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約法徑典 貂兒被圍

畢多多繼續道:“敗也就罷了,更讓我驚訝的是,你居然是口頭認輸據我所知,隱客的信條不是‘不勝利、毋寧死’嗎?還是說,東家多年的雪藏,把昔日的一把利刃,徹底鏽蝕了?”

“這是東家的意思,畢多多,你有什麽不滿,直接跟他說去”刺人集這時開口說了一句,一下子就把畢多多得意洋洋的表情給噎住。

“又拿東家來壓我……”

畢多多的大臉抽搐了一下,正欲反唇相譏,然而這個時候,一道洪亮厚重的聲音,卻宛如九天仙樂般降臨在戰神殿裏。

“刺人集,過來找我,我有話與你說”

這個聲音,正是畢多多和刺人集口裏的東家,此話一出,畢多多譏諷的嘴臉立刻收斂,不敢再發一聲。

“是”

刺人集的白袍微微地一抖,然後身星光回旋,整個人好像是被透明的怪獸一口口吃掉般,幾個呼吸就消失得一點痕跡也沒有了。

“這個家夥,東家太寵他了”等到刺人集完全消失在原地,畢多多憤憤地跺了跺短小的腿腳,然後身子如鵝毛般飄起,飛進雪山模型裏去了。

刺人集再睜開眼時,熟悉又陌生的環境,讓他不由一歎:許久了,久到自己都以為被東家給遺忘,可一個時辰之前,他卻把我喚來,去久違的凡人巔峰裏戰鬥……

這是一處石窟,鍾乳高懸、溪水叮咚,靈草靈果如雜草般旺盛地生長,一名身著儒家衣袍的人,正背對著刺人集,彎著腰、蹲在一塊溪水裏的孤石,仿佛在查看水裏的水藻、浮遊。“東家,喚我何事?”刺人集收起了桀驁,溫馴地開口問道。

那儒生好像沒有聽見,依舊在撥動著水裏的事物,**漾的淩波,一圈圈、一輪輪的,順著溪水的流淌方向,朝下遊淌去,好一派悠閑適雅的景致。

過了好一會,那下擺沾了幾點濕潤的衣袍才動了動,那個與戰神大殿裏的洪亮聲音一模一樣的聲音淡淡響起:“刺人集,我阻止你殺掉那人,你是否不服氣?”

隨著話語,那儒生霍然轉身,起立,露出一張普通已極的中年男子的臉來。

說普通是第一眼印象,可從第二眼起,無論是誰,都會泛起一種感覺,這中年儒生,絕不平凡甚至從第三眼起,中年儒生身散發的無形氣勢,就壓迫得觀者胸悶氣喘,有一種低級生物遇見天敵的感覺,心中敬畏、臣服。

為什麽會有這種奇怪的變化呢?原因無它,根源都在這位中年儒生的一雙眼睛

眼如深邃的海洋、浩瀚的星空,每一下眨動,都透露著一種智慧的光芒,那是看破一切鬼蜮伎倆的破法之光,仿佛世間一切的陰謀,在這雙眼的注視下,都將無所遁形

這就是‘慧眼’,閃賭一家親的真正主人:越東愁的‘慧眼’

“我,不敢不服”

刺人集筆挺的身子晃了一晃,然後白袍下的腦袋垂得更低了。

“嗬嗬,是不敢但心裏總是有些怨言的?”越東愁笑了,從孤石漫步走來,踏在溪水,如履鏡麵,一點漣漪都沒激起,“你在怨我不讓你殺掉那人,你在怨我讓你主動認輸,使你顏麵無存,是?”“是的”刺人集默然了一會,突然鼓起了勇氣,大聲說道:“當年我歸附你,是指望能成就一番大事業,可你一直不用我,今日好不容易一用,又不讓我殺個盡興你可知,那個人很強,隻有殺掉他,我往日的威風才能回來,才能變成一把鋒利的屠刀,為你斬掉攔路的所有荊棘”

刺人集越說情緒越激昂,白袍在鼓**,好像充氣的大球,滑稽又可笑。

越東愁微笑著,伸出一隻保養得如同羊脂白玉般的手掌,虛點了下:“你的忠心,我怎會不知可是,這人對我有用,是我等了一百年才等到的‘鑰匙’,我讓你出馬,是檢驗他,而不是毀滅他你,懂嗎?”。

在玉掌的安撫下,刺人集恢複了平靜,鼓**的白袍也重新垂下,貼緊身體。

他抬頭,兩隻眼睛精光一閃:“檢驗他?他的資質很高,隻跟我交手了那麽一小會,就已然摸到了我烈隱刃的門徑,你想培養他,成為第二個我?”

