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一刻不停的講了半個多時辰,林安已經是口幹舌燥。
“來,林小友,喝點茶水,喝完再繼續。”
林安這邊剛停下,馬夫子就立刻倒了杯茶遞給了林安,催促著。
翻了個白眼,林安道:“累了,歇會兒。”
馬夫子聞言,意猶未盡的將剛才遞給林安的茶杯又端了回來,自己喝了口。
目光偶然掃到桌上的一遝紙,下意識的問道:“咦,這些是什麽?”
“夫子,這是剛才大家作的詩詞文章,馬學正送過來給夫子評定的。”許東在一旁解釋道。
這些寫滿了詩詞文章的紙,他一炷香之前就擺在這裏了,可馬夫子光顧著聽故事去了,愣是沒注意到。
馬夫子草草的翻過幾張,皺著眉頭,不悅道:“華而不實,空於追求辭藻,這些寫的都是什麽?”
又看向許東,馬夫子問道:“明受,你的呢?”
對上馬夫子的眼神,許東愣了愣之後,又拱了拱手,道:“有林兄這樣的詩詞大家在此,學生哪裏還敢將自己的那些東西拿出來惹人笑話。”
“嗯,其實你的也不差的。”欣慰於許東聽懂了自己的話,馬夫子微微頷首,然後又將目光轉向了林安。
“既如此,林小友不妨寫上一首,讓老夫的這些學生好好的看一看?”
作為郕國文壇如今迅速升起的一顆新星,作出數首驚豔詩詞的林安更是因為得到了郕皇特許口諭以及賞賜,而名聲大噪。
在短短幾個月的時間裏,林安的名字便已經在郕國各地為官員文人所津津樂道。
對於馬夫子而言,今天要是能騙著林安在他們青陽縣學裏留下一首詩詞,他們青陽縣學也算是能在史書上留上一筆了。
若幹年之後,他們青陽縣學或許早已經物是人非,但是這青陽縣學、他馬君則,可能都會因為那首林安的詩而被世人所記住。
這也算是間接的完成了他馬君則想要留名青史的願望了。
一想到這兒,馬夫子看向林安的目光就愈發的熱切起來。
林安見狀,默默地將屁股往趙鳶身邊挪了挪。
他搞不懂,王老,劉夫子,王本······以及自己麵前的這個馬夫子,這些人都是些什麽毛病,盯著自己就算了,為毛要用那種眼神。
“明受,去把我屋子裏那套珍藏的文房四寶拿過來。”
拿著一根烏黑地墨條,馬夫子道:“林小友且全心去想詩詞文章,我來給林小友你磨墨。”
林安忍不住又翻了個白眼。
人家都是紅袖添香,自己卻是一個老頭來給自己磨墨。
再說了,剛才都是馬夫子在那裏自嗨,他還沒有答應什麽呢。
不過不滿歸不滿,馬夫子一個長者親自給自己鋪紙研墨,而且他也有意結交青陽縣學,便也不好拒絕了。
目光落到亭子邊一個半畝見方的水池,林安記憶中的一首詩當即浮現出來。
起身,揮毫,停筆。
林安道:“夫子覺得這首如何?”
“觀。”
“書。”
“有。”
“感。”
······
“觀書有感:半畝方塘一鑒開,天光雲影共徘徊。問渠那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
費力的辨認出林安所書寫的字之後,馬夫子低聲喃喃,思量了好一會兒,滿意道:“流水不腐,戶樞不蠹。讀書做學問,便是要海納百川,化為己用。”
“林小友的這首詩所蘊含之哲理,細細品來,讓人回味悠長啊。”
馬夫子眼中激動之色逐漸浮現,這首詩,辭藻未見得有多華麗,但卻點明其中讀書做學問的基本方法。
憑這一首《觀書有感》,他們青陽縣學,日後便必定能在青史上留名。
想到這裏,馬夫子不覺心中快然暢意,“明受,快把這拿去前麵給駱青他們看看,讓他們好好的想一想自己這些年來究竟是如何讀書的。”
“是。”
許東苦笑著照做。
明明是一場普普通通的文會,駱青他們幾個,以及自己和縣學的所有學生們,卻因為這首詩,過後免不了要被縣學的夫子們來上一回兒靈魂拷問。
站起身,馬夫子神色莊重的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衫,朝著林安鄭重的彎腰拱手。
“青陽縣學,多謝林小友贈詩!”
謝過之後,馬夫子覺得,既然這詩是林安在他們青陽縣學寫的,那麽在這首詩的名字上再多加幾個字應該也沒什麽問題。
這個“觀書有感”,再加幾個字,變成“青陽縣學藏書閣於馬老觀書有感”也不是不可以的。
馬君則如此鄭重,林安自然也免不了說一番鬼話來應承,一來二去的幾句話下來,一旁的趙鳶便已經聽得直打哈欠了。
“學生見過老師。”
一人出現在了亭子外,身穿青衫士子服,整理好衣服,朝著馬夫子恭敬地鞠了一躬。
來人二十出頭的模樣,雖然穿著樸素,神色間卻是難以掩藏的意氣風發。
“興思,你回來了。”
馬夫子再次起身,回了一禮。
年輕人停頓半息之後,臉上迅速的浮現出了一抹誠惶誠恐來。
“老師怎可對學生如此,這豈不是在折煞學生。”
馬夫子笑了笑,“興思此番,乃是高中進士,為政地方,錦衣還鄉,為師的臉上也有光啊。”
年輕人正是先前得了皇商身份的秦家的侄子,周嘉周興思。
周嘉再次彎腰拱手行禮,“學生能走到現在,全憑老師的諄諄教導。去年中榜之後,因為京中的一些事情被拖住,沒能回來親自向老師報喜,是學生之過。”
對於自己的這個學生,馬夫子是十分滿意的,他數次頷首,“中了便好,我青陽自三年前開始,如今終於又有興思你中了進士,老夫也算是對朝廷和百姓有個交代了。”
與馬夫子寒暄了許久之後,周嘉才偏頭看向了林安,微笑著拱手。
“剛才聽明受他們說,我們青陽來了位名揚天下的大才子,想必這位就是林安兄了吧?”
“見過周兄。”
對於周嘉此人,林安不太了解,雖然秦家和與他們家合作的駱家有生意上的競爭,但林安也不想過早的交惡,便起身客套地回了一禮。