酥酥一覺醒來發現,東殿的殿門處多了一個皮毛墊子。

雜灰色,模樣像極了狐皮。

酥酥蹲在殿門口仔細觀察了一下,的確是狐狸皮。

她茫然地伸手戳了戳狐皮。

這是什麽意思。重淵放在這裏的嗎?為什麽剝一張狐狸皮放到這裏?

酥酥百思不得其解。尤其是在發現這張狐皮帶有一絲妖氣,和山野未開靈智的狐不一樣,就更不懂了。

但是很快她就沒心思留意這張狐皮了。

外頭都說,塗少主和他的姬妾已經離開了赤極殿。

這個消息對酥酥來說蠻不錯的。沒有了給她危險感的塗少主,酥酥心裏一下子放鬆不少。

她提著兩尺小青劍,前往星橋附近去練劍。

重淵給她準備了不少的基礎劍譜,她一本一本學,一點點練。成效還不錯,起碼酥酥自己學得認真,比劃起來也越來越有劍客的雛形。

星橋附近的垂柳密集。風一吹柳絮滿天飛,飛得沾到酥酥的頭發尾巴上。

紅色蓬鬆大尾巴上沾了不少的白毛毛,一晃,就像是她身上飛出去的白色小花,在空中圍著劍飛舞。

酥酥練了一個時辰,烈日下還是有些熱的,小狐狸不喜歡出太多汗,感覺差不多了就收手。

然後她才收起劍,準備回去呢,隔著不遠處,白裙簪花的梅夫人不知何時來的,捏著一把扇子在柳樹下靜靜看著她。

酥酥有些時候沒見過梅夫人了。這會兒見她還有些意外。

“酥酥姑娘。”

梅夫人難得沒有什麽笑意,眉間微蹙,見酥酥已經收起了劍,走了過來。

“塗少主被殿主殺了?”

迎麵一句話直接把酥酥砸蒙了。

“嗯?”酥酥費解地眨了眨眼,“塗少主不是走了嗎?”

梅夫人見她也不知,臉色有些微妙地歎了口氣。

“酥酥姑娘居然不知道。”

“外界已經傳得沸沸揚揚。說是塗少主來赤極殿做客,不知怎麽一言不合,被殿主親手殺了。”

“此事已經得到了塗少主身邊的姬妾證實,那姬妾哭訴求助了不少妖族,此事恐怕已經無人不知了。”

酥酥聽得愣住了。

她攥著劍有些茫然。

前些天重淵說了讓塗少主走。塗少主與赤極殿並無什麽仇怨,更別說重淵也不是個會無端殺人的人。怎麽算,這都是不可能的事。

但是梅夫人她有和梅山氏溝通的方式,她傳來的消息,大抵是真的。

梅夫人等了半天沒有等到酥酥的反應,猶豫了下,還是低語道:“酥酥姑娘,此事非同小可,姑娘不若勸勸殿主,給塗山氏,妖族一個說法。”

酥酥回過神來。

她搖搖頭,卻不是順著梅夫人的說,而是低聲說了句。

“此事我知道了。”

但也僅限於此。

她不會去勸重淵的。

重淵看似有時候瘋了些。但他做事都有他自己的張弛。不會無端去做些沒有意義的事情。

既然是重淵認為是對的事情,那她必然不會去勸重淵。

她給梅夫人道了個謝,提著劍去找重淵。

重淵這邊也很忙。

他剛殺了塗少主,這消息就傳得沸沸揚揚,任誰一想就知道其中有人推波助瀾。

重淵不在乎惡名背身,他隻是不喜歡被人算計。

酥酥在白玉台前等了一個多時辰,等到主殿陸續出來赤極殿的各大主事的修士,他們逐漸散去後,酥酥才拍了拍衣裙,進去主殿找重淵。

男人坐在高台上的寶座,側倚著,懶洋洋地手撐著額角,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酥酥才一進來,就被發現了。

重淵挑眉,手指朝小狐兒一勾。

“難得過來找我。”

這是真的。酥酥平日裏是很少會來主殿找重淵的。

每一次來,大多是有什麽不得不立刻找他的急事。

也為此,重淵坐直了身子,等酥酥靠近,抬手將她抱起,放在自己腿上。

熟門熟路在小狐狸的尾巴上揉了揉。

酥酥揚起尾巴甩了甩。

“重淵。”

她小聲問:“你把塗少主殺了嗎?”

重淵笑意淺了點,卻是痛快地承認,笑意有些凜冽:“殺了,他該死。”

真的殺了呀。酥酥眨了眨眼。

“我之前說過,抓到了那個小賊就把他皮扒了鋪在地上踩腳。看見他的狐狸皮了嗎?”

重淵捏了捏酥酥的耳朵,問她。

酥酥這次才是真的愣住了。

殿裏忽然出現的那張狐狸皮,是塗少主的?