“不,他絕不是第二個你你是獨一無二的”越東愁笑了,眼若晨星,溫暖朝氣:“他隻是一把鑰匙,為我打開寶藏大門的一把鑰匙而已”

被東家誇獎,刺人集似乎很高興,不過他表達喜悅的方式卻隻是鼻孔一哼。

“這把鑰匙,還需要磨礪”越東愁繼續說道:“假如說開啟寶藏的鑰匙有九齒,那麽他現在隻是雛形,一齒都沒成形刺人集,我需要你幫我助他成形”“我?”刺人集一愕,隨即搖頭:“我不行我隻會殺人,不會助人,更不會磨礪什麽‘鑰匙’、‘齒形’”

“你行的”越東愁微微一笑,手掌翻出一本古:“我看好你從現在起,你可以離開閃賭一家親了,也可以隨意進出船霄陌窟,任務隻有一個,跟緊這個‘子亦非’,助他早日成形,帶他回來助我”

說罷,古仿佛長了翅膀一般,輕飄飄地飛向刺人集,一個閃爍,便鑽進了白袍裏、隱而不見。

“約法徑典?”刺人集赫然動容。

約法徑典,是一本極為稀少的寶貝,它隻有一個功能,就是能讓持有者隨時隨地,任意地出入船霄陌窟。

千萬別小看這個功能,有了它,簡直就是多了一條性命想想看,遇到不可敵的對頭時,隻需輕輕翻開此‘’,就能遁入船霄陌窟,從容躲避追殺

何等寫意,又能讓對頭暴跳如雷

正因為此,約法徑典便成為了多少修士夢寐以求的至寶

而現在,東家居然把它交給了自己?刺人集驚訝中,心中萌生感動,頓有種士為知己者死的衝動

“第一頁寫著用法,你好生揣摩記得,子亦非絕不能有事,假如你辦不到,也不用回來見我了”越東愁正容道,語氣一改之前的和煦,而是嚴肅裏帶著不可抗拒的命令,令刺人集心中一凜,連忙點頭稱是。

“好,既然你都已明白了,那便去”越東愁交待完,好像做了一件極消耗體力的事,整張臉,疲憊湧現,他揮揮手道:“他還在至尊大廳裏,該怎麽才不會跟丟人,是你的強項,我就不多說了”

子亦非不曉得有高人正在算計於他,他此刻正被姬厲拖著,覓死覓活地非要他傳授體修法門給這位姬家的劍尊。

高頻振動的攻擊方式,仿佛給姬厲打開了一扇窗,讓他知道,當攻擊頻率高到一定地步時,朽木草根,也能無堅不摧、無往不利

要把煙杆子的戳動次數提升到一萬,姬厲明白,非子亦非的體修法門不可

唯有肉身強大了,這種高頻進攻才能變得現實,能夠為他所施展出來。

所以,姬厲根本不理會外界的變化,也不理會洛莘獨自一人留守的感受,執意地在閃賭一家親裏纏著子亦非,要求立即口授體修法門的‘入門口訣’。

和姬厲一樣,子亦非也是個沒心沒肺的,一點也沒記掛外麵扮演甄飛的貂兒,反而是靜下心來,同姬厲討論高頻振動的種種利弊,試圖去破解刺人集的烈隱刃,達到每息兩萬次的超高振動頻率。

畢竟,姬厲的豐富經驗是對子亦非的最好補充。

就這樣,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姬厲和子亦非就這麽賴在‘謫仙蓮座’裏,一時不走了

