓，一小袋餅幹很快就吃完了。
“吳媽，我出去了，晚上我會準時回來，如果晚了就證明我有事，你不用等我了。”
“好的少爺，少爺你慢走。”吳媽一聽到王耀祖要走，趕緊放下了手中的活計送王耀祖出門。硝煙無聲 第一冊 空虛的精神 第六章 平凡的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