不。

不可能。

“那不是。”酥酥奇怪地盯著重淵,有些費解,“塗山……皮,不是這樣的。”

她應該沒有見過的,但是她隱約是知道,塗山狐的皮毛,根本不是雜灰色,而是漂亮的……漂亮的……什麽顏色來著?

酥酥忘了。

重淵聽著,也想到他剝下來的那張皮。

雜灰色,放在山野之中或許都不怎麽出挑。的確不太像是塗山氏狐的皮。但的確是他親手剝下來的。

“不提那張皮了,這個給你。”

重淵從袖中取出一個錦盒,遞給酥酥。

酥酥隔著錦盒都聞到了一股味道。這味道刺地她眉頭緊鎖。

卻是重淵給她的,她還是皺著眉打開了來。

裏麵是一顆妖珠。

通體黑色,偶爾流轉著一絲血紅色。

酥酥隻是看著,都有種不適。

“這是……”

“那個雜狐的妖珠。”

重淵隨口說道:“你的同族,妖珠想必有些用處,你且先帶在身邊試試。”

酥酥有些抗拒。

她盯著這顆妖珠,比見到塗少主本人還要不適。

“我不要。”

酥酥皺著眉,將錦盒退了回去。

重淵抿著唇,靜靜看著她:“是不喜歡我殺了你的同族?”

他解釋道:“闖你夢境的就是他。他不是個好東西。”

酥酥搖了搖頭,她不是因為這個不喜歡。她對那個塗少主沒有半分同族之意。就算是看著那張雜灰色的狐皮,她也沒有一點觸動。

更何況重淵的所作所為,她都是不加質疑的。

“這個妖珠我聞著不舒服。”

是很不舒服,幾乎在瞬時就讓她氣血翻滾地難受。

頓了頓,補充了句:“看著也不舒服。”

黑色的妖珠讓她很不喜,總有一種奇怪的錯覺。像是被什麽危險給盯住了。

重淵聞言,倒是輕挑眉梢。

“這倒奇怪。這妖珠隻有一股靈氣,且和白狼珠長得沒有差距。你倒是看著這個不舒服了。”

酥酥聞言盯著那妖珠看了好一會兒。

通體漆黑,翻著血色絲光。

白狼珠的妖珠通體透白,奶玉白色,溫潤舒服。

這截然不同。

“重淵。”酥酥認真盯著他問,“這顆妖珠是什麽顏色的?”

重淵隨口道:“白色。和白狼珠長得一樣。”

白色……

酥酥抿著唇,想告訴重淵這個妖珠是黑色的。但是遲疑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麽和重淵說,為什麽他看著是白色,而她眼中的這顆妖珠是黑色的。

她怕是自己哪裏出了問題。

她的沉默,落在重淵的眼中。

男人抬手將妖珠拿起,隨手碾碎。

“不喜歡就不要了。”

他拍了拍手,漫不經心道:“過些時候我去給你找別的妖珠。在此之間,你不要偷懶,好好修煉。”

殺了一族少主得到的妖珠,她不想要,他就隨手摧毀了去。

酥酥還想著這顆黑色妖珠的事情。

她沒料到重淵毀去的這麽果斷,這會兒再告訴重淵妖珠的顏色,好像已經用不上了。

她沉默了下,點了點頭。

酥酥又去了藏書樓。

她想去找一找有關妖珠的書籍。

之前她找過的都略開,酥酥直接上了三樓去。

三樓的書隻多不少,她看得眼花繚亂,都找不到一本。

而藏書樓中並沒有別人,她連找個問話的人都沒有。

白白消耗了幾個時辰時間,她最後歎了口氣,覺著下次,還是在有人在的時候再來吧。

希望是雲色,但是雲色幾乎不看書。最有可能在這裏的會是絳黎……

酥酥往出走時想著。

隻要不是檀休就行了。

才推開藏書樓的門,酥酥就愣住了。

門口抱著刀站著的高個兒男人,正是檀休。

而在檀休麵前,還站著兩個女子。

一個羸弱的粉裙少女,一個扶著她的侍女。

那侍女正在和檀休理論。

“你憑什麽攔著不讓我家姑娘進去?”

檀休滿眼煩躁。

“閑雜人等,一律不許進。”

才說著呢,就看見從內推門出來的酥酥,那侍女立刻手指酥酥,質問。

“那她憑什麽能進去?”

檀休回眸,正好看見酥酥。

他沉默了下,而後笑了聲。

“閑雜人等,又不包括殿主的小寵。”

酥酥手攥著門把手,抿著唇有些難堪。

那前方粉裙的羸弱少女好奇地盯著酥酥看了眼。而後衝著酥酥露出一個淺淺的笑意。

“我是司南悠,你就是殿主養的小狐嗎?真可愛。”

作者有話說:

重淵:我和媳婦當中有人色盲了,那個人一定是我。

酥酥:笨蛋才分不出黑白色呢。

一百個紅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