天色灰蒙蒙的亮了,貂兒窩在內城的一條街道裏,有種成為甕中之鱉的感覺

原因無它,因為她的麵前,站著兩個麵露貪色的修士“嘿嘿,貂類妖獸啊,起碼有四級,怎麽混進福閔城的?”一個貌似是霸道五境的大修士,一手操控著一隻‘冰火罩’,火龍冰鳳,覆蓋住街道四方,得意洋洋地盯著裏麵惶恐的甕中之‘鱉’。

“文兄,不可大意啊我看這頭妖獸,目現靈光、慧黠無比,氣息雖然弱一點,但說不定是故意示敵以弱,yin我們當呢”另一個修士,貌似也是霸道四、五境的修為,他摸著稀疏的胡須,仿佛指點經綸,“我覺得,我們還是全力出手,擊殺此獠為好”

“擊殺什麽的,太有幹天和了不瞞衣兄,我有個小孫女,從小就好馭使妖獸之道,這頭白貂,聰慧無比,我想把它活捉回去,送給我那小孫女呢”文修士嗬嗬笑著,手裏卻不放鬆,火龍吐焰、冰鳳降霜,把個貂兒逼得左突右竄、狼狽不堪。

“原來文兄打著的是這個主意,那我便不藏拙了,助文兄一臂之力,將此獠生擒,獻給你那小孫女,博得佳人一笑,也算一篇風雅”衣修士自詡風流地一摸塌陷的鼻梁,怡然一笑,露出一顆外翹的門牙。

笑容一閃即收,衣修士手掌一抬,祭出一隻紫金色的大葫蘆,高喝道:“這個‘龍陽母水啖金葫蘆’,能收五級妖獸,困其妖核、鎖其妖識,堪稱品道器,我便以此相助文兄,收了此貂”

話沒說完,那紫光升騰的龍陽母水啖金葫蘆便迎風漲大,一隻好大的葫蘆嘴,噴出咻咻寒風,朝角落裏、窘態百露的貂兒吹去看見那要逼自己入絕境的呼呼大葫蘆口,貂兒秀麗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狠戾:死修士,莫欺人太甚

話說貂兒為何會落得如此難堪的地步,還要從她逃離客棧開始說起。

離開客棧後,這頭青目雙尾貂便找了個角落,恢複了妖身,接著便摸進了福閔內城。

她的本來意圖,是想在內城裏找到‘乾坤落地坊市’,替子亦非出一口氣,可當真的來到內城,貂兒卻傻了眼,這裏麵樓宇林立、光照不夜,修士絡繹不絕、摩肩擦踵,竟好比一個熱鬧的集市,夜不收攤。

貂兒本來乃是一個冪界的妖獸,修為雖高、可見識卻小的可憐,自然不知道自己好彩,恰好碰了福閔內城一個月一度的‘修士夜市’,很多苦修的修士都會在這個晚出來,或采辦物品、或解決個人問題

不要奇怪,修士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憋了一個月,無論是男是女,都有些東西想要發泄

當然,這樣的修士隻是極小的一部分,大部分苦修的修士,還是極為自律的,選擇在這晚出來,主要還是一個原因:這天晚會有三大坊市聯合擺出露天攤,售賣的丹藥、法寶、靈草靈果,都比往日的便宜一到兩成

而且收購的靈石價格,也非常之優惠

千萬別小看了一到兩成的讓利,因為苦修采辦的物品通常比較多,所以即使是一兩成的優惠,對於買家來說,量去了,也是一大筆的節省所以,修士夜市,不說是人滿為患,也是相當擁擠嘈雜,各式各樣的修士,披著奇裝異服,在三大坊市的攤位來回走動,討價還價。

還有一些濃妝豔抹的男男女女,看去都是凡人,跟在這些修士後麵,臉個個帶著笑,不緊不慢地徐徐而行,指望今晚能賺個缽滿盆足。

總之,貂兒一進內城,就好比鑽進了一場盛大貴族舞會的鄉巴佬,想不顯眼都難

修士遇妖獸,乃是王對王,不共戴天,頓時,掀起了一場不小的風波

有妖獸?

修為低的修士立刻肝膽俱裂,奪命狂奔,而修為略高的,則在眼珠子目露驚駭的同時,發出傳訊靈符,招來同伴一起對敵

有修士?

傷勢並未完全愈合,急需靈力補充的貂兒妖眸大亮,不管不顧,立刻撲倒了幾個倒黴蛋,當場就開始撕咬

幸好,貂兒跟隨子亦非也有一段時間,斂息術時有鍛煉,當時表現出的不過是一頭二級妖獸的樣子,所以波瀾雖有,卻隻限製在一個很小的範圍內,沒有擴大。

那些真正高級的修士就算發現了此事,也不過撇撇嘴:“一頭誤入福閔城的可憐小妖貂罷了”

接著便當做一個笑料,一段插曲,略過不管。

因此,在夜晚的最開始,貂兒很順利地吃掉了幾個小修,又把幾個自忖實力夠、跑來‘撿便宜’的‘中修’當做飯後甜點,拖進了僻靜的街巷,大快朵頤。不過,貂兒畢竟嫩的很,嚐過了甜頭後不知收斂,以為福閔內城裏全是可以任她為所欲為的‘美肉’,於是乎膽子大了,竟然襲擊了一個三大坊市的攤位,抓死了一名三大坊市派出的管事。

這名管事修為雖不高,隻有叱吒四境,不過身卻帶著一隻三大坊市派發的‘護身玉牌’,人死牌裂,頓時招惹來了霸道境修士。

霸道境修士,在福閔內城裏已可算是中堅力量,過來的修士,都是三大坊市高薪聘請的客卿,專門為他們維護市場秩序、打擊霸王顧客

一見居然有‘人’膽敢擊殺坊市的管事,客卿就感覺是被人重重地打了臉,哪有不怒的,辨明了方向,立刻殺氣騰騰地過來。

結果,貂兒打個飽嗝,繼續變身升級,來回幾下衝刺,就以四級妖獸的實力,把這些霸道一、二境的客卿,統統撕爛,吞進了肚子。

若是在荒郊野外,這些客卿吃了也就吃了,可問題是,這裏是修士雲集的福閔城啊,人類修士的大本營啊打了小的來大的,打了大的來老的,打了老的來頭戴光環的

貂兒這麽一通亂弄,猶如捅了馬蜂窩,霸道一二境的客卿玩完,立刻惹怒了三大坊市的真正掌權人,一聲令下,派出了文修士、衣修士這樣的、隻差一步就能踏入金丹大道的強力客卿。

不過,文、衣兩修士一開始不知打的什麽主意,發現貂兒後,就遣退了周圍的‘狗腿’,單單用法寶,把貂兒一步步地逼到這條人煙稀少的街道裏來。不下死手,專門消耗貂兒的妖力

直到方才那段對話我們才知,原來是這文修士想生擒貂兒,送給他的孫女兒當禮物

貂兒並不是傻子,從文、衣兩修士出現的那一霎那起,她就知道,自己闖禍了她現在的最強實力不過是五級高階,相當於修士的霸道五境,要同時對付兩個實力相當的對手,她的勝算絕不超過三成

況且,她妖核的傷勢還未痊愈,強行提升到五級高階去戰鬥,對妖核也有損害,不能長久。

所以,她應付文、衣兩名修士的法子都是示敵以弱,隻展示出四級左右的實力,左支右拙,以圖在‘冰火罩’中找到破綻,突圍而出。

可惜的是,文修士誌在生擒她,冰火罩馭使得滴水不漏,貂兒愈是退,愈是沒了騰挪的空間餘地。

直到此時,一直做旁觀狀的衣修士也出手了,感到極大威脅的貂兒才被激出了真火,準備不管不顧,強行催發妖核,爆發出五級高階的實力,與這兩個欺‘人’太甚的修士做殊死一搏

妖獸,也是有血性的誰也不會蠢到束手待斃

龍陽母水啖金葫蘆飛臨空中,漲大成兩個成人般大小,口嘴呼嘯,吹出的是徹骨的寒風、碎骨的黑風,把個街道,弄得塵土飛揚、鬼哭神嚎,仿佛一切都要被這個嚇人的大葫蘆給裝了進去

“好個衣修士,想撿我的便宜啊”

衣修士忽然出手,文修士不喜反惕,心中想道:“我與他一向貌合神離,聽說他這人性喜漁色,不會是聽我胡鄒的一句話,就對我那子虛烏有的孫女兒打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